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23
六壬观后院,一幢小小的竹屋掩映在茂密的芭蕉树丛里,只隐隐露出半扇篱窗,一灯如豆,白纱锦窗上倒映出一段纤细优美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下摇曳晃动着。
慕白猿低声说道:“三哥,我已查探清楚,竹屋里的正是那小贱人!”
“果然是只她一个人么?”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倘若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虾须翁还有些不放心。
慕白猿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三哥,我刚才探查的时候那小贱人还孤零零的坐在船前饮茶。前院七八名人族火工道人不过都是些凡人,睡的死猪一般,咱们稍微小心点,绝不会被发觉的。”
三人对视一眼,猫着身子钻进了芭蕉林。那片芭蕉只有半亩方圆,生得倒十分高大,叶舒似扇,碧翠如绢,夜风吹过,枝摇叶动,耳边便传来一阵阵刷拉拉的声响。
云恪本想紧随虾须翁等过去,心中却微微一动:好生奇怪啊,这片芭蕉行不成行,列不成列,却又错落有致,如棋落弈,月光下白露暗生,雾气弥漫,又听不到半点虫鸣豸叫,莫不是有什么陷阱?忽然间便想起情人峰血诛莲院中的白莲来,暗想:素问曾向自己提过,那叫‘迷影照心阵’端得是厉害无比,素问当日便差点丧命在里面。此处乃是那六壬妖师道观,他的道术却似还在血前辈之上。那片白莲已然如此,倘若六壬妖师竟在此处设下一奇门阵法,自己冒冒失失的跟他们进去,岂不是自陷险地?
朝周围看了一看,见旁边巍巍然耸立着棵高大的火杏,枝繁叶茂,离那竹屋又近,若玄蛛秋萤果真有危险自己也赶得急相救,正是藏身的绝佳之所。云恪轻轻吸一口气,身子便轻飘飘的掠上树头,透过枝叶间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虾须翁三人。
芭蕉林中甚是阴凉昏暗,月光透过蕉叶间隙,洒落了一地密密麻麻的斑痕。虾须翁等三人屏声敛气,穿梭在树丛间缓缓向那盏孤灯靠近。窗户上的人影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茗茶细细的品着,意态甚是悠闲清雅。慕白猿心中恶狠狠骂道:小贱人,且先让你得意一番,待会瞧本大爷如何泡制你!
离那竹屋只有数丈了,虾须翁朝两人施了个眼色,低声说道:“六弟,七弟,咱们三人需得分头行事,先将那小贱人有可能逃生之路尽数堵死。此事非同小可,咱们不能为逞一时痛快,而暴露了身份,还是速战速决为好。待会我发讯号便一齐冲进去,将她乱刃分尸!”慕白猿本想好好折磨玄蛛秋萤一番,然后在将她杀死,但虾须翁所言也甚为有理,也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和猪滐各自去了。
虾须翁从靴筒中取出柄一尺多长的匕首,无影锦神出鬼没,无影无形,自然是暗杀的绝妙兵刃,但虾须翁生怕一旦有所失误,事后除了岔子,自己受到牵连,便弃之不用。因怕月光明亮,刀剑反光,暴露行藏,他们回风华居时已在刀剑上涂了黑漆,又抹上一层毒药。碰不到那小贱人便罢,只要稍稍割开条小口子,就能让她立时丧命。
虾须翁右手反握匕首,一步步向前挨去,只等那两人做好准备,便发出讯号三人破窗而入,杀那小贱人一个措手不及。蕉林里的雾气更重了,这才站了一小会儿,露水便已将他衣衫濡透,粘在身上黏1腻腻的,好不难受。
差不多到时候了,虾须翁咬了咬牙,一转头,想通知慕白猿和猪滐即刻行动,却发现原本只在数丈外的两人竟已消失不见。怎么可能!他们刚刚还在这里啊!虾须翁心头一惊,难道这两个混蛋胆小怕事,最后关头竟偷偷溜走了?不会啊,猪滐和慕白猿与自己相交百余年,平日行事性情自己那是了如指掌,猪滐凶残好杀,慕白猿睚眦必报,绝不会无缘无故放过玄蛛秋萤,丢下自己逃走的。可再想找时,大片大片的浓雾突然潮水般涌来,将整座芭蕉林都吞没了。
眼前白茫茫的,满眼都是牛乳也似的雾气,连那近在咫尺的芭蕉也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玄蛛秋萤栖身的那座竹屋也仿佛被这浓雾融化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虾须翁暗地里恨声骂了句,‘贼老天,又来坏我大事!’,这芭林虽然不大,可如此浓雾想要悄无声息的与慕白猿和猪滐汇合却也千难万难。小贱人,且先叫你多活两天罢,下一次老夫一定让你粉身碎骨!虾须翁心底恶狠狠想道,他们两人也必然找不到自己,唯今之计只有先行回风华居,再做打算。猪滐和慕白猿也是经验丰富之辈,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的行事,多半此时已经回去了。
虾须翁心有不甘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悄悄掉头向回走去。他在雾气里高一脚浅一脚,摸摸索索走了约有半柱香的工夫竟还没走出那片小小的芭林。虾须翁这才感觉情形有些异常,不对啊!这片芭林种植的很是密集,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如何连半棵树也没碰到?再者以自己脚程,这半天下去怕不得走出三四里地了,怎么好像还在原地兜圈子?
雾气越来越浓,眼前也沉郁阴暗起来,头顶原本隐约可见的明月也看不到了,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无穷无尽的浓雾。虾须翁有些慌了,脚下加快,跌跌撞撞的向外急奔,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上下前后左右尽是一望无际的浓雾,穿过浓雾,外面依然还是浓雾。急奔了一阵,虾须翁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一颗心不住咚咚直跳,心知这等无头苍蝇似的乱奔,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去。
难道。。。。。。这。。。。。。这竟是玄蛛秋萤那个小贱人设下的圈套?不,不可能!今晚我们来偷袭她就只有四个人知道,咱们三人当然不肯能泄密,‘月离’也没有理由帮这个小贱人啊!再者时间如此紧迫,就算‘月离’得了失心疯竟提前来高密,以她们玄蛛氏的实力设伏将我等三人擒杀还是有可能的,但这奇异莫测的雾气却绝不是那群疯女人的本事。哎呀,糟了!虾须翁忽然想起一事,此处乃是六壬妖师道观,他可是精研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神仙一般的人物,因他常年不来,自己怎么竟将这茬给忘了呢!这片芭蕉林一定是六壬妖师留下来的阵法,我们三人恐怕一进蕉林便给玄蛛秋萤这个小贱人发现了,待我们分头行事她这才催动阵法,将我们各个击破。一定是这样的!虾须翁惊惧不已,想起六壬妖师的均天星宿大阵的恐怖他心头就一阵阵的抽搐,这次被玄蛛秋萤这小贱人暗算,我们三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可这小贱人是如何学的操纵阵法之术的呢?
虾须翁已经顾不得什么暴露身份不暴露身份了,扯起公鸭嗓便喊了起来:“六弟、七弟你们在哪里!——”这诡异的雾气竟似能连他凄厉嘶哑的喊声也吞噬掉,传不了几尺便泥牛入海般消逝了。虾须翁焦急的嘶吼了一阵,四周却始终悄无声息。那雾气却犹如蛛丝一般缓缓而又细密的缠上了他的躯体,虾须翁举手投足间便似有无数细小的丝线捆缚住,极为难受滞涩,心底更加慌张起来,手中匕首乱舞乱砍,厉声喝道:“玄蛛秋萤,你给我滚出来!老夫不过是误入此地,你竟敢尊卑不分,用这鬼阵法困住老夫!我看你如何向阴宫主交代!”虾须翁色厉内荏,他如此说分明已是服软求饶之意,但四周却兀自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一片又一片的浓雾不住翻翻滚滚的涌来。
云恪隐身在那棵高大的火杏之上,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虾须翁等人,见他们三人散开,呈扇形悄悄向那竹屋逼去。指尖赤光一闪,只待他们破窗的一刹那便冲进去救人。同时算好招数,先将灯烛打灭,再以月离所传‘影照决’运使离火之刃,掌击虾须翁,脚踢猪滐,裹挟着玄蛛秋萤翻身走时悄悄将离火冰芒刺入慕白猿心脏,取了他狗命。
谁知芭蕉林里却忽然起了一阵薄雾,虽不甚大,却也氤氤氲氲的。自这薄雾一起,虾须翁等便突然只在原地三尺处打起转来,还不住挥舞着兵刃乱砍乱劈,将身周芭蕉树砍得枝叶横飞,七零八落。云恪开始只是有些诧异,末了忽见虾须翁等绕着数尺阔的圈子不住飞奔呼喝,心中便蓦得里想起那日自己与黑衣人交锋之事来。两者情形何其相似!只是当日自己是身陷彀中,如今却是作壁上观而已。
从树顶瞧去,只见虾须翁、猪滐和慕白猿各自绕着一个圈子疯了一般兜来兜去,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却兀自不敢停。云恪心头便一阵阵惊惧,原来当夜自己是这等狼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