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澈,救我
“天澈”她好想拉住他的手,和他拥抱在一起,却怎么也够不着。
仰躺着下落,石天澈深深的与桃夭凝望。
“桃夭,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桃花仙子。”
“你不信。”
“不,我信,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信。”
“石天澈,我认识你吗?不,我的记忆中没有你。”
“桃夭,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辈子来还!”
一辈子,一辈子,多么美好让人向往的字眼
“石天澈,我不要你死,不准死!”
“后来呢?那个女子,后来去了哪里?”
“她消失了”
“消失了?”
“不过,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恩,她会回来的。”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不,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夭儿,一直都没有离开,在他的心里,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石天澈的眼睛睁着,睁着,却是再也看不见了,他没有看见桃夭的身体正一丝丝的瓦解,没有看见被灼烧贯穿的腹部开始裂成两半。
她再一次恢复了本原,而这一次,却是
一株桃花,落了花蕊。
轰然落地,尘土飞扬,石天澈的胸口的空洞开始流血,止不住的流,血窟,狰狞。
幽幽桃花落,落在了胸口血窟上,花瓣上,晶莹的水珠滚落,流入破裂的心脏。
石天澈的眼角,亦同时流下两行血泪。
动荡的天空停止了轰鸣,一只逃过一劫的飞鸟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
那鸟生的奇怪,一目一翼。
世间人称,比翼鸟。不管何时,雌雄并翼双飞。
却不知为何,只有一只雌鸟在凄厉的呼唤,没有另外一只翅膀的支撑,摇斜着如茫海中的扁舟,找不到方向。
上百年前,石家祖先石邈乃是当时有名的神医,悬壶济世,深受百姓的敬重。
一日,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被众人抬到石家药堂,全身浮肿,并开始溃烂,已是昏迷不醒。
石邈诊断为湿毒,因长年泡在水中,被里面的阴性毒草所侵,嗜入内脏。
这种毒需要一种罕见的阳性极强的植株做药引,那就是传言中的变色瑾。
从没有人见过此花,连赫赫有名的石邈也只是在流传下来的医书里看见过有关变色瑾的介绍。
因受不得病人家属的苦苦哀求,石邈遂拿着医书,带上行装去深山里寻找。
每见一种奇花,石邈都要亲自品尝,以确认是不是变色瑾。
不觉已到了山林最深处,周围安静的异常,莫名的有股即压抑又祥和的气息围绕。
就在那里,他看见了一朵花,美丽的梦幻的花朵,好像即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那般朦胧,太阳底下,放射出五彩的颜色,然,太阳被云遮盖的刹那,却犹如消失了一般,透明的几乎用眼睛看不到。
不觉的伸手,却是伸手可及。
于是,同遇见的那些奇花一样,他震惊之后,轻轻咬上。
却在张嘴的那刻,花朵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胸口传来一阵闷疼,晕死过去。
自此,石邈就得了一种怪病,每逢天气反常异变或者有什么灵异事件之时,胸口处就会疼痛,时轻时重,作为一位神医,他却对自己的病毫无头绪。
直到第一个儿子出生,这种病症消失了。
本以为自此相安无事,却不料,儿子长到十岁那年,同他一样开始犯病,一样胸口的位置,一样的闷疼。
再以后,儿子的病好了,传给了孙子
石邈死时,享年128岁,石邈的儿子死时,115岁,孙子死时,121岁
石家得过病的人都活得很长久,且病好之后,再无其他病灾,安静的自然死亡。
泛黄的手扎记载的有些奇异,也很详细,照此说明,这种病非但不会致命,还会延长寿命才对,却为什么到了堡主这一代,却是发作频繁,来势凶猛,现在更是
“严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简直简直不敢相信!”范逸臣摇着头,满眼的不信与震惊。
“天澈竟然飞上了天!老天,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胸口怎么会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丑陋的疤?”
“逸臣!安静一些!”严叔忧心忡忡的看着静静躺着的石天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飞上了天,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当然不能解释为他老花了眼。
看来,问题真的出在手札里所说的那朵奇花上。
老堡主是在那场大战中死去的,他也有心口痛的怪疾,传说中狼王堡禁地被封印的咒气,每有异动,他们都会有感知。
堡主长到十岁的时候,怪疾也开始发作,却没想到会发展到晕厥的地步。
现在更是,简直不敢想象。
自天上落下,堡主的胸口莫名奇妙多了一个狰狞的疤,又怎么解释,难道,折磨堡主的那股病魔跑出来了?
“严叔,堡主为何还没醒来?明明呼吸均匀,不是重伤的样子啊!”范逸臣又开始急躁的聒噪起来。
严叔正想的入神,被他突然打断,有些懊恼!
“彭!”的一掌将范逸臣打翻在地。
“哎呦!”
哼!这些年一直享清福,不大插手堡内的事,这小子,就不将他的话放在耳里了?他威严何在!
“严叔,你为什么打我?”范逸臣捂着受伤的腰,龇牙咧嘴。
“还敢还嘴?!”严叔虎目一瞪,作势又要挥掌。
“哎,不敢了!严叔手下留情!”范逸臣马上求饶,刚才那一掌他想躲都躲不过,可见严叔的功夫有多厉害,他可不敢硬来。
别说,这严叔以往都是以和蔼的形象示人,现在一板脸,那气势到是真的和天澈相差无几。
严叔收回掌,又静静的思考起来。
“严叔,你看那个疤像什么?”
不多一会儿,范逸臣又有些惊奇的开口。
臭小子!
严叔的思路被打断,右手又要抬起。
“严叔,留情啊!我是说真的,你看!”范逸臣指着石天澈胸口的那个丑陋的巨大的疤。
像什么?
严叔脸上还带着怒气转过头,一会儿,满是褶皱的脸也现出惊奇之色。
“是不是像朵花?”
确实,那轮廓确实有些像花瓣,好像五片的样子。
“逸臣,再把手札拿过来!”严叔有些激动,难道真的有如此怪异的事吗?难道那花形和手札上的花真的是一种吗?
范逸臣好似没有听见,倒是看着那朵花样的疤有些失神和凝重。
“臭小子!我说把手札拿过来!”严叔大喊,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真不把他这个狼王堡老臣放在眼里了。
“哦,哦,哦,严叔,别这么凶嘛!”
“不凶一点你怎么知道我的厉害!”
范逸臣递书的手一抖,这凶跟厉害有什么关系?当他是小孩子,凶一凶,就吓得哇哇大哭吗?
哎,果然人老了,就变得好幼稚。
“出去吧!”严叔挥挥手,低头研究起手札来。
嘎
“我要等天澈醒过来!”
“你又不是他女人,他醒过来也不愿看见你!”
呃
人老了,思维都这么奇怪吗?
“我要确定他没事!”
“他当然没事,或许醒过来的时候,比以往要好上千倍。”
“什么意思?”范逸臣眼睛一亮,无限期待的看着严叔,把刚才在心里对他的恶骂暂时抛到脑后了。
看见他的表情,严叔老脸有些得意。
“出去吧!醒来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怎么就不能待在这了!”范逸臣脸又垮了下来。
“臭小子!”一袭掌风扫过去。
“啊”范逸臣逃也似往外跑,到半路时,因躲避掌风一不小心狠狠的撞到了门上,头上闪出一串星星晕倒在门边。
“风绝,将他拖出去!”
“是,严叔!”
面无表情的风绝自门外走出来,拽起范逸臣的胳膊就往外拖。
尚有一丝神智,还未晕透的范逸臣半睁着眼睛,奄奄一息的道:“绝我的头发乱了别让人看见”好丢人啊!
“岚护法已近看见了!”风绝干脆的答道,一点也不带废话,岚凤一直焦急的守在门外,这一幕,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呕”头一歪,眼一闭,范逸臣彻底的晕翘。
三年后
云雾缭绕天鸣山,仙气腾腾的百花池。
颜色各异的水波汩汩涌向池中央,若大的一朵桃花随着暗流浮动,巨大的花瓣流光云转,发出嗡嗡的响声。
池边上,百花长老双手催动,蒙蒙的灵气顺着水流加入。
三年了,他一直没有停下,终于看到桃花瓣开始有反应了,她的桃夭快要成形了。
“桃夭,听的见长老的话吗?”
桃花瓣飘动的更厉害了。
“桃夭,你还需要什么能量?”
嗡嗡翁翁嗡嗡嗡嗡
她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成形,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百花池。
“桃夭,还需要多长时间?”
“三天”池中的桃花花心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嘴,倾吐出如兰似水的娇语。
三天.
百花长老润红的脸出现了惊喜之色,不觉再次运动能量,将灵气输入池中。
每一种颜色的水都代表了中花的能量,进入百花池,就等于运用百花之精华再次宿成了肉身,等于新生命的开始。
池中的桃花慢慢变形了,变色了,每一朵花瓣都在慢慢改变,变得五颜六色,千变万化。
唯一不变的是中央的黄色花蕊,静静的,静静的吐露着那股香甜的气息。
三年了,好像就在昨日,那个决绝的身影从这里跳下,自此,让他们仙人永隔。
三年了,他将整个傲龙堡载满了桃花,却总是满枝枯丫。
三年了,他被她抚摸过的发丝又从乌黑变成雪白,只是这一次,世人皆知,他是为情所苦,他至高的地位,尊贵的身份,再无人怀疑。
三年了,整个世间皆在忙着生活,忙着将被毁的家园重新建造。
这一点点的空闲始终是留给她的,是她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是她救了他们的性命。
她是高贵圣洁的仙子,是俯瞰世间的神灵。
可是,她只是他心中那个最清纯最善良的丫头,是需要他保护的丫头。
是他唯一爱上的女子。
从此,他变了。
不是狂狼不羁的花心公子,变的更加冷酷无情,更加阴晴不能琢磨。
再次看一眼平静无波的净水湖,龙赫云收回忧伤的目光,打住那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的回忆,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白衣白发,飘逸脱俗,风吹扬,夕阳下,将他的影子拉的更加修长。
三天后
三年枯萎的桃花一夜盛开,甚至反逆了节气,在属于落叶凋零的二季绽放出满街满巷的妖娆。
桃花开了!
美的炫目,没的迷离,美的惊心动魄。
“桃花开了!桃花开了!”街头,人们如过节一样大声宣扬。
“桃花开了!”
年轻男子折下这含情的花枝送给心爱的姑娘,姑娘们摘下新鲜娇艳的花朵插上云鬓。
“桃花开了!”
一群孩子拿着桃枝互相追逐,在他们的眼里,等过几个月,便可以吃上鲜美的桃子了。
桃花开了,桃花开了,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女子的相貌再次出现在脑海,那个神秘的女子,突然消失的女子
“逸臣,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打断范逸臣的思绪。
“莫不是你也有了中意的女子,要拿桃花示情?”
对着唯一的好友,石天澈刚毅的俊脸也不免有了调笑意味。
范逸臣赶紧收起刚才的表情,换上了痞气的笑,心里却是如临大敌。“难道天澈还没有中意的美人?上一次欧阳护法带来的那些美人我看就不错,不如全收了,先生上几个再说?”
“哼,女人,麻烦的东西!”石天澈鄙夷的轻哼,满脸厌恶之色。
“哎,那可真是可惜了!”范逸臣遗憾的叹口气,摆弄着手中的桃枝。
“大男人的拿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做什么?!”石天澈嘲讽道,出奇不意的出手,那桃枝便易了主,在空中划了一个弧,落到了远处。
满枝桃花落了大半,孤零凋残的躺倒地上。
范逸臣一怔,看了石天澈一眼,却见他已经大步朝前走去了。
果真,是全都忘记了!
如此,这样,他放心了!
嘴角不觉裂开大大的笑容,范逸臣露出阳光的一面,清雅的脸瞬间生动起来。
“哎,我说天澈,那几个老家伙,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每天吹胡子瞪眼的,真是烦死了!”
“好,这事交给你办,下次的议事由你主持!”
“我靠”范逸臣的声音立马降到地底,脸也绿了。
真是,石天澈!太狠毒了!
重生,在三年之后,仿佛只是在水中睡了一个小觉,仙雾缭绕,是让她感觉舒适的灵气。
“桃夭,自此,你叫百颜。”
百朵花精,百种花颜,百变仙子,另一种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