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爷孙俩入睡正酣。
文冕老感觉在床上辗转反侧,额头起了一层汗珠,今晚奇热。就在他翻来覆去之时,一股焦糊味钻进了鼻腔。
“冕儿!!快起来,着火了。”
文冕还在睡意朦胧,被突来的大叫唤醒,是爷爷,他爷爷一把拉起他就要往外跑。待文冕惊醒,整个房间已经燃起来大火,屋外小院全部一片火海,家中浓烟四起,借着秋风火势四蹿,接布连瓦,火苗瞬间窜至床前,文冕正要大叫,被一口浓烟呛的咳嗽不止。
文老从床底抽出金环大刀,抓着文冕往门外冲去,刚一开门,大火窜门而入,文老拉起文冕一阵后退,就在此时,噼里啪啦的断梁声,轰轰的着火声交杂一起,而此时只听见这声音中“呜呜”一道风声由远及近,文老倾耳细听,怒眉一竖,意识到不妙,一把推开文冕,大刀不待举起,可为时已晚,“噗!”一把剁骨大刀夹着风声,旋转着劈头砍来,文老猝不及防,转身回来,刀口不正不歪正砍在了锁骨处,这剁肉大刀之重,定是花了全力扔出去,一刀下来,连着锁骨,到头已经深深陷进脖子,一股老血似喷泉一般,热乎乎的喷到了文冕脸上,文老大刀脱手,浑身发颤倒在文冕怀里,一手捂着刀头,一手颤颤巍巍的举起到文冕脸上,两眼死死盯着门外,又慢慢转看向自己孙儿的脸,咳嗽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嘴唇一阵蠕动,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冕……冕儿,快……快跑……”文老使劲的蠕动着嘴唇,可是硬是说不出话来,而脖子上的鲜血透过指缝,大股大股的往外喷涌,他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两腿蜷起来又伸直,似乎想站起来拉上孙儿走,可任凭他怎么使劲,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羊皮囊使不出一点力气,越是使劲,脖子上的血越是喷涌的厉害。
“爷爷,呜呜呜,爷爷,你别丢下我……”文冕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的半晌没缓过神,待看到爷爷满身是血,看到爷爷脖子处一把硕大的剁肉刀的时候,他已没心思去猜忌是史大下的手,只是一个劲的抱着爷爷,抓着爷爷伸过来的手一个劲的摸自己的脸,不要命的失声大哭。
此时,门口的火海中走进一个高大的人影,这个人应虎背熊腰,像一座小山遮挡住了眼前火红的视线,是史大头!!史大头浑身裹着一件打湿的床单,冲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剜肉尖刀,似一位死神大步而入。
文冕意识到不妙,一个劲的向后拖着爷爷的身体,而此时文老爷喘着长气,眼睛睁得滚圆,想到孙儿可能要如自己遭遇不测,眼里焦急之余,两行老泪流了出来,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眼看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只是本能的一手将文冕抓的紧紧的,又使劲推。
史大两眼凶光毕露,死一只饿狗见了肥肉,一步步向文冕走去。
“嗖,嗖,嗖……”一阵破空声在外想起。
“嗖,嗖,嗖……”一阵接一阵破空声在屋外想起,史大嘴角挂着凶残的微笑。
密密麻麻的破空声在外响了一阵,接着安静了下来,史大脸色不对,就在愣神之时,“嗖嗖嗖”三声破空声又响起,紧接着“噗噗噗”当连着两根铁箭头自后背穿胸而出,史大瞬间惊醒,就在最后一根从后颈而入,喉结而出,史大心里万般不解,万般后悔与痛苦就定格在这一瞬……
火光冲天,整片天染成了红色。
……
这场大火持续了一夜,到第二天时,文家已变成一地废墟。可怜了这爷孙俩,乡亲们无不动容,最后在文家院里和房里,一共搜出十四具焦尸,都烧成了炭,面目全非,在文家门前墙外找到了云娘的尸体,却唯独没有烧掉。村民一直认为这是一桩贼匪入室抢劫的案件,文老力敌十余人最终体力不支而死掉。只是可怜了文家独苗文冕年纪尚小就这么夭折了,史海父母看着也是流泪不止。
第三天,史老五从安阳城里回来了,没多久就传出,史老五将全家管事的人全部赶走,包括多年的王管家也一并赶走的消息,据说史老五赶走他们却没让他们带走宅中衣服,也没有更许多银两,一个个净身出户,而王管家一众人也无怨言,虽是叹气,全只得忍气出走。
史家老五宅中,坐着四人,一桌酒菜,三盘馒头大银,另外三人眼前一人一盘。
“感谢诸位帮我解决家中祸害,这点心意虽不多,还请笑纳,日后进了安阳城再做报答。”史老五抱拳谢道。
“五哥,就不必如此客气。想来云娘这戏班子娘们儿如此勾当不清,只杀了她性命还是便宜了她,王管家一众壮丁全解决了才是。”
“哎,都怪我年轻时重色大意。找了这么个祸水娘们儿,在宅内和宅内人勾当,在宅外和这宅外人也勾当,要传出去我这脸面怕是不要了。”
众人众说云云,直到深夜三人才离去。
史海父母也分不清哪一具尸骨是文老,哪一具尸骨是文冕。只得将所有尸骨合葬在一起,权且当做众人给爷孙俩陪葬,立了块辈,碑上分别写着“大贤文公之墓,贤子文冕之墓”。埋葬完又请了个道士做了场法事,也算心里有所安慰。等待安阳城里官府之人来查案,也抱着对儿子的期待。
这日,史海正在受王铁牛之命,认真练着刀棍。忽见裘副将匆匆走来,大老远向史海招手。同时大喝一声,全部归位,有大案。刚一嗓子吼完,盏茶功夫不到,几位亲随早已整装带刀而来,一应装备齐整。
裘副将深深看了史海一眼,就当着大家,对着史海说道:
“史海,你们史家坳出了大命案!一户姓文的人家遭灭门,十五条人命!”
“铛!”话刚说完,史海手中的刀直掉到地上,整个人似散了架,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痴傻的看着前方,半晌,只听见文冕歇斯底里的大哭喊道,“文冕!我的弟啊!……”
大家都是明眼人,见史海如此反应也是想到了什么,不便发火,也不好劝阻,裘副将也是叹了口气,将头扭向了一边,此时王铁牛几人也是无声,只是一个劲的拉史海起来,一面拍着他的后背,给予最起码的安慰。
史海哭完清醒,突然大跪在裘副将面前,给大家讲了一下文冕和自己的感情,讲了文家与自家的关系,然后猛磕头,请求能派自己前去捉拿凶手。
“也罢,本身这事是由安阳府师爷领队,文书府查,我们出兵抓捕,本来准备派王铁牛队长带队过去,那既然如此,你就跟着王队前去,切记理智,莫生事端。”
“多谢大人。”见裘副将如此安排,他又施以大礼。
“好啦,小海也别哭了,节哀顺变。还是一同查出凶手为你的兄弟报仇才是。”
在安排好后,翌日,王铁牛和史海两位虎卫带队,带着重兵处二十余人士兵,去东城门口与师爷一人,以及文书府来的两位探案人员会合,便动身朝史家坳而去。
史海一路未有多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偶尔看看天边的白云,一阵秋风吹过,便能带出几行泪水。这么多年的兄弟,自己出去才一年不到,便遭此非命,对自己是不小的打击,和剁自己手足一样让人难受。
王铁牛见史海愁眉不展,一脸焦虑,红着眼睛,知道这孩子受的打击不小。于是将马停了下来,等史海的马追上了,拍了一把史海的肩膀,给予一个真诚的微笑,而后才继续上前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