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街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灯笼里的烛火熄灭,一条街黑暗无比。舒虺璩丣
那烛火虽然熄灭,红绸灯笼依然有着暗红的色泽。
月光下,暗影重重处,脚步声纷至沓来。
凤倾狂与琳琅面对面站着,夜风过耳,一阵肃杀的气息。
琳琅已不再是那个温顺的琳琅,她的容颜在浓墨夜色之下,显出了一股狠戾的气息嫜。
她说:“凤倾狂,那你就去死吧!”
凤倾狂看着身前那不一样的琳琅,眼眸微微眯起。
“原来你是苏陌的人。”她的声音轻浅,在夜色里飘得越发悠远锟。
琳琅,凤倾狂的贴身侍婢。
她曾经是怀疑过琳琅是内线,但是因着那事情太多,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再加上,她在凤家那么久,琳琅亦没做出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久而久之,她便将这茬给忘记了。
她记得很久以前,苏陌来拜访,她与苏陌打了一架后,琳琅便将自己带到了后院竹林。那时候她便遇到了帝决。
起初,她以为琳琅是帝决的人,可是帝决却否认了。
帝决不可能会骗她,那么,琳琅到底是谁的人呢?为何要把她带到竹林去,为的是见谁呢?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事情太多,她便将这疑问放到了一边。
现在倒好,正撞枪口了。
脚步声渐多,清一色的战士站到了琳琅的身后,一条街上,密密麻麻全是暗影。
琳琅挑着眉梢娇俏的开口。
“主子,我知晓你是青阶三环,这里再多的人都留不下你。”
“嗯?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凤倾狂冷静的开口。
既然琳琅能带人包围她,那这事情就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让你留下?”琳琅眼眸里都是笑意,那眼眸已是弯成了一弯月牙,她手一挥,那身后的战士就拖上来一个人,现于凤倾狂的眼前。
凤倾狂眼眸微微眯起,只见那花满楼已是不省人事,身上亦是酒气浓重。
“好手段,居然想用他来威胁我。”凤倾狂不禁想拍个巴巴掌。
看来凤归远说得是对的,苏陌对她周围的人绝对是用尽了心机,连花满楼亦是不放过。
“主子谬赞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但是琳琅是知道的,主子你是很关心这个花满楼的。”琳琅捂着嘴,一声轻笑。
凤倾狂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光芒流转。
“你倒自信,确信你主子我会为了这外人而受你要挟。”
她将外人两个字咬得极重,袖中的手已是紧握成拳。
不知她一会儿抢夺花满楼的几率是多少,是百分百还是零点零。
“啧啧,主子,您可别轻举妄动。”琳琅伸出手指微微摇了摇。
“您也别想从我们手里抢人,您这位朋友刚刚才被我们灌下了醉生梦死,若是没有解药,那便只能一辈子都在梦里了哟!”琳琅美目流转,巧笑倩兮,只是那口中所说的话语却是让凤倾狂郁卒无比。
她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花满楼,那眉角都有些微微抽疼。
这花满楼,怎么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
“主子,您请吧!”琳琅手腕微抬,做着请的手势。
凤倾狂眉梢微挑,冷哼一声,拂袖而走,当她经过琳琅身旁之时,她顿下了脚步。
“琳琅,你的主子不是我,以后也别叫我主子。你,不配。”
凤倾狂说着这句话,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股邪肆的味道。
琳琅那笑颜如花的脸在听得凤倾狂这句话后,瞬间有些僵硬,她看着凤倾狂的背影,眼底一丝暗光流转。
月过中天之时,凤倾狂已是被请到了一处宅院,说是请,那是比较文雅的手法。
因着那些人打不过她,也只能请着她了。
“我还以为是陌王府呢?怎么?换地儿了。”凤倾狂瞧着这处陌生的宅院,话语里有着微微的调侃之意。
“对付你,当然得换地儿了。”苏陌从那宅院中缓缓走了出来。
夜风吹拂,月光透着那摇晃的树梢,洒下一地零星的光芒。
“苏陌,你要想清楚,与凤家为敌可不是个好想法。”
凤倾狂冷声开口说道。
苏陌听了凤倾狂的话,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似那盛着的月光一般,皎洁之处还透着丝丝妖冶流光。
“谁说我要与你凤家为敌了?”他轻声说道,那唇角微勾,一丝笑意流转。
凤倾狂听着他的话语,眼眸微微眯起。
“什么意思?”
她心里念头流转,思考着苏陌话语里的意思。
苏陌唇角微勾,朝着那角落里喊道:
“出来吧!”
一个身影缓缓出现,素白衣衫,那月光轻灵处,倾洒在来人的身上,宛若乘仙而下。
只是凤倾狂在看到那人的面貌之时,却是瞳孔骤然一缩。
那双眼眸,那张脸,那身高,那笑容。
与她一模一样。
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凤倾狂,她看到那人,似是在照镜子一般。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笑容,连那身高体型都是差不多。
“主子,哦,不,你现在不是我主子了。我现在也不是琳琅,我可是期待好久了,做那凤倾狂是何感觉。”
凤倾狂眉眼之间划过一丝凌厉之光,这苏陌分明就是要用那李代桃僵之法了。
“苏陌,看来你在我身上费了很多心思。”她冷声开口,言语间都透着一股讥诮。
苏陌眼眸微眯,轻声开口。
“不多,也就一个琳琅而已。”他顿了顿,复又说道。
“凤倾狂,要是你不惹怒我,琳琅也永远只是你的侍婢。可是现在,你惹怒了我,那琳琅就不是琳琅了。你可知道?琳琅从小跟在你身边,学着你的言行举止,学着你的爱好吃穿,现在的她,就是你,就是凤家第九子凤倾狂,哦,不,应该说是凤家第九女才对。”
凤倾狂听着苏陌的一番话,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妙之感,同时也暗叹这琳琅藏得真深。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才可以让一名女子一直不停模仿着另一人,自己亦是忘了自己到底是何种模样。
“苏陌,你既不想攻打凤家,又不想与凤家为敌,说吧,你到底想如何?”凤倾狂看向苏陌,冷声问道。陌唇角一撇,缓缓走向凤倾狂。
“凤倾狂,过了今晚你就再也不是凤倾狂了,你只是个无名无姓之人,真正的凤倾狂会回到凤家,会解除她与我之间的误会,皇朝与凤家的关系会越来越好,而你,就永远见不得天日了。”
他每走一步,那话语间的音调都是重一分。
他每说一句话,凤倾狂的心就是沉一分。
“苏陌,你就直说吧!将我隔离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她轻声开口,脸上带着冷然之色。
苏陌缓缓走到她的身前站定,那双狭长丹凤眼里满含压迫。
“凤倾狂,我知你身后那人的身份,但是我亦知道他现在不在你身侧。所以,你现在就是我苏陌手里的飞鸟,我想放你你才可以飞,我不想放你,你一辈子都飞不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手掌,做着那握拳之状,像是要攥紧她的心脏一般。
“所以呢,只是想把我当囚鸟吗?怎么?你想做那金屋藏娇之事吗?那你的小七呢?那不是你的阿房娇宠吗?”
凤倾狂唇角勾起一丝嗤笑,言语间都是那讥讽之意。
苏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眼底光芒流转,言语间含了愤怒之意。
“你这般恶毒之人,不配提她的名字。我告诉你,我就是要用你的血,你的骨,你的肉,来炼制那上好的药丸,用来润她的肤,止她的血,医她的病。”
他一字一句咬在那齿间,厚重无比。
凤倾狂眼眸内光芒微闪,轻声开口:
“苏陌,你这是迷了心窍吧!若是我的骨血能成良药,那我就该自个儿剁自个儿的肉了。”
苏陌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凤倾狂,你是天之力啊!”他一说罢,那左手一挥掌,打上凤倾狂的肩膀。
“别动,你可要想着你那友人的命,醉生梦死的解药只有我有,若是想他活命的话,你就乖乖听我的话。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要你的命,你的命如此贵重,我怎么能要呢?”
凤倾狂本来反射性的想对上,但是耳听得苏陌这话,却是只能僵硬着身子了。
是啊,花满楼的命还在他的手上。
早知如此,她就不放任这花满楼在外面胡天胡地了。
既然苏陌说暂时不会取她的命,那她就暂时受着吧!
她知道,她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如尘。
她相信,如尘应当是不会让她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所以,她现在就暂时受制于苏陌吧!
蓦地,肩膀传来一阵刺痛。
随即她便感觉体内的炼气瞬间凝滞了起来,接着开始缓缓的消失。
“化气透骨钉?”凤倾狂瞧着苏陌近在咫尺的眉眼,冷声开口。
苏陌微微点点头。
“我知道你能将这化气钉子逼出来,不过,你放心,这次给你打上的是天机阁铸造的化气透骨钉,无论你有什么办法都是取不出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罢,便是一记手刀朝着凤倾狂的脖颈砍了下去。
凤倾狂闭上眼眸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番景象,便是那空中圆润的月亮,以及苏陌眉间的清冽。
一声轻响,苏陌揽住凤倾狂软的身子,他抱起她,头也不回的朝着那扮作凤倾狂的琳琅说道:
“可别出了纰漏。”
“是。王爷放心,我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琳琅拱手抱拳轻声应道,那言语间都带着丝丝兴奋之意。
苏陌微微点了点头便是揽抱起凤倾狂,一步一步朝那夜色深处走去。
而这厢的琳琅匆匆向着那凤府走去。
凤府的当家凤归远站在院中,眼眸一直看着那大门的方向,带着期盼之意。
“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九少爷回来了。”
一仆从满脸都是兴奋的说道。
听着仆从的话语,凤归远的心才是静了下来。
‘凤倾狂’一路到了院子里,待看到凤归远的身影后,似是深吸了一口气。
继而绽开一个笑颜。
“大哥。”她轻声喊道。
凤归远点了点头,“快收拾收拾吧!马上出发了。”
“大哥,不用了。”
琳琅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微微的亮光。
“大哥,我方才遇着苏陌了,他向我道歉了,说今日的话言重了,明日他便会登门谢罪。”
凤归远听着她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是嘛!琳琅和你那位友人呢?”凤归远轻声开口,含着点点疑惑。
琳琅微微一笑,便是开口道:
“我们去老酒街找花满楼,找到他时他已是喝醉了,我便安排着琳琅照顾着他。”
她顿了顿,上前两步,轻松说道:
“总之,大哥,不用担心了。苏陌没那个胆子与我凤家开战的。你让二哥和三哥回来吧!”
凤归远沉吟了半晌,眉眼间都是温润之意。
“也罢,让他们去那边玩耍也好,以后做事还是小心一些吧。既然没事,那大哥就先回房了。”
他说罢,便是缓缓朝着内院走去,走了几步间,微微侧头,用着眼角瞟了一眼琳琅。
奇怪,倾狂出门时明明穿得是白底黑锦靴,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换了一双鞋子了。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朝着自己房内走去,月色浓重,洒在那树影缝隙间,如那山水墨画一般。
琳琅看着凤归远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娇媚的笑意,眼底暗光流转,带着丝丝得意之色。
凤倾狂,你也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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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狂再度睁开眼之时,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她微微摇了摇脑袋,将那初醒的迷蒙甩了开去。
她撑起有些疲软的身子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此时睡在一张檀香木的床榻之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张小桌,地上是檀木制作的地板,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之味。
凤倾狂下了床榻,推开那木门。入眼处,一大片的湖水,偶有小鱼跳跃。
她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这房子外怎么会没有路?她急忙回身推开那另一侧的玲珑窗格,入眼处,依旧是那波光粼粼的湖水。
这房子似是建在湖心之上,除了船只,根本没有其他路径可走。
若是想游离这里,可是那一望无际的湖面,望不到一丝岸边的景象,怕是还没游到岸边,人已经脱力而死了。
若是体内有炼气,那至少还能踏水而走,可惜,她现在体内什么都没有,只能望湖兴叹啊!
苏陌把她囚禁在这里,到底是意欲何为?
“如尘,你在不在?”
当凤倾狂观察着四周,发现没有人烟之际,便是出声向着虚空处喊道。
“我在你头顶上。”如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凤倾狂从门里伸了个脑袋,向上看去。
只见如尘蹲在那屋顶上,眼眸里满是熊熊怒火。
“哟,今儿个太阳倒是挺大的,倒真是难为你了。”凤倾狂看着他那充满怒色的眼眸,唇角勾起一丝调侃的笑意。
如尘一听凤倾狂这话,那眼眸里似要喷出火来了。
他脚步一点,手腕一勾,便是跃进了木房子内。
“你准备多久走?”
如尘坐到那椅子上,挑着眉梢问道。
他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简直就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那阳光也是毒辣异常,只差没将他皮给晒掉了。
凤倾狂关上木门,回身笑道:
“你说呢?当然是看花满楼多久好了。你有那醉生梦死的解药吗?”
如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我又不是炼药师,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凤倾狂听着他的话,耸了耸肩膀,言语间颇有一些无奈。
“那就没办法了,你就只能陪我一直呆在这里了。”
“你可别开玩笑,我听那苏陌说,他可是要将你抽筋扒皮来着。”
如尘眉眼间有了一丝严肃。
凤倾狂眼眸微微眯起,朱唇轻启:
“那就看谁先扒谁的皮了。”
微风将她的话语从玲珑窗格中微微传出,那湖面荡起层层皱褶,偶有鱼儿跳跃,波纹圈圈,静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