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什么人
看着发了疯一般的大汉,游奇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和适才面对猛虎时候的感觉一样。不,要更甚与适才的感觉。他此时甚至不能确定,究竟面前的这大汉是野人?还是一种类似人类的未知猛兽?
见到大汉徒手生生毙猛虎的害人景象,游奇心中明白,即便是自己拥有“殛”的力量,怕也难使这大汉的对手。想到大汉以诡异的身法,刹那间挖出猛虎的一只眼珠,游奇便觉得遍体生寒。——因为他只是稍稍超越了人类,而这大汉,似乎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披着人皮外衣的超级凶兽一般。
大概是慢慢一肚子青苔发挥了功效,游奇疲顿的双腿终于有了些许的力气。趁着那大汉凶性大发疯性大作之时,游奇不予惊动他,便扶着墙根悄悄走开。
哪知道游奇这才一动,那大汉猛地扬起身来,一迈步两只眼睛刀子一般的钉着游奇,张开大嚼着肉碎的血嘴,森然怒道:“怎么,你这小崽子也要抢我的肉么?!你这杂种也敢来抢我的肉吃么?!”
游奇见他神情中疯态越发的紧张起来,知道此人心理正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状态,虽然他突有一个人的外表,却没有半分人的理智了。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易爆的火药桶,稍稍招惹住他,便会被炸个粉身碎骨。
游奇心中有些许的害怕,便转过头去,让过他的目光,只是不停的快步走开。谁知那大汉神情更是紧张,瞪大眼睛吼的一声叫道:“站住!你要做什么?”
游奇不住步,也不去望他,却说道:“你放心,你的那些东西的,我是不会吃的。”
大汉听了一愣,陡的仰面嘎嘎狂笑起来。似是一只老夜鸮般的怪笑声时续时断,突然一顿,哑声说道:“小杂种!你知道爷爷没法子将这野猫的肉尽数吃了,便偷偷的打它的主意,是不是?!所以你等着爷爷睡着了,来偷吃肉的是不是?!你这杂种心里从刚才便就是这么个想法,是不是?!.....”大汉的声音初时还是很大,但一句比一句来的更加低,声音也越来越弱。
大汉两只眼珠子,瞪得好像随时都要跳出眼眶来,虽然他的神情越来越紧张,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疯狂,但后来的吼叫,喘息声也越来越沉重起来:“你一定是想趁爷爷不在意,把爷爷我给杀了,然后来吃我,是不是?!......”他胸背像是一口破风箱一样,随着他的用力喘息,而呼哧呼哧的扯个不停,他的口鼻也像个的小型喷泉, 大量的鲜血伴随着喘息蓬勃涌出。
游奇虽想辩驳,但一见大汉那扼死猛虎时侯的可怕眼神,心中更不想去招惹他,而是加快了步子走开去。但不知这番举动怎么惹着了大汉,他瞪大了双眼,哑声吼道:“好!你想吃我?!你想吃我?!你......我......我现在就把你这杂种杀了!吃了!也省得你这杂种来吃我!”
他的身法比口中吼出的话语更快,话音未落便一转身向游奇“流”了去。游奇眼见大汉如同掏老虎眼窝子一般的身势,向自己急射过来,心中哪能不惧?怎奈过于疲顿的身体未能恢复,身体中空空荡荡,右手的“殛”力半点也提不起来,哪能有所抵挡?
游奇只觉眼前猛地一花,大汉翻浪涌涛一般的身势,已经卷到游奇身前。游奇一惊,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挡,但那里阻得住?随着硬柴敲击铁锅一般的嘎嘎狂笑,一只坚硬冰凉的手掌,已经匪夷所思的顺着游奇的双臂,“流”到了游奇的脸前。
一刹那的时间。游奇脑中连一个念头也没来得及转出,便已经感觉到眼前猛地一黑,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自在了他的眼皮上。接着,便是两个眼珠一阵剧痛。
我的...我的眼睛!!!
游奇此时才来得及转出一个念头来,但眼前能见到的,已经只能是满目通红,黏热的腥液像是欢快的小溪一般,顺着他的面颊流经下巴,滴到地面上去。
扑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一个身体比从游奇脸上淌下的血水更快的速度,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血水还是不住地从游奇的脸上往下流去,直到流干了,游奇却还是在愣愣的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倒下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疯魔怒鬼一般袭来的大汉。
未等眼珠的剧痛缓了下来,游奇的视力便已经恢复了,只见此时的大汉软软的瘫倒在地上,看上去和那只死老虎已经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老虎完全停止了呼吸,大汉的胸口微微起伏,还有微微一息尚存。
原来,这大汉与那老虎死斗一场,虽然急煞了那只老虎,但也废了一臂,连胸腹的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脏更是受伤不轻,破裂出血。
这般致命的严峻伤势,若是立时得到救治还好,但那大汉偏偏在此时疯势大作,精神混乱,脏腑的伤势一再加重,伤上加伤。向游奇发出一击已是强弩之末。想要挖游奇双眼的手指,刚刚触及到游奇的眼皮上,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这般的剧烈动作,便一口鲜血喷的游奇满头脸都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游奇举袖揩干了满脸的血水,但大汉喷出的鲜血合着未嚼烂的虎肉,合着不知名的体液,已干结在脸上,自是腥臭难当。这般的浓重的异味环绕着游奇口鼻,久久不散,游奇无论如何用力擦洗,这种冲鼻刺脑的腥臭却也是抹之不去,满胃的腥涩苔藓在这般的异臭中竟搅腾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一张嘴,稀里哗啦将胃里的苔藓吐了个一干二净。
饥饿能使人的**变得虚弱。
过度的饥饿不仅能够摧毁**,更能够摧毁人的意志、精神。
那么,极度的饥饿呢?它非但能够将人性更加彻底的毁灭殆尽,更可怕的是它会带来一种极度空虚的恐慌——极度的饥饿感,会将人的整个身体掏空,充斥上这种恐慌、恐惧。
这时,寻常时候再如何楚楚常伦之士,为了消减饥饿带来的恐惧,也不惜易子,易妻而食而填饱肚子。
这也是人类的本能。
极度饥饿时的人类,已经不是人类,而是被恐慌占领心神的一匹恐怖的野兽。
而过度饥饿之后的饱食,却会带来一种重生之感——就像是被压制在孚鬼地狱中八百载之后,被招进到天堂中一般。
游奇只感到这一辈子也没有吃得这么饱过,被塞满的肚子饱胀的像是随时要裂开一样。但饱食带来了身体上的满足感,满手满身的黏黏冷冷的血,也让他从心底抽搐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
不可否认,过度的饥饿暂时麻木了游奇的味觉,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些,腥味冲天的肉,和那些乱七八糟臭不可闻内脏,这些平常看也不愿意看的东西,一古脑儿的生吞下肚子去。
大汉自倒下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山洞中唯一的动静,就是那灿烂如繁星一般,不停熄灭闪烁的鬼火。游奇仰在四肢不全的虎尸上,目光呆滞望着光滑的洞顶,再次去思索那个他已经思考过千百次的问题——这个古怪的山洞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怪人将我丢到这个地方,又是什么用意??......
依然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答案。
大概是因为吃得很饱的关系,脑袋中有浮现出许多新的疑问:这个山洞,怎么突然会有老虎掉下来?莫非这里的老虎生得奇怪,都是像布袋虫一般,将巢穴筑在这垂直的山壁上?但这山东光滑的看不见一条裂痕,又怎么会有洞?难道说这老虎象是啄木鸟一般,将这光滑山壁啄出来一个洞么?......
其实并不是他对这山洞感兴趣,而是为了能够逃离这该死的山洞。不一会游奇脑袋中便浮现出了几十个假设,每一个假设都让他坚定了一个想法———这个山洞肯定有一个隐藏的出口。
游奇不禁仰起头,向遥遥在上的洞顶望去,虽然此刻体力渐渐恢复,但他实在没有充足的勇气朝那洞顶再做一次挑战了。因为他生怕等待着他的是真正的绝望。
身上的血迹干了,浑身的皮肤衣物都变得紧绷绷硬巴巴的,游奇看着那只肚破肠流,肢体不全的老虎,心中翻了一个突——若是永远寻不到出口的话,那么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也会....会发疯么?
他不禁朝那大汉望去,却见那大汉双目紧闭,浑身僵硬,似是早已死去了一般,仔细看去,才看得到他胸口还微微有些许的起伏。
看样子他还活着。不知为何,当确定大汉还活着的时候,游奇不由自主舒了口气。
“看样子,这疯汉在这山洞里已经许久了。”游奇望着大汉满头满脸树根一般的须发,和身上的兽皮,心中想到。
突然一道灵光从游奇心中闪过:从这大汉所着的衣物和话语上看,他肯定不是生在这洞中野人。既然他是从外面进来的,想必一定也知道该如何出去。
——退一步说,即便这大汉也是无意中陷在洞中无法出去的人,但既然这大汉早已经在这洞中了,那么那怪人是如何把自己送进这洞中的,他也该看到了,那怪人离开这个洞的时候,他也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