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堂内人来人往,实在不是小两口亲亲我我耳鬓厮磨的好地方。
沈穆轻将两人揶揄一番,见林微容有些疲惫,朝白凤起使了个眼色:“凤起兄弟是难得的贵客,楼上雅间请。”
说罢,轻轻推了林微容一把:“你也上去歇歇。”
白凤起会意,牵起林微容的手便往楼上走,她也是真有些累了,乖乖地跟着上了楼。
在楼上伺候的小丫头极机灵,将两人带到最末的雅间内,偷笑着掩了门出来。
这一间房原就是这几日林微容的临时住处,床榻被褥一应俱全,床前香炉中香灰已冷,却犹幽幽地散出满炉暗香。
那丫鬟刚掩了门走,脚步声尚未远去,林微容便被白凤起揽到了怀中拥着。
她略略挣扎了下,便被他拥得更紧,白凤起将她困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单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低声道:“微容,你瘦了。”
这语气竟是惊人的温柔,林微容心里一暖,动了动身子抿唇轻笑:“还好,大约是这几天店里忙了些,再多添几个帮手就能清闲些了。”
说罢,美目含嗔斜了他一眼:“我又不像你,只需要席地而坐,抱一具瑶琴,转轴拨弦三两声就能哄得一众美人儿高兴。”
她的话略略带了酸意,白凤起微蹙的眉宇缓缓舒展开,伸指轻抚她眼下的淡淡青黑,含笑道:“微容,你这是在喝飞醋么?昨日你走得那么爽快,我以为你毫不在意,还暗自伤心了好一会。”
林微容脸上倏地飞上两朵红云,却还是嘴硬道:“谁喝飞醋了,只不过是一群清闲妇人罢了,你要给她们弹琴说唱只管去,与我无关。”
这话,越说越是酸溜溜。
白凤起淡淡一笑,轻轻按住她单薄的双肩,轻声解释道:“我只是弹了一首《春江曲》替她们助兴,绝无他念,开店做买卖,总不能拒绝客人不是?”
见林微容不做声,他又轻笑道:“我的心存在你这儿,哪里也不去。”
如此甜言蜜语,如此温存缱绻,只将林微容心里一寸寸的都煨得暖了。
白凤起又细细地端详她半晌,忽地笑道:“我店中伙计同我说你在酒楼里盛装招待宾客时,我恨不能插了翅飞来将你藏起来,不让你给旁人多瞧一眼。”
他说着,低下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自嘲道:“其实我才是在喝醋不是?”
“你……”林微容被他拥着,鼻端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荷香,早已酥软了身子,他这样一说,她更是窘迫,红了脸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她的目光尚在四处游移着,白凤起已俯下身来与她对望着,眸光沉沉不容她别开眼。
“唐七那小子说,姑娘家有时候强迫不得。若是强来便是禽兽不如。”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鼻尖轻轻抵着她的,呼出的温热气息与她相缠,“微容,我想亲亲你,抱抱你,你愿意么?”
林微容扑哧一声笑,早在心底笑得打跌。
唐七呀唐七,你这不是变着法儿骂你小师叔禽兽不如么!
她一面笑着,心里早融成了一滩春水。
以往他哪曾问过她想不想,抱便抱住了,亲也便亲了,总是悍然霸气地堵住她的口,不容她拒绝,这一回他这么一问,她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么,便由她来罢。
林微容按下狂跳的心,咬了咬红唇,伸手捧住白凤起的俊朗面庞,在他微微惊诧的目光中俏皮地笑道:“好。”
话音未落,她已踮起脚尖昂首亲吻住他的薄唇。
这一来越发的不可收拾,积蓄多日的热情被迅速燃起,白凤起双眼中隐隐有火苗蹿起,他在喉头闷哼了一声,倾身将林微容压向墙壁,双手紧紧扣住她的纤腰,不容她在这场大火中有一丝的退怯。
她的手也渐渐滑下他的脸庞,紧紧地勾住他的颈项,将自己往他身前偎去。
鼻息相缠,唇齿相交,数不清的柔情蜜意,道不尽的缱绻缠绵,便于这火热中沉沦。
那荷香越发的浓郁,自她身前一点点漫开,丝丝缕缕钻入她的鼻中,她微微睁眼,正好望入白凤起带笑的眸中。
她蓦地脸一红,白皙双颊上满布红霞,那含羞带怯的热意缓缓地蔓延至她的耳后,红了她的脖颈。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凤起终于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伸指轻轻揉了揉她被吻得微肿的唇,再望一眼已星眸微闭的林微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紧紧相偎,微微喘息着,好一阵才逐渐平复下来。
“微容,你不仅瘦了,眼下也有微青,何必这么拼命?”白凤起轻叹一声,将脸埋进她如云的秀发中低声笑道,“你偏就这么倔,这么争强好胜,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他轻轻抚着林微容单薄的肩背,心疼道:“才几天不见,瘦了这么多,真是那么想赢了我么?”
林微容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在他胸前伏着,忽觉倦意袭来,不知不觉之间闭了眼,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只管随意应声。
“再这样下去,等到娶你过门的时候,新娘子怕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了。”白凤起在她耳旁轻轻笑道。
她听得真切,意识却逐渐迷糊起来,下意识地哼了一声,便将全身重量都交给了他。
隐约中,只听见白凤起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声气,她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抱起了放到床褥间,褪去了鞋袜,又盖了薄被;漫天的困倦铺天盖地袭来,她不知何时已沉沉地睡去。
再睁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初春的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斜斜地落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一墙的金黄色余晖。屋内极静,隐隐约约能听见楼下大堂内的笑闹声与碗碟的清脆响声,隔了几重木板传来,竟是格外的不真切。
林微容缓缓睁眼,意识还未全然醒来,耳后已听见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不仅如此,她的肩背紧紧抵住那一方温暖的胸膛,连在睡梦中都没舍得推开。
她竟与白凤起同榻而眠,共享了午后难得的平静。
林微容怔了怔,轻轻转过身去看他,这样的静谧中,他仍旧沉沉睡着,浓密的长睫在眼下留下沉沉暗影,总也微微挑起的剑眉此刻舒展了,难得的平和。
他闭了如寒星一般的双眸,不再露出似笑非笑的莫测神情,这样温和安宁的白凤起,却是与多年前那个温润少年的影子重又融到了一起。
林微容怔怔地望着他许久,缓缓地勾起唇角来。
其实,她早已认定了他。
窗外有风掠过,撼动大开的窗棂,落日的余晖微微一斜,金色扫过白凤起的脸庞,光影交错间,她俯下身偷偷亲了亲他的额头,再往下,柔软的唇落到他紧闭的双眼、英 挺的鼻,然后稍作犹豫,温润双唇悄悄地触了触白凤起好看的薄唇。
“凤起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又微微一笑低头去亲他的脸颊。
白凤起却蓦地睁了眼。
林微容愣住,双唇犹带了他脸上的温热,刚离了他俊朗的脸庞,便叫他捉住了。
毕竟有些心虚,她咳了一声又如往常一般换了从容的神色镇定道:“你醒啦?”
他不做声,双眸中看不清神情,只是沉沉地盯着她看,她再也掩不去脸颊上的燥热,抿了抿唇别开眼惶然笑道:“一睡竟是一下午。”
他还是不做声,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眨了眨眼微微勾起唇角来惋惜地笑道:“不知如果我一直不睁眼,你还会做些什么,微容?”
林微容僵坐许久,这才知道被他耍弄,笑着扑过去便捶他。
两人来来去去这许多日子,终于渐入佳境,这时候的嬉笑打闹竟也是分外的甜蜜。
她推他一把,又被捉回怀中笑呵呵地逗着,她再捶他,又被拉至身前笑闹呵痒,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推搡渐渐变了味,白凤起翻身将林微容压至身下,心猿意马地望着她嫣红的双颊,忽地低吼一声,重重地覆上她的身子。
林微容下意识地去勾住他的脖颈,微启双唇迎接他,两人重又纠缠到一处去。
她已沉沦,神智逐渐在这漫天大火中烧成灰烬,眼中只瞧得见白凤起微红的俊朗脸庞,耳中只听得见她激越的心跳,以及他沉重的喘息;不知何时起,她已紧紧攀住了他的宽肩,在他温热的气息中释放出压抑多年的热情,再顾不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