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寻还了一礼,尚未答话,柳凝碧便道:“绿筱,我今夜便要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我名虽主仆,情若姐妹,这是你的卖身契和一千两银票,就当是姐姐将来送你的嫁妆,好好回家和你父母过日子,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也算是咱姐妹相处了一场。”
绿筱一时愣住,过了半晌方明白过来小姐是要遣散自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姐,我死也不离开你!绿筱自七岁起便被爹娘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到如今十四岁已被转卖了五次,什么苦没吃过?绿筱伺候了四五家的家眷,家家非打即骂,从没人拿我当个人看,直到遇见了小姐,咱们相处虽不到一年,但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拿我当亲妹妹一般看待,我方才知道人世间原来还有情义二字。绿筱早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要伺候小姐,为了小姐,我死也心甘!现在小姐嫌我蠢笨要撵我走,我原也没有话说,但过不了几天家里说不定又要将我卖与别人,绿筱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头撞死在小姐面前也就是了。”说着便欲起身往墙角撞去。
柳凝碧心里甚是感动,忙拉住她,眼角噙着热泪道:“绿筱,非是我要撵你走,我此行吉凶难料,带着你甚为不妥,待我安顿好了,日后便去你家接你,你看如何?”无论柳凝碧怎么说,绿筱就是跪伏在地上拽住她的裙摆死也不肯松手。柳凝碧无奈,只得恨恨心厉声道:“你又不会武功,我们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风险,带着你岂不是要拖累了我们?”又道:“你若再不听话,咱们姐妹的情谊便算到头了!”绿筱方抽抽搭搭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的挪下楼收拾东西去了。
叶千寻见这丫鬟虽然年纪不大,但有情有义,对柳凝碧确是依恋难舍,心里也不禁暗自赞叹。送走了绿筱,柳凝碧进屋略略收拾了下,两人便携手下了楼。刚走至楼梯口,忽见一人白衣折扇,凌空站在楼旁的一株古杏上,夜风吹拂,古杏枝叶摇动,那人随着清风上下起伏,真如凭虚御仙一般,正是独孤彦。两人吃了一惊,齐齐停住脚步,暗自戒备。
独孤彦轻摇折扇,嘻嘻笑道:“两位好雅兴,夜深如此,还有心情外出赏景不成?”柳凝碧哼了一声,道:“我们外出不外出,与你何干?”独孤彦哈哈一笑,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却要与别的男人私奔,如何不干我的事?”
“呸!谁要私奔!谁是你未婚妻!”柳凝碧大怒道。便在此时,人声嘈杂,火把点点,柳海岚率领几十名家丁也赶了过来。
独孤彦笑道:“柳兄弟,我说令贤妹要跟人私奔,你还不信,这下人赃俱获,你该相信为兄所言不差吧!”柳海岚怒道:“叶千寻,你真是我御剑山庄的灾星,你才回来几日,又要拐带我妹妹不成?”“哥哥,你别听独孤彦胡说,谁要私。。。。。。私奔!”柳凝碧心里怦怦直跳,只得硬撑下去,给他来个混赖,希望能把这关混过去再说。
独孤彦嘿嘿一笑,道:“到底是谁在胡说?昨晚是谁三更半夜抱了一个人到这楼上,今晚又是谁跑到荒郊野地里焚烧尸体毁灭罪证?柳兄弟,我相信尊夫人的骨灰还在姓叶的怀里藏着呢!”叶千寻和柳凝碧心里一沉,暗道:遭了!原来自己一直都在独孤彦的监视之下,还兀自未觉,今夜恐怕凶多吉少。两人相视一望,将手紧紧握在一起,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同生共死的神情。
柳海岚听他如此说,又看见叶千寻和妹妹的神情,心下便明白了**分,原来昨晚救走映雪的果然是叶千寻,那么自己的秘密恐怕也被他偷听去了,此人断不可留,今晚说什么也要将之除去!叶千寻的武功殊为不弱,若自己亲自出手,以平常剑法绝难胜他,这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又当着独孤彦的面,自己神功未成,如何能使鬼冥绝神剑?稍一踌躇,便侧身向独孤彦道:“独孤兄,小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独孤彦一愣,疑道:“奥?”
“我明明已将舍妹许给你为妻,虽因家父新亡并未过门,但她也算是你未婚妻子了。你明知这姓叶的要拐带她私奔,竟还这么气定神闲的说笑,这份定力,这份胸怀,小弟真是甘拜下风啊!”柳海岚微微笑道。
独孤彦虽知他是在激自己,想借自己的手除去叶千寻,但被他这么连讥带讽的一说,又见柳凝碧依偎在叶千寻身旁,和他双手互扣神情极为亲密,心下不由的妒火大盛,朝叶千寻骂道:“小子你找死!”折扇挥动,尖啸响处,一道锐风直奔叶千寻面门扑来。
叶千寻早将长剑抽在手中暗暗戒备,见这道利风呜呜而来,知道自己功力和对方差太多,正面必然挡不住,只得将凝碧向旁边一推,使招坎水式水幻无方,剑尖微颤,以柔劲斜向外挑,同时身子急退数步,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锐风斜劈在剑刃上,便犹如大刀猛力恨劈一般,迸出一溜火星,虽只是从侧面接了一招,叶千寻也感到右臂一阵发麻,剑身嗡嗡直响,直欲脱手而去。他习练阴阳震巽剑已有数年之功,期间又几次得剑魂长鸣之助,这套剑法确已得三味,所差者乃功力不足,剑法中的玄奥精微之处便难以发挥,他若和独孤彦功力相若,此时情景自然会大为不同。
独孤彦“咦”得一声,心内大为惊异,数月前两人交手过一次,叶千寻一招未接便被自己冻在冰内,要不是佛衣救他,他早死多时了。叶千寻的武功他了然于胸,这招他已出六七分劲力,料想这下叶千寻必然吐血而亡,谁知数月不见,这小子武功却精进到如此地步,竟将这一招若无其事的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