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谆谆唇舌利如刃1
其中一个年轻人距门最近,约摸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通身着着上等锦缎袍衫,虽然颜色素然但却甚是华贵。他形单影孤的呆呆立在那里,脸色很是不好,似是有重病在身,憔悴得很。
他的眼眶里还有眼泪,他手中还拿着白色锦巾,要将眼泪拭去。门破了,他吓了一个哆嗦,手中持着的巾帕,也握之不住的跌落在地上。
除了他和持刀的人,还有五六个人全都是背对着我站着。门被我闯破,所有的人都望像我,他们显然也惊了一惊、吓了一跳。
但至少有两个人同时“啊!”的叫了出声来。
他两个人惊的一叫,我也吓了一跳。心中一震,“啊!!!”的一声,真的叫出声来。
因为,我绝对、计决、做梦也想不到,那两个叫出了声的人,竟然是我遍寻不着的康先生,和我哥子!!
杀声震天的气浪,好想要将整个窑子掀翻了一般。但这个房里的杀气,却在三个“啊!”声后,凝冻住了,虽然仍没消散。
后来我才知道,若不是他们这“啊”的一声,我的人头早已经斩落在地了。
我思绪也是一片混乱和恼火
———难怪我寻不着他们,原来这些日他们一直在这窑子里寻欢问柳来了!
———难怪康先生那时便禁止我靠近八大胡同,原来是怕我撞见他们!
他俩人也是呆呆的望着我,看起来他们好像对我此时出现,大感疑惑不解。别的人也同样是不解,我看到他们不解的目光在我、我哥子、康先生脸上循转,哦对了,还有我身后的西洋人。
这样尴尬着,那些劲装的打手已经涌到了这间房子的门口、我的身后。看到一把巨大的刀架在我的颈上,他们也是愣了一愣。
但他们显然没被这巨刀吓到。
为首的一人朝那持着巨刀的虬髯汉子抱了抱拳,扬声道:道上的朋友借个方便,我们主家要此人了个债怨。
说罢,便要粗野的将我,和那洋人往后扯出门去。
持着巨刀的虬髯汉子也不吭声,甚至也不朝那些人望去一眼。不过那柄巨刀仍是压在我的颈上,让我喘不得气。
但就在打手的手触到我身上的时候,虬髯汉子却突地动了。
他一侧身,猛地一脚朝我胸上蹴去。他的腿足有石柱般的粗细,这一脚看来没有千钧也有**百斤之力。我惊得猛地闭上眼睛,就等着胸肋断碎的声音响起。
但这巨足印上我的胸口时,力道竟柔和之至,却又磅礴之极,像是一股洪潮冲过来一般。只是这股洪潮却没有在我体内流转半分,而是立时便从我后背流了出去。
我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仰身,撞到那打手身上,却立时听到身后惨叫一声,那强力伸手拉拽我的打手,竟忽的飞跌开去起来,惨叫声便由此扬起。
不过,这惨叫瞬息而逝,因为那上前拉我的打手,从三楼直接飞跌到一楼去了。
这一脚之力,竟然透过我的躯体将那我身后那人震的飞起,而我却丝毫未受一点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
我愣住了,所有的打手也都愣住了,因为他们全都目睹了,那个打手摔跌到脑浆崩裂的全过程。
暂时再也没有人上前强拉,他们的单刀虽都已横在了胸前,却没有一个人敢贸然扑上。
虬髯汉子却连眼角也不眨一下,他的刀也自始至终的一动不动的架在我的颈上,眼睛也目不转睛的盯视着我。似乎那些打手都不值一哂一般。
他突然他却开口沉声道:你们,识得此人?
我哥子马上点头,连声说道:当然当然,他是我的胞弟,向来鲁莽,还请五爷高抬贵手!!康先生也忙拱手道:确是如此确是如此,兄弟也可担保,请饶过他。
虬髯汉子冷哼一声:亲兄弟?嘿,这个时候,便是出现的亲娘老子,也难保不是那宫里的奸细,依我说......
虽然这虬髯汉子显露的一手,让我吃了一惊,但也不至于惊得呆住。因为我曾目睹过比着更为精妙和不可思议的着数。
但见康先生和我哥子如此的恳求,那汉子还是不依不饶,我心中不由硬气起来。我冷笑着打断他道:要砍便砍,多说做甚!诺大一个汉子怎么跟娘们儿也似的?
虬髯汉子被我冷的打断了话,手中猛地一紧,我颈边立即现出一道血痕。
他仍是冷声道:小子莫猖狂,想死还不容易?捏死你便跟捻死个虱子也没甚不同!要怨便怨自己不该闯进来罢!
我哥子急的跳了起来,急忙拖住那虬髯汉子的胳臂连声哀求,但那里拖得动?康先生也连忙向旁的一个中年男子附耳一番急语。
那人瘦长笔挺,年约而立,衣着是这些人中最为朴实,却也是最整齐的。他听了点了点头,走到虬髯汉子身边笑道:五哥休怒,我也愿为其担保,请放了他。
康先生和我哥子的话那虬髯汉子虽然置若罔闻,但这中年男子的话他却甚为入耳。
虽然,他的刀还是在我颈前搁着。
他回首望着那人沉声道:兄弟!你可知道此事稍有差池,在座的各位便都将沦为万劫不复?
那中年人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不过我向来把惇谷看作亲兄弟,他的胞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惇谷信他兄弟,正如我信他一般,若是这样会万劫不复的话,我等也认了。劳五哥挂心了。
这谭先生与康先生和我哥子不同,但只此一面便这等信任,我心中不由感激一番。
虬髯汉子又哼了声,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虽不知你所做甚,但也清楚此时凶险之极,若不是耽心你的安危,我在这里做甚么?嘿!我从前便说过,你就是太容易信人了!!
说罢,他唉的猛摇了摇头,手一扬,那巨刀便忽的从我面前飞去了。我只觉得额上一凉,便见几绺发丝飘飘落下。
我虽心中气忿,但也暗暗吃惊,这柄巨刀少说也得有一两百斤,被他单手挥来挥去却跟玩儿似的。
虽说放了我,但他的目光却又朝我身后的那白痴盯过去了,冷声道:莫非这个也是谁的兄弟不成?
我暗暗叫苦,不知道如何解释时,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只听得那公子哥愤怒的尖叫声连连不绝:摔死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些废物!废物!给我冲上去,只要有人阻得便给我杀了!杀了!!
那些劲装的打手,见了同伴脑浆迸裂的惨状,本全都缩回到二楼去了,但被他们主子一斥又上前几步。
不过,却谁也不敢冒冒然的往屋子里闯了,只是你推我我推你的向前挪着。
虬髯汉子闻此冷哼一声,朝我狠狠望了一眼,持着刀一迈步便出了门去,铁塔般的堵在门口。他只往门口一站,几个本大着胆子冲上楼去的打手,又全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下去。
我探头朝外望了一望,天!整个探骊阁只要是能驻足的地方,都站满了人,除了那些劲装的打手,竟然还有持着铁链、单刀、水火滚的衙役差人!
他们却不是为阻止这些持刀弄枪的人。他们却是恶惯了的,比那些打手更猖獗的挥着刀,一进门便连声吼着:要犯在哪儿?要犯在哪儿?
不知道我与那白痴,何时变成了要犯了?
这些官家的差人出现,让那些打手更嚣叫起来,涌着便要冲上来,恐怕三四百人都不止!
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忖道:看样今天真正是难逃的一死了,我倒没有什么,但却连累了我哥子、康先生和这些人。
几百道刀光映在虬髯汉子的脸上,却见他面上也稍稍变了颜色,但却踏上一步,他大吼一声道:谁上来,便死!!
虽比不上百里如雷般的巨吼,但这声音也像似个炮轰般的。说着,只听轰的一声,他的巨刀重重顿在地上,连我脚底下的楼层也不禁一阵晃动。
想趁着乱时偷偷爬上来的几个打手,被着虬髯汉子骇人的威势吓掉了魂一样,统统惊的跌翻了下去。
这等威风,果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那在楼底的公子哥被几百人簇拥着却一点儿也不惧怕,反而尖叫着:你他妈算得上什么狗东西?!爷儿我今儿连你也一并剁了!!
虬髯汉子嘿嘿冷笑一声,也不回声,也不望他,手中的巨刀一挥,便朝地上跌落在地的一柄单刀上扫去。
虽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挥,但那只有几斤重的单刀,如何能经得起这百斤巨刀之力?铛的一声大响,单刀立时被这巨力激将的疾疾飞出去,如同劲弩一般尖啸着,划过一道匹链也似的银光,朝着在楼下的公子哥便急射了过去。
眼看便要将他射个对穿!
但在那一瞬间,突的有两个灰色人影从人群中闪出,一个持剑挡在公子哥身前,另一个持刀的大吼一声,便挥刀朝那急射而至的单刀挑去。
只听得锵啷一声脆响,那灰衣人手中的刀也从中断成两截。但破空射来的那柄单刀,也被这一挑之力变了方向,擦着公子哥的头顶斜斜向上射去,夺得一声便钉入高高的木梁上,直至没入半个刀身,露出的一半还颤颤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