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24
二十年前,清武侯姜云龙镇守边疆,那年正值战事,姜云龙也并非清武侯,他连年击退敌**兵,圣上龙颜大悦,封其为清武侯,将富庶的青州城交在他的手里。
战争之后,告别军营的姜云龙迎来了他权势滔天的生活。
他一皱眉,就会有无数官员丢乌纱帽、或人头落地。
他骑马出行,街道两旁定然会跪了满地的平民百姓,把头深埋地上,绝不敢抬头。
他的儿子姜缜在出生之前,就被封下爵位。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若没有两年前的那件事,清武侯依旧会是青州城最为强大的存在。
但姜轩却不可阻挡的横空出世了,他知晓了太多隐晦的东西。姜轩知道,二十年前,姜云龙之所以有办法击退敌兵,俱是墨琴的功劳;他也知道,姜云龙之所以能够过上风生水起的生活,亦是墨琴的手段。
姜轩曾为拥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即使被大夫人打成残废,即使被府里的下人鄙夷唾骂,即使跪下来被兄长当马骑,天真的他依旧把父亲奉若神明。他拼命习武,只为了得到父亲的一眼青睐。
而现在,姜轩却觉得这一切太讽刺了。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男人,竟然是依靠着一位女人而发迹的。
实在是愚蠢透顶了。
自两年前的那场兄弟赌斗起,姜轩渐渐名声大噪,却让越发清武侯府蒙羞,就连青州城的平民百姓都能够感觉到——清武侯府有些失控了,姜云龙不可避免的走下神坛,虽依旧是侯爷身价,在百姓眼里却低了何止一星半点。
姜轩走入侯府时已经是深夜,他杀死守门的两位精锐武士,而后大摇大摆的走入清武侯府,毫无顾虑。
当他走过第一条回廊时,有四位武士上前阻拦,出言冷峻,面容严肃。
姜轩低哼了一声,也未见有什么动作,四位武士俱是七窍出血,眼中闪过一阵迷茫,身子“噗通”倒地,只剩一具生机全无的尸体了,连一声惨叫声都来不及。
姜轩从他们的尸体上迈了过去,几步之后,有一座花园。花园门口,亦是有几位劲装武士。
当武士们看到姜轩朝着这边走来时,只是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正要上前阻拦时,身体突然簌簌发抖,七窍流血,眼中迷茫,倒地身亡。
这些精锐的武士,只不过是刚刚进入练气期罢了,亦或是练体期大圆满的武者,这些人放在人间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在姜轩的面前,这些人只是形同虚设,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姜轩又走过几处莲花池,这才渐渐看到侯爷与大夫人居住的正府。当他再一次悄然无息的杀死了几位武士时,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不仅仅可以决定这些人的生死,甚至可以轻易的决定父亲的生死。
就算是清武侯姜云龙,也没有筑基吧……
而姜轩早已是筑基期的第八层了,若是领悟金蝉、张羽、青怡留给他的东西,再融合第四页《天狼残卷》,兴许就已经是结丹期了。
一旦进入结丹期,就会被圣巫山的各大殿主、堂主所注意,若有天资,自然会被吸收过来,好生培养,将来成就大业,起码也可以成为张羽、青怡那样的小魔头,足够出世去打压正道弟子。但姜轩这种声势太过的家伙,又正值被方九阴追杀,普通的殿主、堂主,恐怕不敢要。
又杀了不少阻拦他的武士,终于站在清武侯府正府的面前了。
其实姜轩明明不必杀死那些武士,只要一刻的御空术,便能来到这里了。但他却执意一路醒来,杀了那么多的武士,有些要血洗清武侯府的意思。
正府的景象堪称堂皇威武,路面俱由青色大理石铺就,两旁整齐挺立着两排训练有素的武士,大约有二十位。他们见姜轩静静走来,纷纷拔刀。
“死!”
一声令下,这二十位武士的身躯像是顿时失去了支撑,纷纷软倒在地面,同样是七窍流血,生机全无。
掌握了太多死气的姜轩,渐渐拥有了一点死亡之力,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让活人直接步入死亡境地。
这种力量并不算强,只有面对比姜轩弱很多的对手时才能奏效。若对方达到了练气期第三层,就能够抵御住这股意念中的死亡之力了。
姜轩踏过一具一具的尸体,信步走入正堂之中,心神难免有几分不太安宁,面上却不改色。
当他终于看到父亲的时候,也不行礼,只道了一声:“父亲,好久不见。”
在正堂的中央挂着金锻料子的壁毯,毯上绣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两条青龙口中含住,蛟躯缠绕。两侧则设了黑漆案几,案几上摆满了质朴无华的古董。而在案几的中间,壁毯之下,却有一位中年人深沉的坐在太师椅里,脚下踩着脚踏,左手撑着扶手,托着下巴。
他抬起眼皮,朝着姜轩望来。
“杀了那么多人,能解气吗?”
这中年男人正是威名天下的清武侯姜云龙了,他臂膀极宽,身材高大,面貌堂堂,威风凛凛。二十年前,墨琴流连人世间时曾倾心于他,八成是因为此人天生了一副阳刚霸气的皮囊罢了。
“我杀了你的长子姜缜,弃尸于迷踪林索命湖畔。我此番前来,是要在你面前杀掉你的结发妻子,至于要不要留下你的性命,却要看我的心情了。”
姜轩轻轻张着嘴,眼神平和安静,他正视着父亲,说了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淡淡的,静静的,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要狠。
姜云龙看着他,问:“你的心情如何?”
“我在被仇家追杀,凶多吉少,心情自然不算太好。”
清武侯呵呵一笑:“你的心情不好么?看来我也要性命不保了。”他顿了顿,笑容收了起来,他叹了口气:“你见到你的母亲了吗?”竟对姜缜之死绝口不提了。
姜轩道:“见到了,但她被我仇家重伤,至今生死不明。”说完这话,他冷笑道:“若她死了,你便高兴了,是吗?”
姜云龙不再言语,只是苦笑摇头。
姜轩又道:“我来这里,只质问你一句话,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冷漠于我?你的结发妻子险些废了我,你又为何不管不顾?”
清武侯站起身来,朝着姜轩走了两步,又驻足停下,他低头叹息道:“质问我么?也许我也该质问你娘一句话,我做错了什么,她为何要离我而去?你天生一张与你娘亲极为相似的脸,我见你一眼,便觉有无数银针直插心头。既然心痛,不如不见了。至于大夫人对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暗地里背着我,府里的下人又不敢说,我怎会知道?”
像?
我与娘亲的相貌极为相似?
姜轩突然怔住,似被闪电瞬间击中一般。思绪里,尽是光华中墨琴的脸上布满霞光,失去了面目与感情,什么都不剩的墨琴。
心脏似被扼住的一痛!僵尸也会心痛吗?
“我不会轻信你的话。”姜轩面无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把大夫人交出来,我要在明日正午的集市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摘下她的人头。我还要把她的无头尸体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
“……”姜云龙的面容似乎有些生气,但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随你。”
他心里是知道的,这姜轩既然见过了墨琴,就一定成为这大楚王朝无可匹敌的存在了。无论他说什么,在这小儿子的面前,都全然没有分量了。
“父亲,那我先行告辞了,明日再见。我希望,到时候你能亲自把大夫人给交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说完这话,姜轩的身影在父亲的面前转瞬消失,如同支离破碎的一道幻影。
他回到了曾居住过十六年的小院。
破旧的小院,十六年无人居住,显得更加凋零了。
院中的梧桐树已死,枯黄的叶子散了满地,阴冷的空气,小屋里一片漆黑。
“吱呀”一声的推门而入,眼神扫过屋里,却见桌椅床上都是厚厚的灰尘。姜轩回想起在两年前曾在这张床上打坐修炼,曾在这小屋里流着血,独自舔舐.着伤口,如同一条孤寂的狼。
这一切,似在昨日。
今夜,对于父亲的表现,姜轩还是比较满意的。不多言,不多语,不责备,只是问一句解释一句。当提及娘亲的时候,姜云龙的眼底更是流露出明显的眷恋、怀念与挽留,甚至有一丝因得不到而衍生的恨。
而这一切,都在渐渐融化着姜轩心里头的坚冰。
他心里只是在想,当年若不是娘亲不辞而别,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这样难过。毕竟当年安排这一切的并非父亲,而是娘亲。害得他落寞受伤的罪魁祸首,推算来应该是墨琴吧。如果这娘亲能够更负责一些,应该可以与姜云龙成为很好的父子吧……
姜轩站在黑糊糊的小屋里,静静的想着他的心事。
突然间,耳畔传来风煞不屑的声音:“小子,你真是感情泛滥啊!不得不说,你太期盼你爹能够给你一些感情,所以导致了你的智力急速下降!就算一个傻瓜都能看出来,你爹今晚说的一切话,都只是在糊弄你而已,在他的心里啊,还不知道在怎么算计你呢。”
“什么?!”风煞的嘲讽打破了姜轩的思绪,僵尸少年先是大惊,继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糊弄?算计?
父亲的样子是如此诚恳,怎么可能是算计?
当年毒打自己的人明明是大夫人,跟父亲有什么关系,与他何干?
这个风煞,只是在信口开河罢了!他在胡说八道!一定是这个样子!父亲句句属实,怎么可能在假装着什么呢?
没想到,怪狼竟也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姜轩,清醒一点的,得不到的,不要奢求了。”
“是啊。”风煞接着说道:“其实对于我们修真者来说,凡人的寿命很短暂的,父子血脉真的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拿我打比方吧,我活了七八百岁了,早就忘了老爹是谁了,就连我生的子孙后代,基本也要忘了个干净。亲情这种东西啊,最靠不住了,也就一个甲子几十年的东西,转瞬就消失了。”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啊?!”姜轩莫名烦躁了起来,心里想我这样的人,连杀孙天峻、黑师、张羽、青怡、金蝉,这些颇有名气的人物都死在我的手里,用了多少头脑与计谋,现在难道连一个人在说真话或者假话都判断不出来吗?
怪狼似乎感受到了姜轩的倔强与愤怒,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有须弥镜,可以看到一切原委,你还是自己看吧……我只是提点你一句,你早已是一头孤寂的狼了,何必还贪恋‘父爱’这种遥不可及的东西呢?”
姜轩就是不信。
僵尸少年咬了咬牙,手中青光一闪,须弥镜就出现在手里了。
他冷冷说道:“好,看就看,我就不信了,父亲与我说话这般诚恳,怎么可能是在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