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寻故作沉吟了一番,方道:“既然大伙儿都不爱去做买卖了,便留下当差罢。只是从今往后有谁敢私吞军饷,乱收杂费,我定斩不饶!”又道:“你等既然已经报了六百七十三人,便须再招一百二十人以凑足人数。明日便出榜招兵,无论是否是本地人氏都可报名,我要亲自选人。”众人一齐躬身答应,这才知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右卫大人,绝非等闲。
叶千寻捧着令旗令箭上了点将台,胡俊基小心翼翼的侍立一旁。众哨长各自约束部众列好队形。叶千寻鼓足体内真气,高声喝道:“你们既然是军兵,便不能和常人百姓一般散漫无羁縻,人人都须依令而行。红旗鸣鼓而进,白旗鸣金而退,蓝旗左向,黑旗右向,黄旗便向中军靠拢。”连说三遍,声若洪钟,若风过麦田般漫过整个校军场。
说罢,叶千寻将怀中红旗一举,鼓手兀自在发愣,叶千寻瞪了他一眼,才忙敲起鼓来。众军有向前走的,也有呆立原地发愣的,还有的忘了该往那里走,推推搡搡,顿时乱作一团。
叶千寻眉头紧皱,心道,这练法恐怕不行。唉,往日读古时名将传记,无一不是令行禁止,将军一令既发,前面便是刀山火海,士兵也面不改色的冲将过去。眼前这群乌合之众何时才能练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境界啊?便传令命士卒回营房休息,只留下什长和哨长,得先把他们训练好了,才能如臂使指,指挥好士卒。
叶千寻令第一哨哨长柳威暂为他们队长,瞧着台下这六十六个人,沉声喝道:“我再宣示一遍。红旗鸣鼓而进,白旗鸣金而退,蓝旗左向,黑旗右向,黄旗便向中军靠拢!”又连说三遍。说罢挥动红旗,令击鼓而进。什长们散漫惯了,混不当回事,只道巡察使大人和他们玩笑,嘻嘻哈哈的或进或退,虽只六十余人,依然是乱成一团。
叶千寻便又高声喝道:“许是我刚才讲的你们没听清,是我的过错。我再说一遍。红旗鸣鼓而进,白旗鸣金而退,蓝旗左向,黑旗右向,黄旗便向中军靠拢!”又重复了三遍,便挥动手中黑旗,令他们向右。众人莫名其妙,只觉这个巡察使大人甚是有趣,依然交头接耳,嬉皮笑脸。
叶千寻正色道:“我已三令五申,而你们仍不听令,便是你们带队哨长的过错。柳威,你已经被除名,以后不必来了!”胡俊基忙上前低声道:“大人,柳威可是少庄主的远房表哥啊!”忽见叶千寻双目如刀,冷冷的瞪着自己,忙低下头不敢再说。柳威向来仗着自己的远房姑爹是庄主,成天作威作福目空一切,哪里吃这一套?几步跳上点将台,指着叶千寻的鼻子怒骂道:“叶千寻,你个乳臭未干的王八蛋,刚刚老子给你面子不找你麻烦,谁知你竟然蹬鼻子上脸,欺负到你爷爷头上了,你他妈的算个几儿!”
叶千寻性子倔强,向来吃软不吃硬,见柳微发横,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狠劲发作,朝两旁亲兵厉声道:“此人已非我右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乱棍打出!”
旁边亲兵相互望了几眼,这才棍棒齐舞向柳威打去,但也只是高觉轻落,装腔作势而已,柳威的后台人人皆知,自然手下留情。
虽然如此,柳威草包一般的身子却也经受不住了,被打的哭爹喊娘,一路狼嚎着窜了出去。这一下众人无不惊悚凛然,原来右卫大人不是开玩笑的!瞪眼便要撵人啊!这吃饭的差事没了今后可如何是好?
叶千寻便令胡俊基暂代第一哨哨长之职,再挥舞旗帜。众人无不战战兢兢,肃然听令,偶尔有人走错,便赶忙纠正过来,生怕右卫大人看见。
叶千寻如标枪般站在点将台上直训练了一天,依旧停如渊岳般纹丝不动。众头领们心下也暗自佩服,他们尚可以来回跑动活动下身体,但叶千寻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五六个时辰站下来,谁能受得了啊!众人虽然练得筋疲力竭,却也渐渐熟悉了军令,不再赶大集般乱糟糟的混做一团。
到得酉时,叶千寻便下令解散。刚骑马出了辕门,却见柳凝碧已经在一旁等着自己了。叶千寻朝她拱了拱手,笑道:“有劳你还在这里等着我啦!”柳凝碧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远远的看了你好一会了。干嘛这么拼命,也不歇息歇息?”
叶千寻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边往回走边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柳凝碧笑道:“你呀,就爱自找麻烦,练什么兵呀?我在左卫什么事也不敢,就呆在议事厅喝茶看书。”叶千寻摇摇头,叹道:“庄主既然将右卫交给我,我就得恪尽职守,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他老人家?我可得赶紧面见庄主,第一天上任便撵了柳威,还不知道庄主怎么处置我呢。”
两人回到柳家,叶千寻刚想去向柳伯阳请罪,周海书却迎面跑了过来,笑道:“庄主说今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以后无论谁违反了军纪,莫说撵走,便是先斩后奏也无不可。庄主叫你以后再接再厉,为御剑山庄训练出一支精兵来呢。”周海书拍了拍叶千寻的肩头,笑道:“叶老弟,庄主如此器重你,做哥哥的以后可得多多仰仗你啦。”叶千寻微微一笑,却不答言。
第二日再来到校军场时,只见众卫兵已经列队等候了,虽然队形依然散乱,但却无人再敢交头接耳嬉戏胡闹。叶千寻昂首阔步来至议事厅,胡俊基带领五个哨长远远的便迎了出来。叶千寻心里微感满意,看来铁血手腕还是管用的,走到里面居中而坐,问胡俊基道:“招兵的榜文写好了吗?”胡俊基赶忙捧上榜文,道:“卑职昨晚便写好啦,右卫大人看还使得吗?”叶千寻略一过目,微微点头道:“贴到关帝庙前广场上去吧,那里人多。”说完一挥衣袖,上点将台练兵去了。
昨日众目睽睽之下,叶千寻亲自斩了庄主的远房侄子,今日谁还敢不尽心训练?何况昨日众头目已经训练过了,有他们示范众甚至无需望旗,只需跟着自己的什长跑就是了,故训练之况和昨日相比真乃判若云泥,人人均能做到令行禁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