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春水楼。
春水楼的老鸨今天很不开心,生意实在差。
不是今儿姑娘不美,也不是头牌姑娘香儿的曲儿唱的不好,更不是花魁娘子摆架子不去伺候贵公子,她不开心,是因为对面茶楼里那个胡说八道的说书先生。
要在以往,那个整天胡言乱语说书先生瞎掰,引的一群白痴凑热闹,她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有时候,她兴致来了,也会请他到自己的春水楼里来说上一段,给楼里增添一点新的氛围。
可今天不行,这个说书的要是来了,她会没生意,要是他不来,她春水楼还是没生意,而且,看样子,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没生意,为什么呢?不就是蛰龙关的那个什么镇西将军死了么?前不久边关连续死了四个,昨天再死一个又怎么了?怎么前几个没见有这么大影响,今天男女老少,却排着队,挤着也要往那茶楼里面钻,非要听那个家伙瞎掰。
这间茶楼名叫“江湖茶楼”。
江湖茶楼,自然要讲江湖事,人们听多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什么王下五神将是怎么上位的,什么莫缘山庄是如何灭亡的,也听腻了神剑山庄首座十大弟子如何行侠仗义,听的更多的是无名庄如何一击必杀。
可今天,他们听见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莫如风。
江湖茶楼里的这个说书先生,名叫骆云飞,雍州当地的人们都叫他骆先生。
骆先生一手握着纸扇,一手拿着快板。
“啪”
快板一响,只听见他万年不改的开场白:“江湖人说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人说,今日我骆云飞就来给你们这些不懂江湖的人说说江湖!”
有人立刻打断:“别扯了,能知道个啥?你要真能说,赶紧讲讲昨日夜里蛰龙关的事情?”
又有人马山议论:“蛰龙关又咋了?难道果真是那个姓贾的假将军又出事了?”
“啪”
快板一响,“不错,这位看官,你听好喽,骆先生这就告诉你什么叫做江湖大事!”
“话说一个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个叫做莫如风的独眼少年出现在蛰龙关将军府的门口,这个莫如风啊,相信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边关四大守将,就是被他杀的,此人宅心仁厚,侠肝义胆,双目有神,风流倜傥!”
“我呸,得了吧你,尽瞎说,谁不知道这莫如风是个独眼龙啊,还双目有神呢!”有人立刻打岔。
“诶,说的好,所以说,江湖事,你们寻常人可不知道,这莫如风啊你可曾见过?没见过你咋知道他就真是个独眼龙,人家帅着呢,双目好着呢!是你说书还是我说书?”
座下一个酒杯飞来,骆云飞赶紧躲开。
“你特么说不说,难道你还见过他不成,你不也么见过么?”当下有人不满,直接摔杯子了。
“这位兄弟,你要淡定啊,我骆云飞告诉你们,他莫如风表面上是个独眼龙,其实吧,他是故意做的伪装的,众所周知,江湖决斗,生死一线,他这独眼可是内有乾坤,那里面藏着一招杀手锏呢!”
“那眼睛是咋回事?说说看哪!有什么杀手锏呢!”
“嗯,咳咳,这个嘛,对不起这位看官,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关于他眼睛的问题,咱们下回再议,今天我主要讲的是,假将军天怒人怨,莫少侠为名除害!”
“且~~~”众人一挥手,尽是唏嘘不已。
这种唏嘘,作为说书先生,骆云飞早已习惯,只接着说:“话说当晚莫如风孤身一人,手七尺剑,身着白绸衣,腰系青玉带,黑丝披肩,直奔官府而去,为首一将,门前阻挠,他剑不出鞘,便取人首级,一路势如破竹,闯进将军府。”
“可贾成旺何许人也?精明刁钻,平日里干下了不少坏事,心知这莫如风要杀人,过了石龙山,下一站很可能就是自己,于是早早的就想尽千方百计,找来了当世几位绝世高手。”
“大家不想知道都有那些高手么?”
“还能有谁,不是无名庄,就是神剑山庄喽,你不是经常讲嘛,爱管闲事的无非就那几个门派!”有人插话。
“喂喂喂,这位看官,您可要注意言辞啊,人家那叫行侠仗义。不过呢,您倒有些见识,但你还少说了几个人!”
“哦,还有什么人?”
“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
“是谁,你倒是赶紧说啊!”
“额,大伙儿看看啊,我一说书的,现在说的口干舌燥,大家看看能不能给个茶水钱什么的,让骆云飞我先润润喉咙,接下来的事情,保证你们谁都不知道!”说完,啪的一声,收起纸扇,拿着个铜锣,看官面前一放。
有钱的都不差这点钱,人群中有个系着头戴的年青少年,看了看莫如风,咚的一下,扔了个二两的碎银子,骆云飞两眼发光,只听这少年说:“赶紧说,我看你是怎么说的!”
骆云飞一看,此人一袭青衫,手持宝剑,知道遇见的是真正的江湖人,看装束,有点像是什么剑派的,只好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开始认真说道。
“话说这昨日在贾成旺府上的人来头可不小,有无名庄的萧寒,有神剑,额,咳咳,有朝廷将神殿刀甲谢兵”
“什么?谢兵,萧寒,天哪,骆云飞,你可别糊弄人啊,据我所知,这谢兵可是王下五神将啊,王下五神将都十多年没有消息了,你是如何得知的?还有啊,这无名庄的人去了我们也就信了,这你咋知道去的人就偏偏是萧寒?那可是无名庄月字辈份的高手啊!”
青衣剑客也跟着点了点头,看着口中不停的说书人。
“哈哈哈,”骆云飞笑的极为淫荡,又说道:“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专业说书人,我问问各位,昨夜大家可有听见阵阵惊雷的声音?不错,那就是从蛰龙关传来的,那时候刚过子时不久,我骆云飞一听得声响,心知蛰龙关必定有事发生,连夜快马加鞭,风雨兼程,外加顶级轻功并用,这才花了一个时辰,跑到蛰龙关,也就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
“吹?谁信啊,就你这样还顶级轻功!”有人表示怀疑。
“诶,这位看官,我骆云飞说书,向来是尊重事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昨日夜里,萧寒在这独眼少年莫如风手下一招就被击败,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声响可只是来自刀甲谢兵和莫如风的对战!”
“扯了吧你,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无名庄和厉害的么更何况这次来的那位还是萧寒啊!”
“这位看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萧寒固然厉害,可是众所周知啊,无名庄有弟子五十,顶尖高手却不是他,他只是月字辈的长老嘛,再说了,目前无名庄修为最高的当属圣卫子萧无意,这萧寒的修为距离萧无意还是有些距离的,一招被击败,很正常啊!但是刀甲谢兵就不一样了,一手长刀使得出神入化,二人大战,风里来雨里去,地上尘土飞扬,飞沙走石,天上风云变色,阴阳交汇。最后一刀一剑,双方皆是用尽全力,这谢兵用的正是那招传说中的紫鞘红,这莫如风用的正是那招一线天,那两招过后,整个蛰龙关就成了一片乱葬岗模样,可以说,就算是两军交战,也不会打的如此惨烈!”
“又根据我一大清早从蛰龙关得到的小道消息,有不完全的统计,昨日一战,蛰龙关死伤百姓数千,将军府方圆十里,不见活物,而将军府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天坑,深约两丈,范围数里啊!啧啧!”
“我星夜赶到现场,只见飞沙走石,二人在砂石之中,犹如天神降临,那等场景,哇,我骆云飞亘古难得一见啊,今生虽死足矣!”
“且,有没有这么夸张哦!”众人纷纷不信。
“你当真去过蛰龙关?”就在众人都表示怀疑的时候,青衫剑客并不显得惊讶,江湖上许多说书的都是胡编乱造,随意夸大,许多人都只是听个乐子,听说书的人,很多都会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当真相信的寥寥几人,这青衫剑客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凭他的了解,他觉得这个叫做骆云飞的显然是真的去过现场的,此时竟然开始有些相信了。
众人一看,连持剑的剑客都在问了,难道这骆云飞今日莫非讲的都是真的?于是又赶紧催促道,“那谁,别打岔,骆先生你接着说!”
骆云飞一开纸扇,快板一拍,再次开口:“那是自然,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这位少侠你既然给了银子,我不妨如实相告,只是嘛~大伙儿,这么荡气回肠的事情!”说完,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眼前的锣盘。
这次,青衫剑客很大方,居然掏出一定十两的大银元,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扔到盘子里。
众人见状,纷纷摸出几文钱或者几两碎银子也扔进了锣盘之中。
骆云飞满意的合上之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既然今日大家如此好爽,也不枉我昨日一番奔波,就把昨日所见和今日所得全部与各位看官分享,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你既然星夜感到蛰龙关,可有见过莫如风本人?”一个身穿金黄锦缎长袍的富家子弟首先发问。
“那还用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一袭黑衣,腰缠玉带,怎么叫没见过呢?”
“只是,稍稍有那么一点不清晰,因为距离太远,我只能隐约看见这莫如风一身黑衣,长发披肩,最奇怪的是,一柄飞剑自动的绕着他旋转,我猜着恐怕就是江湖中所说的一剑合一之境界了!那发亮的飞剑,可能是一把神奇啊!”
“是么?真是好运气啊,高手对决可不是谁都看得到的!”
“嗯嗯,早知道我昨夜也去看看了!”
“”
又有人问,“那十多年没有消息的刀甲谢兵长啥样呢,最后战局如何呀?”
“额,说实话啊!还是因为距离太远,稍稍有那么一点不清晰,所以我只能隐约看见一身白衣白头的人,二人在风沙之中时隐时现,杀机四伏,我不敢隔得太近啊,那家伙,吓死人了,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脑袋搬家了啊!大伙想想啊,昨晚一起可殃及池鱼,死了几千号人啊!”
“嗯,那倒也是!”人群中有人附和。
“至于战局结果嘛,相信很快江湖上就会传开了,我骆云飞在这里不妨先告诉大家,过几日大家再听听江湖传闻就知道玩哦今日所言不虚,应该是刀甲谢兵,败了。”
“哗~~”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阵阵哗声,谢兵是什么人?刀法第一人,这都能败?
“大伙要是不信,过几日消息不实,我骆云飞从此不再说书!因为根据我的小道消息,战后的现场只有谢兵一人,谢兵被莫如风砍断了左臂,胸口也被正面看了两剑,这么看来,莫如风应该是走了,不过还好谢兵命大啊,昏迷了大半个晚上,总算被赶来的士兵被救了。”
青衣剑客听到这里,立刻转身离去,自语道:“萧寒和谢兵都败了?若果真如此,那可就不得了了,我还是得赶紧去一趟蛰龙关才好!”
身后继续传来骆云飞的声音:“各位稍安勿躁,想要知道更多呢,我骆云飞今天不眠不休,在这里给大家分五章十六小节分段讲述,现在,我先从莫如风替天行道,怒斩贾成旺说起啊!”
青衣剑客正是神剑山庄首座弟子,大师兄王守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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