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脓疮啊,脓疮
见元宝半天都没有动弹,无欲师叔满是脓包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悦,“站在那里做什么?”
“哦哦哦。”元宝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拿着手帕在师叔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生怕那恶心人的脓疮被弄破,“师叔,你脸上……”
无欲师叔闭着眼,一切了然的问:“是不是又长出了脓疮?不用顾虑它们,只管擦吧,使劲点。”
“是。”元宝按照一般力度为无欲师叔擦着脸,脓包比她想象的要脆弱一些,稍稍碰几下便破了,就见白色的手帕上沾满了黄褐色的脓水,粘粘的,稠稠的,很是令人反胃。小手帕浸在水中,如同水污一般将整盆水都搅和得浑浊了,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美男变成了糟粕,哭!不敢再面对师叔,低着头,无力的叹息着,原来煎熬就是如此的说。
倾霞师姐从外面走了进来,“师父,莫怪徒儿无礼,您身上的毒疮怕是已经生出来了。”说着,她为师叔宽衣解带。
一件白袍被脱下,露出一具贼有碍观瞻的皮囊。元宝吞了吞口水,极力压抑着从胃中翻出来的酸水,饱受摧残着。
“元宝,帮我把桌子上的银针拿过来。”倾霞师姐一边用仙气为师叔医治,一边吩咐道。
“是。”元宝值得从桌子上抓起那根很粗的银针,故作淡定的走向他们,可五脏中早已是波涛汹涌。脓疮由黄色转为暗紫色,上面挂着褐黄色的汁水在温柔的召唤着元宝胃里的……“师姐,给……”还未等她说完,秽物就已翻腾而出,如数的落在了师叔的被单上。
一阵噼里啪啦后,堵在心口的难受劲儿终于退去了,元宝深吸了一口气,极为缓慢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倾霞师姐傻掉的模样,再缓缓的转过头去,不出所料,迎接她的是无欲师叔臭着的脸,不过此刻的师叔应该把名字改做“无语”了。“师叔,我……”苍天啊,我不是故意的,这是自然反应,能怎么办?完了,这阶级矛盾可算是出现了。
倾霞师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师父,元宝她……”
无欲师叔阴着脸,眼瞳中放出了两道闪电式的光,却没有生成任何易爆炸的放射性元素。“大概是为师的样子太过丑陋了,罢了,她还是个孩子。”
“师叔啊,你是个好人啊。”虚惊一场,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比过山车还刺激。听到了师叔的话后,元宝几乎内牛满面,殷勤的抓起被吐脏的被单,准备拿出去洗。“师叔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是好好表现吧,估计师叔也不会忍心叫我这半大的娃娃去洗这东西的。
“速去速回。”无欲师叔毫不客气的将洗被单的重任交到了元宝的身上,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惩罚?
“我不是故意的……”
闷,他答应的倒快!元宝抱着被子把秽物都藏在了里面,吃力的走了出去。六岁的娃娃洗一床宽大的被子着实费劲。
洗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洗好了。肚子竟然饿了起来,一大早晨什么都没有吃,还吐了,然后又去洗被单,不饿才怪呢。拖着乏累的身子走回房中,师叔脸上的脓疮已经退去了多半,看起来不是那么恐怖了。
“元宝辛苦你了。”师叔早已从床上走了下来,癞蛤蟆穿上了衣服照样恶心人,虽然他曾经是个帅锅。
“不辛苦哈,能为师叔做事一点都不辛苦哈。”元宝逢迎的说道,“师叔,你还有什么吩咐吗?师父说过要我好生照顾你啊。”
无欲师叔没有理会元宝,只是对倾霞师姐吩咐道:“倾霞,你送我们去后山吧。”
“是。”倾霞师姐点头,往元宝怀中塞了一块很大的帕子,便催动意念把他们送至了后山。
后山上风景如昨,青山绿水间流淌着不凡的仙气,几只仙鹤从云中穿出,或落于地面,或翱翔于空,相互追逐着,嬉戏着。
“元宝,你就陪我在此吧,每隔一个时辰就取些清水为我擦去身上的脓水。”无欲师叔好似命令的说,潜台词好像在告诉她:叫你嫌我恶心,我非恶心死你不可。他脱去上衣,盘坐于山石上,留给元宝一个惨不忍睹的背影。
元宝看着反胃,一溜小跑的跑到了树下,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要这样子面对师叔两天?天啊,杀了我吧!
“你还好吗?”无欲师叔顶着癞蛤蟆的脸站在元宝的身后,关切的说道,“吐出来就舒服了。”
是舒服了,可架不住总吐啊。元宝不敢看师叔,“师叔,还是叫师父找别人照顾你吧,我……”找个忍耐力好的人照顾吧,我不是这块料啊!呜呜呜……我修行尚浅,定力不够啊。
“你刚入山,身上浊气未消,吐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能净化自身,又能照料师叔,大抵是你师父的用意了。”无欲师叔拿话噎她,噎得她无法反驳,表面的脓疮之下隐藏着的是“腹黑”的心。
元宝抬起头,又看见了那张贼考验人忍耐力的脸,不幸的是,她又没有经受住考验,直接吐到了师叔身上,“啊,师叔,我不是故意的。”
无欲师叔看了看身上的秽物,又看着茫然无措的元宝,眯着眼睛,尤为平静的道:“把它擦干净。元宝,这是你未入门修行的第一课。”
原来师姐给的帕子就是做这个用的啊。我郁闷了。元宝慢悠悠的“跑”到溪水边,沾湿了帕子,复又折回到无欲师叔身边,饱受摧残的擦着,身体里有两团意识在交流,一团说:你快走吧,再不走,又该吐了。另一团则表示:既然闯了祸就该负责到底!“师叔啊,你不嫌我恶心啊?”
“无碍。考验你定力的同时,也在考验我。”师叔闭着眼,眉头紧锁着,估计是不愿意再看元宝恶心他了,真是死鸭子嘴硬。
邪灵
好吧,你嘴硬,我也就奉陪吧,一起恶心吧,看谁恶心过谁。元宝暗暗的对无欲师叔挑起眉,似挑衅一般的看着面前这个双目紧闭的男人,已然做好了和师叔对抗的准备,可倒霉的也只是她自己而已。
陪伴师叔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波又一波的脓疮吐得元宝连肠子都快出来了,她虚脱一般的靠在树干上,喘着气,耳畔充斥着无欲师叔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心里一片暗凉。煎熬,绝对的煎熬。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对师叔下了那么一个缺德的诅咒,害的我也一同跟着倒霉!师叔,您老能不叫了吗?我的耳朵啊!
“你们都会受到诅咒。”远处飘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轻飘飘的恍如幻觉,很快就消失了。
一定是我吐傻了。元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拍了拍脸颊,忽略掉刚刚的声音,走到师叔身边,为他擦去身上的混着血迹的脓水。
诡异声音又起,夹杂着无比的憎恨,“今日的无名塔将会是明日你们的葬身之地,倾霞会来帮我的。”
元宝的手徒然一抖,碰疼了师叔,这一次,她确定自己听见的不是幻觉。倾霞会来帮他?倾霞师姐为什么会帮助他?他到底是谁?
无欲师叔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元宝的反常,忍着痛问:“你怎么了?”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的光,整张脸上也只有那小块地儿不是有碍观瞻的。
元宝皱着眉,回味着刚刚听到的话,“师叔,无名塔是什么地方?”到底是谁们都会受到诅咒啊?
听到此言,无欲师叔忽然严肃起来,“你听谁说的?”
“不知道。有个人说,今日的无名塔将会是明日你们的葬身之地。”元宝隐瞒起后面的半句话,因为与倾霞师姐有关,从师叔的表情里,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不由得多看了师叔几眼,谁曾想又萌生了想吐的念头,于是,跑到树下,继续她悲催的自残事业……叫你长眼,叫你自己把持不住的往那看!
“除了那句话外,你还听见其他的了吗?”
元宝继续吐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无名塔与倾霞师姐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师叔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是想要试探我?
看元宝不说话,无欲师叔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道:“无名塔是无机仙山的禁地,里面关押着一个邪灵。”
“邪灵?”元宝站直身子,看向师叔,看到的是他临崖而立的背影,由于离着很远,所以,她幼小的肠子保住了,不用担心它会不会吐出来了。关于邪灵,听过诸多的故事,总结起来,邪灵都是比较强大的,一旦发飙绝对能把三界搅得天翻地覆。元宝开始想象邪灵的样子,一个问题从脑海里闪过。不过,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关押邪灵的地方当做禁地呢?人家都被关押起来了,还要接受百年孤独的事实,太过残忍。摊手ing。
无欲师叔的话只开了个头,就绕开元宝感兴趣的内容,问:“你知道我身上为何会生出脓疮吗?”
师叔的诅咒
我哪知道?你是又不疼了哈?干什么从邪灵扯到你自己身上啊?元宝不满意他这样的“自恋”的做法,郁闷着,索性直接回答,“元宝不知道。”
“在两千年前,我无意中走到了无名塔下,受到了邪灵的蛊惑,险些酿成了大错,幸亏师兄出现,化解了危机,重新将蠢蠢欲动的邪灵镇压在塔中,却不知邪灵在我身上下了诅咒,每月月圆之后的三天,全身就会生出脓疮。”无欲师叔说及了自己的事情,“能听见邪灵的声音,于你来说,不是幸。元宝,师叔的意思你可懂?”
“呃?”元宝有些摸不着头脑,邪灵并没有诱惑她什么啊,她听见的无非只是几句发泄怨恨的气话罢了,“师叔的意思是说,要元宝把持住自己吗?”我要不要说出倾霞师姐的事情?不,不能说。
“算是吧。”说罢,无欲师叔就不再说话了,他背对着我,好像陷入了沉思,就连仙鹤相互啄食他身体上的脓疮都不能将他痛醒,大概是想到了一些足以叫他暂时麻木的过往的事情了吧?
邪灵能蛊惑师叔吗?这样的疑惑伴着元宝度过了剩下的半天时光。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晕染照大地,无机仙山上笼起稀薄的雾霭被染成了暖色,两只仙鹤从云层中飞落,是接他们回去的坐骑。
吐了一天,也困惑了小半天,坐在仙鹤身上的元宝越发觉得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太过不可思议。先是被神秘人意外的带到了异世,害得婉容与武阳阴阳两隔,又是与张寅死里逃生,来到无机仙山,现在倒好,阴差阳错的听到了邪灵的声音,难道异世不容她,要她经历与师叔一样的痛苦吗?罢了,是也罢,非也罢,不想了,听天由命。
云卷云舒,亦有那么几朵是不曾舒展开的,更别说万般复杂的人心思绪了。
望着那些被须臾赋予了生命的浮云,元宝倍觉乏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无欲师叔恢复了往日的俊逸,不再长脓疮,算是老天给她的恩泽,不再考验她的承受能力了。
元宝笑着陪了无欲师叔一天,问过他为何会被邪灵蛊惑,可他只是沉默,沉重中带着严肃,连周遭的空气都被感染而凝固住了。她只好岔开话题,从天南扯到了地北,竟然扯到了生老病死。蓦地,认真起来,问:“师叔,有没有叫人起死回生的办法?人虽然是死了,但灵魂还在,有没有办法叫她复活?复活前需要做个灵魂分离之类的手术,要保证两个连体灵魂的完整性,有没有仙术可以做到这一点?”
无欲师叔不知道元宝说的是什么,以为她还沉浸在胡侃中,拿起折扇敲了下她的头,“看来你还需要净化,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还有拜师之礼。”说着,走了出去,仙骨傲然的背影慢慢退出了元宝的视线,融进了苍白色的阳光中。
他出现了!
师叔走后,元宝一个人托着腮,趴在桌子上,泄了口气。自己在异世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这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就不断闯祸,若是长了可还得了?更何况我还欠武阳一个交代,“都是那个该死的神秘人非把我弄过来,害我天天郁闷。”
“你是天天都在郁闷吗?”房间里多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
“对啊,你没看我最近都瘦了吗?”元宝腆着脸皮说,昨天吐了一天能不瘦吗?再好的减肥药也做不到这效果。“呀!你出现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声音正是神秘人的。
“我不叫呀!”神秘人的声音贯穿在房间中,却不见他人,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一听也对,人家的确不叫呀,元宝便问:“那你叫什么?”
“天机,”神秘男人顿了顿,继续说,“不可泄露。”
“穷得瑟。”元宝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几日未见,得瑟的本事倒是见长。“你以为天机是你们家写的啊?还怕说出来,别人盗你版权啊?”
神秘男人半晌都没有说话,估计是被元宝噎得不轻,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跟你说了你也记不住,还不如不说。”
“我是懒得记。”元宝狡辩道,自问记忆力不差的她,怎么会记不住一个名字呢?“难道你叫:孟尼足宗不唱鸣鑫布心有尼?”
“你说的什么?”此刻,神秘男人的脸上又是一堆黑线。
这种高智商的名字估计他是不能悟出其中的真谛的。元宝暗自窃笑,却装作气鼓鼓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罢,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不解释,就是不解释。
“你这是怎么了?”神秘男人不肯现身,“刚才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什么,蒙你祖宗不偿命信不信由你,现在又给谁甩脸子呢?”
呃?他居然猜出来了。元宝微微惊讶,但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带到异世来?我要回家啊,在这里我到哪里哪里出状况。”虽然这些状况都是她自己闯出来的,但是如果她好端端的在现代,还怎么可能闯祸呢?
“果然忘记了。”神秘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在山洞里告诉你,要你帮我找一本书。”
“书?数学书,还是语文书?”一时口快之后,元宝才想起关于书的事情,好像是叫什么天机神卷,又说是她把书封印了,“那啥,我记起来了,是不是我把书还给你,你就把我送回去?也可以把婉容还给武阳了,对吗?”
“恩。”神秘人应了一声。
“不过,我好想记得你说过,书现在找不到了。”
“我感应到天机神卷的存在了,它就在无机仙山上,你帮我取来就好。”
取来?元宝拧起眉,“我说你累不累啊?都知道书在哪里了,为什么还大老远的把我叫来,真是大费周章。”
“书被你封印起来了,只有你才能唤醒它。”神秘男人停了一下,“而且,那本书只有你才能找到。”
藏书阁
“哦,这样啊。”元宝略有所悟,可还是觉得不清不楚,只是想着找到了书,完璧归赵便能回去了,于是又道,“那你带我去,我把书的封印给你解开不就是了吗,不过,你要告诉我怎么解开封印。”
“我要是知道还用你吗?”神秘人反问。
也是,他要是知道早就自己来做了。元宝点了点头,“那告诉我怎么找到书?”
“靠意念。”
意念?真是个技术活。“我说你能说明白点吗?”
“很难说明白。”神秘人词穷,不知该如何向元宝解释这等高深的问题,“我先送你过去,你要在众多书中找出那本不同的。”
就知道你解释不出来。“好。”声音还没有落地,就见周遭沦陷于一片漆黑中,再次有了光亮时,元宝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却可以辨认出这里还是属于无尘别居。抬起头,正对着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藏书阁。“这里?”
“恩,是这里。你动作要快,半个时辰后会有人过来的,拿到手后,默念:回去。就能回到你的房间了,我在那里等你。”
“ok,没问题。”元宝信心满满的答应了,推门进入,一下子傻在了当场。满眼全是书,密密麻麻如同几道不透风的墙,将偌大的房间填得满满的。omg!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站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前,有种望眼欲穿的无奈。茫茫书海,她要去哪里找一本见都没有见过的书啊?在书架上随意翻着,见一本不像便直接扔地上,扔了很久,终于领悟手抽的概念,索性坐到了地上,闷闷的哼了一声,“书啊,你要是懂点事就出来吧。”
闷闷不乐间,又开始在书堆中翻找,随意拿起两本书,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上面的字不同外,其他的都相同,但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全是篆体字,一个都不认识。“行了,你们俩也不是,一边去玩吧。”说着,向后一仍,管它扔到哪里呢。
还没等元宝翻下一本书,就觉脑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很疼。“谁砸我!”
“讨厌你!”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就看一本藏蓝色的书散起了幽幽的光亮,它居然是飞着到了她的面前。“把人家叫醒了,还不给人家说话的时间,就丢了,呜呜,讨厌你!”
这是什么?元宝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眼前确实有一本书飞在半空,难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书?“你是因为听见我说话才醒过来的吗?”
“是的,你要带我玩,对不对?”蓝色的书卷蹦到元宝的怀中,用两页书页抓住她的衣服,“你说我要是懂事就出来,现在我出来了,你该带我玩去了吧?我在这里很闷啊。”它像个孩子一样的腻在元宝怀中,又蹭又拽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难道真的是我解开了封印什么的?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很难叫人相信。元宝看着书卷在她怀中撒娇的样子,不由得拍了拍脸颊,有痛的感觉,确定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是真的。
书仙小虫子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想来是巡视的人过来了。
蓝色的书卷立即停止了动作,缩进元宝的怀中,抖如筛糠。“带我走,我害怕他们,带我走吧。”
大抵是见不得小家伙可怜模样,元宝想都没想的就将它揣进了广袖之中,默念一声:回去。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和半个时辰前一样,再次见到光亮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回来了?找到了吗?”显然神秘人已经恭候多时了,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是不肯现身。
元宝对着一团空气点了点头,“找到了。”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书卷,“给你,你可以带我回去了吧?”
书卷被放到了桌子上,就听神秘男人对着书卷唧唧歪歪的说了些什么。
咦?难道是传说中的沟通?元宝站在一旁努力听着,以为书卷会做出点反应,熟知书卷太不给力,愣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费了半天劲,神秘人得出了结论,“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普通的书?开玩笑!”刚刚还能和我说话呢,怎么可能是一本普通的书?元宝以为神秘人在赖账,“少骗我了,书已经给你找到了。”
“这本真的不是。”神秘人颇为郁闷的道,“算了,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会慢慢唤醒你体内的灵力。”
“呃?什么意思?”没有人回答元宝,看样子神秘人已经走了。她坐了下来,瞪着面前的书卷,“怎么不是呢?明明刚刚还可以说话的。喂,你不会又被封印了吧?”
“没有啊,小虫子已经醒了,就不会再被封印起来了。”书卷从桌子上立了起来,很是欢快的蹦蹦跳跳着,“主人,你不可以不要小虫子哦,刚刚幸好小虫子机灵,要不就被带走了。”
小虫子?小书虫?它的名字吗?元宝把它按倒,眼前有个东西在一晃一晃的不太舒服。“方才,他好像在对你念咒,你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反应?应该有什么反应呢?”小虫子又站了起来,“小虫子是主人唤醒的,只会听主人一个人的话,自然不会听其他的人的话啦。”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吗?”元宝看着面前立着的书卷,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把小虫子唤醒的。
小虫子又开始腻着元宝的衣袖,撒娇道:“主人,你不可以丢掉小虫子哦,小虫子会乖乖的。”一本打开着的书拿着两页书页缠着人倒是挺可爱。“小虫子一个人生活了三千年了,没有人陪我说话,闷都闷死了,他们都是坏人,就知道在小虫子的身体上记载一些东西,也不放小虫子出来。”
三千年?元宝几乎错愕,拿起它,翻了翻,清一色的黑色篆体字,根本看不懂。“他们在你身上写的什么啊?”
“写发生在无机仙山上的事情。”小虫子把书页松散开来,在桌子上悠悠然的转起圈圈,“主人,我比无机仙山还要老哦,无机仙山上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一边说,一边得意的从桌子这头蹦到了那头,又从那头蹦回了这头,蹦得好不兴奋。
无名塔
元宝看着它蹦来蹦去的,看得眼睛发昏,索性闭上了眼睛,很直接的问:“那么老了,怎么还叫小虫子?而且从声音上听,你也不大啊。”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嫌我太闹,就把我封印起来了,于是,我保留了三千年前的状态。”小虫子解释着,就听见“砰”的一声,便没有声响。
元宝抬起眼皮,发觉桌子上的书卷没了踪影,不免担忧起来。啊,难道被神秘人带走了?立即站起身子,才看见那小家伙竟然掉到了地上,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
“呜呜,痛死我了。”小虫子一边抱怨,一边努力的将自己扣着的身子立起来,“这桌子太小了。”好不容易立起来了,又开始欢愉起来,简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主人,我要到你床上玩。”
元宝的目光追随着小虫子的“书”影,一并移到了床上,看得出来,小虫子是被封印太久,憋坏了。
“主人啊,以后小虫子跟着你睡,可以吗?你的床好软啊。”小虫子将自己的身体蹭进被子中,又从被子中钻了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可以啊。”元宝的脑海里回想起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是抱本书在床上看,每天都无一幸免的睡死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参考书早就面目全非,边边角角已经被翻卷得不成样子了。嘿嘿,你跟我睡?怕是你睡了两天后,就后悔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对了,你说你知道无机仙山上所有事情?”
“对啊对啊。”小虫子停止了闹腾,“主人想要了解什么,小虫子都可以告诉你。”
“那你就说说无欲师叔的诅咒吧。”元宝一时来了兴致,快步走到床边,脱去鞋子,钻进了被子,宛如一个半大的小娃娃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家人即将讲的故事。
小虫子的书页被一双无形的手翻动起来,片刻之后,停了下来,“找到了,原来在记载在这里呢。”它自言自语的说罢,又对元宝说,“主人,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两千年以前的世界。”
“恩,好。”元宝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师叔为何会被下了诅咒,压在心头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帮她指点迷津了。待她睁开眼睛时,周遭的景致不再是小房间中的道家装扮,而是无机仙山的一隅。虽然是白天,但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忍不住惶恐起来。
面前是一座高塔,塔下是太极八卦的图案,就见八根很粗的铁链从地底钻出在塔顶汇聚在了一起,牢牢的将高塔锁在了里面,塔身漆黑,所有的沧桑与沉淀都淹没在其中,看得出它在这里傲立了很久,很久。
这难道是两千年以前?如果这里是两千年以前的无机仙山,那么我眼前的就是无名塔?元宝在远处望着高塔,周遭的空气好想凝固住了一般,隐隐能嗅到死亡的气息。
“你来了?”塔内传出一个悠远且孤独的声音,元宝能想象到他在里面憔悴的样子,是被岁月折磨,也是被孤单折磨。或许,就是一头灰白相间的发,凌乱而蓬松,下面是一双空洞又了无生气的眼,默默的等待着别人的到来。
师叔想要的
从远处走来一个男子,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然,俊朗的外表配合着神采奕奕的笑,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他便是元宝的师叔无欲。“你叫我?”
“恩。”夹杂着时间的漫长的声音顺应着风的旨意,飘向了远处,越发旷达且深远,最后消失不见。“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而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为何我们就不能各取所需?”
无欲师叔笑了笑,笑容里被鄙夷堆砌起一座高墙,他有多清傲,那座墙就有多高大,“笑话,你是邪灵,我怎么会和你各取所需?”
“我们心灵相通,你能听见我的话,就证明我们是宿命相连的。”
元宝站在他们之间,看着无欲师叔与塔中的邪灵交谈。宿命相连这样的说法靠不靠谱她不知道,只是知道她所听见的声音与这塔中邪灵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后者太过苍老。难道邪灵在塔中安家了,生了个小邪灵?
地表又开始晃动,似邪灵由心而发的颤音,不知他在塔内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叫万物都为他而感到悲痛。天幕笼云,灰黑色的云渐渐集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憋闷。
“我们本就是同根之人,我只不过想要叫我的子孙在这片土地上绵延生息,难道有错吗?”邪灵吐露着委屈,兀自唱起歌来,辽远的曲调感动了一方生灵,加上渐渐趋黑的苍穹,很容易叫人沉沦。
元宝听着他的歌声,只能听懂他的调子,却不知词曲中的含义,深陷于其中不能自拔。转首看向无欲师叔,师叔亦然。
无欲师叔拧着剑眉,帅气的脸庞多了几许忧郁。“这是你的宿命,作为上仙,你不该贪恋凡尘,害了你,也害了她。”
原来邪灵是因为思凡才会被关押在塔中的啊,早就在书中看过无数个类似的故事,仙凡有别,可偏偏爱情不受约束,于是衍生了一对有一对的苦命鸳鸯。元宝看着师叔,捕捉到了他眼眶处的一片微红,愣了片刻。呃,师叔的感情真丰富。这般感情细腻的男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你就没有爱吗?我时常看你一个人对影哀叹,这便是你心中最挂念不下的爱。我能知道你想要青春永驻。”
噗……元宝笑喷,青春永驻?师叔想要的?她笑弯了眼,看着无欲师叔,暗暗的道,幸好没有人看见我,要不某人就出丑了。
无语师叔摸了摸脸颊,从举止上看,的确很是自恋。“那又如何?”这样的问话很干脆,没有拐弯抹角的便直接默认了。
“我的歌唤醒了你前世的记忆,现在你该清楚为何会特别在意外表了吧?上一世,你最爱的人对你说: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你可千万不能变。难道你就不想等待她的轮回重生?还是希望她找到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仙者?”
“我……”无语师叔犹豫了,显然他把邪灵的话听进了心中,至于那段被唤醒的记忆是什么,怕是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了。
神魔大战么?
“我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而你愿不愿意帮我揭开封印的符咒呢?”邪灵以平缓的语调问,无声无息的蛊惑着无欲师叔。
封印的符咒?元宝抬起头,向上望去,塔顶果然有一道黄色的符咒,难道说揭开了它,就能将邪灵放出来了?
无欲师叔同元宝一样,仰起头,云层中透出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镀出了一道华美且刚毅的轮廓,“我为何要帮你揭开?”他笑,“我又怎知你能否帮我留住外表?”
“哈哈。”邪灵大笑起来,“你难道就没有觉得自己身子轻了许多吗?我已在歌声中帮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