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嬷沙哑着嗓子干笑了两声,道:“独孤公子好大的架子,叫老身在这白白等了一个多时辰。”独孤彦抱拳躬身道:“身为玉垒山主人,倒叫客人相侯,小可真是失礼了。还望蛛嬷前辈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蛛嬷冷笑一声:“玉垒山主人?莫要让老身笑掉大牙,御剑山庄好像姓柳,不姓独孤吧?”独孤彦折扇轻摇,朗声笑道:“御剑山庄已尽在我幽冥界掌握之中,不出三日柳海岚必将投靠幽冥界,小可替界尊他老人家自称一声主人又有何不可?”他先前那柄纯钢折扇被佛衣毁去,事后又重新找铁匠打了一把。蛛嬷还想再说,旁边的罡罴被女丑倩曼美妙的身姿所迷,浑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呆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喉咙里突然低嗬一声,猛然间赤身扑了过去。
蛛嬷吃了一惊,慌忙叫道:“罡罴住手!”可是罡罴凶性发作,却哪里听得进去?铁链响动声中,水淋淋的大手已将女丑长袖拽住。蛛嬷大急,暗道一声:糟了!这独孤彦虽然不足为惧,但岐妖族和幽冥界共同的敌人乃是人族,人族霸占中原数万年,势力雄强,虽然时常自相残杀,但人数仍是岐妖族和尸鬼族的千百倍,两族共同联合尚且胜负难料,若两族再起争斗,则重回中原的梦想那是永无可能了。罡罴性情残忍好杀,看那女子的举止,在幽冥界的地位绝非寻常,万一罡罴失手杀了她,那可如何是好?
独孤彦却满面微笑,双手负在背后,站在一旁静看好戏。
罡罴忽然惊叫一声后退了几步,只见女丑长袖掩住的脸上横七竖八满的满是烧伤的疤痕,一眼白目无睛,一眼努出框外,嘴上满是蟾蜍斑点,颌下竟还长有三缕红须。罡罴愣了一愣,大笑道:“哈哈。。。。。。天下竟还有这么丑的女人!”
女丑忙将长袖掩住脸面,头顶上一支红烛的蓝焰突然暴涨,如一条蓝色的毒蛇一般舔炙了罡罴手臂一下,便立即缩回。罡罴惨叫一声,左臂立即燃成了一支粗大的火炬,湛蓝色的火焰笔直的窜上半空一丈有余,焦臭之气充塞盈野,令人闻之欲呕。罡罴痛的满地打滚,慌乱中咬牙纵身滚回泥潭,谁知蓝焰遇到水却燃烧的更厉害了,连罡罴肩头带半边脸都着了起来,精钢的铁链早已融化,暗红的铁水滚珠般从罡罴身上洒落,在泥水里溅起点点白烟,杀猪也似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峰顶。叶千寻不禁暗自咋舌,这女丑的蓝焰竟如此厉害!竟把这金刚也似的罡罴烧的如同烤猪一般。
独孤彦看看差不多了,生怕伤了罡罴性命,难以向对方交代,便躬身道:“女丑前辈,您烧的他也够了,看在阴宫主面上,便绕了他罢。”女丑咯咯一笑,蟾口微张,吸水般将那股蓝焰吸回了肚里。罡罴的一条左臂连同左臂上的铁链此时已经烧尽,爬在泥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
蛛嬷呆了半晌,脸色突然大变,颤声道:“鬼尸冥炎!阁下难道是传说中上古四尸中的女丑?”女丑广袖遮在额头,拿一把梳子轻轻的梳理着如丝般的一蓬长发,理也不理她。
独孤彦见蛛嬷眼中流露出又吃惊又恐惧的神色,不禁得意洋洋,笑道:“不错,这位便是我们幽冥界界尊新近才亲封的厌火尸王女丑大人。”蛛嬷一颗心咚咚直跳,兀自不敢相信,难道世上果真有上古四尸?传说四尸现时天下必将大乱,看来我岐妖族入主中原,终于有了希望了!
旁边罡罴艰难的从已变成烂泥地的小月谭中爬了出来,右手按住空荡荡的左肩,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眼中却显出又恐惧又怨毒的神情,却不敢再上前寻衅了。
蛛嬷咳嗽了两声,道:“凡事均有先来后到,女丑前辈纵然道行精深,可是若要凭强力压服我们流波山,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她虽然强自装作满不在乎,语气中还是微微颤抖。
独孤彦笑道:“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晚辈怎敢依靠厌火尸王来逞强呢?蛛嬷前辈说得好,凡事均有先来后到,倘若是流波山先来此地,晚辈立时转身便走,再无二话。但界尊他老人家早有收服御剑山庄之意,自去年冬月起,晚辈千辛万苦,不远万里来至玉垒山暗中探查,到如今眼见便要大功告成,蛛嬷前辈却来横插一脚,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
蛛嬷冷笑了一声,喝道:“晏狐,你且出来跟独孤公子说一说,咱们流波山是什么时候来的呀?”她话音刚落,翼然亭前泥地突然一阵簌簌蠕动,顷刻间竟从地下钻出一个绿衣女子,身形芊细,脸上蒙着绿纱,她虽是从泥土里钻出,可是浑身上下却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叶千寻只觉一阵口干舌燥,今晚之事是越来越奇了,怎么竟似是在梦中一般。
只见那绿衣女子朝蛛嬷施了一礼,轻轻说道:“启禀圣母,属下自两年前便潜入御剑山庄,卖身为奴,暗中刺探庄中内情了。”声音清脆婉转,犹如黄莺一般。叶千寻一愣,这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到底是在哪里呢?心中一阵纷乱。绿衣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扎双手递与蛛嬷,接着说道:“口说无凭,这是属下卖身时柳家管家周海书的亲笔画押和庄主的印章。”
蛛嬷微微一笑,将卖身契轻轻一弹,那张白纸便如有人用双手托住一般,缓缓飞到数丈外的独孤彦面前。独孤彦伸手去接,手指还未碰到那张卖身契,卖身契却突然加速,闪电般向他小腹劈去,虽只薄薄的一片纸,却似利刃般劈出一道锐利无比的罡风。
独孤彦早知刚才罡罴吃了那么大的苦头,蛛嬷失了面子,自然要想法找回来,早就浑身满布真气,暗自防备,只见他右手食指铮得往外一弹,谁知却弹了个空,只觉一道白光直奔面门而来,护身真气竟被这小小的纸片破开,啪的一声正打在额头。虽不甚疼,但独孤彦向来以潇洒飘逸自诩,这一下可真是颜面扫地了,他满脸通红,将纸片拿过细细看了一遍,半晌不语。
蛛嬷将流波山面子稍稍找回一些,心情转好,对晏狐挥了挥手。晏狐身形如雾气般渐渐变淡,缓缓向地下沉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蛛嬷笑道:“独孤公子,咱们流波山和幽冥界以和为贵。老身一介女流,此事该当如何处理,全凭你一句话啦!”
独孤彦踌躇不答,都怪自己先前将话说的满了,如今该当如何收场?蛛嬷这话软中带硬,以尸鬼和岐妖两族的联盟为挟,此事可棘手非常了,一个处置不当,后果绝对是自己承担不了的,有心将御剑山庄让出,但这亿万财富界尊如何肯舍与不死宫?自己回去还不被打的魂飞魄散?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正自进退维谷,耳边忽听得几声异响,忙笑道:“蛛嬷前辈且先稍后,又有人来啦!”
叶千寻也发觉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月光下一淡绿衣裙的女子,正是柳凝碧。原来凝碧久候千寻不回,又听到山上罡罴的惨叫声,生怕千寻发生意外,便随后跟了上来,但她功力不深,脚步落地声稍响,便给独孤彦发觉了。
独孤彦见是柳凝碧,心下大喜,这小妞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解了自己的围,如今是能拖一时便拖一时了,便笑对蛛嬷道:“蛛嬷前辈,此是我一姬妾。事关重大,咱们三日后再另找他地商量吧。”
蛛嬷眼见已用言语将独孤彦挤兑住,如何肯错失这大好的机会?冷笑了一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谈论的事隐秘无比,万一被这女子听去,岂不是要坏我两族大事?再者,常言道红颜祸水,我看这女子妖媚惑人,老身还是替你除去她罢。”话音刚落,一道白光便直奔柳凝碧咽喉射去。
叶千寻吃了一惊,他亲眼见到这蛛丝的厉害,凝碧必然挡不住。刚想跃身挡在凝碧身前,却见一道红影闪过,却是女丑将蛛嬷的蛛丝抓在手里。她一双柔若无骨的芊芊玉手轻轻扯住蛛丝,食指在上面只一点,登时便燃起一溜蓝焰,沿着蛛丝向蛛嬷烧来。蛛嬷冷哼了一声,知道女丑的鬼尸冥炎正是自己蛛丝的克星,弹指将蛛丝断开,喝道:“老五咱们走!幽冥界为了个人族女子要跟流波山翻脸了么?”独孤彦一惊,忙道:“蛛嬷前辈不要误会,这不是我。。。。。。”蛛嬷和罡罴身形闪了几闪便不见了。
独孤彦叹了口气,侧身对女丑道:“厌火尸王,您何必为了个人族女子跟蛛嬷结下梁子?她虽然是我心爱的姬妾,但总归是界尊大人的大事要紧,杀了也就杀了。蛛嬷这个老太婆出了名的爱记仇,刚刚您教训了罡罴,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便故意出了下丑,让她找回点面子,免得为了咱们私人的小小恩怨而误了界尊的大事。可是您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