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又来到了,月光将华亮洒满南海,铺在了深蓝色海面上,仿佛泼洒了一层层碎金子,一叶扁舟在海面远处的海平面上上驶来,没有打破这静谧的氛围,反而是那扁舟之上的笛声与海面倒影使得单调死气的南海更增一份诗情画意。
纪伊将头发的发髻摘下,他像一条海鱼,在深色海底潜游,但是他此刻绝不是在游耍,而是逃命。
南海的这一块儿的主人——一头成年的黑齿鲨,它亦在追赶着不远处,那个该死的人类,那个渺小的东西了刚刚屠杀了自己的一头孩子,这是不可容忍的,对于它来说,孩子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在这片海洋中作为霸主的尊严——这才是不容侵犯不容亵渎的。
它庞大的身体在海洋里穿梭着,纪伊亦在逃命,但是他没有一丝慌乱,完美无缺之天赋的人是完美的,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在跳出这个世界的一道规则:完美必有缺。
乘千游似乎麻木了这种死亡带来的感觉,他渐渐的毫无慌乱、恐怖。他在内心默默念着佛门的《清心经》,这也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反之,他看清了这种命悬一线的过程——不过如此。想活下来,不该慌乱无措,也不该沉浸深深后悔自责,要看清眼前,摆在眼前的命运,沉着,冷静,再将自己的自救能力施展到最大,到那时,死而无憾。
这时,那黑色光团开始射向乘千游的眉心……
这片空间里开始震荡起来,开始要崩裂,要被摧毁,一股碾压式的力量压迫而来,于是这里的防御开始显得毫无作用了。
“七彩珠”再次发光了,它仿佛一头潜在暗林的猛兽,等候多时的猎物,总算出现。
“七彩珠”动了。它升起,缓缓的,毫不着急,升到了半空,它又缓缓旋转着,流利利落地做着一件似乎对它来说稀疏平常的事……
乘千游对这些是一无所知的,他只知道眼前的东西是魔物,那就用有净化之力的佛经来试一试,与它对打是铁定送死,自己也被禁锢得动弹不得,那就只能将最无用的方法用在最困难的处境上好了,哪怕杯水车薪,也比上次在十八层那种任人宰割的好,至少死得对自己的毫无遗憾了……
这黑灰色光团显得很愤怒了,它感觉自己释放出去的意念犹如石沉大海。它没有感觉到异常,相反的是加大了意念的渗入量。
这片空间的确很容易就会被侵入,但是那些被击打的真气、被释放出的意念却悉数被“七彩球”所吸收——它不缓不急地转动着,搅动着四周所有的外来之物,每搅动数圈,便会吸收一份,它就在那不缓不急的,没有什么能干扰它,慢慢地,它自己也变得庞大了,它越是大,搅动的能力与吞食的能力就越发地可怕,到后来,只要有进来的,它在第一时间就会找到、吞食。
外面,黑灰色光点显得很急躁了,以他自己的话来还原就是:“就算是石头也该被自己的意志占领了,但这小子毫无反应,也没有死,反倒是有恃无恐地念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七彩球”完美地演示了何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它的坐镇却还没到稳坐钓鱼台的地步,因为那黑团突然停止了猛烈的攻势,既然停止,那么排除它会大发慈悲,就只有一个答案——亲自上阵!
黑光团决定放手一搏了,它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迈得有恃无恐,每一步都让乘千游的镇定情绪动摇——没有人会在死亡来临前毫不在乎,除非他真的想死。
黑灰色光团钻入眉心,速度很是缓慢,却足以令人心惊了,仅仅靠着真气流的缠绕力,改变真气粒子的结构,不仅可以将人的意念化成形体,更可怕的是让意念剥离躯体,**存在——纪道创造的武技,足以成为里程碑。
“七彩球”狂躁不安起来了,它腾越而起,如临大敌地旋转着。
“本尊倒是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阴邪诡异的声音远远传到这片空间之内。
它逐渐近了、近了……
它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它仅仅挨近了一丝丝这片空间,“七彩球”仿佛蛰伏已久的猛兽,突然暴起,越向了它的中心,一团类似精髓的纯黑色环形物……
这来回之间不到瞬息,它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了,什么也没有剩下,只有“七彩球”像是大病一场,降落下来,轻轻转动,静静修养,只是光芒已经黯淡了不少……
纪伊感觉近了,但是他不知道乘千游究竟如何了,强烈的不安与忐忑,起初他不准备引来如此一只庞然大物,但是既然不可改变,那就坦然接受。
真气流凝聚而成的空间是共生于海洋之底的,一旦破裂一道小缝,那么就是压死大象的一根稻草。
乘千游很无语也很庆幸,他听见了那个绝望的声音,偏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胡乱猜测毫无头绪,但是外界的一切照着该有的轨迹运行。
海水如果看成颗颗微粒,那么此时牵制它的真气流粒子所结成的结界已经像蘸了水的宣纸,一戳就破,而此刻的纪伊也还有几百尺之外,就游了过来,他是知道具体方位的,因为他凭着可怕的感觉知道,最恨、脑海里又记忆最深刻的人他在哪,哪怕只是一缕气息。
海底的海水终于找到了一块没有被渗透,被海水填满的空间,它们必然是很感谢那个不停费着劲击打真气流结界的人,他气喘吁吁,终于轰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缝,不需要那个人再次出手,海水可怕的水压压迫而去,结界的裂缝被撑开来,最终无法负隅顽抗了,纪伊创造的真气流结界,它终归是化成碎片……
海水疯狂地泄入,伴随着那人同样疯狂的声音:“谁能阻我!噬天藤、真气流武技、乘千游的秘密——全部都是我的!!”
乘千游怒不可遏了,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又是什么未知的不请自来!?死里逃生了两次,是否说,就是要考验到第三次!?还是说,自己注定时时都面对着死生考验?!
如绝了堤的泄洪,海水一边涌入,一边冲击剩余的结界。
“小子,如果你现在把背上的女人放下乖乖跪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想我会考虑让你母亲认得死在这里的是你……当然我是说如果她找得到你的全尸”
正忍着悲痛背着她飞速向石门口准备离开,终究是慢了,事实上也根本来不及,毕竟少了那魔头的支撑是结界破裂的根本和直接原因。
乘千游没有迟疑,这人首先给人的就是一股浓郁的狼族气息,而且是带着血腥之味的——毫无疑问,是那个在十八层自称十五岁来自桃花源的人泄露了自己,更多的大概是噬天藤,如纪道所说,它的种子是价值连城的,无论是栽种在家族还是宗门,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乘千游再次有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了,然而这次,他比之前都感觉舒服得多,因为至少拼了命地跑比起无能为力地死会让自己更加好受点——他的确难受,是那种挫败感,沮丧感,当他自己有时还会在为被誉为“国民官人”而略小感自豪,到现在就是对自己能力的无限不满和自卑了。他可以确定自己是活在无知且温暖的环境下的,还是那种被长老高层们所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之下而为之搭建的环境……这就更加地无地自容。如果被世人知晓,恐怕千年之后自己的尸骨也会听得到后人之嘲笑。
他不敢停下,也不会停下来,对方的猖狂与残忍逼得他只能选择如此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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