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辱骂
"闭嘴!你个死女人,长嫂如母,我视你为娘亲,你怎么能不视我为儿子,这种秘密做什么要公开讲出来!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辛苦珍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就这样被公诸于众了,华迟很难继续维持住风度。
"我不敢做你爹。"为了维护春风,华遥的手再次高高扬起。
眼瞧着又要落在华迟的脖子上了,他怒吼:"你是不是打算为了这个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
"我来说句公道话。"华阳再次登场,客串起和事老,"华迟,基本上我也不敢做你叔叔,这次明显是你不对了。"
"放屁,你太没眼光了,竟然帮这种戴绿帽还能戴出一脸喜庆感的人骂我......"
"我戴绿帽了?"华遥气焰熄了,困惑地伸手摸了摸头。
"戴了何止一顶,你娘子都跟大半夜跟人家在林子里私会了,主仆通吃啊!"
"你敢不要强调"私会"这两个字吗?"
这边,燕山三兄弟旁若无人地吵得热火朝天,那边明月光恢复镇定,悠然起身,不知不觉间脚步已经停在春风面前。手微微挑起了她的下颚,打量着她那只惨不忍睹的眸,"云宿,去找大夫。"
"不、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急着推拒。
"驿风山庄的大夫走了,你要去哪找?"原先是因为春风重病,明月光才把照顾小光的大夫调配来,眼下她既然康复,他昨日便把那大夫打发会小光身边了。
"......那那那、那我也可以去附近镇上找呀,我没事,可以自己去的。"
"我陪你。"明月光眸色暗沉了几分,她显而易见的逃避让他不爽。
"陪?呃,大当家兄台陪我就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明月光就几近粗暴地拉着她的手腕,双唇紧抿,不发一言地抛下身后众人,跨门而出。
春风转头,求助的目光落在燕山三兄弟身上,却只换来了漠视,以及越演越烈的争吵中,华遥不卑不亢地那一句:"你在怀疑我的能力?都给我等着,我今晚就找片林子带她去私会,那个不举的能做的事,我这种"举人"怎么会做不到?!"
"少主兄台,其实我真的没大碍的,我们还是回客栈吧,可好?"
这气氛太奇怪了,夜阑人静,两个人一匹马,用一种闲云野鹤漫步林间欣赏夜景的姿态......赶去看大夫?春风不安地挪了挪身子,虽说马鞍上的可移动空间不大,她还是尽量远离背后那个散发着炙热温度的胸膛,免得那种口干舌燥的不寻常生理迹象维持太久。好不容易,她找到呼吸舒畅点的位置,清了清喉,挤出了句没太大意义的话。
少主兄台?嘁,她倒是挺会配合举动转换称呼的。身后的明月光从鼻息间溢出不屑冷哼,眸色沉如夜幕,懒得同她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沉吟片刻,他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吃饭吃那么快?"
"什、什么啊?"春风费力地眨着那只长有针眼的眸,又摸了摸饿到没有丝毫起伏感的肚子,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质疑她为什么吃饭吃那么快?她连今晚晚膳长什么模样都没瞧见好不好!
"为什么每次一见到我就像见鬼一样?我亲手给你把饭菜端到床前,你吃那么快做什么?是恨不得我快点滚蛋消失么?"明月光分析过,这种情况是自从出发起便出现了,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起先他兀自以为是女儿家想引人注目的小心思,可现在......抱歉,他失去周旋下去的耐心了。
"......是你想太多了吧,我一直都这样呀。"她把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轻若蚊吟。
这种情况,春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难道要实话实说?
--因为我认错人了,谁让你好死不死也叫明月光,又偏偏有跟千年前的他差不多的气质,害得我一时意乱情迷主动献吻。归根究底,就是你不应该像他!
她很识趣,知道这话在心里默念就好,一旦说出口,无疑是在拔公狮子的鬃毛。
"想太多?一直这样?"很好,他不禁涌出一丝薄凉的笑意,又是一个烂到极点的借口,"你一直都那样?吃小笼包的时候会顺便想尝下我的嘴是什么滋味?"
明月光始终觉得最没品格的就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现在这个认定被推翻了,投怀送抱没什么,更让他咬牙切齿的是,投完怀送完抱后还能若无其事抽离的女人!抽离也就罢了,她要不要彻底到再跑去贴着别人怀,搞出病了还得他来彻夜不眠地照顾?!
"我都已经长针眼了呀,别再提那晚的事了,可好?"那段很绮丽的回忆,惹得春风脸颊烧烫,越是不想再去触碰,他偏是不解风情地要拿出来说。
"你要么就干脆离我远点,从此别出现;要么就安分守已些,别兴致盎然地玩什么欲拒还迎,可好?"他懒洋洋的眸子微偏,学着她的口吻,刻意隐藏怒气,佯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欲、拒、还、迎?!"哦!春风才发现少主兄台的想象力如此惊人呀,那种吃饱撑了浪费光阴的伎俩她千年前就玩腻了,哪会隔了那么久还故技重施哇。
"你花那么多心思,不就是想让我正眼瞧你几下,好了,目的达成了,别玩了,我没那么好的脾性,我会认真考虑要不要给你冠上我女人的身份。"边说,他下意识地双腿夹紧马腹,已经在学着退一步了,这个女人如果还敢继续折腾下去,明月光会毫不犹豫把她丢下马,免得日常梦多扰得自己心烦。
春风哭笑不得,表情很是丰富地纠结了阵,"少主兄台,你想太多了。"
"下次换个借口。"每次都是"想太多",没有丝毫新鲜感。
"这次是......真的想太多了......"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简直让春风甘拜下风。
说着,她抬手想抚去额前不断骚扰那只针眼的发,宽大的袖顺着手腕滑下。
流光流转,在月色下暗银色的光芒稍纵即逝,却没能逃过明月光的眼。他眉一皱,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当那串刺眼的璎珞以不速之客的姿态窜入他的视线后,先前仅存不多的好心情即刻瓦解。
看来,他不是想太多,是想得太少了!
"他来过了?"
"啊?"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春风一头雾水。
"......小光。"明月光紧咬的牙关稍稍松了下,极不情愿地吐出这扰人清梦的名字。他很确信,离开驿风山庄时春风的手腕上空无一物,甚至她刚病倒的时候,也没有这串璎珞。
"唔......"她含糊其辞,逃避的眼神和急着拉下衣袖的动作却齐齐出卖了她。
"来做什么?"很精彩,不止是林间私会,还在他的眼皮底下将私会进行到底。的确不止是欲拒还迎那么简单,是分明长得不够红杏还死命给他往墙外爬。
"没、没什么呀,就是......就是我病了,他不放心跑来看看我,你千万别怪罪他,我们就只聊了几句,他很快就回去打理驿风山庄了,没有偷懒......"
春风不停地解释,字字句句都在袒护小光,可眼中的闪躲却让她的心虚昭然若揭,太过灼眼,即使明月光想故意忽略掉都难。怪罪?呵,他能怪罪小光么?时至今日,他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人摆弄的棋子,唯一没能料到的是,这个女人竟也从头到尾只是在玩闹,擦过他身边,激出无数涟漪,最后不过是赏他一场空荡漾,置身事外看他演独角戏。
要玩是么?那他奉陪。
"你和你爷爷差点一起丧命的时候是谁救你?"
"你啊。"做什么突然翻旧账哇。
"是谁在你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时收留你?"
"......你。"嘁,还不是想利用她促成和燕山的合作呀。
"是谁不嫌你丑还愿意买下你?"
"还是你吧。"够了没有啊,那种不平等条约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是谁牺牲自己让你明白男人的嘴比小笼包好吃?"
"你......"
一句句循循善诱,渐渐把话题引导到了终点,"我好还是小光好,嗯?"
"小光。"春风脱口而出,回答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含糊,若不是有如此鲜明的对比,她还真没发现,原来小光待她那么好。
许久,沉默回荡在两人之间,久久不散。明月光的气息越来越沉重,眼眸微眯了三分,接着是五分、七分,直到眯成一条缝,危险的光芒迸射而出......
"会骑马么?"
冰凉彻骨的声音响起,吓得春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般巨大的转变,方才分明还是温温热热像个活人的。怀揣着不明就里的情绪,她仍旧清醒地知道不能得罪他,便急着点头。
下一刻,只觉得背后一凉,冷风肆虐袭向她的背脊,一道身影从她余光中闪过,再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偌大的林子,寂寥的夜色,无情的寒风,只有一人一马伫立其间,遍寻,都不见明月光的身影。春风终于意识到,因为她会骑马,所以她家少主兄台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把她丢下,凭空消失了......
你敢回应我一下吗
"喂!"春风虚弱无助的声音回荡在林间。
她是会骑马没错,但至少也得告诉她往哪骑呀!周围漆黑一片,天际连颗星星都寻觅不到更别提月亮了,春风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还有一堆不知名的东西在林间嚎叫,那声音穿透层林而来,显得愈发诡谲。
"少主兄台,不要玩了好不好?这样很伤感情啊!"她无措地骑在马上,因为紧张双腿不住地晃悠。
没有人理她,只有胯下的马仰起头,从鼻间喷出几口粗气。
"春...风..."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唤声。
是大当家兄台!那道声音还在持续,把春风的双眸瞬间点亮。救兵来了,她可以不用摆弄很蹩脚的妖术,跟着组织走就能回客栈。
只是......为什么声音停了?
本想顺着声音找到组织的春风也跟着停下脚步,无论怎么聚精会神,都再也捕捉不到大当家的声音了。难道幻听了?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穿过密密层层的林子,又一次看见了希望的光芒。
"你敢别这样盯着我看吗?"
瞧瞧,这夜色中傲然伫立的身影,这隐匿在黑暗中俊朗无俦的脸,这熟悉到让人想欢呼的话语。除了大当家兄台,还有几人能端出这般与众不同的气势?可是......春风没急着走上前,呆立在原地,脸色煞白,慢慢回神,颤抖着问:"你、你你你你,你快逃啊!做什么还要跟一只熊废话!"
喊完后,春风拔腿转身,边跑边在心底绝望地哀鸣,果然"英雄救美"这种事也要讲究般配的。什么样的"美人"就活该注定配什么样的"英雄",就她这长相,也就只能屈就下锉成那样的英雄了。
居然可以如此镇定的同一只熊深情对视,还格外严肃地问它"你敢别这样盯着我看吗"?!敢他个头,敢他个头啊!
"春风。"
"......"春个屁啊,再发春就要死人了。
"你敢装死吗?"
"有、病、啊!!"平时锉,她忍了;这种时候锉,太说不过去了。装死?装死做什么,等着被熊撕裂?对呀,装死......持续奔跑中的春风倏地停了下来,在原地愣了数秒后,她的视线扫到那头分明看起来很笨拙,跑起来却健步如飞的熊,才意识到死亡近了,尽管如此,也阻挡不了她的茫然,"怎、怎么装死啊?"
"躺下!"果断的喝令声从头顶飘来。
春风毫不迟疑地照做,躺下。
"你敢屏住呼吸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憋死也不能呼吸。"身旁的男人跟着一块躺下,若无其事地说道,看起来就像是躺在森林里欣赏天空般惬意。
"......"憋死和被熊咬死,不就是殊途同归吗?完全没有本质区别呀,"大当家兄台,我不会憋气......"
他猛地转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瞪她,活像见鬼了一样。害得笑春风以为不会憋气是件很不寻常的事,为此还自惭形秽了刹那,直到感觉到那头熊越来越近,她才意识到......不会憋气怎么了?!
"哎,谁让你是我未来娘子呢。"他慢悠悠地转回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语气宛如沉痛哀悼。
"哈?"兄台,这种时候就不用再确立没意义的关系了吧。
下一瞬,华遥眼半睁看似惺忪,一翻身,利落地将春风压在身下。本该是春意连绵、暧昧至极的姿势,偏他依旧满脸严肃,性感的薄唇微翘,凝重地说道:"以后不要随便跟别的男人走,危急时刻只有我会舍生取义拯救你。认准了,燕山山寨真男人--华遥!你的未来夫君!下次别再跟错人了。"
"可是,大当家兄台......"现在根本就不适合情意绵绵!
华遥欺身而下,没有给春风把话说完的机会,嘴一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锁住了她的唇,四目相对,默契地眨了眨。跟着......没有任何动静,他仿佛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连细微的辗转都没有,就这么紧紧贴住春风,惹得她动弹不得,错愕地倒抽了口凉气,久久都没缓过神,忘了呼吸,甚至也忘了有只熊正在他们身边嗅来嗅去,只困惑地想搞清楚......这是在做什么啊?!
一切本来都如华遥所想的那样,跟计划完全吻合。寨里的兄弟都说,男人吻女人的时候,激情四溢,女人就会呼吸不得,能憋许久的气,越是激情憋得就越久。靠得那么近,他完全都没感觉到春分有鼻息,看来,他们已经很激情了。
那只熊徘徊了良久,在这两个雕像般没有丝毫动静的人身边又嗅又是拍,都换不来任何反映。它像是觉得玩够了,无趣了,意识到这不是可以入口的食物。然而,就在它渐渐远离的途中,某个好奇心无端膨胀的人突然伸出舌,湿滑的舌尖好似个充满探索**的孩子,顺着春风紧抿的唇线勾勒了圈。
"你敢回应我一下吗?"意犹未尽之后,他皱眉询问。
"......你跟那头熊串通好的吧!"难怪他刚才还能波澜不惊地对着熊说话。得出结论后,春风挥手拍开华遥的头,站起身,大喘气,怒目相视。她也是有节操,很明白"清白"为何物的。
"舔一下会死啊。往后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准推开我,这是我家女人的规矩。"唇边凉了,属于她的温润感也不在了,那种不太好受的失落让华遥不爽地撇嘴。
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春风也同样很不悦,今非昔比,执拗的专一观让她觉得这种玩笑需要严厉抵制,"以后不要再说我是你未来娘子了,可好?"
"好。"
他答应得爽快,反倒让春风狐疑地歪了歪头。
果然,还有下文......"反正不说你也是。"
"你有病有病有病呀,麻烦聆听一下别人的意见、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啊,啊啊啊?"忍无可忍,琐碎的礼节全被抛到脑后,春风歇斯底里地怒吼。
终于让那只被遗忘的熊再次折返,似乎是不爽那两只食物在骗了它之后,还无视它的存在,用自顾自的争吵来蔑视它的熊性。它这次动静很大,速度比之前更快,杀气腾腾,隐没在夜色中却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又来、又来了!"春风吓得往后躲,想继续装傻,回想起刚才的事又犹豫了。
"放心,我在。"他很大男人地挡在春风身前,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就是有他在才让春风更觉得完蛋了,她翻了翻白眼,决定自救,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熊,乱了方寸,破口大喊:"定!定!快定!"
"定你个头,看着我!不准定!"
"别吵!"
"这种时候应该让我展现英雄气概......"
"概"字只吐了个起始音节,华遥溢出闷哼声,诧异地看着面前双手紧握着一根偌大木头的笑春风,后脑勺传来隐隐的疼痛感,他伸手摸了摸,很是茫然。她为什么要拿木头敲他?为了展现"打是亲、骂是爱"吗?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就重重地倒地,连晕倒都不忘保持帅气的姿势,不舍抛弃那份被他视作独一无二的气概。
摆平了,世界顿时清净,只听闻熊不断逼近的声音。春风把刚才随手捡的木头一扔,拍了拍掌心的灰,鼓着腮,厌恶地瞪着那只熊,"你够了没有?我好歹是只"人妖",比你这畜生高级多了,信不信我变成母熊揍扁你!"
那显然是只完全不懂"人妖"语言的笨熊,依旧气势汹汹地朝着它的食物扑去。
"干哩娘,你、你你你你你欺妖太甚,就算是犯杀戒,我也要让你知道害我对小光不忠是什么下场!"
"大哥,你撑住,你醒了我愿意露点给你看。"
"对,撑住,你醒了我就愿意去修眉毛。"
刺眼的阳光,嘈杂的声音,华遥双眉轻耸挤向眉心,费力地睁开眼眸,后脑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倒抽了口凉气,咧了咧嘴。华阳和华迟的头凑在一块,一个深情并茂另一个眉飞色舞,说着一堆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稍稍清醒了几分后,华遥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慢慢撑起身,忍着头疼道早安,"天亮了?唔,睡得真舒服,早饭吃什么?"
......
没有任何回应,刚才还说话很流利的俩人怔着,脸上的颜色很一致--惨白,惊恐地瞪他。
最终还是听惯各种八卦的华迟率先缓过神,"你、你......大哥!你太让我感动了,做鬼都还想着我们,还生怕我们没早饭吃会饿死。安心去吧,我一定厚葬了你,也答应你会配合二哥完成你活着永远完成不了的事......振兴燕山!"
"哦。"很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华遥却平静地应了声,环视起周遭,"我怎么会在这?"
林子?还有一群表情怪异地看着他的随从?还、还有一只......"那是什么啊?!"
华遥完全清醒了,原本萎靡的眸也瞬间瞪他,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不远处那只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大吼。是一只熊?不对,熊没有那么纤弱;是一个人?也不对,人不会长着像熊一样的皮。
"大哥?你更让我感动了,做鬼了,不记得大嫂了却还记得我们。"握着豹纹戟的华迟沉重点头,表情很到位,只是差了点会在眼眶里闪动的泪光。
"春风?"要他怎么相信那个坐在悬崖边上,披着熊皮,神色呆滞,像是刚死夫君一样的怪东西,竟然是他的春风?
"哦,大哥,你还是让我感动,做鬼依旧如此情深意重。"
"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察觉到了春风的不对劲,她始终不说话,一个人傻坐在悬崖边看天空,唇边似是有笑,很淡,捕捉不到。华遥正色询问,习惯不改,慌乱起来便连口头禅都没了。
"伤心过度,又被吓到了。昨晚有只熊袭击了你们,你奋力和熊搏斗,还剥了熊皮送她,哦!那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后,不幸你和熊一起殉情,她披着你唯一的遗物,喏,就是那张熊皮,恐怕要从此痴呆了。哎,天人永隔,催人泪下啊。"华阳眉毛一颤,耐心解释,生动得好像身临其境般。
他死了?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华遥不解地垂眸审视着自己的身体,衣衫满是被撕裂的痕迹,纵横密布的伤痕布满全身还渗着血,他轻轻触碰了下伤口,没有点滴疼痛的感觉。
虽有狐疑,可华遥更担心春风,没理会华阳和华迟的胡言乱语,他径自朝着春风走去。脚步越近,气息越重,她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仍旧发着呆。
沾有血痕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她颤了颤,迷惘地转过头。看见华遥后,眼中没有一丝讶色,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质疑他到底是人是鬼,只可怜兮兮地撅起嘴,轻声咕哝:"他来了,可他不肯出来看看我......"
"谁?"
"他说过遇见危险摇一摇,就会来救我,他真的来了,可是为什么也不出来关心我一下呀......"春风压根也就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就想要把心里的委屈吐出来。
记忆渐渐清晰,华遥想起了昨晚的事,那只熊那个吻,"那只熊......"
"被你打死了。"
"啊?那我的伤?"为什么他只记得自己晕倒了,难道晕倒之后他会变身?
"跟熊搏斗时受伤的。"
"为什么不疼呀?"为了确认,华遥又用力按了两下伤口。
"痛麻木了是这样的。"春风眼都不眨一下,说得煞有其事。
"那这个熊皮......"
"真暖和,你要披吗?"
"......不用,定情之物,你留着,等到我们成亲之日再给我披。"说着,他还怜惜地顺着毛抚了抚,"明月光呢?"半晌,他才发现人群中少了个常常杵在一旁很碍眼的角色。
"他彻夜没回,一早司云宿说有急事赶着去和他会合,让我们先走,稍后会来找我们。"
彻夜没回?春风敏感地抿了抿唇,没由来地觉得有些许不安。
"他敢别那么欠抽吗?把我未来娘子抛在荒山野岭里还嫌不够,现在又打算抛下组织单独行动?可耻,十分可耻!"华遥很愤怒,深觉这种行为太不可取。
哗然后,这一句熟悉的"敢不敢",让众人意识到眼前这个华遥是鲜活的,而非鬼魅,至于他的话语,燕山的人毫无保留地附和,驿风山庄的人争相反驳。
混乱在持续,春风慢悠悠地转过头,恍惚了片刻,烦躁地甩了甩头。再看向华遥身上那些由她亲手制造的伤,虽说不痛不痒,但也算不上好看。愧疚之余,春风溢出薄叹,也只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不让驿风山庄的人知道小光来过,免得传进少主耳中又平添事端。
只是春风想不明白,他来了,为什么不露面又急着走呢?现在就连明月光也不见了,该不会驿风山庄出事了吧?先前的不安感终于有了理由,让春风有骤然心惊了起来。
把你的胆子养大
人群很散漫,有闲聊的、有嗑瓜子的、还有一群人......说好听了是在引吭高歌,讲白了就是在嘶嚎。就是这样一堆人,整装出发,说是要去做大事了。春风扯开车帘,趴在车窗边,灵动的眼珠转了几圈,落在手里那柄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小东西上......唔,江湖用词应该是"暗器"。
就像一支缩小版的箭,只有拇指般大小,雪白箭羽,有些许暗沉的浓黑色箭头,箭身上刻着纹饰,春风一眼便认出那是竹子。在那么狭窄的地方刻画,依旧还能栩栩如生,可见雕工得细致。这东西是昨晚春风捡的,回想当时的境遇着实还有些心有余悸,她施不出妖术,熊在迫近,正后悔不该鲁莽敲晕大当家兄台时,这些暗器猛地从身后密林间飞出,无数支箭团成一簇,宛如成群结队的蜂,直逼那头熊,直至它哀嚎倒地。
一场腥风血雨在春风的茫然间戛然而止,她恍神了很久,林子像是瞬间归于寂静,寂得让她害怕。
春风记得,有个人说过,遇见危险了就摇一摇璎珞,他会赶来。
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那个人定是小光,一遍遍地尝试着唤他的名字,声音从嗫嚅到嘶喊,未果。最后,只是捡了堆暗器,剥了张熊皮取暖才不至于被林间彻骨刺心的冷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