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没有让林伯越等上太长时间,待林伯越还未翻完一本行脚僧人的的手札,便从地下的走道中走了出来,林伯越可惜的掸了掸这本满是灰尘的手札,轻轻的放了回架子上去。
“方丈,你这寺中的藏经阁,外表看着虽是破败,没想到其中却有不少大家的典籍与孤本。”
老住持慢慢的把盖板合在了地道的出口上,拿了把铁锁锁上后,摇了摇头回头道
“不比当初了,本寺典籍收藏多是已经或是损坏,或是毁与虫蛀,这东江之地,从古至今,气候湿润多雨,少有干燥之日,本寺又在几年前的飓风中,这藏经阁的几根梁木不幸在暴雨中泡坏,屋顶瓦片又是被吹走众多,雨水倒灌入了这阁中浸泡藏书,虽是组织僧人们及时抢救抢修,仍是藏书毁坏大半,又是寺院经费有限,入不敷出,又哪有余力补买重印新书。”
林伯越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这江湖之中,寺庙门派,各有天命,即使林家相助,也终是需要掌握些分寸与尺度。
林家不是这江湖门派,不是这寺庙道院,林家乃是这东江之地的千年之族,族中子弟皆是遍布帝国各界,高官富商,文人武将,无数东江人的工作生活都仰仗着林家的鼻息。这样的大族出于自身的利益,自然不会明显的偏帮某一个势力,讲究的是一个不偏不倚,平衡稳定。
若是白云寺自身开口向林家求助还好说,林家自不会在意帮座寺庙修缮修缮这种小事,随便让下面人出面就能搞定,还能博个善名。
但是这白云寺岂有向外人求助的道理,到时候岂不是让这江湖各派看低一筹,到时候江湖中,怕是只会言,这白云寺不过如此,竟是沦落到向世俗大族求助的地步,丢人现眼。
所以虽是林伯越自己有相助的想法,把这白云寺修缮一番,但也是无奈,只能旁观看着而已。
老住持招招手向外走去,带着林伯越走到了藏经阁外,浓浓郁郁的树荫下,几点斑驳的光线打了下来,几个老护法仍在围着一局烂棋半天没有落下一个子。
林伯越强忍着过去挥斥方遒,指点棋局的冲动,一步一步跟着老住持找了处阳光多点儿的地方。
“呵呵,林小友你看,这串手珠乃是那位高僧年轻时所得,佛珠乃是由圣寺中的方丈亲自在菩提树下用九个菩提子所制,虽未特意注灵孕养,但随着那位高僧身边无数年后,却也是成了个法器,若是日光照耀,便会外露佛光,你待回去给你家子带在手上,也是件不错的小玩意,若是逢着小孩子折腾闹心,给其带着定可镇静心神。”
林伯越赞叹的看着老住持手中放在阳光下举着的佛珠,光线穿过那些佛珠,隐隐透着白润色的光芒。
老住持笑着看着林伯越,把佛珠伸手递了过来,林伯越连忙双手接过,佛珠入手的瞬间,一股瑟瑟的清凉顿时入体,林伯越顿感舒爽的叹了口气。
“这次多谢住持您了,这么贵重的佛珠,我定是要回去和夫人好好想想如何答谢。”
说完持着佛珠对着老住持微微闭目低头,老住持呵呵一乐,往寺中其他地方抬腿走去,林伯越不解的连忙跟上。
“谢就免了吧,林小友平时来本寺,施布众多,这么多年本寺承了不少你和你林家的恩惠,就当本寺稍稍报答下你林家,实在不行,你就当做是我送给你家子的礼物吧,呵呵。”
“这怎么好,这些事情一码归一码,住持您送我佛珠,我怎可受之怃然,理所应当的收下这贵重的佛珠。”
老住持不置可否的没有回应林伯越,转而笑道
“林小友你待随我来,本寺的沙弥院中好像来了几位小客人,呵呵,没准林小友你可能认识其中几位。”
林伯越突然就是莫名脑门一黑,隐隐感到不妙,但是没敢吱声,黑着脸跟着老住持后面。
老住持身子骨硬朗的在前面继续走着,寺中复杂的过道与院落一重接着一重,路上的僧人见着老住持行了个礼便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走了会儿后。
一个隔着老远就有些嘈杂,与周围安静的院子格格不入的院子,出现在了林伯越与老住持的面前,小沙弥们叽叽喳喳高兴的玩闹声,就是隔着厚厚的大门也是传到了外面。
老住持乐呵呵一笑,沙弥院外,几个僧人随着来此纠察的僧职杵着那儿,几个虎背熊腰的僧人使足了力气,使劲的锤着小沙弥们的院门。
砰砰几下下去,砂锅的拳头锤在院门上,却是毫无作用,看着沙弥院里面仍是如无其事的在闹腾,黑着脸的僧职火气上来的大声让着一位僧人去拿钥匙。
老住持见此乐呵呵的走了上去,林伯越抬步跟上,几个僧人看到老住持来了连忙行礼。
“这是怎么了格僧职?里面是何事在喧哗?”
“住持您怎么来了?我知道了,定是这些小沙弥,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们!让他们好好涨涨记性。”
这僧职撇完了责任,继续道
“里面这些小沙弥今天是反了常了,一直在闹腾,寺里执法与我巡寺,也是刚刚路过此地,听得院中大声喧哗,便想让里面这些小沙弥打开院门,却是毫无动静,我这气不过,刚刚让执法去堂里取钥匙,一会就到,住持您没事就去别处吧,这里交给我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正一正寺里戒律!”
“呵呵,格僧职静心!你这脾气还有我佛门脸面,这佛法你算是白修行了,我就在这儿吧,等一会儿执法过来,打开这院门,我也看看这沙弥院是何事在喧哗。”
林伯越咽了口唾沫,紧张不安的站在老住持身后。
不一会儿执法僧人拿着把巨大的钥匙串走了过来,而在其身后林母与着老管家不知为何也走了过来,林母一脸的六神无主,老管家脸色苍白的流着汗,搀着林母走到林伯越面前。
“老老。。老爷。。。”老管家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林母没管这么多,扑到林伯越身上,红着眼睛道
“路儿又丢了!”
林伯越牙疼的搓了搓牙花子,立马出了一身的冷汗,得又丢了!
面色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擦了擦汗,毕竟沉稳的多,定了定心神道
“老爷走后,我让两个护卫站在儿马车旁看着少爷,但是不知什么时候,马车里面就没有了少爷,少爷丢了是戴客座发现的,那时候戴客座觉得不对劲便去马车处看了看,便发现两个护卫已经昏睡了过去,怎么都醒不过来,便连忙告诉了我,我来找老爷前,已经让护卫们都去附近搜寻了,几位客座也都去了四处寻找少爷。”
林伯越脸色缓了缓,疑问道
“那两个护卫怎么回事?昏睡?”
“老奴也是不知,来之前已经让几位客座大人看过了,也是没什么办法,几位客座说是似乎中了什么法术,虽是没什么危害,但是法术持续结束前,那两个护卫应该也是别想醒过来。”
说完静静的看着林伯越,不再言语。
林伯越眼中陡然寒芒闪过,法术,呵呵,数月前,路儿不知道怎么独自一人出的府,事后也是没有一个下人知道,问询几个相关的下人,通通一问三不知的,虽是最后找了回来,但若是说林子路那样小的孩子自己在守卫重重的府中自己走了出去,他是肯定不信的,但又始终找不出线索,只能不了了之。
这次路儿又丢了,还敢光明正大的对自己手下的护卫下法术,林伯越感觉自己一股子的火气慢慢冒腾了上来。
刚想准备离去,老住持却是呵呵一笑的拦在了林伯越的身前
“小友何不和我一观这沙弥院之后再走不迟,人生很多事急是急不来的,哈哈!”
林伯越刚想发火,突然想到老住持之前的说的话,冷静了下来道
“那待随住持一观这沙弥院我再走吧,有劳住持了。”
林伯越拦住想要说些什么的林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沙弥院的大门,默默等待
执法僧人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沙弥院的钥匙,老住持点了点头,便连忙打了开来院门。
几人伸头向内看去,顿时脸色古怪了起来
十几个小光头正在和着几个附近村子里的顽童,排成了一字长龙,疯闹着在院子里到处跑着,林小夏站在长龙的龙头处,张开小手面对着林子路护着身后的顽童和小沙弥们,林子路面无表情的,左右围着这只长龙慢吞吞的跑动着。
待沙弥院的大门打开的瞬间,村子里的顽童们嘻嘻哈哈的大声惊呼一声,瞬间作鸟兽散,
“老和尚来了!快跑啊!”
顽童们跑到院子的墙边,瞬间翻过了矮墙,最后一个小顽童骑在墙上喊道
“小和尚们,下次继续啊!”
便翻身溜出了寺院。
僧职气的跑到小顽童们翻走的墙边处,便想要也追着翻过去,却是手脚太笨,自己又太胖了掉了下来,摔在地上,肥肉抖着波浪显示着僧职的痛苦。
小沙弥们赶紧乖乖整整齐齐的站到了墙角处,显然轻车熟路。
老住持乐呵呵的看着林母连忙过去抱起林子路与林小夏,摇了摇头道
“林小友这就是你的贵公子吗?却是聪慧外秀,根骨奇佳,老僧刚刚观之第一眼,却是突然闪过收徒的想法,哈哈哈!”
林伯越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回道
“住持您说笑了,林家之人不可亲入江湖,但小儿无事却是大幸,不知住持您是如何知晓小儿在这沙弥院中?”
说完看了看林母紧紧抱着的林子路林小夏,
“不可说也,呵呵,若是无事,林小友赶紧回去吧,今日重阳,你府里怕是还有不少事吧,贵夫人也是受了惊吓,回去当好好静养。”
说完道了声佛偈,便进了沙弥院,显然准备好好给这些小沙弥弄些课业,好好教训教训。
林伯越点了点头,便带着林母与林子路林小夏出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