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红叶林,笼罩在一片欢腾之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亡灵爷爷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严肃地问:“谚天,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恶灵王所说的是否属实?”
谚天挠着后脑勺,呵呵笑道:“那是我胡乱编出来的,当时是没有办法才想出此下策。”
忽然,所有的亡灵,包括凯章在内,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下巴掉的非常夸张。果然不出亡灵爷爷所料,他早就觉着不太对劲,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天湖之水有如此功效。
“这下麻烦了!要是被恶灵王知道了,那就死定了。”亡灵爷爷苦恼地叹息,尽管如此,他并不像那些快要气疯了的亡灵们只知道怪罪于谚天。
“你们倒可以借此机会逃走!竟然如此,那你们别想活着离开红叶林。”气氛骤变,宛如六月飞霜,说变就变!激愤无比的亡灵们,怨气重重。情势似是一支被放在了弓上的箭,触势即发。
“把他押到恶灵王的面前去,说不定可以……”不知是哪个没头没脑的亡灵说出来的话。
谚天听如此,反倒嘲笑道:“你们就这点能耐吗?就算你们这么做了,还不是一样会得到恶灵王特殊的待遇?”
亡灵爷爷深明大义,处事不惊。他倒是想知道谚天的想法,耐心地安抚每一个亡灵的情绪,劝道:“大家稍安勿躁!且听听谚天怎么说,之后再慢慢决定也不迟。”
一阵冷风袭来,吹着树叶刷刷作响,在安静之中显得非常刺耳。亡灵们又恐又惧,更不想被恶灵王迫害,然而却无计可施,更多的时候只是坐以待毙。
凯章睁着眼珠子,盯着谚天,问:“快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谚天移开眼光,他快要被凯章盯着发毛了。
“据我爷爷留下来的笔记所述,天湖之水能将恶灵致死于地,比这世间任何一种毒药更有效果。所以,我想赌一把,杀了恶灵王和他的手下,只有这样,才能永除祸害。”
“真的吗?”亡灵爷爷有些质疑。
“应该不会有错,我相信我爷爷的话。还有一点,我是绝不会逃走的,因为我还要亲手血刃了恶灵王。敢和我一起大干一场的亡灵,应一下声。”谚天此刻就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头领,说话特别有气势、特别有说服力。
“我也一起干!不好意思,错怪了你。”
“我也一起除掉这个祸害!”
“与其等死,还不如放手一场,更为痛快!我也一起干!”
“……”
“好,就这样决定了!不过你们要保持冷静,继续装下去。别被恶灵王逮到一丝的破绽,否则就前功尽弃。”谚天想了一会,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接着说:“我和凯章就不久留了,还是趁夜出发,早点赶到天湖也好。”
亡灵爷爷庄重地拍了拍谚天的肩膀,交代道:“不过前途有数不尽的危险,你可要多多小心。”
凯章扭着头不满地说:“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就算我没有帮上多少忙,等我到达天湖之后,一定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能力。到时候,别说帮得上忙……”
谚天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行了!那是后事,到时候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专心应付接下来路途的艰险。”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凯章意外没有斗嘴。
“那就好!”谚天倒是省事多了,再说他哪有闲情去斗嘴,眼前的事情就已经够他烦恼了。
亡灵婆婆简单地收拾了能用得上的东西,递给谚天,叮嘱:“这里有一些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你拿着吧!我们送你们出红叶林吧!”
谚天接过包袱后,片刻后丢给凯章,奸笑地说:“劳烦你了,大哥!”
凯章气得鼻子都哼出声音来,道:“你不会拿啊!分明就是在耍我,我可不是那么好捉弄的。”
谚天摆了摆手,走在了前头。
“喂!你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凯章忙手忙脚地跟上去。
“没时间跟你磨叽,你先背一下行不行?我的背包里还有个小家伙呢,哪有多余的力气拿着包袱。下回,换我来,这可以了吧!”谚天正抱着从包里钻出来的九节狼,喂它一点食物和水。
“这还差不多!”凯章咽了这口气、
谁知,刚走出红叶林,和亡灵婆婆、亡灵爷爷以及小渡道别后,就碰到了一条激流河冲刷出来的大峡谷,那道峡谷简直就是一条横在路途中间的巨蟒,隔断了前行之路。
附近也没有什么桥,趟过河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一条激流河,流速很快,冲击力强到可以轻易粉碎一块落入河中的硬土块。
正当凯章束手无策时,谚天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岩石堆上有个鸟巢,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你想干嘛?那可是两只比我们还强壮的比雕……”凯章迟钝了一下,当即大呼:“不!这太疯狂了!我可不干,这简直就是拿命在开玩笑。”
“你上不上?那你就呆在这儿吧!我上了。”谚天以偷袭的方式扑到一只比雕的身上,紧紧地抓住它,并不断地调节平衡感,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它的身上。
“不是吧!还真干了?”凯章也顾不上什么,慌慌张张就朝着比雕扑了上去,好在赶在另外一只比雕起飞前抓住了它。刚开始,凯章觉得脑子一阵晕眩,但他不敢松手,一松手就会掉下去。慢慢地,这只比雕飞行稳定了些,他才缓过劲来。
谚天乘坐在那头比雕身上,露齿开怀大笑一阵,便扯开嗓子喊道:“怎样?感觉很棒吧?放心,比雕是种性情温和的鸟类,不会暴走的。不过要抓牢了。我们就这样飞跃峡谷……”
凯章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感觉还是蛮好的。他顶着强风,也扯开嗓子尽情地回应:“还好!这真是太刺激了,亏你想得出来。哇,没想到这峡谷这么宽,风景也很不错,哈哈~~”
比雕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美丽鸟儿,性情温和且叫声嘹亮,其鲜艳多彩的羽毛被称之为幸运之羽。比雕的体型大如一个成年人,却一点也不影响它们快如闪电的飞行速度。它以树果和种子为食,巢穴一般建于石堆以及崖壁的石洞中,遇到强敌将会无所畏惧地战斗。
比雕刚开始有些惊慌,到处乱飞。片刻后,它们大概是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便带着他们两个人飞跃峡谷,之后徘徊不前,似乎不愿意朝着天山飞过去。毕竟,据书中记载,比雕是一种最有灵性、通性的鸟类,难怪谚天一点也没有犹豫。
不过问题是,该如何落到地面上?
“怎么下去?我又不懂鸟语,怎么告诉它们?”凯章一张嘴就灌入了猛风,涨得肚子有些难受。他几乎不敢睁大眼睛,迎着风,眼睛可不好受,很容易发酸。
“还用说吗?难道你想继续乘着比雕看风景?它们不抓狂才怪。”谚天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竟然是降落伞,而且很快就绑在了自己的腰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非常熟练。
“等等!那我怎么办?”若是没法落地,还没等比雕抓狂,他就已经抓狂了。
“你自己看的办!我先行一步,你老人家慢慢在上面欣赏风景吧!”谚天露出明显的坏笑,本来假装准备跳下去的,谁知一阵小飓风袭来,真把他从比雕的背上吹落下来。
“纳尼?竟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我死也要拉上你一起……”凯章稍微干扰一下比雕,让它飞行方向有所改变,就在比雕飞到谚天掉下去的上空时,他当即一跳,整个人如同石头砸在降落伞上。结果想而得之,降落伞遭到重击,直直往下掉。
这可是距离足足有六百英尺的高空,掉下来的那一小段时间,无疑是一场非常奇妙的经历。他们俩呈大字形地坠落,强烈的空气浮力让他们瞬间产生一种飞翔的感觉,相当的不可思议。
扑通两声,幸好他们掉进了小湖泊里,才得以保命。这算不算是运气好?不过这才叫做冒险之行,不惊险不刺激,也没有预料之外的事发生的话,那一点意思也没有。
两个“落汤鸡”垂头丧气地爬上湖岸,身子软躺在地上,吐出一肚子的湖水,难受的要死,于是就这样躺了好久。不过呆在背包里的九节狼就愉快多了,它浮在湖里,自在地游来游去,不时叫唤了几声表达内心的欢喜。
凯章呵斥:“你打算怎么解释?”
面对着凯章摩拳擦掌的态度,谚天斜视着其他地方,没什么要说。
“别给我装死!说话!”
“我没有装死,没什么要说。”
“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你会有降落伞?还不顾我的生死?”
“本来我想告诉你的,你拿着的包袱里也有降落伞,谁知一阵飓风吹来,我被吹落下去。还有啊,你竟然连想都不想就给我上这么一出,和我拼了?”谚天死盯着他,眼神尖锐带电。
“喔喔,是这样啊!但是你还是摆脱不了捉弄我的嫌疑,你觉得呢?”凯章眼光一闪,诡异一笑。
“那又怎样?”谚天拧了拧衣角,想弄干衣服。
凯章二话不说,趁谚天脱了上衣的刹那,以狼虎之势扑了过去,把他按倒在地,同时骑坐在他的腹上令他不能动弹,往死里咯吱他。止不住的笑意让谚天无从反抗,唯有无力地哈哈大笑,一直笑到肚子疼,笑到全身无力。
见谚天笑到快要不行了,凯章才停手。他犹如一个胜利的将军,很有气势地站起来,得意地说:“捉弄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谚天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笑到抽筋的脸正处于半僵硬状态,根本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没有震怒,很平静地仰望着微白的天空,以及破晓的天边,神情很舒坦。
折腾了一夜,天也亮了。
休息一会,他们重整心情出发了。刚绕过一丛低矮的灌木丛,便看见一片满是绵羊的小草原,美不胜收。于是他们慢悠悠地穿过没有危险的草原,来到了草原和小山丘的交界处。
“真是神奇的土地,如此复杂变化的地形无疑是缩小版的大地景观。”凯章踏上小山丘,眺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天山,激动的心情难以按捺。
“有没有感觉到什么?”谚天隐约感觉脚下有轻微的震动,这不像是错觉。
“恐怕快要地震了吧!别忘了天山是活火山,喷发会引发地震也不奇怪。我们还是快走。”凯章率先走在前头,完全无视脚下愈加强烈的震动。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天山不像其他火山,没有所谓正常的火山喷发,有的只是源源不断从山顶流下来的岩浆河,那景象堪称世界第一绝。
更绝的是岩浆河终年不冷却,以环绕的方式包围住天山,作为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障碍保卫着天山,最后流入深入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眼前连绵不绝的小山丘,长着光滑的青苔,不是青草,而且表面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纹,看似岩石却又不像,凹接处也不怎么自然,反倒给人一种参差不齐的感觉。
从背包里露出头的小家伙烦躁不安地叫唤,叫着人心都烦了。谚天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尽量安抚它:“怎么了?小银!”
“小银?你给它起的名字,蛮好听的,也很符合它银白色的毛色。咦?你那拉风的黑色长袍哪去了?”凯章对第一次看见谚天的印象很深刻,那时他披着黑色长袍,就像是一名独行者,实在是酷毙了。
谚天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泛着亮光的朦胧,有些难过地回答:“我将黑色长袍送给了小银的妈妈和兄弟姐妹们,让它们长眠在地下不用受到寒气的侵害。那时候,我要是早点发现不对劲,小银就不会失去亲人……”
通人性的小银用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谚天的手,扭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圆溜溜的眼睛温柔地盯着他看,十分可爱。
“好在它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谚天试图说服自己。
“嗯!”凯章也被感染得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咔嚓一声,脚下的小山丘似是活了,缓慢在移动。还不仅如此,周围的小山丘也都开始移动了,每个小山丘仿佛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很轻易就分开,露出深褐色的“土地带”。
不对劲!这不是“土地带”,这是沼泽之地。那移动的小山丘又是什么来的?
谚天和凯章几乎都站不住脚跟,只能选择趴下来才不至于滑落下去。他们担忧地环视周围,发现身陷在一片移动的小山丘包围中,难以突围,再者也不能轻举妄动,一失足就会掉入沼泽里。掉入沼泽,最可怕不是慢慢地沉下去,而是被移动的小山丘挤压成肉馅,想想就惊心胆颤了。
“快抓稳!别掉下去……”谚天正在缓慢地沿着斜坡下滑,很难稳住身子。
“我也快不行了,手都快要脱臼......这见鬼的小山丘怎么会这么滑,还会在沼泽地里移动……”凯章急忙之中,翻开亡灵婆婆给的包袱,找能救命的法宝,谁知全都是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什么用来装液体的有塞瓶子,干瘪的植物药材,除了一个有些用途的旧降落伞,竟然还有一只青蛙肉干,难闻的要死。
亡灵当然不会吃青蛙干,可能是亡灵婆婆怕他们路上找不到吃的,于是就将青蛙干放进了包袱里。
不经拔的青苔,已经被谚天拔得差不多,仍然没什么用,还是一样慢慢往沼泽里滑去。“这不是岩石……岩石是不会散发着如此浓重的腥味,恐怕这个是……”
“是什么?”凯章慌了手脚,滑落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点点。
“别把包袱丢掉,里面不是有只青蛙肉干吗?将其丢进沼泽里看看……”谚天别无办法,姑且试试看。
“这样做有什么用吗?”凯章很不情愿碰那只躺在包袱里、臭的要命的青蛙肉干。
大难临头,他还要磨磨唧唧,气得谚天大怒,吼道:“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动一动你的手?若不把青蛙肉干丢进去,那我就把你给丢下去……”
凯章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没办法,他只好屏住呼吸,闭着眼睛提起青蛙肉干,迅速一丢,算是了了事。猛然间,一个巨头从小山丘下的沼泽地里伸出来,吞食了丢下去的青蛙肉干。
“巨龟!!”凯章惊讶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他顾不上什么,难看地扭动身子,拼命向上爬,因为他离巨龟的头太近了,搞不好会被吃掉。
“这……真是太惊人了!那些‘小山丘’也全都是沼泽巨龟吗?”谚天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七魂不见了三魂,脑子忽然间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冷静下来的反应。换了是谁,都无法平复心情,谁能想象得出一群如同小山丘那么大的沼泽巨龟移动的大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