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扶起托马斯,看着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叮嘱道。“凯奇,你要当心。”见身旁人疑惑的目光,西蒙推了推已经破掉的镜片解释,“他叫凯奇,是大小姐的朋友。”
闻言托马斯紧皱的眉头轻轻打开,他还奇怪,这军队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居然还只是个小兵仔,原来这是丫头的朋友。“是丫头让你留他在军营的?似乎,他的身手,有些特别。”
“听他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大小姐的指导下学习……”
“哦?”托马斯眉头挑高,嘴角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慰藉的笑意,“那个丫头,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听说前一段时间,她当众拒绝了奥丁王子的求爱
算了,年轻人的事他也不想去参合了,只是,她曾经跟他的口头约定,不知道自己死后她还会不会履行。或许自己该留份遗言,这样在他死后,她看着自己的面子上,应该会帮忙顾着这个家。
西蒙一边帮托马斯检查身上的伤口,一边郑重的说道,“属下以为,大小姐是属下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托马斯推开西蒙搀扶的手掌,曾经那么多的战争过去,大大小小的伤势也不见得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险境,可是,却从来没有这一次的狼狈,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这一回他彻底失去了主控权。
可即便是这样,他托马斯也不能让敌人太过如愿,就算要败阵,他也不会让敌人如意。看着眼前混乱一片的战场,托马斯忽然想起年轻时第一次上战场的情景,那时候也是像这样的混战,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李斯特的将士们,我们的敌人就在这里,虽然他们人多,可是我们李斯特的儿郎们也不是好欺负的。都给本爵提起精神,握紧你们手中的长剑弯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杀啊——”
“杀,杀,杀!”
听见托马斯的喊声,李斯特的士兵们更卖力的挥舞起长剑弯刀嘶吼着冲刺。他们脸上衣服上都染上血渍,隐约还能看到血污下一张张稚嫩的脸,可是他们不畏惧死亡,因为他们是李斯特的兵,他们要为自己的帝国,为他们的亲人守住帝国这座边城。只要他们身躯不倒,帝国的边城就容不得旁人窥视。
看到突然高涨的士气,托马斯心里忍不住升起骄傲的感觉。这些帝国年轻的血液就是他的兵啊!
就在这个时候,莫大的危机突然降临,在强烈的威压下,托马斯双腿颤抖着,手里却是更用力的握紧了武器。
“公爵大人的魄力果然不一般。仅凭一两句话就能唤醒士兵们丧失的意志,看来。想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还是要从你这里下手了。”
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楚的传到托马斯的耳中,不能声音落尽,凭着求生的本能,托马斯用力推开西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这致命的一击。而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在原地留下一个十几米的深坑。
西蒙后怕的看着那个深坑,连忙爬起来朝托马斯跑过去,“公爵大人,您没事吧!”扶起狼狈的托马斯,西蒙想为他检查是否受伤,却意外的被推拒。
“公爵大人?”西蒙似乎感觉到托马斯的决心。
“西蒙,本爵半生戎马,带领士兵沙场对战不下百次,从来都是指挥得当,战无不胜,可这一次,本爵要对你们说一声‘抱歉了’,这一次完全是本爵的疏忽大意,贸然行事,才害得那么多将士枉送了性命。”
“大人。”似乎明白托马斯想要表达的意思,西蒙艰难的吞咽着口水,试图劝说,还来不及开口,却立即被托马斯挥手阻止。只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西蒙说道:“接下来本爵要说的话很重要,你仔细听着,不要插话。”
“本爵要你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一会儿本爵帮你掩护,你趁乱逃出去,去雷光城传本爵的话,要吉普森不必出城救援,哪怕是接到本爵身死的消息也是一样,传本爵令,在陛下派来新的将军之前,吉普森暂代此职,死守雷光城。”
死守!听了托马斯的话,西蒙实在不能接受这个‘遗命’,见托马斯有些累,说话时出现停顿,西蒙立即插话道,“公爵大人,我们跟雷光城失去消息这么久了,吉普森副将一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困境,说不定现在正带着人赶来,我们要坚持下去
“离城前,他当着全军的面向本爵立下军令状,他不会来。本爵只是担心,奥丁会利用本爵的死激怒他们出兵,一旦如此,雷光城将岌岌可危,所以西蒙,你责任重大啊!”
西蒙用力摇头,镜片下的双目已然通红一片,连日的激战让他的喉咙也变得嘶哑,只是基于本性,他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公爵大人,您知道的,不到战争的最后一刻,我们谁都不应该放弃。这是属下刚参军时,您亲口对我们说过的啊!属下相信,吉普森副将‘一定’会派兵前来救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援军来之前保住性命,等待最后的反击!”
“不可能的。”托马斯不赞同的摇摇头,手指向四周,嘲笑道:“他们引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算好这一点了,这个地方地处险峻,易守难攻,他们派兵守住入口,援军不来则已,一来,必然是全军覆没,如果吉普森还是个军人,他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公爵大人!”西蒙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托马斯一脸的决然,他才发现,情况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而且他清楚的知道,托马斯公爵说的都是事实,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有救援,而他们,就只能厮杀到最后一人。至于公爵大人刚刚说的话,西蒙清楚自己的实力,自知无法完成,如果换做是吉普森的话,他说不定可以。
闭了闭眼睛,西蒙心底一片歉然,出兵前他还跟吉普森保证过,会保护好公爵大人,更会照顾好自己,可是现在这个状况,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遥望着远处根本看不见的城楼,西蒙一双眼睛瞬间湿润了,他知道吉普森现在一定很担心,他在等自己回去,而他等到的,终将是一具尸体,或许连尸体都没有。头儿,我的爱人,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能再次接受我,接受我对你的爱。
西蒙心里苦涩,几乎不能呼吸,面对着对方强势的攻击,西蒙面带着微笑,举起长剑,在托马斯的怒吼声中,他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在生命终止前,属下愿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液。”吉普森,我舍不得你!我爱你!
托马斯红了眼睛,可惜他阻止不了西蒙的死,甚至他阻止不了这里随时停止的生命,他谁都救不了,唯有与他们一起。无奈的叹一口气,托马斯紧了紧手里的武器,事实上他手上的血液早已经将剑柄凝固在手心,融为一体。
“西蒙大哥——公爵大人——”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看到两人突然陷入危机,凯奇一时分心,被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棒劈中,身体倒飞出老远,伴着一口心血从空中喷洒而出。
此时此刻,西蒙和托马斯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在他们的身边,是他们无法承受的凌厉的斗气,就如同死神的召唤一般,让人背脊发凉,冷汗一滴一滴留下来,流进嘴里的时候,居然咸咸的,有些像眼泪的味道。
西蒙手里长剑碎成几段,断剑被人隔空指挥着插入他的四肢,完全的没入,却无巧不巧的避开重要位置,是故意留他一口气,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吧!西蒙嘴里艰难的扯动,露出一丝苦笑,这种死法还真是残酷呢!
托马斯则是被强劲的斗气挤压着,身体几乎变形,下一步就是碾碎吧。最后的视线中,他看到一柄小山大小的剑芒,正极快的速度从头顶劈下来。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托马斯舔了舔嘴角的血丝,闭上眼睛,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本爵戎马半生,这次死在战场,也算是一种归宿吧!”
感觉到凌厉的斗气就在面前,几乎掀翻了整片大地,死亡降临时,耳边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反而觉得有股舒服的气息温柔的包裹住自己,西蒙到底是心思缜密,马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前阻拦住剑芒的红色屏障。这一刻,西蒙难掩心头的狂喜,压抑着狂乱跳动的心脏,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公爵大人,援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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