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5-09
夏侯给姜轩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金丝楠木制的,木材的品质很优良,做工也相当有水准。确切的说,这口棺材是为姜缜准备的。
平日里,姜轩就把姜缜的尸体放在棺材里,需要他的时候,就将尸体从棺材里取出来。然而他需要尸体的时候,就是要施展“炼尸诀”的时候。
夏侯给他的玉简里面有空灵虚人简化版的“炼尸诀”,这法诀并不是什么高深法决,炼尸堂玉的外门弟子几乎都会使用。这玉简中封印着一道灵引,通过姜轩额头直接在脑海里生成一幅修练图。不用什么大悟,只要熟悉了那灵引在尸体经脉内行走的路线,然后就在尸体上修炼。如果掌握好法门,过不了多久,尸体上就会长出白毛,变成“白僵”。
这法诀虽然简单,但对于姜轩来说还是很复杂,路线杂乱迂回,竟然涉及到尸体内的三百条经脉。其中许多隐脉,姜轩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手上泛着白莹莹的光芒,轻轻的在姜缜的尸体表面拂过,动作轻柔无比,似乎在制作着一件精良的工艺品。每当白光扫过冰冷的尸体,就会带走尸体上的尸气,尸体由淤黑变得白莹一些。一遍一遍,日复一日。
每过一遍,都会有一股怪气深入尸体之内。那怪气竟还能够在姜缜的尸体缓慢循环。有时候,姜轩会感觉那完全失去生机的尸体慢慢的鲜活起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尸体的肌肉会轻微的颤抖。
夏侯告诉姜轩,那一股怪力就叫做“冥力”,如果姜缜的尸体变成“白僵”,那姜轩就会成为一个“冥主”,姜缜则是他的“冥奴”。作为“冥主”,需要给“冥奴”按时注入“冥力”。“白僵”需要的“冥力”最少,但随着僵尸的品阶越高,僵尸需要的“冥力”也就越来越多。
就在前几日,夏侯刚刚为姜轩注入了一次“冥力”,得到“冥力”之后,本来有些萎靡不振的姜轩立刻就变得生龙活虎了。起初姜轩对这些“冥主”“冥奴”的关系有些抗拒,死也不肯接受夏侯的“冥力”。但夏侯告诉了他一件事,听了那件事后,姜轩态度迅速转变,开始接受了这一切。
原来,姜轩的娘亲阿琴正是夏侯的“冥主”,而夏侯则是阿琴的“冥奴”。更要命的是,他还是被阿琴抛弃的“冥奴”——阿琴似乎觉得夏侯能力不够,于是就想要放弃这个“冥奴”去培养更强大的“冥奴”。
但这对于夏侯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被“冥主”抛弃,如果得不到来自“冥主”的“冥力”,那他就会连做僵尸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他杀掉姜轩,把姜轩炼成自己的“冥奴”,正是为了以此要挟阿琴,以此争取继续做僵尸的权力。
了解这件事之后,姜轩接受了这一切,他觉得夏侯的下场也很惨,两个人有些同病相怜——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除了夏侯,他实在没有其他的交谈对象。
随着与夏侯认识的时间越来越长,姜轩觉得夏侯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家伙,夏侯杀掉自己,把自己炼成“冥奴”,只是为了争取“活”下去的机会罢了,这是整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无论是凡人界还是修真者。
姜轩曾问夏侯:“如果姜缜变成‘白僵’,那他会有自我意识吗?我记得王伯曾是你的‘冥奴’,可他只是行尸走肉并没有任何意识和知觉。咱俩也是僵尸,但咱们却可以思考可以说话。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我真觉得自己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夏侯仔细的回答:“只有获得‘灵通’的僵尸,才能获得生前的人性,人性包括记忆、语言和思考。‘灵通’分为三种,分别是‘天灵通’、‘地灵通’、‘人灵通’,其中‘天灵通’是强大的‘灵通’,获得‘天灵通’的僵尸几乎与活人没有任何区别。”说到这里,夏侯又补充了一句:“你就是一个‘天灵通’,我也是一个‘天灵通’。”
“这么说来,姜缜变成‘白僵’之后,若获得‘灵通’,就不会变成王伯那样的行尸走肉了,而是跟咱们一样的灵通僵尸?”
夏侯点了点。
其实,姜轩并不希望姜缜获得“灵通”,下体已被阉割,本来就是无比痛心的创伤。当日姜缜求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姜缜获得灵通,恐怕会继续生活在被阉割的阴影之下,这般痛苦,倒不如做一个无头无脑的行尸走肉。
姜轩又问:“玉简中说,炼尸堂的僵尸出售,卖给了很多商人和修真者,但是这些商人和修真者并不是这些僵尸的‘冥主’,如果得不到相应的‘冥力’,这些僵尸岂不是只有一个月的寿命?”
“非也,非也。对于无灵通的僵尸而言,‘冥主’的身份可以通过一些仪式和法诀来转让。比如我想卖掉一个僵尸,就可以把我的‘冥主’身份转让给买家。但对于有灵通的僵尸来说,他们的‘冥主’则一生都无法改变。你的‘冥主’无法改变,我的‘冥主’亦无法改变。在炼尸堂出售的僵尸中,都是无灵通的僵尸。有灵通的僵尸,若品阶低下,就会成为‘冥主’的奴仆;若品阶高一些,一般会成为炼尸堂的外门弟子。”
显然,夏侯就属于品阶高一些的天灵通僵尸,也就是这样成为了炼尸堂的外门弟子。
大约又过了三五日,姜轩仍旧一直用“炼尸诀”在姜缜的尸体行功炼诀,但不知哪里出了差池,尸体的表面并没有生长出任何白毛,亦没有其他转变成“白僵”的迹象。更糟糕的是尸体渐渐发臭,肤色青黑,有些腐烂的迹象。
姜轩在想,要不要把尸体入土为安得了,继续这样做下去,就要在腐烂的尸体上运行“炼尸诀”了,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有些变态,没有这个必要。
只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姜缜已经死了很多天,大夫人为什么没有派人找她的儿子呢?
当夏侯再来的时候,姜轩将这个疑问说给他听,夏侯忍不住笑了:“大夫人火烧眉毛了,一直在寻找姜缜的下落,整个清武侯府都鸡飞狗跳。你这小院清净,是因为我跟府里的人都说过了,你是一个僵尸,谁来接触你,就是死路一条。”
原来如此啊。
现在姜轩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僵尸身份,倒也不发脾气了,他又问:“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父亲都没有回来吗?”
“据说是与明国又要开战了吧,你父亲身为楚王朝的武将,暂时是回不来的。就算府里出了大事,也没有战争的事情大。”
姜轩本来还想问一问淳于儒和柳月奴的事情,不过每当他回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就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难过,于是他准备再也不想那两人,把这段记忆封存起来。他依稀记得夏侯曾说淳于儒的父亲是恒山派弟子,玉简中记载的历史也提到了这个门派,据说是一等一的正道门派,是正道之翘楚。姜轩心想淳于儒父亲身为正道弟子却对自己见死不救,抛下自己,让自己送命,这又算什么正道呢?
至于楚寅,他会永远把这位师父记在心里,姜轩想念他,但是现在自己变成了僵尸,这副模样,见了,倒不如不见。现在楚国要与明国再次开战了,楚寅很有可能奔赴战场,日后怕是也见不到了吧。
这段时间姜轩从夏侯的身上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一个他从未发现过的细节——夏侯在变弱,他的气息、力量、眼神、身上的魔纹,都变得越来越弱了。
当他把这件事说给夏侯听的时候,夏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过了许久,他才回答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得不到你娘的‘冥力’,我就要完蛋了。”说到这里,他又对姜轩说:“咱们必须要离开青州城了,去找你的娘亲,我必须要得到她的‘冥力’,否则……”他不再往下说了,下场当然是悲惨的。
嗯?去找娘亲?
一直对娘亲的生死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姜轩也弄不清楚真相,现在听了这话,立刻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
“咱们早就该走了!不过,要找我娘,咱们该去哪里找呢?”
夏侯一笑,语气里颇为自豪的说了几个字:“圣巫山,圣巫教。”
说走就走,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姜轩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把姜缜的尸体带走,兴许他很快就能把尸体炼成“白僵”呢。
就把姜缜的尸体放在金丝楠木棺里,把大棺材用粗麻绳绑了,背负在背上了,与那位魔纹巨汉一起,二人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未出城之前,姜轩这背着大棺材的形象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不过他浑然不觉,仍是自顾自的走。等出了城,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就越来越少了。
“好小子,你抢了我的风头。”出了青州城后,夏侯开了个玩笑,姜轩背着大棺材招摇过市,回头率极高,竟没有几个人在乎他身上的魔纹了。
姜轩却没有笑,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发誓,如果我不背着棺材,只抱着姜缜的尸体出门,恐怕看我的人会更多。”
出了青州城,要穿过一座叫做“迷踪林”的丛林,这片丛林异常茂密,夏侯说这里有很多妖怪大王,其中不乏有些大神通的妖怪,让姜轩要小心,不要招惹是非。
夏侯还说,万一遇上大妖怪了,他身上的魔纹产生的迷惑力只能保护自己,让姜轩好自为之。这句话实在没有什么人情味。
看来,他身上的魔纹有些像斑马身上斑纹的作用。
不过既然说到妖怪,姜轩突然想起自己体内曾经融合的狼魂,自己倒也算是半只狼妖了。他又想起自己的第二页《天狼残卷》与金蚕衣还在夏侯的手里,于是现在出口向夏侯索要。
不料夏侯竟不认账,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没见过你有什么宝贝。”
这明显是赖账了,除了他,根本没有人可以在姜轩身上搜走《天狼残卷》和金蚕衣。一定是夏侯在对姜轩施展“炼尸诀”的时候搜走了这两件宝贝。
对于夏侯的赖账,姜轩非常生气,他决定开始冷战,不论夏侯唠叨些什么都不会搭理他了,除非他愿意把《天狼残卷》和金蚕衣还给自己。
“如果我变强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他还在心里头暗暗的诅咒着。
迷踪林深邃而广大,这里的树木都非常高大,几乎遮天蔽日,抬头不见天日,若是从天空往下看,也无法看清楚迷踪林究竟是什么样子。在迷踪林的人,很容易迷路。
姜轩与夏侯行走在这号称“妖林”的迷踪林中,尽管他们知道自己要去圣巫山,但却没有十成把握。正如同江河中的两滴水,根本不知道会流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