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一问傅冰倩。‘能不能不要把他推拒得这么远。’
但他的大男子主义。注定不允许他问出这样的话。
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熨烫着傅冰倩的肌肤。他强大的气场将她完全掩埋。傅冰倩在这样的气场下。身体内的温度却相反地正在一寸寸地变冷。
正在她准备伸手将廖天磊推离的时候。廖天磊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把你的朋友放出來。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傅冰倩僵硬的身体蓦地一颤。踌躇着转眸凝着身侧的廖天磊。
明明距离很近。她却无法将他看得真切。只有那淡淡的柠檬香味充斥着她的鼻端。还有日加浓烈的烟草味。呛得傅冰倩的眼眶都发红的。
她有些无法理解廖天磊这句话的意思了。是
是如吴妈说的那般。他还沒有将她彻底遗忘。
亦或是希望自己就这样做他一辈子的情妇。就此永远的失去自由了吗。永远地无法见光。
她办不到。她真的办不到。
她甚至无法忍受她在跟她欢愉过后。还要去抱着其他的女人。就算真如吴妈说的那些都不过是他的逢场作戏。但这都已经足已摧毁她所有的意志。
而这个男人却要让她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
多么残忍啊。
此时。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心里到底有多爱这个男人。
傅冰倩木讷地再度转眸看着天花板。想要将眼眶睁得大些。更大些。将自己过去的廉价的泪水完全的收起。
“不愿意。”廖天磊从她的颈窝处抬起头。双手撑在傅冰倩的身侧。气息痴缠间。与她近距离地对视着。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凝着傅冰倩毫无波澜的眼眸。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痛。从廖天磊的冰眸中闪过。似乎还带着恨。
就在傅冰倩以为这个男人又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廖天磊将手臂从傅冰倩的脖颈下抽了出來。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挂在手臂上。拉开了门。
抬步走出去的一刻。他说了一句话。“吴妈留下來陪你。后天晚上我來接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给傅冰倩一个僵硬、矜贵而又冰冷的背影。
顺手带上门后。廖天磊并沒有马上离开。他捏着衣角站在门外。站了很久。
其实。他刚才想要表达的又怎么可能只是希望傅冰倩留下呢。这些对他來说当然是不够的。他更想要的是她的整颗心都只属于他。不再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骄傲如他。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讲出这样的话來呢。
“要走。”吴妈整理好厨房。走了出來。正看到廖天磊手里拿着西装。呆呆地站在卧室门口。随口问了一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吴妈这样一问。廖天磊一下子回过神來。脸上又恢复了如常的冷淡疏漠。淡淡地。“嗯。”了一声后。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便往外面走去。
“晚上回來吃吗。”刚问出口。吴妈就想自打嘴巴了。这傅冰倩都在这里呢。廖天磊哪里有不回來的道理呢。
却不料廖天磊只是回眸扫了卧室一眼。淡淡的道。“不回來。”
哎。估计这小两口是又闹矛盾了。
吴妈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女人啊。还是要哄的。不要太强势了。”然后便又转身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看起來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真真切切地拦住了廖天磊迈开的优雅的腿。顿在了原地。仿佛若有所思。
“吴妈。她身体不舒服。这两天你好好照顾她。”能从这个少言寡语又傲娇的男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实属不易。
这点吴妈知道。但是真正的当事人沒有听到。那真的就是太可惜了。
但有些话。她这个下人也只能说道这些。这夫妻俩将來要怎么走下去就真的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诶。”吴妈才刚应下。便听到门开启后又关上了。
吴妈停了手上的工作。从兜内摸出她刚才在來时路上经过药店时。买來的膏药。推门进入卧室。
卧室内。傅冰倩仍然像廖天磊刚离开时那样。麻木地躺在床上。沒有盖被子。身体仿若僵硬了一般地平躺着。一动不动。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凝着天花板。
直到床的一侧。明显地凹陷下去。她才涩涩地转过眸。看了一眼吴妈。干涩的唇角勾起一抹凄楚的笑。那笑如此的沒有生机。就像是一个沒有灵魂的芭比娃娃。
吴妈将手里的膏药放到傅冰倩的眼前。心疼地说。“这是少爷离开时。留在桌上给我的。他嘱咐我一定要让督促你记得抹。”
傅冰倩看着药。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却并沒有点破。
无波的黑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她伸出手覆上了吴妈撑在床侧的手。握在手心中。眼里像是纠结了太多的情绪。还沒张嘴。便先哑了声音。“吴妈。你的好我无法承受。”
才刚吐出一个“我……”字。泪就像是倾巢的雨水。从她猩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她紧紧地咬着红唇。痛在这一刻填满了她的身体、她的口、她的鼻。她闭了闭眼试图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冷静一些。可深藏在心底最深处无人触摸的过忙。却仿若海啸一般。倾覆而出。将她完全地淹沒在了过去。
她握着吴妈的手开始在不住的颤抖起來。最后连身体都像是秋风中的树叶。涩涩地颤抖着。
她极其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來。最后身体一转。双膝跪在穿上。仿若最虔诚的信徒。将脸紧紧地贴在了吴妈被握着的手背上。将脸深深地埋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无脸去面对眼前这位慈爱的老人。
“怎么了。孩子。”吴妈像是被骇住了。她放下手中的膏药。伸手抚上了傅冰倩的发。紧张从老人的胸腔中丝丝泄露。
“吴妈。我……”要她说出那段过往实在不易。傅冰倩紧紧地咬着下唇。那原本红嫩的双唇被她咬出了血丝也不自知。最后。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起了勇气。一口气说了出來。“您的儿子会溺水在河里。迄今找不到。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得您沒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是我害得您沒有儿子养老。是我。是我。都是我。如果这个世界上沒有一个我该有多好啊。”
说道最后。傅冰倩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就像是一个罪人。跪拜在吴妈的面前。不奢求原谅。只希望能够慰藉來人失子之痛。
她愿意承受來自吴妈的任何责罚。就算是此刻吴妈想亲手杀了她。她都受之甘之如饴。
但。傅冰倩预想的一切都沒有到來。
她能够感觉到的就是來自吴妈身体上的颤抖。还有一个老人对失去儿子后。压抑着的那种挖心掏肺的痛苦。
“呃……呃……”
仿若这一声声被压抑了再压抑的冲破喉咙的呛声。仿佛是一个灵魂对心底那抹揪心之痛的最卑微的呐喊。
傅冰倩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吴妈更多斥责的话语。也沒有等來吴妈的一句打骂。
她仿佛疯了似得。抓起吴妈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去。
一下。一下。
每一下都用尽了傅冰倩身上所有的力气。她试图想要以此來减轻自己身上带來的罪过。
直到吴妈恍然回神后。她才收住了自己的手。将傅冰倩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那么紧。仿佛抱着的傅冰倩就是自己那个死去十几年的儿子。她将脸紧紧地埋进了傅冰倩的发丝间。让那些从她喉咙中冲涌出來的痛。都销声匿迹在傅冰倩的头顶。
这位经过岁月洗涤。遗留沧桑的老人。她用着一种近乎看透世事悲凉的口味。对着怀中的人说。“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权儿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把你救下來。并不是为了让你负罪一辈子的。他希望你能生活得快乐。生活得精彩。希望你能够连同着他的那一份也好好的活下去。我又怎么忍心苛责你呢。”
傅冰倩双臂紧紧地圈住老人瘦弱的身躯。眼眶里流出來的泪水早已经将老人的前襟濡湿的一大片。她在吴妈的怀里微微仰起泪眼婆娑的脸。抽泣道。“是我的错。要是我当初沒有跳进那条河。如果我当初沒有呼救的话。那么您的儿子都可能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吴妈伸出手盖在傅冰倩仍想将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唇。凝着傅冰倩。嘴角晕开了笑。挂着泪痕的脸轻轻地摇晃着。否决傅冰倩的话。“吴妈知道。那不是你所愿。如果当初你不是生命危在旦夕。你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你。你不会走到那一步。这一切算來都不是你的错。吴妈又怎么可能人心责怪你呢。”
吴妈的话。傅冰倩不能不说沒有震惊。沒想到这位老人居然对那一段过往了解的那般透彻。她犹豫着。最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些过往……您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