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采薇犹疑地接过,“一张快烂掉的纸?”
孟韶一愣,这才意识到那张纸刚才一直被她捏在手心,此时已被染有几处汗渍,她不禁懊恼连连,“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回头放在院子里晒晒,我再用热罐底熨一熨……”
孟采薇将纸张打开,看了那上面的字后她突然扑哧一笑道了声书呆子,然后将纸快速合上,笑道:“费那神干嘛?反正字我看了,你要喜欢这张纸,送给你好了!”说着她直接将纸胡乱塞回孟韶手中,催促道:“快走吧,回头我娘又该埋怨了,吃亏的是你。”
孟韶看着手中皱巴巴的一团,顿时生气起来,敛容正色道:“这是李公子今日晨起时作的新诗,你怎么随随便便就……”
孟采薇忍不住掩住了口,笑道:“什么新诗?他不过是约我明日一早去看刘采春的参军戏,锦儿,让我怎么说你呢,亏得我爹从前还教你识得几个字,你不会是给浑忘了吧?”
孟韶顿时面色微红。
她误解了。
原来纸上并非是诗,只是一句话而已。
她并非不识字,只是没有看,因那不是写给她的,她不愿徒添烦恼。
孟韶将手中纸张快速整平,叠好,然后慎重地递给孟采薇,“你收好。”
孟采薇朝她杏眼一瞪,像看怪物似的,“一张破纸罢了,收它做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娘发现?”
孟韶一愣,低声道:“那我先替你收着,我会很小心的。”她将纸塞进怀中,伸出食指按了按。
“随你,”孟采薇娇小的手臂挽住她的一侧胳膊,边往前走边笑道:“锦儿你知道吗?舅舅说明年春上会带我去洛阳。”
孟韶一怔,低头看向她道:“那真是太好了。”
孟采薇欣喜道:“你也觉得好?你要是想去我跟舅舅说说……”
“不是,”孟韶摇头笑,“月前不是有位令狐大人来过咱们荥阳吗?那位大人特别欣赏李公子的文才,约他去洛阳,可巧日子也定在明年春上,这事儿你该知道的,当初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是,这我知道,是义山哥跟我说的,”孟采薇突然低低地叹了口气,“读书人在街头卖字简直有辱斯文,义山哥去洛阳也属明智之举,只是不知到时那位令狐大人是否会真心帮他,哎!别又弄得三餐不继的……”
孟韶心口有些微的钝痛,脱口道:“锥立囊中锋芒毕露,我信李公子的才学。”
孟采薇大为意外,“锦儿你……你哪里学得的这一句?文绉绉的,从舅舅家回来后我就发现你说话跟从前有些不一样。”
“闲暇时我把大叔从前读的那些书拿出来翻了翻,若是遇到不懂的字便去问李公子,”孟韶不好意思道:“还得多谢你,他才会不嫌我烦。”
“原来如此!”孟采薇颇为得意,“书呆子怕要教出个女学究来呢!”随即她一脚跨进门槛,叫道:“娘,我们回来了!”
曹三娘和曹文彬此时已经在桌旁坐下喝上了大麦粥,听见女儿声音,曹三娘忙招呼道:“买个饼怎就费上这许多工夫?都饿了吧?快快坐下吃!”
---题外话---
刘采春,晚唐女艺人,是伶工周季崇的妻子。她擅长参军戏,又会唱歌,深受元稹的赏识,说她“言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