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清宫偏殿,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在,见我进来,十四阿哥起身问我:“小若,下雪了,你去哪儿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拉着他的袖子:“哎哎,能不能打雪仗啊”
“打雪仗现在吗还没有多少积雪,恐怕不行。”十四阿哥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就等一等积雪吧。”
九阿哥却毫不留情地给我浇了盆冷水:“你以为这里是哪儿这里是乾清宫,你还想打雪仗,不要命了”
我一想,他说得也对,却还是不甘心地问:“现在皇上不在,也不行”
“不行”九阿哥斩钉截铁地说,“平时在屋里,你愿意怎么疯怎么疯,我们都能让这屋里的事,半句也传不到外面。但是,在外面人多眼杂,要是被有心人看见,谁也救不了你”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一开始听我要打雪仗,眼中还闪着雀跃的光,听九阿哥这么一说,便也点点头,十四阿哥也跟着劝我:“是啊,你要是想出去,咱们赏赏雪就好了,打雪仗就算了吧。”
十阿哥也说:“要不咱们四个打牌吧,好久都没一起打牌了。”
我也不好再坚持己见,让他们为我担心,便顺着十阿哥的话说:“不去外面了,太冷了,咱们还是拿了吃的喝的,坐在一个能看见外面雪景的地方,打牌下棋吧。”
几人都同意了,九阿哥去让人拿吃的喝的,我去拿玩的东西,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则去把桌子暖炉搬到窗边。虽然不能打雪仗,有些遗憾,但能这样在温暖的屋子里,有吃有喝,能说能笑的玩闹着,也就够了。
这样的时光,也许不会再有太久了。
四阿哥仍是那个样,我不去理会他,他就看我看得越发坦然。这个四阿哥,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当然,我的脸皮也渐渐被他磨得很厚,他看我,我看书,或者是我瞪他,他看书,我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变得更加诡异了。
我也不是没怀疑过,四阿哥会不会对我动了“别的心思”。可是看他那一脸平静淡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神情,我又坚决地否定了我的猜想。
我踩着小梯子去拿书架上面的书,下层的书我都看得差不多了,上面的书,个头所限,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今天找来了梯子,可要好好看看。
我抱着一沓能看的书,从梯子上下来。不过,冬天嘛,人都穿得很厚,我怕冷,穿得尤其的厚,还有两节梯子没下,我脚下一个不稳,咚地就摔在了地上。屁股疼还是次要的,我觉得脚腕一阵火烧似的,这下惨了,不会骨折了吧
四阿哥早在我摔下来的时候,就放下了书,从榻上站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找个支撑物站起来,他就已经走到了我身边,蹲下来扶着我,面带关切:“你怎么样”
我拧着眉头看他,脚疼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四阿哥,我的脚腕很疼。”
他听了,皱了一下眉,一伸手,就把我横抱起来。
“四阿哥你这是”我一惊,连忙唤他。
“闭嘴。”他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一呆,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四阿哥几个大步跨到小榻边上,轻轻地将我放在榻上,然后抬起头问我:“哪只脚”
我一愣,但还是老实地回答:“右脚。”
“嗯。”他说着就开始动手脱我的鞋。
“四阿哥”我又是一惊,下意识地脚就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但这一动,又疼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泪眼朦胧。
四阿哥慌忙按住我的脚,语气中既有担心又有急切,责备我道:“你别乱动,我只是看看你伤得严不严重。”他这样的语气让我怔了怔,我没有再抵抗。
四阿哥见我不再有动作,便小心翼翼地脱下我的棉鞋,又轻轻脱下棉袜,仔细查看我的脚。半晌,他慢慢地呼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只是扭伤,但也不能走路了,怕是要歇上十天半个月的。”
说完,他轻轻将我的脚放下,然后起身去翻找了一通,拿了两个瓶子过来:“这儿有些消肿的药,还能用,我先给你抹一些吧,等回去了,再叫太医。”
他是第一次如此温和地对我说话。我怔怔地看着他虽极力克制,却仍流露出紧张的侧脸,忽然意识到,我的某个猜想,好像成了真。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四阿哥的交集,也不过是他去偏殿找十三阿哥或十四阿哥时简短的见面,以及养心殿里,彼此跟对待空气没什么差别的相处,为什么
我忽然觉得心里酸痛,我不是傻子,我是知道九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八阿哥,对我都是有着特别的感情的。我只是装作不知,尽力地去避免某些事情的发生。唯一的感情,爱情,我早已不敢去轻易相信,我也不会,去凭空生出无端的奢望。
万琉哈,这个姓氏不会是任何一个福晋的姓氏,而世界上,又会有多少真正坚不可摧,能够抵御时间和空间的爱情三妻四妾我也不能忍受,如果终究都是背叛,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也许我只是自私,但是,我忘了以前从哪儿看到过这样的话:如果我注定会伤害一些人,那么我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
即使我仍然会心痛,因为我也爱过。我能够情同身受。
我的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四阿哥察觉到了,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很疼”
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早已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竟然笑了笑,安慰我:“你不用担心,伤得不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说完他又继续给我抹药。我心中没来由地酸涩,我忽然在想,那些心痛,是为了他们,亦是为了我自己吧。
终于上完了药,他小心地给我穿好鞋袜,看着仍在发怔的我,皱了皱眉头:“你在想什么呢,你不能走路,我送你回去吧。”
他送我回去他要怎么送我回去他知道这会生出多少闲话事端来吗我赶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四阿哥,你让小太监扶我回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脚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四阿哥仍在坚持。
四爷啊,咱俩一起回去就更不方便了。难道你真的想让我被麻烦缠住吗我心里着急,脚上又痛,眼泪就流了出来。是很不方便,但我现在宁愿脚断了,也不想再陷入另一个麻烦了。自由安宁,为什么我会离得越来越远呢
“四阿哥,四爷,您就让我自己走吧。”我在泪影中看着他,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变得很不好,眼神也很阴沉。就在我以为他会发怒,会强制性地送我回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叹了气,背转了身子,叫门外的太监进来了。
“王守贵,你送凝若姑娘回她住处吧,她脚受了伤,你仔细着些。”四阿哥的声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但他紧握的拳头,却依然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情。
“奴才遵命。”王公公恭敬地应着,伸出手让我搀扶。
我扶着他的手站起来,四阿哥仍不回头看我,我轻叹了一声,颔首道:“多谢四爷。”我没有拿书,让王公公扶着走了。
我没有再回头,这一切,就在这里停止吧。
正巧我脚受了伤,正巧天气也冷了,我就把自己整个闷在了屋子里。
转天一早,四阿哥就遣人过来,给了我一堆伤药,还有一沓书。我翻了翻,正是昨天我找的那几本。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对我说:“四爷说了,都是上好的药,姑娘安心休养,书不急着还,要是看完了,或是想看其他的书,随便叫人去养心殿就行。”
我点点头,塞给他一小块碎银:“多谢你了。”
他却忙不迭地后退:“奴才不敢,这要是让四爷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责罚。姑娘好生休息,奴才告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离开,心下奇怪,不知道四阿哥都跟他说了什么,我也只是个奴才而已,他干嘛要对我这样恭敬
可是看着小太监送来的东西,我又开始叹气。我虽想要从此结束,可四阿哥显然不这么想,或许,这只是开始而已罢。
唉,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一瘸一拐地收拾好了东西,挪到椅子里看书,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情况还不算太差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四阿哥只是为了十三而写的,别拍我,他不是主角。。再等几章,为了十三。。
哎我还是解释一下,我是个懒人,一本书想写完所有人,导致看起来有点苏这不是有点了吧喂。。。所以说,虽然我是十三爷党,但我不是为了十三而写这个故事的,我是为了他们所有人,为了“清穿”这个大范畴,为了那一段历史。。我谁都想写,可我又懒得写第二本书。。能理解么〒〒
不过不会花太多篇幅写配角,四爷的人生已经很辉煌了,所以我会放过他。。
、第十七章夜雨几番销瘦了,繁华如梦总无凭
快到中午的时候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一进门九阿哥就阴着脸训我:“你脑子进了水吗怎么连走路都不会了”
我没跟月珊说我是在养心殿受的伤,只说是在路上,又正巧碰见四阿哥,他才让太监送我回来。四阿哥似乎也没跟别人说起我的事,这样最好。
我恶狠狠地看了看九阿哥,忽地伸手指着地上:“快看,象牙”
“哪有什么象牙”九阿哥低头看了一圈,奇怪地问我。
“没有就对了。”我不动声色,接着看书。我在养心殿里别的没学会,这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是天天耳濡目染,想不会都难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怔了怔,才意识到我是在骂九阿哥,十阿哥开始笑,九阿哥阴狠狠地瞪着我。我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去理他。
半晌,他坐过来,叹了口气:“听说你脚受了伤,给你找了些药。”说完拿出比四阿哥给的多得多的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
我吃惊地看他:“你这是要我把全身都抹了”
“也无妨,反正没什么坏处。”他不以为意。
十阿哥却走过来笑道:“他主要是为了给你这一套瓶子。”
我心下暗奇,拿着瓶子看,问九阿哥:“这瓶子有什么说法”
“都是花,每一个瓶子上的都不一样,一共是一百种。”他从里面择出来三瓶,“这三瓶才是消肿的药,别的是什么,瓶子下面都写着,你慢慢用。”
我看了看手中正拿着的瓶子底儿,这是一种安神的香料,我又去拿另一瓶,是沐浴用的香露,我连续又看了好几瓶,有各种香味的香露,有安神和醒神的药,有防蚊虫叮咬的,竟还有治鼻塞的,真是琳琅满目,花样百出,瓶子上的花也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我呆呆地看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原先就想送给你的,这回不过是借了个由头。”九阿哥笑道。
十阿哥却在旁边接话:“你不知道,九哥让人做这些东西,足足有一年了。本是想过年了再给你,你却扭伤了,倒是得了便宜,他过年肯定还得送你别的。”
我看看十阿哥,又看看九阿哥,他正微笑着看我,应该是对十阿哥的话表示了默认。我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叹了口气,对他说:“九阿哥,你真有钱。”
九阿哥一怔,十阿哥又笑起来:“九哥,我就说,这丫头是最没良心了。”
我把头转向十阿哥,伸手。
“怎么”十阿哥也是一怔。
“你来探望病人,难道也没带个礼”
十阿哥很实诚地摸摸头:“我的确没带,九哥送了这么大的礼,我都不知道要送什么才合适了。”
我想了想说:“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钱,你就给这每个瓶子都做个套吧。”
“啊”十阿哥愣了,“真的”
“当然是假的,我现在又不缺什么,有你九哥拼命往我这儿塞东西就够了,再多就要装不下了。”我收回手望着九阿哥,“提前说好,你送我东西可没有回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回报了。”九阿哥笑道。
“那就好,不过就算你找我要,我也没东西给你。”我毫不客气。
他们两个没待多久就走了,我把瓶子都收起来,这一堆,足够我用上一年了。
这一天没有人再来,我也安心地靠在窗边,晒着太阳看书,看得累了就打个小盹儿,或者一瘸一拐的,也要去找些事情做。我怕我太闲了就又会想到,四阿哥,九阿哥,我真的不想再去想了。
转天,十四阿哥来找我了,他没带药,估计是知道我已经有了药。不过他把偏殿里的娱乐设施带来了,真是了解我的需求啊。
我和十四阿哥兴高采烈地玩了一整天,天都黑了,我才意识到他好像一整天都没干正事。我担心地问他:“十四,你今天没有事情忙吧”
十四阿哥好笑地看我:“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一见到好玩的,我就忘了嘛,你不会是真的有事吧”我有些惭愧。
“你啊,脚受了伤,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担心我。”他这样说,模棱两可的,难道他今天本来真的是有事的我还要再开口,他却站了起来:“这些东西先放你这儿吧,等你好了再拿过去,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只好跟他告别,本想站起来,他却双手按着我的肩膀:“你不方便,还起来送我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我皱皱眉头,不客气地反驳:“我哪说要送你了我就是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坐了一天了。十四,你快走吧,小心天黑看不清路,摔断骨头。”
“哈哈,”十四阿哥却笑了,“我哪有你这么笨。”说完就走了,我都还没想好要反驳的话。
吃过晚饭,我正打算洗洗睡了,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十二你晚上也能在宫里晃悠”我惊讶得不得了。
十二阿哥却笑得狡猾:“啊,这个我自有法子。”
“你该不会因此获罪什么的吧”我不确定地问。
“你瞎担心什么。”他笑得像个不良少年,“白天我可不敢来,我可是很害怕我那些哥哥弟弟的。”
他怎么今天来了就没个正经,是不是又得了个女儿,高兴得不正常了啊我眯了眼看他:“你欠揍啊啊难道历史上的十二阿哥,竟真的是你这样的人”
“当然是啊,我可是很谨慎的,才没选择白天来。”他说得一本正经,我顿时气绝。他究竟是不是认真的啊就他这样,怎么活到七十多岁的
他看我这抓狂的样子,笑着保证:“哎,你放心吧,苏晓,我真没事的。”顿了顿,却又收起了笑,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你脚伤得严重吗你,真是走路时伤到的”
我怔了怔,十二阿哥还真是,问得一针见血啊。果然,能够在这种年代下寿终正寝,终究是要些本事的。
我叹气:“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皱着眉头看我:“你是不是又陷进麻烦里了”
我苦笑:“可能我一直都在麻烦里,所以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又吧。”
他却正色问我:“苏晓,你真的不担心如果我能够猜到,那么他们呢”
我又怔了怔,却还是苦笑,反问他:“那我能怎么办”
十二阿哥叹了口气:“也是,就这样吧,反正你的梦想就只是自由安宁。不过,我还真是佩服你,嘿嘿,怎么说,真是坐怀不乱啊。”
他怎么忽然又不正经起来我抓起身边的垫子扔他:“十二你真是来找揍的啊你难道不是来探望我的吗给我慰问品”
“慰问品难道我九哥没给你”他不知死活地接着调侃我。
“他是他,你是你”我气急败坏。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他嘲笑我,然后摊开双手,“怎么办,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好,真没带东西来。”
我躺到床上,背转了身子冲他挥手:“哦,既然你空着手,那我就要睡了,慢走啊。”
十二阿哥走过来把垫子放回原处,说道:“你不说我也要走了,毕竟只是顺路过来,不能久待。你好好养伤吧,看你还是这样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唉。”末了,他竟叹了口气,说完了就向外走了。
我支起身子,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却觉得心中有什么,正渐渐打成死结。
我的脚伤渐渐好了,也终于能自如地走动。的确伤得并不严重,也有可能是用的药实在太好了,总之,脚伤好得比我的预期快了很多。
但我却没有再去养心殿,四阿哥给我的那些书都看完了,我却也没去还书。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惧怕这位未来的皇帝吧。
没有书看,我就又想着,有没有别的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做。想来想去,终于决定学书法。我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阵子,上学之后就半途而废了。这里是个人都是书法高手,老师我是完全不用愁的,就是我自己练,有以前的一点点基础,也会好学些。要是真能学好了,以后出了宫,我说不定还能去哪儿做个女教书先生,嗯,如果有这个职业的话。
我找了几支最普通的毛笔,砚台,纸墨,开始自己练习简单的笔画。半个时辰过后,我还是有些丧气,我现在的水平依然与我小学时平齐,虽说勉强看起来,也似乎还说得过去,但是要我说,我也就比完全没学过的人好点,有限。
不过,这回我没打算放弃。毛笔字是要心平气和地去写的,我也正需要如此,来缓解我最近越来越浮躁凌乱的思绪。所以,我深深呼吸了几下,又开始继续练习。
晚上月珊回来,却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小若你怎么又开始练书法了”说着走到桌前看我写的字,又笑道,“的确是该练练。”
我愁眉苦脸地叹息:“这已经算是我一项不错的技能了,反正时间有的是,慢慢练总会练好的。”
月珊惊奇地看了我半天:“倒难得见你对什么事这么认真。”
我笑了笑:“人也总得干好一件事才行。”
月珊却叹了口气:“你就是什么都不会,也已经够了。”
我怔了怔,我知道月珊的意思,但我却不是想把我的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我还是要有些本事,能依靠自己才好。虽然现在我还是菜鸟,什么都不会,不过离我真正出宫,还有好几年时间,总能学会些什么的吧
“你也不能说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好歹还会吃,会喝,会睡嘛。”我做不屑状看着月珊,月珊一愣,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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