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浓墨,帐篷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敲打在帐篷的雨布上,雨声犹如放鞭炮般一阵乱响。
六个人分了两个帐篷,周山三人挤在一间的帐篷角落里,络腮胡子就坐在这间帐篷另一边沉默抽烟,三人手都被绞在后面用绳套绑的严严实实,却是为了防止三人趁着夜深逃跑。
剩下的三角眼和斗鸡眼一人在休息,一人披着雨棚在外面守夜,这三人蠢归蠢,反侦察的经验倒是满足。
轻微挪动身体,丁香往周山身上轻靠,无边黑暗中,周山可以清晰感觉到这姑娘身体的抖动,纵使现在已是暮春初夏,这山里的雨夜还是有些彻骨寒意。
周山用头蹭了蹭丁香的额头,小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恩。”丁香轻轻点了点头,濡濡软软的声音,身体的颤抖却是平息了下来。
“别怕,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孙晓晓凑了过来,也小声安慰一句,也不知是在安慰周山二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说实话,孙晓晓能心甘情愿来当人质,虽然打乱了周山原本的计划,但他心里其实蛮感动,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多了去,真正敢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又有几人?
只是为了一个人民教师的职责感,就能不顾自己安危去做绑匪的人质,单是这份勇气,就值得周山对其生出几分敬意。
试着用力挣了挣手上的绳索,周山眼睛微微眯在了一起。
像这样绑的极不专业的绳套,要挣脱实在简单不过,想到这里,周山心中笃定,隐约有了主意。
此刻络腮胡子在帐篷里抽烟,三角眼在外面守夜,斗鸡眼则在另一个帐篷里睡觉,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机会,一个逐个击破的机会,不过要办成这事,还需要孙晓晓配合。
四个人在这帐篷里,显得颇为拥挤,那络腮胡子占去了一小半的地方,周山三人便只能背靠背挤着坐在一起。
这次抢了几万块钱,那络腮胡子坐立不安中隐隐有些兴奋,不时动一下身子,拿出一叠钞票来在手电的光芒下贪婪地数着。
随后又将手里的五四式黑星手枪用布好好擦了几次,偶尔也会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孙晓晓和丁香,周山不由一阵烦躁,这络腮胡子此刻的目光就像一只发情的野狗,让他有用刀子剜下来的冲动。
就这样折腾一个多小时,络腮胡子终于闭上眼睛小憩。
手电筒终于熄灭掉了,帐篷外不断降下的雨声就像是将一切都笼罩进了无底的深渊,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唯有雨点敲打在帐篷的雨布上。
滴答,滴答,滴答……
有些像鲜血从喉咙里渗出来的声音。
周山在黑暗中猛的睁开了眼睛,手上用力一挣,然后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再然后慢慢挪动了一下身体,往孙晓晓身边靠去。
看到周山将身体移将过来,出于女性本能,孙晓晓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身子,然而,在下一刻,被绑在身后的双手被他拉住了。
孙晓晓嘴巴微微张开,却被周山用食指堵住。
孙晓晓心里惊讶难以附加,他在解自己的绳索!
心跳陡然加剧起来,无暇细想这少年是怎样挣脱绳索的,然而只要双手能活动,就有希望,与其面对最坏的结果,还不如拼上一拼!
闪电陡然划过夜空,稍稍照亮了帐篷里的情景,在靠近自己的这一侧,这络腮胡子的腰上有一把藏刀,枪则被他抱在怀里,孙晓晓只觉自己的心跳的快要炸开,她呼吸急促的就想伸手过去,却被周山沉默而无声的一把拉住。
“别动,听我说……”周山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
孙晓晓只觉少年灼热的鼻息喷涂在自己的脸上,彷如腾起了一团火焰,无来由的脸就有些泛红,却还是依言点点头。
周山向孙晓晓比了个收势,然后他动了。
就如捕食的猎豹一般,他身体肌肉绷紧,身体构成一个弓形,无声而迅捷的扑向闭上眼睛假寐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又是一道惊雷炸响,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双眼眸,冷酷到近乎暴虐,浑不似人类该有的眼神,让他不由想起当兵时在沙漠见过的那头孤狼捕食猎物时才有的眼神。
络腮胡子刚想惊呼,就被周山一把捂住嘴巴,他反应倒是不慢,一边用膝盖撞向周山腰部软肋,一边举起右手,想击发手中手枪的扳机。
周山侧身躲络腮胡子的膝顶,捂住络腮胡子的手却是一动不动,另一只手闪电般出手,一个极其准确的反手擒拿将络腮胡子手腕握住,然后用力一撅,络腮胡子手里的手枪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孙晓晓大声惊呼起来,甚至夹带了一丝哭腔,“滚开,快滚开,别碰我……”
“大哥,怎么回事啊?”帐篷外的三角眼听到帐篷里的响动就想进来。
周山一把拔出络腮胡子腰间那把藏刀,锋利刀锋抵磨在络腮胡子颈部淡青色大动脉上,温和的说道:“大叔,要想活命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吧?”
见络腮胡子点头,周山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络腮胡子深吸了口气,骂骂咧咧道:“三子别进来,老子正在办事儿,办完了少不了你那份!”
门外的三角眼听了也没什么疑虑,毕竟帐篷里三个人质就有两个娘们,还有一个软弱胆小的少年,又哪里认为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嘿嘿一笑,叫道:“那大哥你慢慢玩,完事了叫兄弟我一声,早跟你说这骚娘们上一次死了都值,你偏偏说不要节外生枝,这下憋不住了吧……”
三角眼说完后就蹲在一边抽烟,孙晓晓仍在大叫着挣扎,络腮胡子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好小子,老子这次认栽,你究竟想怎样?”
“我啊……”周山猛的捂住络腮胡子的嘴,含蓄一笑,“当然是杀了你,好歹也算为民除害不是?”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宆宇,铮亮电光辉映周山着几无表情的脸,辉映着藏刀的刀锋,然后化作一抹雪泼似刀光。
周山猛的一挥胳膊,手中藏刀划过一道凌厉弧形,森冷刀光一闪即没,络腮胡子瞳孔诡异的睁圆,嘴巴却是被周山捂得严严实实,一丝声音也无。
他徒劳用双手捂住自己咽喉,鲜血还是无可抑制渗将出来,最终瞳孔开始涣散,慢慢瘫软在周山身上。
鲜血犹自从络腮胡子咽喉汩汩渗出,滴落在帐篷里。
滴答,滴答,滴答……
宛如帐篷外这场空山夜雨最完美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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