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是我今天在山路边捡回来的人,看他的样子应该受了不少委屈,说不准有些帮助。”沉妆拉着男人的衣服,说完了又看着我,道:“这是我师兄沉长,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了”
沉长,这个少年倒也生的英俊倜傥。
对于沉妆的语气,我已经是见怪不怪,我道:“我叫苏痕,你好”
沉长点了点头:“你好”
“对了师兄,你出去可曾查到线索”
“说来也巧,昨天晚上七贤镇里死了一户人家,那一家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七口人,死状极其凄惨。”
沉状听了这话立刻愤怒起来,握着拳头,气鼓鼓的道:“是谁干的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师兄,我们去把凶手找出来,给死去的那家人报仇”
“师妹你不要激动,且不说那家人究竟是不是被人杀死的还未可知,你可要记得我们下山的目地”
沉妆立即反驳:“师兄,我当然记得我们下山的目地,不就是找根号师叔么,可是找根号师叔的同时,并不妨碍我们伸张正义啊”
“师妹”沉长忽然一声大喝。
沉妆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师兄,我刚才说漏了。”
沉长转头看我,我笑了笑,意在表达我并不是一个有恶意的人,而且也无心听见什么。
只是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也的确听出了一些,这两人是从一座山上下来,应是带着师门责任寻找一个人,这人名叫根号,是他们的师叔。看沉妆那一身正气,却有不假掩饰,她应该是第一次下山,没有人情经验,是顾说话直白。
沉长道:“苏痕兄弟可是当地人吧”
我点头:“是的。”
七贤镇并没有苏家集大,也没有苏家集热闹与繁华,只是今时我却不知苏家集还是否如昔日一般。
我想,不管师傅那里有什么想法,不管妹妹那里最终是何变故,我既已下山,应还是从坟墓生窟窿这件事情入手。只是在沉长与沉妆的相请下,我做起了他们的向导。
七贤镇我曾随师傅去过一次,那时镇里有一位姓赵的人家嫁女,要寻个黄道吉日。
说起来也是不幸,那临近几个月里竟然都找不出一个好日子,所以婚期被拖了很长的时间,我想了想,正好是昨日。
但这不幸中,却有万幸,因为她白天随着迎亲的队伍嫁了出去,晚上家里就出了事情。
这死去的一家人,正是嫁女的赵家。
此时的赵家外面围聚了很多人,吴镇长在看见我后,那挤在一起的花白胡须总算是分开。
“这不是苏少爷吗我正遣人上山寻你师傅了,可你师徒二人却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让我好生担忧,你怎么却是独自来了”
沉长和沉妆两人立刻看向我,想来这少爷二字,让他们感到惊讶,尤其沉妆,在她的理解里,我应该是个受尽折磨的山里穷小子。
“我和师傅寻了个更好的地方,所以搬家了,师傅还在山上,我下山走走便听见了这桩人命事情,吴镇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镇长一叹:“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昨天大伙儿还高高兴兴的在赵家喝酒,谁曾想晚上一家人全都惨死了。这赵家在镇上也算是个殷实的人家,而且与人为善,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仇人,怎么就突然被杀了全家了”
我猜想:“可是劫财”
吴镇长道:“不是,家里财物都在,并没有翻动的迹象。”
一时间却让我也疑惑了,我抬首望去,陈年的木门上有非常显眼的血迹。那血迹自左下一团向右上方渐渐散开,很明显是故意为之,或者说是端了一盆人血泼上去,又或者让人跪立在那里,一刀将其头颅斩下,然后那血爆开
“我能进去看看吗”
吴镇长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沉长和沉妆两人跟在我的身后,也要进去。
我又说:“这两人是我朋友,和我一起进去,我们不会破坏的。”
进了门后,第一眼是凌乱,第二眼是血腥。
屋内,座椅板凳全都破碎,那血洒的到处都是。
但堂上靠墙的那个位置却是很干净,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双手扶着椅子两侧,上身笔挺,双脚并拢。
他的眼、鼻、耳、喉都有血迹渗出,眼珠子瞪的很大,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大张的嘴似在呼喊着什么,只是在他呼喊的那一刹那,有利器从他的喉咙自下而上穿过。
我走近看了看,果然,在他的头顶发现了一个细小的洞口。
我转头看向右侧,只这一眼,便觉得胃中一阵翻滚,险些吐了出来。
然而沉妆已经吐了出来,她“哇”的一声跑了出去,沉长也立刻跟着去安慰她的师妹。
我缓缓向着右侧走了过去,我从小学的是葬棺术,帮人葬棺做法事寻觅风水宝地,这是与死人打交道的活儿,按说见得死人也算多了,不过是自然老死的老人,落水溺死的孩童,被山石砸死的壮年,虽说亦有惨烈的一幕幕,但和此时眼前这一幕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眼前这一幕
三个孩子,其中两男一女都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他们并列躺在地上,若只看下身还好,但看上身时,他们的脑袋竟是一团肉泥
像是被千斤巨石狠狠砸下,三个圆圆的脑袋瞬间砸成了三团圆圆的肉饼。
而后
距那三团肉饼一步处,两颗花白头发的头颅,直立放在地上。
而身体则是被弃在墙角。
这都还算轻的,最可怖是的摊在地上的那一坨。
那一坨还时不时飘着熟肉香味儿的,这个家的女主人。
本是个善良贤惠的妇人。
但她的死状
毛发脱落,皮与肉分开,竟是用烫油从头顶浇下。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凶手为何如此歹毒杀人不过头点地,竟要用这般残忍的手段。
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头皮发麻,似有东西在无形中压迫着身体,再也忍受不住,跑了出去。
沉长和沉妆,这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色惨白,俱都铮铮握着拳头。
我深呼吸几口,缓缓抬头看向天空,那天上阴云密布,却是要变天了。
这十万大山,原本安详宁静与世无争的土家族,同样变天了。
“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疾驰而来。
于凌鸢拨开人群,跟吴镇长说了几句后,走到我跟前。
我看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衣,头上缠着一块白布。
这是家中有长辈死时,才会有的举动。
于凌鸢、于常关,难道于常关
“阿哥”她一头扎进我的怀中,嚎啕大哭。
我本就虚弱的身体被她这一扑,险些摔倒。
“阿妹”
我抱着她,这一刻语言显得那么苍白,我不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去安慰她。
“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许久后,我轻声说道。
于凌鸢擦了擦泪水,强作坚强。
“这几日方圆周围不断有人死去,赵家已经是第五起,其他四处死状都极其惨烈,族人已经恐慌。”
“你爹”
“我爹是病死的,他死前已经把土司之位传给了我。可是阿哥,你要帮我。”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手间的颤抖,和内心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向人群,发现那本该是慈祥、欢笑、平静的一张张脸,此刻无不是布满了恐惧。
恰似有魔鬼降临了他们之间,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受害者不是自己。
而我,虽为自己的身世所系,但也无不轻松的行走与山水之间,我有两个妹妹,一个活泼可爱,一个灿漫纯真,我还有义父,慈祥和蔼,谆谆教导我要为人有志。
还有一群友好的山里人,偶尔送我只野鸡,一壶自家酿的玉米酒,只是这一切,如被洪水压过,顷刻间失了色彩,堕入黑暗。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可以让苏幕走好的答案。
一个可以让于凌鸢回到往昔活泼可爱的答案。
一个可以让这十万大山,重现往日色彩的答案。
所有一切的发生,似有一张无形的手在推动,那是谁的手
魔鬼的手
我也要把它斩断
“吴镇长,你去备好香案,准备一只土鸡,晚上我要做法招魂。”
说完,我拍了拍于凌鸢的后背,看着她,道:“纵然我们无法接受,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事实不会因为我们的伤心恐惧而有所改变,可若我们继续如此,那么悲剧还会上演,所以我们应该擦掉眼泪,坚强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为枉死的人找到真相。”
于凌鸢重重的点头:“阿哥,有你在,我就不怕。”
围着的人悉数散去,做法招魂不宜人多。
沉妆应是见了屋子内那副骇人的惨状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不停的在那里喃喃自语,他师兄沉长不断的在安慰。
于凌鸢对于沉长和沉妆两人很是警惕,因为现在土寨中频频出事,这两个外人贸然出现,却不是时候,很值得怀疑。
我将我对于这二人的了解告诉了于凌鸢,听是沉妆救过我,于凌鸢倒也没在提要将这两人赶走的话。
只是我对于他们,虽然感觉上他们并没有恶意,却也没有完全相信,毕竟这时间,的确蹊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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