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风初战告捷,心中颇为痛快,十多年的压抑终于爆发,一出手就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虽然暮烟已经说白了,这就是滥杀无辜,但是那又怎样,当年莫缘山庄满门就不无辜?就算莫缘山庄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要被灭门,那晏城几万百姓就不无辜?
莫如风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他只觉得,当年这些人杀了莫家和晏城多少人,他今日便要全部杀回来,让他们统统给十三年前的冤魂陪葬,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动用冰霜箭雨这种禁术,生命流逝又如何?他活着的唯一理由,早就只剩下复仇了。
好在暮烟也不是什么悲天悯地之人,自小就在青龘毒医门,学医放毒,见过的生死只怕也不比今日少,梦姜的江湖甚至称她们放毒之人是邪魔外道,所以,既然跟了这样的少主出来,她自然知道复仇的场景美不了。
刀锋镇一片混乱,临时的代理大将军还在稳定军心,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理由解释耿万策的消失,只好一纸急报传送京城,说前任定西大将军耿万策一家老小,凭空消失,请求朝廷派人彻查。
在刀锋镇的北边不远处,有一片空旷之地,春末入夏,此处草长莺飞,零散的,有些小树任性的茁壮生长,百花齐放,红黄蓝绿,掩住了有些地方的断壁残垣,残垣上青苔攀石,一片翠绿,偶尔有些鸟雀在其上啾啾长鸣。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是怎样的繁荣,又是怎样的炼狱。
时隔多年,莫如风再一次来到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的地方,跟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一整天,莫如风都只是提着酒壶来来回回,像是在寻找什么,又或是在确认什么。
暮烟紧随其后,或许是近期少主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以前没有发现少主竟有如此嗜杀,而也更未曾发现少主还有如此的闲情雅致,饮酒踏青,她觉得少主目前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担忧才对,因为这里已经不是在青龘了。
“少主,这片草地上,你已经呆了大半天了!”暮烟提示着说道。
“有什么问题么?”
“哟,哪里哪里,烟儿怎敢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以我对少主的了解,少主很少能在一个地方清醒的呆这么久啊。”暮烟随意而戏谑地说道。
莫如风闭着眼,张开双手,深深的吐纳了几许浊气,说道:“这地方很美吧!”
“嗯,的确很美,不像青龘那般,全是险山密林,就算青龘偶尔有些稍微空旷的地方,但是那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不像这里这般湛蓝的一望无际,真让人心旷神怡啊。”
“是啊,当年这里可不是这般景象!”莫如风有些感概。
“当年?对了,少主你还在青龘的时候就说要带我去你们莫缘山庄看看的,你说那里有座西湖武亭,修在一个湖泊之上,冬天冰雪覆盖,古亭屹立,春天鸭鹅喳喳,登亭极目,还说亭里收藏的尽是天下珍奇,还有武学秘籍,这么好的地方,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嘛!”暮烟有些期待的问道。
“只怕是,你去不了了,我这辈子也去不了了!”莫如风有些伤感的说道。
“诶?为什么?”
“我本以为还有迹可寻的,以为就算当年莫家被灭,总还有些什么留下,只是我在这里翻来覆去的看了这么半天,发现竟然就只剩下那片残垣了!”
暮烟瞪听完,小嘴大张成了0形,在确定少主这次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弱弱的问道:“难道,少主说的,莫缘山庄,就是在这里?”
莫如风点了点头,又向着那一抔残垣走去。
“当年我侥幸逃出生天,后听得消息说是屠城,今日故地重游,却不想屠的尽是如此彻底。”说这话时,莫如风握着酒葫芦的手明显用力了,青筋暴涨。
暮烟紧随其后,许久未敢再问什么,她终于明白这个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笨蛋少主,究竟是为何要每日苦学御风诀了,又为何竟然愿意缩短自身寿命,求大祭司传授青龘毒医门的禁术玄冰之术了。除了喝酒宿醉,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
以前她只知道被大祭司一手扶植起来的少主是从孟姜逃亡过来的,是身负血海深仇的,现在她总算明白这个仇有多深。
她不知道当年的晏城和莫缘山庄到底有多少人,又有多么大的规模,只看眼前的情形,当年的惨状已经可见一斑,这也就不难理解少主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却还非要把大将军府刺成灰烬了。
“那,少主,你可知那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是谁?”暮烟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自然是不知道的,要说如今,我也依旧不知道,但是,既然当年能有冷雀发动的诛魔令,调动最近的五大将军合围屠城,想来幕后身份必不简单。”莫如风道。
“诛魔令,我听师傅说起过,说是梦姜朝廷中,由一方大将发出,召集周围最近的将军们,不惜一切代价围攻屠灭一个目的地的军士行动,这样说来,在梦姜王朝能发动诛魔令,会不会跟梦姜的皇帝有关?除了他,谁还能有这种权利!”暮烟思忖了片刻说道。
“不可能的,先帝在世之时,曾游历梦姜西方边境,至刀锋镇时,遭遇异族袭击,经被我莫家祖上救得一命,后来先帝得知莫家专攻学术,又有西湖武亭,收藏颇丰,好奇之下,亲临武亭,查看典籍,对我莫家赞赏有加,回朝之后,又御赐黄金牌匾“学术此间甲”以彰肯定,牌匾莫家悬于山庄正殿,一时间莫家贤明远扬。
虽然年过多时,纵然新皇上位,不念我莫家对先帝救命的情分,却也不至于让莫家落得个满门灭族的下场,况且,我逃亡之后多年的一些消息显示,当今梦姜皇帝当年也未曾明文下旨执行此事,当年发动诛魔令的定西大将军冷雀早已被陛下革职,这才有如今耿万策补了这个定西大将军的缺!“莫如风娓娓道来,说起了他之前从未对太多人提过的往事。
“少主,既然这么说来,耿万策与此事并无太大关联啊!““是没有太大关联,他不过是冷雀手下的帐下军师,但是,不管冷雀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莫如风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当初身现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军师自然是免不了一死的,反正我学了禁术玄冰之术,也没几年活头了,趁着还活着,能杀多少是多少。““少主你这样恐怕会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仇家多了,只怕会有很多敌人!那时候……““烟儿,我现在,也有很多敌人!“莫如风打断暮烟,认真的说道。
暮烟争不过莫如风,她知道少主的脾气,多说无益,既然如此,只好想想以后了。
于是暮烟继续说道:‘那,少主意欲如此,烟儿自当竭力辅佐,如今刀锋镇大乱,大剑门一蹶不振,但是江湖上应该很快会传出消息,少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离这里最近边城,是刘钱所驻守的梨花谷,旗下有将士五千多人,依照你我的身手,取他首级不是难事,他当年是冷雀手下的一个副将。““暮烟明白!需要我去安排什么么?“暮烟严肃的问道。
“很有需要!也很重要。“莫如风也异常严肃。
“请少主吩咐,是要放毒还是要布置陷阱,还是调虎离山?““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不认识去梨花谷的路……“莫如风一字一句的说道。
暮烟恍然大悟,他忘了,这个少主似乎是个路痴。
一个面目全非的莫缘山庄,让莫如风倍感失落,本以为来到这里总还能找回一点年少的回忆,那座正殿下,他和弟弟们嬉戏玩耍,那座西湖武亭边上,他和妹妹们划船泛舟,十三年过去了,再次回来,竟然只能看到故乡的一片断壁,除此之外,再无多余。
脚下的方圆几十里,应该是深埋着晏城百姓的累累白骨,如今,花草树木已长得一片欣欣向荣。
当年的武亭不见了,可偌大的一个西湖去了哪里?他早已找了许久,却什么也没发现,连一个水坑都没有发现。
在暮烟打探清楚梨花谷的方位之后,二人买了一辆马车,车上放了好几坛子刀锋镇的好酒,只是青蚁酒莫如风是喝不成了,因为老王已经跑路了,他只好把醉仙楼的谪仙酒弄了满满一车,醉卧其中。
暮烟面拂轻纱,一袭白衣,身材窈窕,婀娜多姿,就坐于马车上充当起了马夫,莫如风则在车内喝酒吟诗,一路过去,人们皆以为是什么文人墨客,又或者是以为是什么世外高人,瞧瞧,赶车的马夫都是这么水灵灵的女子,那车上之人该是如何风雅脱俗?
就这样,短短的半月之内,梦姜王朝的西部边关已经乱了套了,从刀锋镇再到梨花谷,又从梨花谷再到石龙山,钦封的驻边大将军一个接一个的满门灭族。
梦姜王朝何其之大,皇帝所风驻守大将总有八十多人,边境离帝都又何其之远,快马加鞭,鸿雁急件,一个来回至少一个月,然而半月不到,未等到帝都传来的消息,边关大将军已经死了三四个了。
其余在职的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自己本是武夫,死不足惜,但是凶手明显不是一般的残忍,只要下手,那绝对是男女老幼,一个不留。于是纷纷把自己家眷送往内地,但求自己死了无妨,不要波及妻儿。
自此一月之后,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被这神秘莫测的事件搅得沸沸扬扬,而各大武林门派纷纷开始挖掘这一系列事件的离奇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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