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素问点点头,道:“开始我并不知宫主的名讳,后来在她身边时间长了,才知道她的真名原来叫阴九虺。宫主见我在针石方面略有天赋,便令我司掌宫中医药典籍,我日夜和医书药材浸淫在一处,日子长了,便也粗通医理起来。”云恪笑道:“姑娘太谦虚了,你哪里是粗通,简直是精通的不能再精通啦!”
颜素问微微一笑,道:“云公子过奖啦!虽说我在流波宫中只是个卑贱的侍女,却也过得衣食无忧,要是日子这么过下去,云公子,或许今天我就不会和你坐在这里啦!原本宫主性子虽然严苛,却也赏罚分明,但自去年三月起,她出去游历了一趟回来,便大发雷霆,连平日最喜欢的那件飞燕云舞的古镜也打了个粉碎。从此便性子大变,整天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过了几日,我的一个同伴紫慧不小心打碎了个琉璃碗,便被宫主下令扔到了万蜈魔窟,这在过去只是一件宫主连问也不会问的小事,谁知这次紫慧竟然搭上了一条命。又过了几天,不知什么缘故,连纹绣也被宫主活活丈毙于廷下,大伙儿提心吊胆,每日里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惹怒了宫主,招来杀身之祸。”云恪猛一拍桌子,怒道:“阴九虺这老妖婆,竟恁的歹毒!”
“唉。。。。。。”颜素问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越是怕出事,祸事就偏偏来得越快。那一日,正是宫主千年大寿的佳期,恰恰便是轮到我当值,千头万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连饭也顾不上吃。到了晚间,给宫主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失手将她的梳妆盒摔坏了,那可是宫主从小儿用到如今的心爱之物啊,我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宫主会用什么残酷的法子来惩罚我,越想越害怕,我从小最怕蜈蚣了,想到万蜈魔窟那无数五彩斑斓,蜿蜒蠕动的毒蜈蚣爬在我身上钻来钻去撕咬的情景,我恨不能立即咬舌自尽。”颜素问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云恪隐约可听见她牙关打颤的声音,她现在犹自心有余悸,可想而知当时怕到了什么程度。
颜素问沉吟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我只道这次自己必死无疑,虽然我只是一个侍女,可谁不想活着啊?幸好有一个姐妹冒死帮我偷了这件面月华镜轮出来,若无这镜轮护体,我怎能跋山涉海平安来到中土?至于如何偷到这宝镜,其中过程因涉及到她的安危,我却不能如实相告两位了。幸好当夜是我当值,出入的腰牌什么的我均有,别人只顾替宫主庆贺寿辰,我才得以脱身。”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面八棱铜镜递给云恪。
云恪和霍刑斌细细观看,但见这镜子反面刻着霁云遮月,只见微微的云彩掩过当空一轮朔月,苍茫荒凉的大地上几株枯树,上面或飞或立的数只乌雀,正面镶嵌着一面圆形绿色玉石,打磨的异常光亮,隐隐的能照出人的影子来,铜镜上刻满了各种古朴花纹和晦涩难懂的铭文,镂空处点点铜绿,磨损颇重,一看便是古物。
云恪将镜子还给颜素问,道:“今日姑娘便是凭着这面镜子击退了云魔吗?”颜素问摇摇头,叹道:“唉,那是我吓唬他的,前日用这法子也吓走了血魔。这月华镜轮乃上古宝物,玄奥非常,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参破的?我只不过略知些皮毛,耗尽全身功力才能些微催动这宝镜,若是云魔走的稍慢,我便支持不住啦。”略微顿了顿,又道:“云魔机警异常,不似外精内愚的血魔那么好糊弄,恐怕只能吓他一时,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发觉我根本运使不了这宝镜。到那时,我们就危险了。”
霍刑斌沉吟了一会,悄悄对云恪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霍刑斌便道:“少主,你看这颜素问所说是真是假?”云恪道:“颜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她所说之事合情合理,当然是真。”
霍刑斌不以为然道:“属下却觉她所说之事不尽不实。少主你想,那月华宝镜乃是具无上威力的上古遗物,连云魔如此高手也畏之如虎,阴九虺怎会不善加珍藏,甚至贴身而带,以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如何能轻易盗得宝镜?再者东海流波山那群妖魔阴险狡诈,安知这颜素问不是他们的探子?”
云恪道:“霍伯伯多虑了。颜姑娘不是说此事与她姐妹安危相关,不便相告吗?她若有心欺骗我们,何必故出此惹人怀疑之言?胡乱编造个说法也就是了,我们如何能够得知真假?不管怎么说,她两次救我性命,此恩不报,我妄为人也!”霍刑斌见他心意已决,便躬身道:“属下一切唯少主马首是瞻!”
两人回到密室,颜素问起身道:“云公子,多谢你好意收留我,我这便告辞了。”云恪吃了一惊,道:“颜姑娘,可是我哪里言语不周得罪了你吗?”
颜素问摇摇头,叹道:“云魔是冲着我来的,他绝非人多便可抵挡。我若不走,这里恐怕人人都得遭殃。我这么一个不祥之人,还是躲到深山里去罢,他也未必能够找得到我。”云恪正色道:“颜姑娘,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惧生死哉?莫说你两次救我性命,便你我素不相识,你一个柔弱女子遭流波山妖孽追杀,我云恪再不肖,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颜素问道:“云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云魔的对手,我留在这里只徒然连累你们和我一起送命罢了,我于心何忍?”展衣向外走去。
霍刑斌道:“颜姑娘且请留步。咱几个不是云魔的对手,未必就没人能治得了他。”颜素问一愣,道:“霍爷和云公子如此武功,尚且难以取胜,难道还有更厉害的高手吗?”
霍刑斌捋须笑道:“世上高人不知凡几,谁敢自称天下无敌?便是我天道圣教中,若有天道左右使中的一个在此,区区一个云魔,又怎能如此放肆?便是在这小小的杭州西湖畔,也自有能治得了他的人,自有他不敢闯的地方。”云恪忽听霍刑斌如此说,不由精神一振,急道:“霍伯伯,你就别打谜语啦,到底是谁能制这云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