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白沙(本章免费)
她飘浮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现场的混乱。
惊慌失措的人群四处乱窜,惊叫声、哭泣声、警笛声、救护车声夹杂而响。这一切混乱的原因始于她,秦氏集团的接班人秦雪在结婚当天坠楼身亡。
望着躺在担架上毫无气息的身体,洁白的婚纱此刻已染成了血红,绝美的容颜并未因高空坠落而有所损伤,即使少了生气也依然美丽如昔。幸好,死得并不难看,我自嘲地说道。
突然一道人影冲出人群,紧紧抱住担架上的她,放声大呼,伤心欲绝,看着这感人的场面,眼里充满嘲讽与不屑,那个男人,在今天以前,他是她最爱的男人,而今天以后,将会是她最恨的人!
“我喜欢你,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爱情没有理由,我爱你仅仅是因为我爱你。”
“太好了!雪儿答应嫁给我了!太好了!……”
“我秦霁天发誓,会一辈子疼雪儿,爱雪儿,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怎么可能会爱她,野蛮又任性,哪比得上你!”
“你是她姐姐又怎么样,我只爱你!”
“我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得到秦氏集团。”
“只要我和她结婚,秦氏就是我的了。”
“只要我得到秦氏,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往事一幕幕重现,她放声大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心仿佛被一片片撕裂。不是说人死了就不会有感觉吗?为什么只剩下灵魂了,还会心痛,还能流泪。望着远去的救护车,心痛依旧不止,蜷缩在半空中,满脸泪痕的她恨恨地说道:“秦霁天,为什么我死了,还不肯放过我。”
今天,她18岁生日。
今天,她正式接管秦氏集团。
今天,她嫁给了她最爱的人。
今天,她深爱的丈夫背叛了她。
今天,她最尊重的姐姐至她于死地。
今天,洁白的婚纱染成了血红。
今天,她失去了一切。
枯黄的树叶随着瑟瑟的秋风自枝头飘落,仿佛是眷恋不已,却又像毫不留情。在枯叶满枝的树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着,仰望着树上枯黄的叶子,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哀伤。单薄的身影像是随时会被偶尔刮起的阵阵秋风吞没。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而是她,秦雪,或者现在该叫风隐雪。也许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在被最亲至爱的人杀害后,让飘零的灵魂来到了这个异世,并得到了重生。上天给予了重生的机会,但并未使她摆脱前世的伤痛,哀伤仿佛成了她唯一的情绪。拾起地上的落叶,放在手上把玩着,伴着苦涩的笑。树叶枯黄后,大地就是它的归宿,而她呢,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在?
“殿下,起风了,小心着凉。”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件温暖的披风包裹住弱小的身子。
她转过身子,收起脸上的哀伤,对着来人展开属于孩童天真的笑容,说道:“奶爹,谢谢您!”她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真诚地道谢。
秦若对于她的道谢无奈摇摇头,他从小照顾的主子,对于自己总是这么的客气,他慈爱地笑道:“殿下,天冷了,我们回房吧。”
风隐雪回头看看仍在飘落的树叶,点了点头,伸开双手,说道:“奶爹,抱!”
秦若仿佛觉察到她的哀伤,将她抱起来,轻抚她的背,安慰道:“别难过,殿下,奶爹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的。”
她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她的哀伤来自于被忽略。心中暖暖烘烘的,她并没有解释,只是把头埋入温暖的怀里,汲取怀着淡淡的馨香。
重生后的世界很特殊,至少对于她来讲是这样。此时天下三分:风国、火国与水国。
风国,就是现在她生活的国家,是个女尊男卑的国家,奉行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在外谋生养家,男子在家生子教女,女子能取多夫,男子只能嫁一人。风姓是皇族之姓,现任女皇为风默然,在位期间虽无大过,亦无大功,在她的统治下,风国虽未强盛过其他两国,但人们也能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火国,三国中唯一的男尊国,以男子为尊,同时也是三国中野心最大的国家。由于它的资源贫乏,因而对其他两个国家虎视眈眈,但亦不敢明目张胆地入侵两国。火国皇族姓火,现任皇帝是火金焱,为了掠夺两国资源,所以极力壮大国力,是一位有胆量有魄力的君王。
水国,与风国一样,都是女尊国,皇族以水为姓。先任女皇为水随天。水国是三国中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因而,它的人民也最富足,生活水平最好,但由于现任女皇开始沉迷声色,荒废朝政,其国力一天天地下降。
风隐雪,风国的三皇女,是秦雪新生后的身份。与前世一样尊贵的身份,不同的是在这里,她没有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待遇,因为她的父亲,风国的皇后,并不受女皇的宠爱。听说他是前任风皇为现任女皇挑选并强迫她娶得,对于父后,女皇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加上父后容貌平凡,就更加无法得到女皇的宠爱了。父后在生下风隐雪后不久就郁郁而终了。对于自己的父亲,风隐雪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毕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对于她的母皇,就更加没有感情了。因为皇后不受宠,他的孩子也不可能会得到很多的关爱,自风隐雪出生在这个世界后,女皇给予她的只有一个新名字和饮食无忧的生活。而她唯一的关怀就是父亲的陪嫁侍人,现在她的奶爹秦若,在父亲死后,他放弃了出宫的机会,留在了冷清的风藻宫,照顾刚出世不久的风隐雪。对于秦若,风隐雪是感激、是依赖,他是她这世唯一在乎的人,也是她认同的唯一的亲人。在他身上她找到了失去已久的亲情的温暖。今生的她,失去了众星拱月的生活,不过这样也好,身在皇家,过多的关爱就是致命的毒药,前世的痛苦她不想在今生再重演了。重生后,她的最大希望就是平平静静地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情假意,更没有伤害与背叛。
万籁寂静,一轮弯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几颗稀疏的星星陪伴着孤寂的弯月。风隐雪如同过去一年一样,在秦若服侍下就寝后,极不情愿地再度起身独自来到雪飘宫的后院。
雪飘宫,风隐雪现住的宫殿。一年前,女皇立宠妃兰妃为后,风隐雪奉命搬出皇后居住的宫殿风藻宫。也许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吧,又或许忌惮于前皇后的家族势力,女皇破天荒地让她自行选择宫殿。在众人的妒嫉与羡慕中,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处于皇宫的最西边,偏僻荒凉的雪飘宫,还记得当时的状况,众人错愕,母皇不解,奶爹担忧。但不管怎样,在各种眼光中,她开心地毅然搬进了雪飘宫。也因为这件事,三皇女风隐雪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三皇女是个痴傻之人的传言在皇宫乃至民间传了开来。听着各种诋毁自己的谣言,她但笑不语,没有人会懂得她的心思,她要得正是这样的形象:愚昧无知,也无害。在嘲笑过后,人们很快就会忘了这个痴傻的三皇女的存在。事实也是如此,在雪飘宫,她如愿地远离皇宫中的各种勾心斗角,平静地生活。虽然没有奢华的生活,但却有着她极度渴望的安然与淡定。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幸福快乐的吧,风隐雪想,除了那个可恶的杀千刀的死老头子……
“我说徒弟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知道为师我等你等的头发都白了吗?”刚踏进后院,风隐雪就听到了这句玩世不恭的话,顿时一阵恼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等的那么辛苦就不要等了!”
“哎呀!我说徒弟啊,你怎么这样跟为师说话呢,这是对为师的不尊,知道不?!”无恒翘起双腿斜靠在院中唯一的大树上,继续戏虐着火冒三丈的风隐雪。
“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师傅,要认亲的话就马上滚!”
“我说徒弟啊,小小年纪脾气不要这么的火爆,小心长不大。”无恒翩然地从树上飘落下来,一身白衣飘飘的,倒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只可惜口中吐出来的话让风隐雪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好让他早日成仙。不是说女尊国的男子都是娇柔温柔的吗?为什么会出现他这种可恨的男人。风隐雪现在恨不得去撞墙,当初不应该被他的外表迷惑,更不应该帮他躲过侍卫的追踪,最不应该的是在他的威逼下低头答应跟他学武。
“废话少说,今天学些什么?”风隐雪咬了咬牙,放弃与他争吵,转到正题上。
无恒看风隐雪认输后,满意地笑了笑,也不再与她斗嘴了,说道:“内功心法你应该练的差不多了,今天开始,我会教你剑术与轻功。”他从腰间拉出一把软剑,走到院子中心,对风隐雪说道:“现在我先示范一次,你要仔细看清楚,只有一次机会。懂吗?”风隐雪点一点头。刹那间,院中白光四闪,风隐雪聚精会神地看着院中飘舞的身影,记下每个剑招。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无恒停了下来,笑着对她说:“记下来了吗?”风隐雪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的剑,开始将刚刚记下的剑式一一耍了出来。
无恒看着院中飘舞的弱小身影,欣慰地笑了。当初的眼光果然没错。一年前,他潜入皇宫本来是想看一下刚刚进供的宝物,不料不小心被侍卫发现了,躲入雪飘宫中。本来想躲过追踪后就离宫。没想到在后院中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屈膝坐在阶梯上,四周散发出来的哀戚让他吃惊,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女孩竟会有那么浓厚的哀伤。于是他停了下来,默默地观察她。在侍卫的口中,他知道了她是那个传说中的痴傻的三皇女。痴傻?他从不这样认为,那不符合年龄的哀伤,那处事不惊的淡定,绝不是一个痴傻之人有的。于是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如他所料,他并未看到她吃惊或惊慌的表情,反而淡淡对他说:“雪飘宫没有值得偷得东西,你走错地方了。”在那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收她为徒。在他的威逼纠缠下,她不耐烦地答应了。事实证明,他并未看走眼,风隐雪确是个练武奇才,在短短的一年间,竟将他的独门内功修念完毕。看着风隐雪熟练地练着刚刚学来的剑招,无恒欣慰喃喃自语:“看来,千影门后继有人了。”
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风隐雪在雪飘宫中练武、斗嘴、沉思,渐渐地仿佛真的忘记了前世的悲痛,但她知道心中的哀痛并未离去,只是在这种宁静的生活中,被深深地隐藏起来而已。
日上三竿了,风隐雪才刚从睡梦中醒来。自从开始在深夜中习武以来,早上总是起得很晚。奶爹虽然不赞同,但也不忍心将她从沉睡中叫醒,也就由着她了。
如往常一样,秦若在听到寝房中声响,马上捧着热水进入寝房,看到风隐雪站在窗边打着哈欠,笑着对她说在:“殿下,起来了。”然后将水放下,拧了热毛巾,递给她,
风隐雪接过惹毛巾,擦了擦脸,醒醒精神,然后笑着对秦若说:“早啊,奶爹!”
秦若故作生气地说:“早,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殿下开始嗜睡起来,一开始他还竭力制止,但每次可看到她一早被叫醒后依然迷糊的样子,既好气又心疼。渐渐的他也就由着她了。
风隐雪见他生气了,于是拉了拉他的袖口,撒娇道:“奶爹被生气啦,人家是小孩子嘛,当然要睡多点嘛,这样才能长得快的。”
秦若轻轻地敲了一下风隐雪的额头,无奈地笑道:“歪理!”然后将她拉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为她梳起妆。
望着镜中的自己,风隐雪叹了叹气。虽然脸上仍稚气十足。但以开始显现出淡淡的霸气,双眉间已经可以觉察到独属于王者的气势。虽然重生,但依旧没有失去前世的美貌,在稚气未脱的脸上,已经可以推算出,这张脸将来一定会是倾城之色。这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呢?她还能继续这种平静的生活吗?风隐雪苦笑了一声。
秦若静静地为风隐雪梳理着黑绸缎般的长发,看着镜中越来越出色的娇颜,那绝世的容颜在将来想必会吸引许多男子的爱慕,每当想到这,秦若的心中总会感到无比的欣慰。先后,您若在天有灵也会感到高兴吧。想起逝去的主子,那张泛着慈爱笑容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的悲伤。秦若静静下心,驱逐掉心中的哀伤,如往常一样,他轻巧地为主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厚厚的刘海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将眉间隐隐的霸气深藏起来。
风隐雪满意地看着镜中的模样,整张脸被额前的刘海遮去了一半,再加上简单的发髻,看上去只能算是清秀,原本的绝色自然地隐去。
“殿下,为什么要留刘海啊?把头发梳上去不是很好吗?而且那样殿下看上去会更美啊!”秦若不解地问,他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出色掩藏起来。殿下出色的外貌也许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从而得到宠爱,而不用再困在冷清的雪飘宫。虽然外人都说殿下是个痴傻之人,但他从来也没有觉察到殿下有任何的痴傻之处,相反,他在殿下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浑然天成的皇者之气,他敢断定,殿下一定非池中之物,只要有机会让女皇了解到殿下的好,殿下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但他不解,为什么要放弃,甚至还竭力避免引起女皇乃至任何的注意。只是静静地呆在雪飘宫,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风隐雪听着秦若的问话,笑了笑,说道:“因为这样好看啊!”她不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他不会明白的,也许没有人会明白的。
秦若见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也跟着笑了,说道:“殿下喜欢就好。”随即转移话题,“奴婢准备了殿下最喜欢的早点,这就去端来。”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宫门外想起了一阵叫喊声:“皇后娘娘驾到!”
秦若一听,浑身一愣,惊慌地喃喃自语:“他来干什么?”风隐雪看着他的反应,轻轻地叫了一声:“奶爹。”秦若听到了她的轻唤,赶忙定下心神来,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殿下,别怕,奶爹会保护你的!”望着他脸上的坚定,心中一阵感动,为了保护她,这个柔弱的男人变得难以置信的坚强与勇敢,用自己赢弱的身躯为她挡住外界的风风雨雨。风隐雪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好!”握着他柔软的双手,平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向宫门迎接来人。也许迎接的或许是一场风雨。
生活或许会不再平静了。
秦若紧紧地握着风隐雪的小手,一脸戒备地站在宫门口,迎接皇后的凤驾。在一声高呼后,宫门口浩浩荡荡地走来一群人,风隐雪暗暗地打量着为首的一位雍容华贵的男子。身穿着黄色衣袍,头上戴着的一只凤凰展翅的发冠。脸上略施脂粉,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留下了独特的魅力。一双凤眼闪着精明,薄薄的嘴唇涂上淡淡的红色,看上去更加的诱人。想必这就是风国的现任皇后吧,难怪会得到女皇的宠爱,确实是一个不可多的美人儿。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秦若牵着风隐雪一起来行礼,并将他请到大殿:“娘娘,请上座。”随即为他送上一杯茶。
皇后坐下后,环视着简陋的的大殿,精明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随即很快地收回。他静静地打量着秦若身边的风隐雪良久,然后说道:“这就是先后哥哥的女儿,雪儿吗?”声音像黄莺般动听和极力维持的慈爱
秦若一副保护幼儿的母鸡模样,将风隐雪拉到身后,戒备地答道:“回皇后娘娘,是的。”
皇后看着秦若竭力护住的模样,微笑着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尔后想风隐雪招了招手,轻唤到:“雪儿,到本宫这里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风隐雪看着皇后脸上的慈爱和奶爹脸上的担忧,轻轻地笑了,他拍拍秦若紧握着她的右手,安抚他紧张的情绪。然后慢慢地抽出被握得有些发痛的左手,小步徐行地走到皇后的面前,低着头静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面向他。
“大胆竟然不像皇后娘娘行礼!”一声大喊想起,风隐雪抬头看见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一位侍人宫装打扮的男子。
“殿下!”随后风隐雪还听到耳边响起奶爹担忧的叫唤。
风隐雪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笨拙地弯下身子,打算向皇后行一个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跪拜大礼。
“雪儿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哪来的那么多礼!”没等风隐雪跪下,皇后就将她轻轻扶起,同时也想刚刚的男子轻斥道:“萍儿,怎么能对三殿下那无礼,看来本宫平时管教的你太少了。”
宫装男子赶忙跪下,惊慌地说道:“娘娘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还不快向三殿下请罪!”皇后依旧叱喝道。
“是!”那个叫萍儿的男子转向风隐雪,磕头求恕道:“三殿下恕罪!”
风隐雪看着面前连忙磕头请罪的男子,有些好笑,这是在演哪出戏啊?她笑着用稚嫩的嗓音说道:“没事,你起来吧!”
萍儿一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原本以为这个从不受宠的皇女会借此拿他来出气的,可她既然会笑着叫他起来,难道她真的如传言中的,是个痴傻的人吗?
“还不快谢三殿下不怪之恩!”
“谢殿下不怪之恩!”听到皇后的叱喝,萍儿赶忙回过神来谢恩,然后起身站在皇后身后,低着头不敢再多言。
皇后收起恼怒的神色,泛起慈爱的笑容有些自责地说道:“雪儿千万别生气,都是本宫管教不严,雪儿可别怪本宫哦”
“雪儿不敢。”风隐雪低声说到。
皇后用洁白细嫩的双手轻轻地抬起风隐雪的头,静静地打量着,然后说道:“雪儿不愧是先后哥哥的孩子,长得像先后哥哥一样好看。”
风隐雪装作羞涩地赶忙地下头,怕他会在发现什么,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皇后将风隐雪轻轻地拉到身旁坐下,然后向秦若问道:“秦侍人,殿下在这里住得好吗?”
秦若镇定地答道:“殿下一切安好。”
“那为什么雪飘宫如此的简陋呢?甚至连冷宫都不如,你这个奶爹是怎么当的。”皇后恼怒地质问道。
秦若依旧平静地答道:“宫里的一切都是由后宫总管统一配备的,虽然每月的奉银不多,但好在殿下还小,要求并不多。”
皇后听完随即打声叫唤到:“萍儿!”
萍儿一惊连忙跪下,惶恐说道:“娘娘,奴婢在……”
“你这个后宫总管是怎么当的?!”皇后怒斥道。
“奴婢不知,奴婢回去一定会好好彻查此事。”萍儿解释道。
“嗯,记住,三殿下是先后哥哥的孩子,也就是本宫孩子,她的待遇要和二殿下一样,如果有谁敢在做一些以下犯上的事,本宫决不轻饶,知道吗?”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会好好管束宫人的!”萍儿领命道。
风隐雪静静地欣赏着主仆两人的双簧,不得不佩服两人的演技。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真的是来关心她的。在皇宫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单纯地关心别人。但风隐雪不能拆穿他们,只好陪着他们一起演。
接下来,皇后都是问了一些她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大事,风隐雪也就不去注意听了,自行神游起来,虽然她更想做的是睡回笼觉。只是到最后,皇后离开时的一个命令让风隐雪顿时精神起来。
“下个月是皇上四十大寿,雪儿一定要来祝贺母皇哦。”皇后还是轻轻地说道,但在风隐雪看来确是晴天霹雳,女皇大寿,那就是她即将要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她这几年来为了远离众人而做的一切不就白费吗,而且她敢肯定皇后不会让她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隐藏于人群中的,她的平静生活啊,真的快结束了!
月明星稀,夜凉如水。入夜后的皇宫被夜幕掩住了它的辉煌,却也因此显得幽深鬼魅。
如同往常一样,风隐雪在奶爹睡熟后到后院练功。不同的是今天她并未练完功后立即跑回寝室睡觉。而是坐在石阶上,望着天上稀稀疏疏的的闪星,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照今天的情形看来,以后的生活看来无法再这样清净。皇后的到来当然不会是话家常那么简单。
无恒看着风隐雪深思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吗?”
她收回远望的目光,看了看无恒,说道:“今天皇后来了。”
“哦?他来干什么?”无恒学着她也坐在石阶上,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来关心我啊!”风隐雪笑着答道。
无恒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继续问道:“你相信?”他可不会相信这样明摆着的谎言,要关心也不是现在才来关心吧,在他看来想必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当然,他更不会相信他的徒弟会轻易地被骗。
“你说呢?”风隐雪不答反问。
“你这个不孝徒儿,就不能尊重一下师傅我吗?”无恒用手拍了一下风隐雪的头,故作生气地叱喝道。
“脑子要常常思考才不会那么快老化,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如果还不经常动动脑子,小心的老年痴呆症,我这哪是不孝,应该是大孝好不好!”风隐雪狡黠地反驳道。
无恒虽然听不懂她话里的一些怪词,更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怪词,但大概意思还是懂得,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算我说不过你,那你说说皇后这次到来有什么用意?”
风隐雪顺着微风理了理额上的刘海,说道:“在宫里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如果不是有求于你,就是你有利用价值。”
“你是说他想利用你?”无恒说道。
“看来是这样。”风隐雪淡淡地答道。
“可是你一个不受宠还被外面传为痴傻的皇女能有什么利用价值?”无恒问道。
“我是没有,但秦家有。”风隐雪依旧淡淡地说道。
“秦家?你是说你父亲的娘家!他是想借助秦家来助二皇女夺得太女之位。”无恒悟道。
大皇女的父亲梅妃虽然不若皇后受宠,但他的母亲是当朝左相,在朝中的势力雄厚,而皇后虽然位居后宫之首,二皇女也深得女皇宠爱,但他并没有势力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当年他只是当时还是太女的女皇的一位侍从,今天能登上皇后宝座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怎么可能与大皇女一派抗衡。先后娘家秦家的主子,也就是风隐雪的外婆秦岚位居当朝右相,是在朝中能与左相抗衡的人之一。得到她的支持,二皇女才有可能与大皇女争夺太女宝座,又是一场皇位之争。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退化掉吗?”风隐雪笑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无恒并未为她的出言不逊而恼怒,反正下次再搬回一局就好了。
“还能怎么办,凉拌唄!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风隐雪说道。
“真的就这样由他,你应该知道在皇宫中,尤其是身为皇族,不可能会独善其身的。而且难道你真想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过一生吗?以你父亲娘家的势力和你自身的实力,应该有能力与大皇女与二皇女一较高下的。”也许这番话,在外人看来,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是不能够理解的,但他知道她能过理解,他也从未将她当孩子看待。虽然他也不想自己的爱徒被卷入皇权争斗中,但照这种情形看来,是无法避免的。与其成为被利用的对象,不如成为主宰者,更何况他深信她有这个实力。她是池中的潜龙,终有一天会飞上云霄,他不想她被自己埋没。
“这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多管!”风隐雪突然站起来大声说到。
无恒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没错,这是你自己的事,为师是管不着,但为师希望你好好想想。”说完,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师傅!”风隐雪叫住离去的无恒,低头说道:“对不起!”
无恒笑着回道:“师傅不会怪你,只希望你能走出内心的阴影。”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中有很深的阴影,如果走不出,可能会毁了她的一生。
风隐雪听完无恒的话,无力倚着墙壁,她也想不再去想,可是它仍然在她的心底,无法摆脱,更无法放下。前世她为了家人费尽心力成为了秦氏集团的继承者,保住了秦氏,没有让它落入外人的手中。她真的很高兴很自豪,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会让家人高兴,但没有想到得到的是嫉妒、愤恨,最终要将她置之死地才甘愿。原来一个人如果太过锋芒毕露了,是一件十分悲惨的事,出色的能力可以让人的到许多想要的东西,更会让人失却所有。她怕了,不想再展露锋芒,更不敢去与人争斗,尤其是与自己的血亲,她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可一切都错了吗?师傅说她不应该将自己埋没,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深夜的风藻宫依旧灯火辉煌,只是少了白天的热闹。在装饰奢华而又不失高雅的寝宫里,侍人萍儿正在为皇后林氏解下头上的凤冠,有白玉凤梳小心翼翼地梳理如黑绸般的长发。
“娘娘,您今天为什么要对三皇女百般讨好啊?”萍儿不解地问,这个疑问在他的心里已经憋了整整一天了。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会想起那个传言中痴傻的三皇女,更亲自上门问候她,甚至还为了她而惩罚他。
“有用之人当然要对她好。”皇后林氏别有深意地答道。
“她有什么用啊?虽然今天看她虽然没有传言中的痴傻,但也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丫头罢了!”
“她是没有什么用处,但她背后的秦家就有很大的用处了。”林氏静静地说道。
“啊,娘娘是用她来讨好秦家啊!”萍儿恍然大悟地说道,但随即有担忧到:“可是三皇女也是皇女啊?万一秦家支持她,那二皇女不久又多个劲敌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自从三皇女搬入雪飘宫,被外界传为痴傻儿后,秦家几乎已经放弃她了,甚至一连几年都没有派人来照看过她,只留下一个当年秦皇后身边的侍人。更重要的是梅妃那边已经开始拉拢秦家了,万一被他们先得手,那皇儿的机会就会更加渺茫了。”林氏忧心地说道。
虽然皇上宠幸他,但谁能保证帝皇的宠爱能维持多久,总有一天他会年老色衰,那是女皇还会如现在那般宠爱他吗?他很清楚失去女皇的宠爱后他会面临怎样的境遇。他只是当年女皇身边的一个侍人,凭着过人的美貌博得了女皇的宠爱,由侍人到妃嫔再到皇后,可谓是平步青云,期间的艰辛又有几人知晓。后宫中的人表面上尊敬,背后又说了多少难听的话,朝廷的大臣曾为立他为后的是纷纷上书,说他妩媚祸国。虽然女皇竭力护航,让他稳坐皇后宝座,但也无法独排众议,立皇儿为太女。皇儿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她送上太女宝座。然而他没有像梅妃一样坚实的娘家后盾,只能自己寻找助力,秦家正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娘娘你不是说秦家已经放弃三皇女了吗?那讨好三皇女有用吗?”
“不清楚,但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通过三皇女才有机会接触到秦家,将秦岚从大皇女那里争取过来。毕竟先皇后是秦岚最疼爱的儿子。”而且善待先后的女儿不仅可以消除一些秦家对他夺去皇后之位的怨恨,更可以在女皇心里树立贤惠的形象。
“可是万一秦家转过来支持三皇女,那怎么办?”萍儿担忧地问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一个无能的君主更好控制。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这个三皇女会不会对皇儿造成威胁。”林氏说道。
“那如果她会威胁到殿下呢?”萍儿问道。
“那就不能怪本宫心狠了,本宫决不能再让一个威胁到皇儿的人存在。”林氏狠绝地说道。
“那如何才能确定三皇女会不会对殿下造成威胁?”萍儿梳理好长发后,放下梳子,问道。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理了理衣袍,徐步走到窗前,望着幽深黑暗的天空。任何东西在阳光都会无所遁形的。风隐雪,你也在黑暗中藏得够久了,应该出现在阳光下了。
今夜的皇宫热闹非凡,御花园各处灯火辉煌。各种贡品源源不绝地送入皇宫,宫门外停留着一部又一部豪华的马车,宫人们匆忙来去,大臣及其家眷纷纷进宫,只为祝贺女皇四十岁的寿辰。
风隐雪双手抱膝地坐在莲花池旁,静静地欣赏池中的风景。莲叶在月光的照耀下成了一块块晶莹碧绿的翡翠,池中朵朵莲花含苞怒放,在翡翠般的碧叶衬托下更加的妩媚多姿。好一幅月光下的莲池美景。望着池中的荷花,她突然间想起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口中不知不觉地默念着文中精美的字句,忽然间发现脸上滑下了一行泪。是啊!她怎么会忘记呢,前世的爷爷最喜欢朱自清的散文,小时候他总是带着我们在月夜下莲池旁朗诵他的《荷塘月色》,那时候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无忧。不知现在的爷爷是否还安好,在失去了儿子和媳妇后,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会如当年的安好吗?
“嗯嗯……嗯嗯……”一阵低啜声传来,风隐雪一愣,开始以为自己抑制不住情感,哭了出声,但随即发现哭声来自他人。她环视四周,接着明亮的月光,发现在莲池的另一边的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将头埋在双腿间暗暗地低泣。风隐雪轻轻地将脸上的泪痕抹去,起身向另一边走去。她想安慰一下那个和她一样在月夜下哭泣的人儿,或许也是相互安慰。
风隐雪放轻脚步,仿佛怕会惊动他似的,慢慢地走到还在哭泣的人儿前,轻轻地说道:“你在哭什么啊?”
那人一听,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红彤彤的,一脸惊恐地望着她。风隐雪静静地打量着惊慌失措的人儿,第一感觉就是惊艳,她没有想过一个男孩可以长得这么美。灿若星辰的双眼,白皙透着淡淡的粉红,红嘟嘟的樱桃小嘴儿,加上现在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更加的人怜爱。
此刻的他正微张小口,惊恐地问道:“你……你是……谁?”
风隐雪无视他脸上的惊恐,反而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啊?”
男孩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仿佛不知不觉地被她所感染,挂满泪痕的俏脸也漾起羞涩的笑容。
风隐雪见他不像开始时害怕它,于是屈身坐在他身边的草地上,继续笑着问他:“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啊?”
男孩看见她坐在自己身边,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潮来,小声说道:“你是谁?”
风隐雪说道:“我叫风隐雪,你可以叫我雪姐姐。”她真的想把他当弟弟,前世的她是家中的幼女,一直渴望有个妹妹或弟弟来疼,今天看见一个精灵般的男孩一个人独自哭泣,不知觉地心声疼惜。
男孩低下了头,不说话。
“有人欺负你吗?”风隐雪学他一样小声问道。
男孩一听,红彤彤的眼睛又开始冒出亮晶晶的水珠,哽咽地道:“他们说我是………野……种,竟然……也敢来参加……女皇的寿宴。还说我长得……像妖精,只会……勾引人,不知廉耻……”
风隐雪听后,大概明白是什么事了。会让人对一个可人儿说出如此难听的话,除了妒忌还有会什么。当初的她不也受过这样的待遇吗?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递给他,安慰道:“别伤心,他们只是妒忌你而已,来擦擦眼泪。”
男孩看见眼前的手绢,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有女子像男子一样随身带有手绢。他微微抬头,轻轻地瞄了风隐雪一眼,然后接过手绢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小声道谢道:“谢谢!”
“嗯,以后别再躲着哭了,你一个男孩独身一人很危险的,知道吗?”风隐雪说道。
“可……可他们会……欺……负我。”男孩依旧是小声说道。
“他们欺负你就是要让你难过痛苦,如果你不会应别人而影响到你自己,那么他们的欺负就会毫无意义了,那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况且,如果你不想再被欺负,那就只有自己勇敢起来,让其他人不敢再欺负你。你知道吗?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能不被别人欺负。”风隐雪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些话,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爷爷,他也曾经对她说过这些话。
男孩是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红润的双唇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焦急叫喊声:“殿下,你在哪啊?”
风隐雪一听,是秦若的声音。马上起身,对小男孩说道:“我要走了。”然后转身向秦若跑去。
“等一下!”听到男孩的声音,风隐雪听了下来,转向他,问道:“怎么了?”
男孩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揪着手中的手绢,满脸通红地说道:“我……我叫……凌落轩。”风隐雪对他笑了笑,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听着秦若越来越焦急的叫喊声,道:“我真的该走了,你也快回去吧!”然后转身继续跑到。
男孩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池边,望着风隐雪远去的身影,良久良久
微风吹皱了莲池中的绿水,也吹皱了男孩的心。
风隐雪急匆匆地跑出莲池,就看到秦若站在一簇兰花从旁一脸焦急。
“奶爹!”风隐雪叫了一声,就看见秦若一脸欣喜地向她走过来。
“殿下,您去哪了?奶爹一直在找您,一直都找不着您,奶爹担心死了?”秦若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秦若有些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奶爹。”今天一早,她就被秦若从被窝里挖起来,又是穿新衣,又是梳妆打扮,几乎弄了一整天,但秦若还是旧的不满意,她开始厌烦了,于是趁他不注意就溜出了雪飘宫,以免再受荼毒。可现在看到他担忧焦急的样子,开始后悔了。
秦若蹲下身子,将她抱入怀中,问道:“殿下,你到哪了?问什么要到处乱跑啊?”
风隐雪把头埋入秦若的怀中,半晌,说道:“对不起,奶爹,我只是出来走走而已。”
“殿下不想跟奶爹在一起。”秦若有些难过地说道
“不是的,奶爹。”风隐雪连忙否认道:“我只是不想再试衣服和梳妆了。”
秦若一听,哭笑不得的说道:“只是这样?好好好!殿下不想,奶爹不会再逼你的。只是你不要再到处乱走喔!”
“嗯!我以后不会了!”风隐雪仰起笑脸,答道。
秦若也笑起来,说道:“殿下,宴会就快开始了,我们快去吧。”
风隐雪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情愿,她可不想去当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万人“景仰”。
秦若以为她是害怕,说道:“殿下不用怕,奶爹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风隐雪心里流过一丝暖流,笑着点头。
“那我们走吧!”
“嗯!”
风隐雪在秦若的牵引下,快步来到位于御花园中间的宴会现场,发现那里已经坐满了人,女皇与皇后坐在上座,下边是一些宫妃打扮的男子,想必是女皇的妃嫔,妃嫔身边还坐着一些身穿贵服的孩子,应该是皇女皇子。看来宴会已经开始了,风隐雪暗暗叫苦,这回想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也不行了,早知道她就乖乖接受奶爹的荼毒了。
“啊!雪儿来了,快过来向你母皇祝寿啊!”正后悔不已的风隐雪听到了一声叫喊,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皇后端坐在女皇身边,正面带笑容地向她招手。
“殿下,快去给女皇祝寿啊!”秦若笑着鼓励她。
风隐雪在众人的注目与窃窃私语下,无奈地向那端坐在皇椅上的女皇走去。忽然想起她好像从未见过自己的母皇。她走到女皇座前,弯膝跪下来,轻声说到:“儿臣住母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起来吧!”一声威严的声音说道。
“谢母皇!”风隐雪缓缓起身,抬头看向从未谋面的母皇,女皇身穿着风国的皇袍,头上只是随意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岁月并未在她略显刚毅的脸上留上太多岁月的痕迹,虽然已经年居四十,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岁左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闪烁着坚定与睿智。此刻端坐在上位,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皇家风范显露无疑。
“雪儿,过来本宫这里坐啊!”皇后露出慈爱的笑容,起身将她拉到身边。
“陛下,你看雪儿是不是与先后哥哥长得很像啊!”皇后拉着风隐雪的手,笑着对女皇说道。
女皇静静地打量着风隐雪,良久后才说道:“还像是吧。朕不是很记得了。”
风隐雪听到那没有多少温度的声音,心中闪过一丝的酸楚,不知是为死去的父后还是为了自己。
“陛下,皇后哥哥不说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啊!三殿下还真是长得与先后很像啊,你说是不是啊,秦相大人?”一声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风隐雪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坐在女皇右边的一位妩媚多姿的男子,身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看他能坐在女皇身边应该身份不低。果不期然,接着就听到下坐的一位略有发福。表情严肃的女子恭敬地答道:“回梅妃娘娘的话,三殿下确实与先后有几分相像。”
回答的应该是当朝右相,也就是她的外婆吧!风隐雪静静地打量着她,发现她严肃的脸上在看向她时有一丝的温柔和哀伤。想必是想起父后吧,听奶爹说,父后出嫁前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是母亲手中的宝。
“好了梅妃弟弟,别说这些让人伤感的话了,今天是陛下的生日,臣妾坏了陛下的兴致,请陛下赎罪。”皇后说着起身欲向女皇请罪。
女皇温柔的将她将她扶回座位,说道:“皇后不必如此,朕没有怪罪你。”
“谢殿陛下。”皇后向女皇谢恩,一双凤眼溢满了深情。
女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双手,也是一脸柔情。好一幅帝后情深的画面,想必有不少人很妒忌吧,风隐雪扫了一眼其他的妃嫔,发现不少人面露嫉妒之色,尤其是梅妃。风隐雪看见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与狠绝。
女皇转向下坐的众位大臣笑道:“诸位爱卿,今天是朕四十大寿,朕要与诸位爱卿共渡,爱卿们不必拘束,尽情地畅饮吧!”
“谢女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师奏起欢乐的乐曲,舞姬在乐曲的伴奏下偏偏起舞。
酒过三巡,君臣之间的气氛也更加融洽了。这是一个声音响起:“皇后娘娘,今天是女皇陛下四十大寿的日子,不如让诸位皇女皇子向陛下现才艺,祝贺陛下大寿啊!”皇后身边的侍人萍儿说道。
“好啊,就让皇女皇子们向陛下表示一下孝心,您说好吗,陛下?”皇后轻声向女皇问道。
“好啊,朕今天就要看看朕的臣儿们的看家本领。谁表现的好,朕重重有赏。”女皇爽朗地笑道。
正在静静地品尝着美酒的风隐雪,嘴角闪过一丝的狡黠,重头终于开始了!想必是为她准备的吧!
女皇下令,众皇女皇子纷纷各显才艺。虽说是皇女皇子献才艺祝寿,但由于女皇至今只有三位皇女,大皇女,也就是梅妃的女儿风隐雾,二皇女,风后的女儿风隐月。还有就是她风隐雪。而二皇女跟随女皇昔日帝师外出游历,至今未归,未能出席今晚的寿宴,不过也可以看出二皇女受宠的程度。
于是晚宴的献才艺几乎成了皇子的天下。风隐雪欣赏着一个个皇子表演的才艺,不自觉地赞叹不已,不愧是皇室男子,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几乎每个人都精通多种才艺。晚宴上的大臣们也纷纷惊叹。风隐雪偷偷地看了女皇一眼,发现她也一脸欣慰地不住点头。
虽然众位皇子艳惊全场,但风隐雪并不会认为她会因此而逃过一劫。果不其然,当最后一位皇子表演完毕,就听见皇后对女皇说道:“恭喜陛下,皇子们都多才多艺,学有所成,将来必定会为风国争光的。”
风隐雪一听,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争光,在她看来是牺牲吧!就像在男权社会中,皇室公主注定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一样,风国的皇子,就算艳绝天下,最后也会是权力争斗中的祭祀品。一场政治联姻,无论是多么风华绝代还是才华横溢,都会随风而逝,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皇子们都表演完了,现在应该轮到皇女们吧!”皇后继续说道:“只可惜月儿不在,不能向陛下您祝寿。”
“那孩子,老是在外面到处乱跑,就连母皇的寿宴也不回,想必已经忘了朕这个母皇了。”女皇虽然在言语中责备,但脸上却是满脸的宠溺。难怪梅妃和大皇女会那么妒忌,就算是成年的皇女也不能随意在外面游历,而二皇女不仅以未成年的身份到处游历,而且还拜了女皇的帝师为师。
“陛下说的是,以后臣妾会严加管教的。”皇后请罪道,“还好,陛下还有两位皇女在身边。”说完看向梅妃,说道:“梅妃弟弟,大殿下是皇长女,不知大殿下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向陛下祝寿呢?”
梅妃露出芳华绝代的笑容,只可惜眼中一片冰冷,对皇后说道:“皇后哥哥待会儿不就可以知道呢。”然后对着身边的大皇女说道:“雾儿,快去吧,千万不要让你母皇和皇后哥哥失望哦!”
大皇女站了起来,对梅妃说道:“父妃请放心,儿臣绝对不会让母皇和皇后娘娘失望的。”说道皇后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唉,看来修练还不到家啊!风隐雪暗道。
大皇女躬身对女皇行了行礼,然后对身边的侍人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只见侍人应了一声,然后和其他的宫侍将一副大概一米高的黄色锦布和一只大毛笔和砚台。大皇女右手执起毛笔,沾上宫侍早已磨好的墨水,站在与自己等高的锦布前,手恣意地挥散起来。不一会儿,黄色的锦布上就写上了两句气势磅礴的祝寿词:
“纪事桑弧当胜日;韬光市井正强年。”笔法的老练,行文的潇洒,气势的宏伟,让众人惊叹。
然后向众人行礼道:“在下献丑了。”一脸的傲气。
“好!”众人一致叫好。女皇也一脸激赏,说道:“不错!不错!”梅妃一脸的骄傲,就连风隐雪也不得不为之惊叹。而皇后只是笑了笑,说道:“梅妃弟弟有女如此,可真让人羡慕哦。”
“谢皇后哥哥谬赞。这是陛下的福气。”梅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好了,现在应该轮到三殿下了吧!”皇后望向正在一脸惊叹地欣赏着的风隐雪,说道:“雪儿,不知你要用什么来向母皇祝寿啊?”
风隐雪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眼中的了然,皇后见她低着头,慈爱地说道:“没关系的,雪儿,你就随便表演一下吧。”
风隐雪依旧默默地低着头,这时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秦若担忧地叫道:“殿下。”
风隐雪轻轻地抬起头,环视众人,看见女皇开始面露不悦,梅妃脸上淡淡的不屑,大皇女嘴角的耻笑,皇后端庄脸上的高深莫测,还有秦相眼中若有若无的担忧。风隐雪笑了,笑得天真无邪,既然难得皇后娘娘千方百计地将她推到风浪口,她又岂能让他失望呢?于是她缓缓地站起来,正想开口时,一个娇嫩稚弱而又无不坚定的声音在一阵阵吵杂声中响起:“陛下,请恩准臣子吹奏一曲,为陛下祝寿。”顿时御花园中寂静无声。
风隐雪循声看去,发现坐下跪着一个身穿水蓝色衣裙,与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竟然是他——凌落轩。他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轻微地抖着,不知是因为风寒,还是因为害怕。
女皇诧异地问道:“这位水晶般的人儿是谁的孩子啊?”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站起来,下跪行礼,惶恐地说道:“启禀陛下,是犬子。犬子无知,冒犯圣上,请陛下恕罪。”
“原来是凌侍郎的公子,难怪胆识过人。爱卿起来吧,朕不会怪罪于他的。”女皇笑道,然后对双膝跪在地上的凌落轩说道:“你也起来吧,要为朕表演什么啊?”
凌落轩起身对女皇说道:“请准许臣子用萧为陛下吹奏一曲。”
“嗯,朕恩准!”女皇答道。
凌落轩向风隐雪看了一眼,仿佛在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会帮她的,然后从坏怀中拿出一只碧绿的竹萧,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顿时一阵宛如仙乐般的萧音缓缓传出,众人呆住了,听得如此如醉。风隐雪也呆住了,不过她不是被萧声所倾倒,而是被凌落轩的行为吓到了。他冒着激怒圣颜的危险就是为了帮她解围,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还在莲池边偷偷哭泣的人儿,现在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勇气为她解围。那个因害怕被欺负而躲起来的人,竟然为了她,勇敢地站在众人面前。她刚刚才认识他啊!他真的是为了她吗?仅仅是为了她吗?
她不明白,怎么也不明白……
如仙乐般的箫声响遍了御花园,众人都沉醉其中,直到凌落轩停了下来,众人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这时一阵掌声传来,接着是一个略带稚气的爽朗的笑声,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
此时众人才从美妙的乐曲中清醒过来,看见一个十来岁身穿黄色衣袍的英姿勃勃的女孩坐在御花园的围墙上。
“月儿!”皇后激动地起身,对着墙上的女孩叫道。众人听到皇后的叫喊,知道这就是女皇最为宠爱的二皇女风隐月,同时也为她如此惊人的的举动而唏嘘不已。
二皇女轻轻一跃,从墙头飘然而下,落到女皇跟前,单膝跪下说道:“儿臣给母皇祝寿来了,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故作恼怒,说道:“是吗?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母皇啊?”
二皇女笑着起身扑向女皇,撒娇地说道:“母皇别生气,月儿怎么会忘了母皇呢,就算给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啊。”
女皇看着怀中最为宠爱的女儿当众撒娇的样子,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说道:“好了,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怕各位爱卿笑话吗?”
“女儿想母皇了嘛”二皇女反驳道。
“真的,来站起来让母皇看看,好像长高了。”女皇将她拉起来,细细地看着。此刻的女皇完全没有一国女皇的高高在上,反而像个疼爱母亲的。
“二殿下,您特意赶回来为女皇祝寿,想必很辛苦吧!”梅妃问道。声音有些尖锐,当然少不了极力压制的妒忌。
“看梅妃弟弟说的,当女儿的回来为母皇祝寿有什么好辛苦的。”皇后为自己的女儿答道。
二皇女只是轻轻地斜视了梅妃一眼,然后对女皇说道:“是啊!母皇女儿还给母皇带回来礼物。”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女皇,说道:“母皇,这是女儿无意中的到冰参。”冰参,生长于冰雪山峰顶,百年难得,能解百毒,强身健体,养颜久保青春。
“哦,月儿的礼物可真珍贵。看来这些年在外面没有白呆。帝师呢,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女皇向女儿询问帝师的形踪,她也好几年没有看见过她了。
“师傅说有事要办,所以不能回来向母皇祝寿了。”二皇女答道。“啊,对了,母皇刚刚是谁在吹箫啊?儿臣从未听到过这么美的箫声。”
“是,凌侍郎的公子。”女皇答道。
二皇女巡视了周围,眼光定在了低着头凌落轩身上,和皇后如出一辙的凤眼中有着浓浓的兴趣,她走到他面前,说道:“刚刚的萧是你吹的?”
凌落轩后退了一步,依旧低着头答道:“回二皇女,是的。”
“把头抬起来让本殿下看看。”二皇女说道。
凌落轩慢慢地抬起头,双眼却看向一旁的风隐雪。
二皇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后说道:“你很美。”然后继续盯着他看,会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凌落轩听到她的话,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传言中最受宠的皇女,身子开始颤抖。
“你在发抖啊,很冷吗?”二皇女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问道。
凌落轩惊恐地拉回被握得左手,向后退了一大步,才一点摔倒。
“启禀母皇,儿臣有些不适,请母皇恩准儿臣先行离开。”风隐雪弯腰行礼说道。她的话使得所有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在众人的目光下,她镇定从容地再次向女皇请求道:“请母皇恩准。”
女皇皱了皱英眉,说道:“退下吧。”
“谢母皇。”风隐雪看向凌落轩,发现他已经回到座位上,发现自己看着他,然后给了她一个感激的微笑。她回了他一个彼此彼此的微笑。当然她也没有忽略二皇女眼中的不悦。但这并不能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凌落轩为了为她解围而不惜冒犯圣颜,她怎么能让他被轻薄呢?风隐月,风国的最受宠的二皇女,看来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风隐雪带着秦若,从容地在众人的错愕中从宴会中退场。
望着风隐雪离开的身影,有不少人露出了深思的眼光,譬如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