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吞吐,天风廖廖。密林中的草场显得光秃秃,扎眼醒目。</p>
低矮的木屋旁围着一排矮栅栏,却无畜牧,更无花果。和森林相比,死气沉沉,却更加宁静安逸,hé píng温馨。</p>
林中,只有一条只容得半个身子进入的小径,通向不远处的小溪。</p>
八云站在小径入口处,些许犹疑,张望片刻,才踏足向深林,渐行渐远。</p>
小径不生草木,亦无虫蛇,布满驳杂凌乱的足迹。显然是行人年深日久一步步踏出来的路。</p>
“方圆万里的密林,怎么会有人经过?”八云疑道。</p>
“原来如此是恩公的足迹啊。”回头望向炊烟方止的小木屋,八云暗自释怀。、</p>
再看脚下,小径深入林处,腐叶枯枝,烂泥坑沼,几乎将其阻断,使得本就不宽阔的小路更加窄小。挪步上前,八云赤脚踩在厚厚的腐叶泥沼上,蓬松又滑溜,使他感觉自己在顺着重力缓缓向下沉陷。</p>
林中荫玄木最多,多遮天偃月,高耸巍峨直入天际。荫玄木可生数亿年,每十万年生长一轮,木质堪比百炼千锤的青钢,坚硬耐磨,可制刀剑锋刃,却比青钢更加柔韧。寻常荫玄木切面发白,可是够格被用来打造神兵的高品质的荫玄木切面黝黑反光,廖廖无几,在乌伏古帝国,乃至大陆,都极其罕见。</p>
八云渐渐深入,心中的疑问却也随着行程的增加而增加了。从踏上小径到现在,他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p>
“为什么没有鸟兽啼鸣?”八云刨开脚下一片相对柔软的土壤,却没有发现任何活物。</p>
“这么大的森林,为何会没有活物?”</p>
“喂!”</p>
“啊啊啊啊!”八云向森林深处高声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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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就像掷于海中的小石块,连个指甲盖大小的浪花都没掀起,就悄然被吞没了。寂静,没有任何回音</p>
八云以为高喊会惊动林中蛰伏的巨兽,虫子,鸟雀</p>
可是,丝毫动静都没有。</p>
八云先前抬着木桶,在小屋四周找水,却没有寻到井的踪迹。林中隐隐传来溪流潺潺声,他便放下木桶,动身循声前往。结果却来到这片死寂般的林子。</p>
潺潺声是林中除了八云的脚步声外唯一的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随着前进愈发清晰。</p>
八云伸了伸舌头,舔了舔嘴边,咸涩辛腥的土味令他干呕。抖了抖头发,只觉双眼被灰尘砂砾刺痛。又看了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被泥垢污渍染地灰蒙蒙,肮脏至及。再加上自己都能模糊闻见的,身上的酸臭味“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净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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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声近在耳边,仿佛触手可及。</p>
八云眼前,画面一变。原本漆黑的深林,豁然开朗,天光直射八云双眼,他伸出手放在额前,试图遮掩。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后,一片开阔的空地呈现在他眼前。</p>
同是草地,此处的却比苦齐布多小屋边的,生机勃勃许多。</p>
稀稀落落的花星沙,零零散散的青焰苗,还有各种不知名的低矮灌木,被密密麻麻的萱草层层遮挡。</p>
再向前走,一条小溪呈现在眼前,波光粼粼,涓涓潺潺。</p>
小溪不宽阔,流速却不慢。</p>
“水”</p>
八云看到溪水,仿佛饿极的野兽。他扑向溪边浅滩,一头扎进水中,刨着水大口大口狂饮起来。</p>
不知过了多久,八云捂着鼓鼓的肚子躺在溪边软绵绵的草地上。</p>
“撑死我了”</p>
“咦?”</p>
八云向仰着头向身后张望,两棵树中间,横着一根粗线,线上挂着几匹洗净的衣物。</p>
“恩公洗的衣服应该干了吧,帮他收回去也好。”八云走上前去,拿下来一件干爽洁净的浅蓝色长衫。</p>
啪!</p>
长衫内侧的衣兜中,掉落出一片木简。</p>
八云弯腰拾起,定睛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排字。</p>
他读道:“沐浴净身后再换净衣。”</p>
“恩公这是恩公给我准备的吧”八云双手紧紧攥着简书,回过头,看向小木屋的方向</p>
“好嘞,先洗个澡!”</p>
八云小心翼翼地把长衫重新挂在晾衣绳上,脱下脏衣,沿着浅滩,一步一步走进小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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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八云从水中走出来,污浊和泥沙,不一会就被水流完全冲散了。</p>
他仰面躺在柔软的萱草之上,头枕着双手,双眼微微闭合,裸着身子打着盹,暴露在天光之下,等待着湿漉漉的身子自然晾干。</p>
“妈妈”</p>
八云望着天上聚散变换的云朵,他仿佛看见了妈妈慈祥的笑颜</p>
清晨的气息完全消散,空气渐渐变得炽热,粘稠。</p>
八云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颗水珠都被蒸发了。他慢慢爬起来,轻轻甩了甩头发,走向晾衣绳。</p>
八云套上一件心衣,又穿上长衫,绅带,系上蔽膝,穿上鞋袜。活脱脱一副出尘脱俗隐世书生打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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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云又踏上小径,穿过树林,按照原路返回小屋。</p>
“你回来了。”</p>
在树林的出口,苦齐布多背着手,温和地望着向他走来的八云。</p>
“谢谢恩公!不对,谢谢布多老爷!”八云刚走出林子,就双膝着地,冲着苦齐布多跪下来。</p>
“快起来吧,孩子。”苦齐布多温和的表情依然没有变,他走上前扶起八云,说:“才换的新衣服,别又弄脏了!”</p>
“谢布多老爷!”八云起身,又打了个稽首。</p>
“别这么叫我。之前我说的话之前,不能算是真正的‘我’。呵,来日方长,我慢慢和你解释。”苦齐布多慢条斯理地说。</p>
“好的,恩公。”八云对面前这个老人的疑惑越来越多了。之前吊儿郎当的形象,难道是装出来的吗?或者现在的这幅正经,温和,又善解人意的样子才是假装的?还有他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虽然他尽力表现地像一个平易近人的小老头,可是种种蛛丝马迹,和直觉,都告诉八云,万万不可以小瞧眼前这个温和的老人。</p>
“恩公。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p>
“问吧。”苦齐布多的神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温和的笑容使双眼眯地只剩一条缝。</p>
“您后院的水桶上布满掌印而且,而且为什么,我在去小溪的途中,没有感知到任何活物的气息?这片森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八云满腹的狐疑在得到苦齐布多允许发问的许可后,如决堤之水般倾泻而出。</p>
苦齐布多苍老却红润的脸,在灿烂的天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宁静肃穆。他的表情,依然如故,温和慈祥,眯着眼笑。他不紧不慢地说:“先跟我回屋。”</p>
语毕,他又补了句:“好吗?”</p>
这可怕的冷静和从容,令八云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只是傻傻的回答了一句“是。”。</p>
苦齐布多转身向屋子走去</p>
八云只觉他踏出三两步,再看时,苦齐布多已然到了房门前,笑眯眯地站着等他。</p>
八云愣了愣,拔腿向小木屋奔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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