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08
鄂西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小山村,依山傍水。村庄位于山之南,水之北,按照风水界的说法,山南水北为阳。然而,这座小山村的人们,并没有因为所谓的阳地而富裕起来,家家户户会因为柴米油盐的事情发愁,邻里之间会因为争一两分耕地大打出手,小孩子的娱乐方式永远不外乎跳橡皮筋丢沙包这些项目,女人们最奢侈的化妆品便是冬天里用来防止皮肤被冻裂的雪花膏,男人们最喜爱的节目便是四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打花牌,即使输赢只是几毛钱的赌局,也让叼着一两块钱一包的香烟的他们乐此不疲,“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土……”这是村里男人们最喜欢的顺口溜。
然而,小山村的宁静,或者说卑微的自闭,突然被外乡客击碎了。
某一天,当人们正在打谷场上忙碌的时候,一辆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小轿车出现在了崎岖的盘山公路上,跟以往那些农用车相比,这辆只有在黑白电视机里才见得到的小轿车,犹如一名穿着旗袍的妩媚少妇,扭着细腰在山路上散步。
车子慢吞吞的停在了距离打谷场不远的公路上,只见一个穿着老土的家伙从后车厢钻了出来,点头哈腰的朝着驾驶室的人说着什么。
“是马老幺那个狗.日的。”打谷场上有人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村民们立即炸开了锅,有的人在寻思,马老幺是不是又抱上了乡里哪位人物的大腿,能让这狗仗人势的家伙点头哈腰的,敢情是个乡政府干部吧?也有人想着是不是马老幺的妹妹和妹夫从城里回来炫耀了,毕竟所谓的改革开放以来,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第一个走出去而且在城里安家落户的人,就是马老幺的亲妹妹马小菊,虽然名字很乡土,但是不管是城里男人,还是乡村的野汉子,对女人的审美观念却没有城乡二元化,和马老幺的妹夫一样,村里男人都一致觉得马小菊应该是村里几十年来最标致的女人,要不是她是狗.日的马老幺的妹妹,大家是不介意把这个女人当成电视明星一样来崇拜的。
不过,就在人们交头接耳的时候,一对比电视明星还抢眼的男女下了车。
男人们立即张大了嘴巴,不排除部分太过于投入的牲口们流了口水,悄悄的举起衣袖擦干净之后,又继续保持仰望。
女人,漂亮的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非常漂亮身材又非常好的女人。
村妇们,大妈大婶也好,年轻小媳妇也罢,也跟男人们一样,齐齐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张大了眼睛。
男人,帅气的男人,帅气逼人的男人,比刘德华还刘德华,比张学友还张学友的男人。
雪纺连衣裙,高跟鞋。
米色休闲西服,水洗白牛仔裤。
男人们震惊之后开始自惭形秽起来,女人们花痴之后开始低下了头颅。
这一天,村里男人们终于抽了一次从来没抽过的好烟,据马老幺那狗.日的说法,这一支烟就是七八块钱。
这一天,村里女人们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孤芳自赏和井底之蛙,在那个横空出世的狐狸精跟她们热情的打招呼的时候,她们半搭着笑脸,然后一致想起了一个名词——狐狸精。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这对城里来的年青夫妻在小山村落了户,一个月后,一栋漂亮的小洋楼盖了起来,然后又被一道铁栅栏给围了起来,小院里种满了月季,胭脂花,云川花。
后来,小院里又多了一只大狼狗,村里的土狗一下子都蔫了,顶多在夜里才敢吠上几声,以证明它们也存在过,即使没有那只外来狼狗霸气,它们却守护这座小山村许多年了,一代又一代。
第一波外乡客,总算在小山村扎住脚跟,男人承包了村里所有的水塘以及水塘周边的耕地,这里面少不了马老幺的殷勤劳动,因为狗.日的村长,马老幺的伯父,终于开上了雅马哈摩托车,也迈进了小山村范围内的小康水平。
城里来的夫妻,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小丫头的满月酒,宴请了山村里的所有人,摆了二十多桌,每桌十菜一汤,另外搭上六瓶茅台。这是山村人头一次喝山外有钱人才喝得起的国酒,这一晚有许多男人醉倒,然后第二天的清晨,每家小院里都晾起了被单被套。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城里来的男人叫温宁,狐狸精叫肖雨璇,至于他们的女儿,叫呦呦。
第二年春,温宁承包的水塘出鱼了,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两条,这一次,村民们再也不咒骂马老幺是个狗.日的了,因为狗.日的是请不来这样大方的神仙的。
温家小洋楼,代替村委会那栋一层楼的灰色小平房,成为了山村的焦点。
村民们隔三差五的去串门,顺便捎上天麻,腊肉,木耳,或者是给小呦呦带上一两斤樱桃,杏子,山里的野葡萄。
就在人们习惯并喜欢上这对外来夫妻的时候,小山村里又有新闻了。
四年后的某一天,一个糟老头子,牵着一个稚气男孩,出现在了村东头的老杏树下。
村里最古怪也是最年迈的孤寡老头,宋一刀拄着拐杖,步履阑珊的走向那一老一少。
这一幕,被许多清晨起来挑水的村民们看在眼中。
有人说,那牵着小娃手的老头是宋一刀在外面的私生子,谁不知道宋一刀好歹以前也是码头上的人物啊,据说鼎盛时期,门下有一两百号袍哥。
也有人说不对,宋一刀断后了,据说当年他一家老小被人屠了,就剩他一个,死里逃生,躲到这乡旮旯里了却残生。
不要小瞧小山村村民的智商,当人们决定八卦的时候,他们的智慧与创造力,是丝毫不亚于发现万有引力的牛顿的,也足以媲美爱因斯坦的高超iq的。
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一老一少,竟然也在小山村安家落户了。家,是一间茅草屋,甚至还比不上寻常人家的猪舍。更让人诧异或者愤怒的是,这间茅草屋搭在了温家小洋楼的隔壁,之间的距离,不到二十米。
宋一刀在一老一少来到山村一个月之后便合了眼,据说是跟那外面来的老头子喝酒时闭的眼。关于小山村最神秘的人物,终于带着他一辈子的秘密,也带着村民们的八卦去往了西天。宋一刀之所以叫宋一刀,因为他有一把刀,有人说这把刀在抗战时期砍过鬼子,也有人说这把刀之下死过不少山里的毛子,但是,从许多村民记事起,这把刀就安安静静的挂在了宋一刀的堂屋里,下面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着香炉,香炉里永远插着一簇簇的香。
宋一刀没做过坏事,也没做过好事,但是,作为一个在山村待了四五十年的孤寡老人,死了之后,几乎所有村民都为他送了葬,因为,纯朴的村民们知道,这个老头子,比他们的父辈乃至祖父辈,都老。
没人哭泣,没人悲伤,似乎所有人的眼里,宋一刀这辈子算是解脱了,去地下跟他那些存在于八卦中的家人团聚了。
送葬的那天,某个外来小男孩再次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脸色苍白,头发枯黄,皱皱巴巴的衣服。
牵着他小手的老头子拿着一支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似乎已经遗忘了宋一刀这号人物,也俨然忘记了一个月前,是这个老人,拄着拐杖,到村东头的老杏树下迎接的他们一老一少。
“妈妈,那个哥哥好脏。”趴在肖雨璇怀中的小呦呦指了指五米开外的小男孩,嗲声嗲气的对着自己的妈妈抱怨道。
肖雨璇看了那个男孩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注定有爱心,也不是所有人都吃饱了撑着去关心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脏孩。
五岁,听得懂好脏的意思。
五岁,两个月前,他也一样可以这样趴在自己妈妈的怀里,嘲笑别的孩子好脏。
五岁,跟着一个老头子,来到这深山老林里的小山村,没有亲人,没有太爷爷,没有爷爷,没有奶奶,没有零食,没有干净的衣服。
这一切都没有了,他可以忍。
可是,爸爸妈妈突然没有了,他怎么能忍。
他宁愿,深夜钻进满是旱烟味的被子里抽泣,也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掉眼泪。
因为,他是跌落到凡尘的天使,或者是未来复仇的魔鬼。
老头子说过,三十年众生马牛,六十年诸佛龙象。
某年,某山村,某后山的坟场,没有知道一个五岁男孩的故事,也同样没人体会五岁孩子的忧伤,没有人察觉五岁孩子的坚强。
潜渊不哭,小男孩紧紧攥住自己皱巴巴的衣角,然后咬了咬牙。
抽着旱烟的老人,眼中头一次闪现出欣赏的光芒。
你不是囚牛,你是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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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有句话不得不说,再次热血澎湃的回到纵横,继续写一本我想写的小说,不容易。
几乎是重新从零开始,偶尔会想起《极品禽兽》大火时的情形,那时候的书友群,每天的催更。
回想起来,许多失去的东西,很难再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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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挚的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