少年内心惊恐,一手捂着头一手退避墙角,火势不断蔓延,私下噼啪作响,在地上打滚挣扎的那人终于不再动弹,烈火在尸体上燃烧。嗖嗖而过的箭矢、火球带起了一地火星,溅射到他的衣襟上,他慌乱拍了十几下,火势越来越近,举目四望,四下里除了烈火还是烈火,火焰如幽鬼一样张牙狂舞,这分明是对人间的讽刺!
嗖!一根利剑擦脸而过,箭矢周身的火焰烧断了miàn jù上的绳,烧掉了他的发带,他双手颤抖,惊慌又麻木的拍掉了发髻和脸上的火星,炭灰污黑了他的脸。
枯树和破败的楼阁倒塌,少年的手臂已添新的伤口,衣衫残缺被烧毁,难道今天便要亡于此地?!
绝望中的一双眼,似两颗明星在火海深处变得明亮,愈是绝望,愈是让人安静。在少年眼里,火海在一瞬间定格,箭矢停在半空,风也静了,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又一声龙吟响彻天际。
声浪在天际盘旋良久,如一盆无形的水,从天而降垂直倒向少年,在落地的瞬间,以少年为中心,溅起一道道涟漪,那一片火海从少年这里开始如潮水褪去,慢慢熄灭,褪成了一个圆。
再一声龙吟响起,大地剧烈震动,长都的火,在这龙吟声中被吹灭,只剩天空中还燃着一片红光。少年走在烧焦的路上,回望周围的断壁残桓、满目疮痍,长都这下没了。
谁制造了这场灾难?如预示一般。
“嗡~嗡~!”少年的笔从腰间飞起,悬于少年眼前,似一道无形的墙,少年无法前进一步,他用左肩硬撞了几次,被无情的阻碍在原地,这道无形的墙甚至有弹性。
一个声音传来,那是一个浑厚而又苍老的声音:
“老夫乃判神笔之灵,你呼唤我,便预示了这场人间浩劫。”
“笔灵?预示?”少年面容冷静,平声问道。
“吾已不知沉睡多少年,大概亦有上千年之久。吾乃上古灵画师吴韬子之神器,以笔现世,发于宇内**之外的世界,受命之上天,判神诛魔,跟随于吴韬子,不想转眼时过数千年,恩人终不得上天之志,败于天下,不觉间已逝去如此多年。哎…………”
那声音接着说道:“数百年前,恩人吴韬子在大地的最北端将我解放,说我煞气太重,让我要么自毁灵性,要么跟随他沾染书香墨韵,收敛本性,修人间之气………哎,我最终还是惧怕于他的本事,跟随于他,时日久了便成了良友,再往后他为证明人间自能胜天力,不断尝试突破天人界限,最终陨落………哎,恩人是个慷慨大义之人,为人世人钦佩,却过于较真……”
“那笔前辈……”
“咳咳咳,你不用问,老夫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夫与你既然心神相慧,你之所想老夫岂能不知,且听老夫继续说”笔灵打断道,“后来,没了恩人,老夫一直郁郁不得志,很多时日就想自毁灵识,祛除修为与灵性,做一只普通的老笔。于是自沉于海,却被你祖上之人相遇,而你祖上之人却无一人与老夫有缘,最终老夫便深藏于你家,成了家传。”
“你一定想问起你的祖上和你的来历,这一点老夫无可奉告,你的亲人在世的与不在世的,对于你都已无多大意义。你今年十四岁,路还长,该相遇的,始终还会相遇。既然你今天能将老夫唤起,那么你便要开始一段崭新而漫长的人生,一段坎坷而精彩的岁月,因为你与老夫有缘,不是任何人都能与老夫有缘的,老夫苦等了数百年,才出了一个你。”
“那笔前辈……“
“臭小子别打岔嘛,你之所想,老夫怎可不知。”
“在你第一次握起判神笔之时,老夫便已醒来,受你意志所驱使,本能的护你或依照你的意志惩恶扬善,助你一切**。老夫深知你日后的道路,只能遵循使命,一旦苏醒,终身为仆。就这样吧,小子,老夫该指引你的已然说尽,接受吧。”
说罢,一道气息传来,自少年头顶百会而入,顿时少年捂头大叫,哭喊不止,miàn jù被扯的稀巴烂,渐渐疼痛难至,跪地倒下不起。
“小子,你应该有个全新的名字,无心于世,无心于情,就叫御无心吧。老夫传承于恩人部份笔之精华要术,已传承于你,要细研习之。此后吾便不能现身,直到你将来仙逝,珍重!”
一道残念在少年昏阙之前,传进他的大脑,之后他两腿一蹬,昏了过去。
少年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起身坐起,他感觉头脑胀痛,仿佛昨夜受了一场风寒,他在心里暗骂着这半夜山谷幽冷,一面回想着昨夜梦境,他分明是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的,他努力回想,大脑一阵刺痛,想想作罢,还是等清醒点了再想吧。只是不想起来,心里似乎有个梗,梗在心里不畅快。
他下了巨石,去溪口捧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他看着水中倒映的那张脸,皮肤白皙,剑眉笔直,相貌清瘦,面容冷俊,他嘴角微微上扬,水面起了一圈涟漪。
泉水甘甜,他起身再次带上miàn jù,感觉四下里暗了不少。
饥肠辘辘,少年一路采下不少甜蕨,用铁丝藤扎了一小捆,像背干柴一样绑在背上,呼呼带劲的望山路中绕去,小路芳草萋萋,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蘑菇,不时有猴子扔来野果,有巨蛇横路而过,有灌木深处一双双眼睛闪着幽光,刚开始少年毛骨悚然,紧紧握着腰间的笔,发现笔并没有何反应,久而久之,他发现此中野兽并无恶意,相反的甚是顽皮,于是乎他也沉醉于于边行路边随着飞禽走兽嬉戏,也感叹这一趟远行比闷在长都来得值。
他并没有再戴上miàn jù,这山中除了自己便只有自己,他将miàn jù贴着内衫绑在身上,感觉只有这样,他才坦荡无所保留的面对这世界,不需要刻意的去躲避别人的眼光,也不用寄居在一个破落户老头儿屋下,他当初跟随老头儿,来到长都,躲在十街永安巷,除了完成相遇时报恩的承诺外,更多的是在苏醒之初,他心里总怀着莫名的仇恨和怨愤,说不清也道不明,他认为自己是个极端危险之人,他身怀神笔之威,作为一个恶人他便不能露面于世,也不愿任何人记住自己的容貌,见容貌者,必杀之。
山间无路,后知后觉已是云烟飘渺,空气微寒,少年不知自己已登多高,眼前怪石嶙峋,不见植被,山体无草色,少年在石林石峰间穿梭,依依稀稀眼前总有路,他攀上一块凸起的石峰,负手立于高处,旋跂回首,来时之路已然淹于云海,不知来时之路,也分不清来时之方向,只可见烈日当空,一山一人,便是此景。
少年又仰首看去路,也淹没在云纱之中,烟云涌动,偶尔看见山的轮廓,黑乎乎一片,只得从隐隐约约组成的山石小道间蜿蜒而上。
月冷星稀,乌鹊南飞,少年端坐在一处绝壁的崖角上,王者远处黢黑的远景,云烟夜风吹散,天空露出星辰闪闪,发髻随风舞动,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少年目视着天上破空而去的流星,此刻心境格外空明冷静,他猜想这漫天的星辰是否就是天外世界的一个村落,而月亮便是他们的国度,村落散落在这片凡人不可接触到的世界的各处。而这些穿梭的流星,便是这些村落在迁移,这些村落应当是悬浮在天外世界,他们的灯火便照亮了自己这个世界的夜空。白天他们都隐藏着自己的身影,或者说他们惧怕太阳,而太阳,也许又是另外一方世界…………
笔前辈说自己来自天外世界。
咦,笔前辈告诉了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御无心,嗯,我是御无心,笔前辈说,无心于世,无心于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