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14
二人回到车里,艾丽莎一言不发的启动了车子,缓缓驶出教师小区。坐在后排的袁浅,也一改之前的微笑,变得异常沉默,透过车窗,看着道路上零零散散,撑着伞的行人。不得不说,这一刻,他又恍然回到十二年前,那一年,他只是那个坐在奔驰车后座,扎着安全带的孩子,带着比现在单纯多的目光观察这个世界。
艾丽莎的那句滚,让他心情突然跌落到了低谷。想一想,其实这世界大部分人都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艾丽莎也不例外。微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却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这个骨子里透着冷漠的他来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踏入这座校园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能再继续一付冰冷的姿态来面对身边的事,和身边的人。
曾经那个骑在老杏树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已经习惯用微笑来伪装自己,除了,某个丫头离开的三年。那三年,越发孤寂,或者渺小的他,冷漠,乖戾,除了和泥鳅一起偶尔说笑外,他就是那个县城一中喜欢走路将手插进裤袋,偶尔蹲在操场边抽烟的冷漠少年,在无数人早恋的岁月里,他跟这个岁月说着再见。
文科状元?袁浅看着路上的行人不由的自嘲的一笑。
车厢里突然响起一段旋律,某位女星满是磁性的声音浅浅的低唱。
花瓣随着风落地
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闻一闻茶的香气
哼一段旧时旋律
要是你一定欢天喜地
你曾经坐在这里
谈吐得那么阔气
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被预期……
听着这首《想起》,袁浅继续无言,某位驾车的女人神色黯淡,同样不想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两个人,各自停留在各自的那个精神世界里,或悲春伤秋,或云淡风轻。
治愈系的歌,其实某些时候的效果恰恰相反。
这世界,有太多东西,越执念,便越放不下。
见到车子驶入一座花园小区,袁浅也回过神来,微笑着问自己这是怎么了,然后才彻底甩开心中那些无法描述的郁结。车子最终停靠在一栋小高层楼下,车窗外的细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神情好了许多的艾丽莎一声不吭的下了车,打开后备箱,自顾自的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进了一楼的电梯。
袁浅淡然一笑,搬着东西跟了进去。艾丽莎按下数字6,电梯便缓缓上升,只是电梯里的这对男女依然沉默,就像是,谁先开口就是主动认输一样。闻着某人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水味,袁浅鼻子微微有些痒痒,竟然,在某个冰美人的讶异中,打了一个喷嚏。
艾丽莎眉头轻蹙,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忌惮被袁浅一个喷嚏所污染的空气。袁浅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如果不是你这个什么香水,我才不会这么不识趣,毕竟,在电梯里,而且还是当着一个有洁癖的心理崎岖的女人打喷嚏,自毁形象!
电梯到了六楼,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艾丽莎从坤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间六十平米左右的小户型,跟着艾丽莎进门的袁浅,不由得有些佩服这间房间的装修者,开放式书房,开放式厨房,酒吧式的用餐区,厨房上方架设了一个阁楼式的小平台,貌似是卧室,而阁楼楼梯的一边,则是带滑动门的衣橱,另一边是浴室空间。枫木地板,洁白的白色墙面,狭小的空间,让袁浅突然领悟到岛国特有的那种风情,核桃壳里做道场。
看着某人四处打量的惊讶目光,艾丽莎终于开口了,淡淡道,“这是我新家。”
袁浅点了点头,心道你这话等于白说,走向落地窗,拉开了窗帘,这家伙才发现落地窗外竟然还有一个空中楼阁式的小阳台,虽然面积不大,但足够放下一张圆桌,外加两三张椅子,甚至,还来一把遮阳伞。
透过落地窗,师大校园清晰在望,甚至连老图书馆前那面在细雨微风中飘扬的国旗,也能窥见。
不得不说,此刻的袁浅,觉得艾丽莎是一个很会过生活的女人。
两个人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齐齐下楼继续搬东西。
搬完车上的东西,艾丽莎又驾车返回教师小区,袁浅也随车一起前往。这样忙活了两趟,总算把艾丽莎的个人物品搬到了她的小居室。
看着某人不知道是被雨水或者还是汗水浸湿的t恤,艾丽莎破天荒的开口道,“浴室在那边,有热水!”
有了先前教训的袁浅并没有被女人突然施舍的恩惠所打动,淡淡一笑,“不用了,反正回去也要淋湿的。”
艾丽莎就不再坚持,话说这个从来不习惯跟人共用浴室的女人,还真不舍得把新家浴室的第一次拱手让给袁浅,两个人稍稍尴尬了几秒,艾丽莎才淡淡道,“那你坐一会儿,我去煮咖啡。”
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秋雨,袁浅也不急着回宿舍,淡淡的说了一声好。
艾丽莎便一言不发的跑去厨房煮咖啡。
袁浅则是难得享受一回悠闲的下午时光,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国家地理,坐在一旁的黄杨木椅子上翻阅了起来。话说,这把黄杨木椅子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边米白色的沙发,他不想坐,也不敢坐,生怕弄湿了沙发,等会被某个冷面美女扫地出门。
粘湿的t恤,紧贴着身体,这感觉真的很难受,不过,某个自小.便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的家伙丝毫不介意,倒是那头忙着煮咖啡的艾丽莎瞧在眼里,微微有些犹豫。
想起某人之前因为自己那句滚到后排去的颓废样子,艾丽莎也就微下决心,轻声道,“别憋着了,要么穿着这身湿衣服回你宿舍,要么,就去洗个澡,换下这身衣服。”
袁浅似乎早料到女人会来这么一句,头也不抬道,“怕弄脏你的浴室。”
艾丽莎的一付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心中的愧疚一扫而散,微怒道,“那就早点儿给我滚蛋!”
袁浅表情平淡,搁下那边国家地理,果然起身走向房门。
艾丽莎一脸淡漠的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毫不挽留。
就在她以为这家伙要甩门而去的时候,哪知道某个家伙突然转身,一溜烟的钻进了浴室。
这个无赖!艾丽莎有些哭笑不得,等到心境稍稍平息,这女人才缓缓走到衣橱前,拉开滑动门,拿出一条干净的浴巾,还有一套看上去崭新的衣服,一条格纹的沙滩裤,外加一件汤姆猫的卡通t恤。看着这套本来不该出现在自己衣柜的衣服,某个女人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染上两朵红云,然后拿着它们走到浴室门前,轻叩了叩门。
袁浅将浴室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一脸警惕道,有事?
看着某人比自己还紧张的神情,就仿佛自己要占他便宜一般,艾丽莎就有些懊恼,冷冷的将手中的衣服和浴巾往前一递,同时也将头扭向一侧。
袁浅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硬是愣了半天,其实刚进浴室他就后悔了,tm的洗了澡哪来的换洗衣服,真拿这儿当自个儿家了?看着艾丽莎手中无疑于雪中送碳的衣物,袁浅的小心脏,说实话在那一刻就那么,那么轻轻的跳了几下。
一把从女人手中抢过衣服和浴巾,袁浅就关上了浴室门。
冰冷、媚笑、伤疤、洁癖……
某个人站在淋浴花洒下的家伙,就这么在脑海里回忆着关于艾丽莎的印象,这是那个清晨穿着卡通t恤和牛仔裤的祸水级美女么?
某个习惯了冷眼看世界的家伙,不会天真自大到以为艾丽莎喜欢上了自己,也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的一见钟情。就算是与呦呦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也只是,在分别三年之后,看到某个妮子的泪水之后,才相信,一直不愿去相信的两个字,爱情。
想来想去,袁浅只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艾丽莎是双重人格甚至是多重人格。
洗完澡,换上lisa艾给自己找的那套行头,袁浅不免臭美的在镜子前照了照,然后指了指镜子的自己,叹了句丫挺帅的,但是,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其实真的算得上很帅气的脸,他刚才的嬉笑就淡淡隐去。不得不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会让他想起两个人。
秦景阳。
钱兰皙。
这或许也算他这辈子照镜子的一道魔咒吧。
将之前换下的衣服就着沐浴露洗了一遍,这家伙也就出了浴室,直奔衣橱旁的烘衣机。看着袁浅自来熟一般的行为举止,艾丽莎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冷漠,只是,那一瞬间,嘴角微微的翕动了一下。
端着两杯煮好的咖啡,lisa艾轻道了一句咖啡好了。
袁浅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屁颠屁颠的跑到茶几前,这次是正大光明的坐在了米白色沙发上。
lisa艾将其中一杯递给袁浅,后者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再次沉默,只听见勺子搅动杯中的咖啡,和偶尔磕碰到杯壁的清脆响声。
袁浅调匀了咖啡,便端起来浅尝了一口。
看着某人微皱的眉头,lisa艾打破沉默道,“要加方糖么?”
袁浅微微一笑,“不用了,其实这味道正合我胃口。”
lisa艾淡淡道,“这是云南景洪的小粒咖啡,我见着喜欢,从外公那拿来的。”
听lisa艾提起老校长,袁浅便不由得诧异道,“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从老校长那儿搬出来住?”
lisa艾眉头轻蹙道,“喜欢一个人住,而已。”
袁浅笑了笑,问是不是躲相亲?
lisa艾默认般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继续沉默,等到喝完咖啡,lisa艾便起身去清洗杯具,袁浅觉得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起身道,lisa老师,我先走了。
“还有事,先别走。”女人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
袁浅翻了个白眼,心想lisa艾难道还要自己帮忙收拾这堆了一堆的东西?有些感觉被人利用了的他,不得不又坐下来。
洗完杯子的艾丽莎一边擦着手,一边冷冷道,“一会儿带你去看电影。”
袁浅愕然,心道这到底是神马一回事。
几分钟后,两人出门,进电梯,出电梯,上车。
细雨已然演绎成大雨。
雷克萨斯冒雨驶出小区。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车,才找到一家电影城。两个人泊了车,便从地下一层乘电梯到地上一层买票。
没有征求袁浅的意见,lisa艾就直接买了两张《山楂树之恋》的电影票。
……
走过了这一片青草坡有棵树在那儿等着
它守着你和我的村落站立成一个传说
山楂树开满了花落在你羞涩脸颊
山楂树开满了花我等你一句回答
可是我先走了纵然太不舍
别哭我亲爱的你要好好的
在时间的尽头你定会看见我
唱着歌在等你微笑着
就算我最后碎成粉末也有你为我而活
只要我还能被你记得我就是不朽的
山楂树开满了花像你在对我说话
山楂树开满了花指引你带我回家
可是我先走了纵然太不舍
别哭我亲爱的你要好好的
在时间的尽头你定会看见我
唱着歌在等你微笑着
……
走出影院,雨停了。
只是,某个女人依然表情淡漠,只是,微红的眼眶向这个世界证明着一件事,lisa艾,再怎么冷淡,其实也不过逃不出女人的宿命。
两个人一言不发,到地下室,取车,上车。
雷克萨斯行驶在沿江路上,看着车窗外的天水一色,坐在后排的袁泉突然淡淡的问了一句,“我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艾丽莎,沉默了,过了许久,淡淡的来了一句,从下个月起,帮你补课。
袁浅突然就笑了。
那一天,风雨漫江城。
那一年,某些人,永远只会把故事,埋在心里。
即使,它们有时候淘气的跳出来,刺痛,它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