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梦初醒2
但游奇真的快死了。
———快开心死了。
田儿伏倒在游奇的病榻旁,抽泣着。直到她的喘息渐渐的平息了,田儿才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却不敢望着他的眼睛,缓了几缓,才哽咽着道:“你...你这傻瓜...你要是死了...我...我以后也...不会给任何人做饭了......”
游奇愣愣的望着田儿,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了。
田儿满脸的泪,流过她秀秀得下巴,滴透了游奇的肩膀,却仍是抽噎不已。
虽然田儿的眼泪令他心疼,但游奇却仍止不住欢喜的心脏都要爆开了一般。身上凌迟一般的疼痛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田儿眼泪渐渐止住,但气息还在一触一触的咽动,以至巧致鼻翼随着她的抽噎微微扇动着,一双俏俏的嘴唇委屈的噘着,红得很艳。
这幅娇娇的神态,立时让游奇欢喜的几乎要飞到九重天去。
好久。
田儿低低的低着头,脸红红的,声音更是微不可闻。她每说完几个字,总是要咬一下嘴唇,仿佛不这般,就没有力量继续说下去一样。
“我...我...喜欢做饭给你吃...我...我也喜欢看你吃我做的饭,”她根本不敢望着游奇的眼睛,“你...你...你愿意...一直吃我做的饭,一...一直到...好久吗?”
游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游奇只是一呆的时候,田儿眼中的泪马上又涌出来了,小鼻子一耸,又低声抽噎开来:“我...我知道...我...我做的饭不合...你的胃口...我很笨...做的饭...你肯定不喜欢的......”
一见到田儿的眼泪又要滴下,游奇拼命的点着头,完全不顾颈子痛的向是被砍掉一般。他怀疑自己还是在梦中。若不是田儿幽兰般的抽噎的气息,不断挠的他面孔发痒的话。
“我就知道...你...你喜欢的...”田儿粉红了脸,吐了吐一点点舌头,露出了一点点狡黠地笑,虽然长长的眼睫被泪浸湿的,像是沾了墨一般。
游奇心中欢喜无比,他的眼泪却留了出来,又是拼命的点头。真是拼命的点,甚至连颈子立时折断了,也在所不惜。虽是田儿憔悴的令他怜惜,但也是无限温柔在心头。
“你看,”她咬着唇,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一张俏脸更是粉红得像是一朵美极了的桃花。
她悄悄将衣领拉开一条小缝,露出一截白的令人神往的纤颈,和一线令人甘愿失神失足的柔柔坡曲,“我...我...我是一直带着呢。”
她的声音糯糯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游奇却听见了。更是被那发着月光般的箬肤,耀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他也看清楚了,田儿柔和极了的纤颈上,吊挂着一枚发着柔柔流光的狼牙。在她无暇的璧色胸前,那曾噬过血的尖锐狼牙,像是一弯弦月一般,乖巧的睡在那雪白的坡间。
在游奇幼时,这枚狼牙曾经深深的刺进游奇的身体里,伤了他的筋,搓了他的骨,饮了他的血,几乎夺了他的性命。
后来,两只从狼口中松脱下来的狼牙,一只吊在了小游奇得胸口,另一只挂在小萧然的颈前。
十多年的贴身向偎,这只狼牙几乎已经成为了游奇身体的一部分。
在田儿生日的那一天,无法拿出任何像样礼物的游奇,把自己身体中的这一枚狼牙,送给了田儿,作生日礼物。
没曾想,这个田儿当时不以为然接过的小东西,竟一直贴在她娇柔的胸前。
未等他有所反映,田儿已经低下头,用柔柔的嘴唇在游奇耳边轻轻一碰,道:“从今天开始,到...到好久以后,我...我只做你喜欢吃的饭...好吗?”
田儿的声音虽然清,但游奇心中明白,这是她用自己和母亲的幸福作赌注的决心。
他自然又是用力、用力、再用力的点头不已。
木余生张大嘴,也不管手中的爆米花已经倾撒了一地,傻了般的望着着发生的一切。
像是关在笼子里,一只患了老年痴呆的胖熊猫一样。
“木余大哥,”田儿低下了红红的脸颊道:“...这次小奇...他...他真的多亏有你......”她深深向木余生躬了一躬,恬恬一笑道,“我会做好多好吃的给你的。”
“哦。”目瞪口呆的木余生,木偶般的点了点头。
田儿调皮的伸了伸舌尖,便飞蝶舞风般的走了。
游奇望着田儿的背影渐渐远了,虽然浑身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却不住地问自己:“做梦么?我是在做梦么?”
屋中墙上的白漆经历了太长的年岁,掀起了百千鱼鳞,稍一碰触,一大块墙漆便哗啦落下。
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去修理。除了墙壁之外,倒也算得上窗明几净。
除了因为田儿和她母亲的时常收拾,也是由于屋子中家什太少的原因。
游奇和萧然住的这间屋子里,所有家什只有两张木板床,两把椅子,和一张据说田儿爷爷写字用过的厚重桌子而已。
上午的阳光投进屋里,整个房间的墙都似被镀上了金子一般。
好半天,游奇还是不停的问自己。
———刚才的片断,是否是自己在做梦?
———不知道。
———但是,即便是做梦也好。
游奇不由自主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蓦的发觉连空气的味道,都是幸福的甜香。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原来,幸福真的会让人流连忘返的。
游奇的面上发烫,额上暖暖痒痒的,很是舒服,甚至还有些晕忽忽的飘然感。虽然田儿不在身边,但是浑身的疼痛却也好像一下减轻了许多去。虽然他的每根筋骨,都仍然像是扎进了钢针一般的疼。
静静的静了一会儿,胸中激荡不已的气息渐渐平复了下来,嗓子也不再发干,虽然身上疼痛依旧,确是能开口说话了。
木余生把最后一把爆米花倒进嘴里,边嚼边叹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得挺有能耐,也没看你有什么魅力能让田儿...,唉———”
他摇着头,怅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掏出一颗赤如血色的丸药,扶起游奇让他吞了下去。
不知道他是在叹息游奇的福气,还是为洒在地上的爆米花的浪费叹息。
他摇晃着胖乎乎的下巴走上前来,影子恰好把游奇红到不行的脸遮住。
游奇的脸红了起来,避过木余生的一脸坏笑的视线,开口道:“木大哥...我...我已经睡了一天了么?”
木余生撇了撇嘴,又以皇帝挑选妃子的眼光,把那几乎半人高的食物堆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才巡幸中了一大包花生,说道:“嘿,一天?小子,从萧然走的那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你算算你睡了几天吧。”
看木余生不像是开玩笑,游奇才一惊:“真...真的?这么说来...我已经...已经昏睡了三天?”
木余生撕开超大包的花生的华服,点了点头。
游奇望着木余生眼中的血丝,充满内疚的道:“木大哥,这...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木余生扮了一个鬼脸道:“我倒没有什么,倒是田儿和安大姐不眠不休的照看着你。安大姐本来也要和田儿一并照顾你,但田儿怕她的身体吃不消,便劝她回去休息了。田儿这丫头,硬是非要等你醒来,我怕她支撑不住,给她买了些吃的回来,可她除了喝点水之外,连一点东西也不肯吃。”
他扬了扬手中的食物,“这不,都让我自己消化了。”
一股温暖莫名的洪流,在游奇胸中澎湃激荡,堵住了他的嗓子。
“嘿嘿,你小子可真有本事,”木余生斜着眼睛望着游奇,大声嚼着,“不但有田儿这个漂亮丫头给你陪护,还有我这个神医大国手亲自给你诊治,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一大包花生眨眼间被他吞嚼下了一大半。
木余生可爱的胖手实在令人担心。因为他吃东西的速度,让人毫不怀疑他会连指头都会咬下。
游奇随口问到:“木大哥,我...我是脑袋被打坏才...才睡了三天么?怎么现在我...我浑身还是疼得厉害?”
木余生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呆的望像门外,却好像变成阳光下,一只突然陷入了冬眠的熊猫一般。
只差有震耳欲聋的鼾声了。
游奇忍住笑意,但他也知道木余生这几天为了看顾自己肯定过于劳累了。他怕打扰了木余生打盹,只试探般的轻声叫道:“木...木大哥?”
“唔?”木余生肩头一晃,好像从小憩中醒来,“什么?”
游奇道:“不是说,我...我要再做个全身检查么?”
木余生挥了挥手,嘿嘿一笑道:“不用检查,你全身都健康的很。”
游奇一愣,木余生接着说道:“你不但非常健康,而且要比以前所有的时候,都要健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