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09
寒风乍起话立冬,进入十一月中旬,江城的空气越发冷冽起来,两江交汇九省通衢的这座城市,由于没有绵长山脉的佑护,使得北方南下的寒流长驱直入,北风肆掠。在袁浅与吴妲己滚完大床后的四天后,江城又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走出历史学院教学楼,袁浅站在楼前的广场上,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呼出的气息,化作一团白雾,挎着单肩包,双手插进裤兜的他走向一侧的自行车棚取车。此时此刻,估计某个丫头已然在宿舍楼下翘首以盼了。
某个神色黯然的女孩,抱着一沓书本,伫立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幽幽的看着袁浅的背影,目送着他骑上那辆旧的不能再旧的自行车缓缓消失在雨雾蒙蒙的林荫道上。
就在女孩发呆的瞬间,肩头搭上了一只温软的小手,同时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小米。”
唐小米转过头,只见李筱雯笑意微微的站在了自己身边,向来刁蛮的唐家公主苦涩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佑宇准备召集几个以前附中的高中同学晚上聚一聚,小米你有没有兴趣?”知道唐家公主缘何情绪不高,李筱雯很聪明的没有点破,而是微笑着说起另外一个话题。虽然比起唐小米来她的家境些许逊色一些,但搁在一般人中间也算很不错了,家里一个副区长的老爸,外加一位在师大附中任教的老妈,日子倒也十分滋润。从初中起便与唐小米同校并且建立了良好关系的她,最了解唐小米的个性,也乐于做唐家公主这朵红花身边的绿叶,就比如说,当初唐小米要她帮忙整蛊袁浅,她也照做不误。
唐小米摇了摇头,淡淡道,“没兴趣。”
“你不去的话,大家可是聚不起来哦。”李筱雯淡淡笑道,心里自然很清楚这次聚会的发起者,汪佑宇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汪佑宇何许人也,师大附中理科班的天之骄子,当初与唐小米一道,被师大附中的广大师生誉为金童玉女。恐怕到现在为止,师大附中还有许多老师心中有个遗憾,那就是这对金童玉女竟然齐齐折戟于今年的高考,但明眼人都知道,唐家公主的折戟是疏忽所致,而汪佑宇的折戟,则可以说是故意而为之。至少,李筱雯就明白一点,汪佑宇之所以主动留在江城,报考华中大学,是为了唐小米。
同样明白这一点的唐小米依旧是摇头,坚决道,“真的没那个兴趣,他们想聚便聚,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也拉进去。小蚊子,别以为我傻,汪佑宇心里的那点儿想法,瞒得过谁?在师大附中我没给他好脸色,现在也照样对他没兴趣。”
李筱雯表情有些微微僵硬,尴尬的笑了笑,也就不再继续说什么。
为了防微杜渐,心情不太顺畅的唐小米补充了一句,“你若是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带句话给汪佑宇,就说姑奶奶不会因为他的所谓牺牲与付出而感激涕零,一切,都只是他庸人自扰。”
李筱雯垂下头,嗯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心有灵犀的保持沉默,共撑一把雨伞,去往西区教师小区。
一路上,聆听着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啪啪声,唐小米眼神更加黯然,心想着某个讨厌的家伙会不会是一个受虐狂,故意不带雨伞。但转念之间,这丫头的目光又变得冰冷,心里骂着某个人淋感冒了才好。
……
昨晚上刚刚从蒋东莱手中拿到六千元奖金外加一个月课时费,袁浅终于解了燃眉之急,不用再担心吃软饭的问题,如果这几天不是忙着起草那份电商可行性研究报告,他早就拉着呦呦去往司门口或者江北步行街逛街去了。
之前投入股市的两万多资金,已然被牢牢套住,正如秦襄女两个月前预言的那样,股市大幅度下挫,即使偶尔有小幅度反弹,但依然阻止不了大熊市的来临,入冬了,广大股民们的冬天也同样来临。这些天,他压根就懒得继续关注自己手中捏着的那几只个股了,只是每天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关注一下国际和国内的经济形势。
所幸,这场愈演愈烈的国际金融危机,并不会对自己即将开始的创业造成影响。与国外走低的消费者信心指数相比,国人的消费热情似乎没有丝毫降温,该花的一样花,该玩的一样玩,不说别的,光是放眼江城人头熙攘的商业街来说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即使大环境没有问题,但在某些具体问题上,袁浅还是有些犯难,比如说眼下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把形色各异的生活服务项目,转化为标准的可量化的上架商品。一路上思考着这个问题,他便不知不觉的骑着自行车到达了东十三栋楼下,果然,某个越发俏丽动人的丫头已然等候在楼下,白皙的脸蛋似乎冻得有些发红。
袁浅将自行车停在了报栏下,然后走向已然妙颜如花的呦呦。
“又不带伞!”温呦呦看着袁浅被雨淋湿的头发,收起笑意,微微责怪道。
袁浅接过女孩儿手中的雨伞,然后一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微笑道,“忘了。”
温呦呦煞是可爱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小鸟依人的陪着这家伙走向东区食堂,路上,丫头想起了袁浅这几天忙活的大事情,期冀的问道,“你的那个可研报告,写的怎么样了?”
袁浅将头顶的雨伞往丫头那边移了移,淡淡笑道,“差不多了,只剩下细节了。”
温呦呦哦了一声,经济知识向来不怎么厚实的她,乐于扮演着袁浅身边的如花美眷,虽然有些好奇袁浅以何种渠道弄到创业资金,但她依然坚持着信任原则,该关心的关心,不该问的不问。
“你有好几天没去lisa老师哪儿了吧,有空过去她家,让她帮你在润色一下。”温呦呦笑意微微的说道。
袁浅有些做贼心虚,偷偷的瞥了一眼丫头的神情,确信丫头这话里没啥陷阱之后,笑道,“你一说我还真忘了这茬儿,正好下午过去请教一下。”说完,这家伙破天荒的,煞是憨厚的嘿嘿笑了笑。
某个丫头云淡风轻的跟着微微笑了笑,只是内心深处泛起一阵酸涩的溪流。
快进食堂的时候,呦呦微笑着来了一句,“再过半个月便是你生日,到时候,我有一件神秘礼物送给你。”
袁浅诧异道,“什么礼物?”
温呦呦笑着卖了个关子,“既然是神秘礼物,自然不能提前透露给你。”
袁浅坏坏的笑道,“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温呦呦已然习惯了这家伙偶尔的满嘴跑火车,羞恼的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收起雨伞,袁浅陪着丫头走进东区学生食堂。不得不说,自从二人长期驻点在这里吃饭之后,东区食堂又俨然多出许多新面孔,不少原本住在西区和南区宿舍的牲口们,也都时不时的跑到东区食堂来进餐,目的只有一个,一睹温呦呦的风采。袁浅在开学典礼上的那句温呦呦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一直以来都被这群追随者们津津乐道。即使背地里没少嫉妒和眼红袁浅的捷足先登,这群家伙还是接受并习惯了他的存在,当然,也没少诅咒这家伙出个车祸或者得个不治之症啥的然后从温呦呦的世界里彻底消失,那样的话,他们至少多了一分希望。
眼下,见着清纯貌美的温大美女在袁浅的陪伴下走入食堂,许多翘首以待了很久的家伙,不免的一边扒着饭菜一边偷偷的满足着各自的色心或者文雅一点的说法,艺术需求。师大水灵的白菜成百上千,姿色能与温呦呦媲美的,当真是寥寥无几。除了外表,温呦呦在春泥话剧社的表现也让这群人觉得有朝一日,她踏足演艺事业不是什么大问题。
见怪不怪,袁浅明知道这食堂里埋伏了一大帮子垂涎自己女人的牲口,却也视而不见,再怎么说,他总不至于连看都不许别人看吧。
温呦呦冲着袁浅微微一笑,眉目之间,已然多了几分妩媚的味道,然后接过袁浅的手中的雨伞和他的挎包,跑去占座位,袁浅则是去往窗口排队打饭。
几分钟后,袁浅端着两盘饭菜寻到了自家丫头所占的座位处。
两个人面对面得坐下来,一边进餐,一边相互讲述一些各自院系里的趣事,就比如说,艺术学院的某位男教授因为跟其某位女弟子关系暧昧了些,传言被他家的母老虎罚跪了搓衣板,又比如,艺术学院04届的某位学姐签约了某家大陆的唱片公司,据说是因为一次酒会认识了这家唱片公司的一位董事。
袁浅听着呦呦的讲述,皱了皱眉,心想着眼下娱乐圈也好,小到师大艺术学院也罢,水还真深,也隐藏了太多的潜规则。事实上,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是不乐意呦呦将来踏足演艺圈行业的,虽然相信呦呦可以濯清涟而不妖不会沾染那个圈子的不良习气,但一想到呦呦将来不可避免的要跟那些所谓的艺术人士打交道,他就十万个不愿意。
不乐意归不乐意,即使丫头说她甘于做个小女人,不当什么大明星,袁浅也明白丫头的梦想是什么,相信许多小女生的梦想都是有朝一日成为大明星,能登上万人瞩目的舞台唱一首只为某一个人而写的歌曲,在荧屏上出色的饰演一个又一个生动的角色,抑或是某一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时尚杂志的封面上,甚至是能穿着最炫美的礼服走在戛纳电影节的红地毯上。
见着袁浅微皱的眉头,呦呦适时的停止了八卦,甜甜的笑道,“就知道你不爱听这些,算啦,以后人家不给你说这些了。”
袁浅笑了,“不是不爱听,艺术本身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沾染了太多的铜臭味,也被所谓的潜规则搅的有些乌烟瘴气。”
温呦呦俏皮的咋舌道,“那我将来就做个音乐老师算呐,免得你到时候担心我被别人潜规则又或者吃飞醋啥的。”
袁浅伸出手,轻轻的在丫头脸蛋儿上拧了拧,笑道,“别介,担心归担心,吃醋归吃醋,眼下你也别韬光隐晦,尽情的散发你的艺术光芒吧,我呢,没别的打算,尽量争取你四年后毕业的时候能有一家像模像样的娱乐公司,你懂了么?”
“娱乐公司?”温呦呦诧异的反问道,不过很快就领悟到了袁浅的意思,嗤嗤笑道,“你是打算签下我么?”
袁浅笑着点了点头。
“我可不能保证能给你所创想的娱乐公司赚钱哦,说不定人家到时候成为中国最大的票房毒药。”丫头嘻嘻笑道。
袁浅一付无奈的样子,也是戏谑道,“票房毒药也不要紧,大不了,到时候我一个人,不对,我们两个人一起欣赏,自拍自导自演,然后自我陶醉。”
温呦呦嫣然一笑,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探讨,虽然知道袁浅是真有专门为了自己开立一家娱乐公司的打算,她还是不抱多大希望,无论怎么说,一家娱乐公司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开起来的,更何况,四年的时间似乎也难了点儿,尤其是袁浅尚且刚刚在事业上迈开步伐。眼下,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见证他的成功。
她从来不担心他失败,即使真的失败了,她相信他也能靠着他自己再次爬起来,老杏树上起着枝桠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已然长大了,曾经的洋芋哥即使难免有些悲凉,但终究是以鄂省文科状元的身份走出大山了。
信任,一如既往的信任他,谁叫他是自己相中的男人。
当初,他把一朵蒲公英插在她的发梢时,年幼但不无知的她便下定决心,这辈子,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所以,在某个夜里,她敢孤身一人,沿着山路一路追寻然后寻找到高烧昏迷在路边水沟里的他,即使那一年,她同样害怕山里的野兽,同样畏惧漆黑的夜色。
蓦地,她想起了一个女人,三年前自己还叫她一声妈妈的女人,肖雨旋。
一个肯为自己男人牺牲一切的女人,难道真的会像流言说的一样,红杏出墙么?
想到这里,温呦呦突然发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错误的代价是,三年里少了两个一生中不可或缺的人。
错误的代价是,因为自己当初的无知,使得某个人甘于报考师大,目的是为了带着自己回家。
如果,三年前自己不跟着父亲回到长沙的那个陌生的家,有限的生命里,袁浅与自己会不会又多了一段青涩但却温馨的相守时光,有机会进入北大清华的他,会不会有一个比现在更高的起点?
就在丫头神情微变的时刻,袁浅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