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长生之门(5)
没等烤到全熟,积极就忍不住开吃了,我一看,心想也不能落伍,顾不上烫,凑到嘴边就狠狠地咬了一口。还别说,这老鼠肉花花层层的,比猪肉都爽口。我俩是花和尚下山,风卷残云,连骨头渣子都没怎么吐,吃完了肚子还饿,这只老鼠虽肥,可分成两半,怎么也填不饱两个空肚皮。不过好歹算是吃了点东西,肠胃里有东西磨,感觉好了许多。
时间已走到了中午,我来到门口看了看,外面还是大雾弥漫,丝毫没有要消散的意思,我想今天怕是要在这破房子里呆上一夜了,忽地又想起上进和黄瘸子,不禁为他们担起心来。
不过这时我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绝望,心中始终相信,他两人只是掉了队。兴许当时上进还大声叫喊过我和积极,但我和积极只顾着逃命,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所以没有听见。上进只好背着黄瘸子继续走,但迷雾中走错了方向,去到了另一边,甚至离我们越来越远。所以当我和积极发现他俩不见时,大声地呼喊,可他俩已经走到声音能到达的范围之外了,因此才没有回答。
我暗暗跟自己说,我的猜想就是事实。虽然我知道这是心理暗示,但还是觉得放宽了不少。回过头,见积极正在远处猫着腰,忽然一个恶狗扑食,激动地叫起来:“蛮牛,我又抓到一只!”
我一扫颓然之情,欣喜万分地冲过去,他果然又抓住了一只老鼠,比刚才那只还肥。这当口,有吃的,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金贵。
他当即将老鼠扒皮剖腹,架在火上烧烤,美滋滋地说:“看来是找它相好的来啦!最好还有一拨鼠子鼠孙,通统爬出来找爹找妈,咱们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我说:“咱们是在响应国家的号召,消灭四害哩!积极同志干得不错,值得嘉奖,要继续努力啊。”说罢大声地笑。
积极一边烤老鼠肉,一边说:“这耗子可真怪,怕猫怕狗怕人,好像啥都要怕,难怪有一成语叫胆小如鼠。”我接过话头:“还有一成语叫做贼心虚哩,这老鼠要是不做贼,怎么会见了啥都要怕?”积极点着头:“你这话说到点上了。”过了会儿,他把烤好的鼠肉分出一半递给我。
这一回肚子有了垫底,我俩不再狼吞虎咽,而是一边对老鼠肉品头论足,一边海阔天空地闲聊。没想到积极懂的东西还真不少,他从世界上最大的南美硕鼠,扯到亚马逊雨林,再扯到美国,然后扯到中国的现状,扯到我们上山下乡,最后又扯回眼前的境况,他叹气说:“这时候要是能有一碗水喝,让我少活一年半载都行。”还别说,喉咙真干,尤其是吃过烤鼠肉,更加口渴难耐。但房子里全是燃烧后的灰烬,外面又是整片的草地,哪里找得到水。我说:“能填饱肚子,就是老天爷开眼啦,口渴就先忍耐着吧。”积极说:“你倒是可以望梅止渴,我却没梅可望,唉,只有先想点西瓜葡萄啦。”说完就靠着柱子闭上眼睛。我听出他又在扯张梅,这时候也无所谓了,心里反倒觉得乐意,也躺下来睡觉。
这一觉直睡到了黄昏,算是把昨晚落下的都补上了,天开始变暗时,我俩才相继醒过来。
积极又蹲在老鼠洞前,盼望能再有一两只肥老鼠蹿出来,以充晚餐。不过老鼠们似乎学乖了,不再往外钻,或者这洞里只剩下两只活的老鼠,全部变成了我俩的肚中之鬼,总之这招守洞待鼠是行不通了。我捡起地上的一张老鼠皮,是那只后跑出来的,递给积极:“积极,你要是饿,就先吃这玩意儿充充饥吧。”积极把我的手推开:“滚一边去茹毛饮血,别捎上我。”我笑着把老鼠皮扔到地上,突然发现鼠皮的背上有两道明显烧灼过的痕迹,毛都烧掉了,露出了皮,一横一竖,交叉成一个十字,我就打趣说:“你啥时候改信洋鬼子的邪教了?”
积极说:“你才信那个,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我把鼠皮摊到他的面前:“这不是你烫的是谁烫的?”积极说:“狗娘养的才烫这个!”我心里想,保准是扒皮时不小心让燃烧的木柴烫到的,便没在意,把鼠皮扔到一边,感叹说:“看来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积极干脆也不守下去了,站起来提了斧头,砍断立柱,劈成木柴。我对他说:“多砍点,晚上睡觉时把火烧旺,免得有什么蛇虫鼠蚁靠近。”积极骂我:“你狗日的咋不来砍?就晓得在旁边指手画脚。”我笑着说:“我右手不是有伤嘛,再说以你这么雄壮的体魄,这么发达的肌肉,劈个柴还不是小菜一碟。”积极啐道:“古人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是盗。”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抡起斧头去砍另一根柱子。
哪知这一斧子下去,顿时响起一记尖锐刺耳的轰鸣,紧跟着是积极杀猪般的嚎叫,他抱着手跳来跳去,脸上五官扭曲,显得异常痛苦,斧子早就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冲上去,帮忙揉他的手臂。
原来他砍的那根柱子,竟不是木头,我敲了两下,发现是石制的,积极运满力气一斧子抡上去,手臂顿时被震得像要断了,虎口裂开来,流出了血。但这种硬伤没什么大碍,只要揉一会儿,就没事了。
积极破口开骂,极尽所有的脏言秽语,咒骂这根柱子,就好像跟它有八辈子的深仇大恨一般。
我有点好奇,先前砍的柱子都是木制的,怎么这里多出一根石制的?这根柱子就是靠在蚂蚁窝旁边的那根。只不过它裹满了黑色的灰烬,所以从外面看起来,和其他木制的柱子没什么两样。我暗暗猜想,这根柱子立在整个房子的中央,又是石制的,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