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看向赤炎虎,赤炎虎瞪着碗大的虎目跟他对视着,血红的大舌头舔着嘴上钢针一样的胡须,随风飘过来妖兽特有的腥臭味。
龙星心里像敲鼓,腿似乎也有些不太好使。妖兽无常,万一兽性发作,自己这小脑袋还不够牠一口吃的。况且,牠能不能发现自己脑袋里的另一个灵魂,能不能因此认为自己是鬼魂?
怎么办?就这样傻傻地让牠检验,万一被吃了后悔可来不及,好容易得到的新生命难道只有一天?跑吗?这么多人往哪跑?而且已经来不及了。
赤炎虎懒散地走过来,粗大的四肢敲击得地皮发颤。岳星也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握成小拳头,面对小山一样压过来的赤炎虎,只好闭上了眼睛。他有些后悔,开始把这检验想得太简单了。
脚步如雷,喘息如风,一阵腥臭扑面而来,把龙星的衣角都掀飞起来。虽然闭着眼,龙星依然能感受到令人心悸的威压,就像传说中的神奇气场,从四面八方涌来。
骄阳下,赤炎虎火红的皮毛似乎燃烧着。看着鹌鹑一样闭眼颤抖的小人,牠高傲地喷出了一口浊气,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如同一盆腥臭的滚水兜头浇下,龙星连忙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晃了两晃勉强站住了。
他感到周身燥热,仿佛置身于巨大的火炉,又臭又热的呼气炙烤着自己的皮肤。听声音,赤炎虎正围着他缓缓地转动。想偷眼看一下,但眼睛似乎被鱼鳔胶粘死了,分毫睁开不得。
赤炎虎巨大的头颅凑近龙星的小脑袋,锐利的牙齿滴着浑浊的粘液,牠仔细地嗅着岳星身上的气息,钢针似的胡须一次次随意地划过龙星的脸和脖颈,留下道道醒目的血痕。龙星感到好似已被吞到赤炎虎的肚子里,已经无法呼吸。
赤炎虎并没有故意吼叫,但喉咙里自然的哼唧声,也犹如闷雷隆隆滚过。蓦地,牠把鼻子停留在龙星耳旁,反复地嗅着里面的气息。牠似乎感到诧异,这小脑袋里似乎有与一般人类不同的味道,牠不由地伸出肥大灼热、带着根根肉刺的舌头,向龙星的耳朵舔去。
犹如一注岩浆盖顶倾泻,在强大的气场中,龙星只道脑袋已经被吞到赤炎虎巨嘴里,龌龊的粘液包裹着,腐蚀融化着他的皮肤,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终于不支瘫倒在地。
广场周围数千人,此刻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没人发出一点声息。突然,一个蓝头发的妇女,尖声哭叫着冲破公差的警戒线,向场中冲来。但很快,她就被追上来的公差抓住,死死按在地上,妇女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星儿”,便昏了过去。
龙星晕厥了,但洪兴的意识并没有丧失,这场检验的风险大大出乎意料,使他这种经历过战火的人也感到一丝惊惧,这似乎比面对刀枪的时候更可怕。
但洪兴很快镇定下来,多年的坎坷经历、生死轮回,磨砺出他坚定的信念:越是危险,就越不能怕,怕只能让自己死的更快,死里逃生的唯一希望就是冷静应对。
龙星失去了知觉,赤炎虎舌头上的粘液堵塞了他的口鼻呼吸。如果再让牠继续舔下去,不消片刻龙星就会窒息而死。洪兴大声地呼唤着孩子昏迷的意识,顽强地控制着孩子的手,抠除口鼻中腥臭的粘液。
数千双无声的目光中,瘫倒的小小身体又栽栽歪歪地站了起来。他用身上的衣服拼命地擦着口鼻里的粘液,虽然他的身体还虚弱地颤抖着,但却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壮着胆子看向咫尺的赤炎虎。
作为高等妖兽,赤炎虎是有灵性的,再加上秃头法师的长年调教,牠已经有了相当的智慧,但牠毕竟不可能有人类完整的思维,因此经常显得凶猛狡猾而顽皮。今天,牠知道主人领牠来是鉴定鬼魂的,看着周围有那么多围观的人群,不禁表现**大增。
而且,牠确实在龙星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出于本能,好奇地想弄个究竟。牠当然不会顾及岳星的生死,一心想通过嗅觉和味觉将这气息分辨明白,但却发现一直吓得闭眼的孩子,突然睁大眼睛看着牠,不禁好胜心大起,瞪着两只碗大的虎目同岳星对视起来。
距离太近了,赤炎虎强大的信息压得人难以呼吸,龙星强睁的目光不断地躲闪着。但他脑中,洪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怕有用吗?怕就不吃你了吗?你越不怕牠就越不敢吃你,不信你试试”。
但龙星的眸子还是无法聚焦,赤炎虎大眼中也充满了好奇,但这时,秃头法师的高声吆喝传来。赤炎虎无趣地又看了一眼龙星,甩甩大尾巴向秃头法师走去。
龙星踉跄向广场边昏倒的妈妈跑去。爸爸也挣脱了公差的阻拦跑过来,将妈妈背在背上。龙星随父亲向广场边走去,猛地,他转身紧盯着从不远处走过去的于县长和秃头法师。他知道,这两人就是此次事件的罪魁和执行者。
由于惊吓和赤炎虎的粘液有一定的毒性,龙星回到家里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觉睡了整整一天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油灯上跳动着微弱的火苗。妈妈和衣趴在自己的床头睡着了,看着妈妈消瘦的脸庞和家中简陋的摆设,龙星心里掠过一丝凄然。
以前的事龙星也有点明白,但毕竟是孩子,过段时间就容易淡忘。而洪兴到来后,让他的一些感受变得清晰起来。
爸爸在船队当差,家里的生活本可以维持中等平民的水平。但自己和妹妹的怪病,不仅需要家里的特效药,还要辅助两种不便宜的草药和其他两味草药才能缓解。
时间一长,家里的钱大半都给自己和妹妹买了药。爸爸以前是个很爱喝酒的人,但有了妹妹后,他的酒也戒了。妈妈从早到晚忙里忙外,但她吃的从来都是孩子的剩饭,好像还经常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