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0)
两道菜,再加上餐具,肯定都得黄鼠狼赔,这是规矩,也是熊包权限范围内的事情。黄鼠狼蒙了,传菜工也蒙了,两个人互相推诿,都赖是对方的错,吵着吵着两个人扭成一团动了手。熊包连忙过去拉架,熊包会拳脚,拉开俩人不用什么功夫,尽管不用功夫却也要有成本代价,成本代价就是经过这么一耽搁,他放进蒸锅的木瓜雪蛤烂成了一锅粥,显然是用不成了。
“格老子今天倒了血霉。”熊包哀叹着,扑过去给黄鼠狼一巴掌,踹了传菜工一脚。黄鼠狼和传菜工看到祸闯大了,挨了熊包的拳脚也不敢吱声,
这是会所开业以来厨房发生的最大一次事故,一下子坏了三道菜,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高档的甲级菜,加在一起却也得三五百块,而且根据事故的严重性和会所的相关规定,很可能还要受到处罚。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还有麻烦在后面,要炒花蛤的客人退菜了,客人有道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上,索性不要了。要木瓜雪蛤的客人催菜了,说如果五分钟之内再不上菜,不但要退菜,还拒绝埋单。还有一个要了鳝鱼炖罐的客人目前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随时都可能有抗议之声传到厨房。严重的局面,混乱的场面,熊包满头大汗,喃喃骂着黄鼠狼和传菜工,拼命抓紧补救,安排餐厅服务员给人家道歉,催的菜赶紧给人家上上去,可是木瓜雪蛤不是炒菜,不能说上就上,说补就补,那是需要时间蒸的。
李莎莎来到厨房,一看到厨房一地狼藉,厨师们一个个活像城隍庙里的小鬼,阴沉着脸埋头干活,大为惊愕,连连叫着熊包:“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木瓜雪蛤赶紧上啊,客人生气了。”
熊包闷头到面案上捞起和面用的碱碗,把碗里的碱水给木瓜上淋了几滴,然后盖上笼盖,这才对李莎莎说:“马上就好。”
这是熊包炖牛肉的绝招,炖煮不易烂的肉,如果时间紧迫,就给炖锅里加点碱水。这一招再次奏效了。李莎莎亲自把这道菜给那个难缠的客人送了上去,总算避免了一次麻烦。
熊包应付过了这场危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身心都有疲累的感觉,他端着从不离身的紫砂泥壶,来到外边的露台上,想透透气,喝口茶水。他蹲到了露台的栏杆上,傍晚的凉风吹在汗水淋漓的身上非常惬意。
埋头啜吸茶水的时候,他却看见副总鸟蛋和大老板郝冬希站在后门口,熊包不由就有些警觉,他想起了郝冬希曾经想让他揍鸟蛋,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了更深的矛盾冲突,要避开别人在这里私下解决?熊包的想象力并不丰富,这个年头让他产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郝老板吃亏,可是他把握不准的是,现在如果他冲过去帮郝老板拾掇鸟蛋,会不会反而破坏了郝老板要做的事情,他不知道郝老板要做什么事情,所以也没办法决定现在马上就显身充当一把好老板的保镖,还是就站在这露台上,等到关键时刻再出面阻止任何不利于郝老板的局面。
迟疑不决间,更让他惊诧不已的事情发生了。鸟蛋跟郝冬希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郝冬希就开始攀爬那扇铁栅栏门。铁栅栏门的顶部,一排矛头一样尖锐的铁杆刺向苍穹,既是门扇的装饰,也是防范不速之客侵入的武器。鸟蛋使尽全力把郝冬希朝门上边,好像要帮郝冬希从后门爬上去。了两次,无奈郝冬希身形胖大,动作笨拙,都没能爬上铁门,郝冬希从铁门上滑落下来,站在原地歇息,隔这么远,熊包似乎都听到了郝冬希粗重如牛的喘息声。
看到这一幕熊包本能地就过去帮忙:“鸟总、郝老板,等等……”说着,跑到鸟蛋和郝冬希跟前:“来,郝老板,我你上去。”他却没有想一想,人家堂堂大老板、大东南集团的董事长,为什么放着前边的正门不走要从这里往外边爬。
熊包这不合机宜的帮助显然吓着了郝冬希两人,他们没有再继续攀爬,回过头来瞠视着熊包,两个人的表情满是尴尬和惊讶。“你怎么在这里?”鸟蛋问熊包。
熊包说:“这不是厨房的后门么?”
鸟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废话,熊包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点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倒是他们的行为举止显得怪异。
果然,熊包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傻乎乎地追问:“老板,你怎么要从这儿出去?”
郝冬希低头拍打着身上沾的灰土,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鸟蛋接过话头问熊包:“这门上的钥匙你有没有?”
熊包说:“我没有,钥匙在勤杂工那里,不然我去给你要?”
郝冬希连忙制止:“不用,不用,别张扬。”
熊包还想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逼得老板不得不鸡飞狗跳墙地从后门跑。鸟蛋却已经等不及了,小眼珠在熊包和郝冬希两人之间来回转悠了几趟,二话不说扑过来就扒熊包的衣服。
熊包心里诧异,身体却没有动弹,任由他扒,他断定鸟蛋不会对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耍流氓,就是不明白这颗鸟蛋究竟想干什么。
鸟蛋扒掉熊包身上的工作服,套在了郝冬希的身上,又把熊包的厨师帽也摘了下来,扣到了郝冬希的脑袋上,顿时,郝冬希变成了厨师,而且无论从长相还是扮相上看,比熊包更像一个厨师。鸟蛋上下左右看看郝冬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没问题了。”然后拉了郝冬希就走,“老板,从前面走吧,这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