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警察走到客厅里,问了一下曾志强和阿彬的姓名后,向阿彬出示了拘留证。“我们抓获了‘鸠山’,他供出了你曾给过他两万元,要他找人教训一下冯毅的经过……”一个警察说着,将手铐戴在了阿彬的手上。另一个警察对曾志强说:“曾先生,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也需要你配合调查。”
曾志强从茶几上拿起烟和打火机,正准备跟苏珊说话。阿彬突然对警察大声说:“所有事情和曾董无关!是我一人干的!你们不要为难他!”
“不要激动,我们不为难任何人,这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一下。”警察说完,望着曾志强,示意他快点一起走。
曾志强拍拍苏珊的肩,轻声说:“别怕,我没事的,很快会回来,你在这里吃饭,吃完饭我就差不多回来了,晚上我送你回去。”说完,扭头嘱咐林姨照料好苏珊。苏珊没有做声,目送着一行人离去,泪水流了下来。随着“砰”的一记关门声,她身子不由得一震。当门外传来“呜啦——呜啦——”的警笛声时,她的心一下子揪扯起来,整个人瘫坐在了沙发上。怎么会这样?都是因为她?刚才阿彬说她是个红颜祸水,给冯毅和曾志强带来了不幸,自己怎么成这样的人了啊?!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而阿彬责骂她的每句话,似乎都在抽着她的耳光。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为人,怀疑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她坐不住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拿起包起身朝外走。林姨急忙过来叫道:“哎呀,曾董关照过我让你在这里吃晚饭,等他回来的。”苏珊说了句客气话,打开门,一阵小跑,出了大院的门。
天已经暗了下来,蒙蒙细雨还在飘着。她的手机里不停地唱着:“so shouldmatter what ior what i’v longinheart you’re still the only one...”她 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冯毅打来的电话。她没有接。
她在路上打了辆的士到了市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许多人往餐馆里走,这才意识到,这会儿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没有人会关心我吃了还是没吃,只有冯毅……她心里想着,眼里噙满了泪水。电话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她依然没有接,沿着街边走着,直到雨渐渐大起来了,才找了家咖啡馆钻了进去。
她要了杯咖啡,点了鸡翅和一碗罗宋汤,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落在地上,溅起了一个个水泡,霓虹灯光投射在水汪汪的街道上,变成了错杂斑斓的光怪。她觉得刺眼,抬头朝前看,一对情侣依偎在雨伞里,卿卿我我。她转过脸,看着店堂里,邻座的一对男女正怒目相视,女孩突然将咖啡泼在了一个中年男人脸上,伴着“哐当”的摔钥匙声,女孩哭着离座而去。中年男子一下子呆若木鸡,一转头,正好看到苏珊在看他,便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夫妻吵架吗?操!”
苏珊转过头,眼睛不知朝哪里看,看哪里都不顺眼,心想,今天这是个什么鬼日子?街景、情侣、老少男女没一个好样子,怎么全和她过不去?她迅速买完单,逃离了咖啡馆,打了部的士,回到家里。
苏珊打开门,贝贝“咯咯”的笑声,从凯伊的房里传出,接着是“哐啷”一响,玻璃杯打碎的声音,随后是里奥的唏嘘声。凯伊“哇哇”大叫着把孩子抱出房间,丢在厅里的沙发上。贝贝顽皮地从沙发上下来,赤着脚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又蹦又跳。“哦,上帝啊,你总算回来了,你的王子打来了好几次电话,我很艰难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让你回来后给他打电话。”凯伊对走进家的苏珊说道。
苏珊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走进洗手间,洗漱后,回到卧室,刚躺在床上,手机的短信息铃音又响了。她打开手机一看,冯毅已经发来十几条短信了。
“丫头,吃了吗?”
“丫头,回来了吗?”
“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怎么了啊?”
“丫头,怎么了?我真是担心死了。”
……“到家给我电话,我想你。”
苏珊没多想,回复道:“我回家了,太累了,我要睡了。”她是太累了,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连吹干头发的力气也没有,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头发,便睡觉了。早晨,凯伊和里奥要下楼时,没听见苏珊的动静。凯伊敲了敲苏珊卧室的门,没应答,又用力敲了几下。苏珊“嗯”了一下,声音很轻,很弱。
凯伊大叫道:“懒猫,别找借口不起床,我可没耐心等你了。”
苏珊没有回话。
凯伊在门外急得直跺脚,大喊道:“亲爱的,你怎么啦?”
苏珊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打开了卧室门。
“啊!天哪,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生病……”凯伊的话没说完,苏珊软软地倒了下去,凯伊一把抱住苏珊,连拉带抱地把苏珊弄到床上,一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凯伊急着去上班,便把保姆拉叫进来,连说带比划地关照了一番保姆。凯伊走后,保姆买来了退烧药给苏珊服下。苏珊又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
晌午,苏珊醒了,下了床,头像要裂开一般地疼痛,走路都不稳当。她在保姆的照应下,吃了些东西,又服了药。保姆告诉她,冯毅打过电话来,下午会来看望她。苏珊回到床上躺着,想到冯毅很快就要来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soshouldmatter what ior what i’v longinheart you’re still the only one...”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曾志强打来的,便接起了电话。“hello。”
“在公司吗?”曾志强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没有,我发烧了,没有上班。”苏珊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保重,我有急事,我……你……你吃药了吗?”曾志强说话支支吾吾,还有点语无伦次。
“嗯,吃了,你去忙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苏珊以为曾志强还在公安局里,不方便说话,便挂了电话。
事实上,曾志强刚接到了庵里平正法师的电话,说楚云在凌晨时吐了很多血,上午昏迷了两次,嘴里一直喊着儿子的名字,叫他立即带着儿子过去。
曾志强预感到楚云的情况不妙,本想叫上苏珊一起去,这有可能是见楚云最后一面了。但一听苏珊在生病,就没告诉她。
他和苏珊通完电话后,立即开车直奔无昭庵,三个小时不到,赶到了庵里。他跟着一位老尼姑匆匆地来到了楚云住的小屋外。老尼姑打开门,他走了进去。平正法师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见曾志强进来,忙叫站在床边的小尼姑将蚊帐的帐帘挂得高一些。
曾志强走到床前,轻声唤着:“楚云,楚云,楚云啊!”
才过去一天,楚云的脸已由苍白变成了灰白,眼睛周围已呈青褐色,嘴唇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她像是听到曾志强的呼唤声,慢慢睁开眼,眼珠子却是定洋洋的。曾志强俯下身,握住了楚云瘦骨伶仃的手。楚云的手微微一颤,抖动着嘴唇说:“是……阿强吗?”
“是,是我……”曾志强应着,蹲在楚云的床边。
“多多呢?”
曾志强不做声。
“多多呢?多多……”
曾志强跪下来,泪水流出了眼眶,“他去新加坡演出了,半个月后才回来。他特别想你,一直吵着要来看你了……”
楚云的嘴角微微一跳,想笑却笑不起来,“多多有……有音乐天赋的,是吧……”
“是,是的。”曾志强点着头。
“阿强……你没变,还是那么……”楚云说话很吃力,说几个字,便停顿一下。“老了。”曾志强低声说。
“谁都会老……儿子都这么大了……要是能听到他唱歌,多好啊……”
曾志强托起楚云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会的,一定会的。楚云,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吧。”
楚云翕动了几下鼻翼,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家?这里就是……我……我已是出家人了啊。”
曾志强的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泪水沿着脸颊刷刷地流,流到楚云的手背,滴在楚云的胸前。
楚云颤颤抖抖地抬起手,抹一下曾志强的脸,“……我不会死的,阿强……我没真恨过你……你曾……曾经是我深爱的男人……”渐渐地,楚云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慢慢地软了下来,呻吟道:“多多……我不放心……强……多多……”突然,楚云一瞬间睁大眼睛,看着曾志强,几秒钟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楚云这几声虚弱的呼唤,犹如炸雷一般,轰开了曾志强的心门,他像野兽发出嗥叫一般痛哭起来,一把将楚云搂进怀里哭喊着:“楚云,楚云,我错了,我不是人啊,我对不起你啊,老天已经惩罚我了……呜……呜……你睁开眼啊,你别走,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呜……”
她看到了他悔恨的眼泪了吗?听到了他这撕心裂肺的呼喊了吗?是的,她也许看到了,也听到了。因为她是躺在她爱过、恨过的男人怀里,安详地离开人世的。哭声从小屋里一声声传出,守候在门口的众尼低头流着泪,念着经。一阵风吹来,院里的老榕树一阵摇晃,落下了许多片叶子。一会儿,风大了,残叶在院子里旋转起来,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在哀楚地诉说什么……苏珊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神情恍恍惚惚,眼睛肿得像水泡似的。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她和曾志强在雨中的情形。无论怎样控制自己的思绪,阿彬瞪眼嘲笑的面孔总是不断在脑子里出现。他责骂她的每一句话,也都一次次地重复着,放大着。她恨不得变成鼹鼠挖个地洞钻进去。
晚上冯毅送来了鸡汤。他笑着,执意要给苏珊喂鸡汤,说是自己运气好,老天给了他伺候她的机会,让他也能好好地照顾她一回。
苏珊躲避着冯毅的目光,逃避着他温柔的拥吻。她心里害怕:如果冯毅知道他身上的两刀是为什么挨的,知道她对曾志强也有着无法摆脱的情感,知道她和曾志强在雨中相拥亲吻……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也把她看成是用情不专的女人?她推说自己头疼需要休息,早早地就叫冯毅回去了。
冯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想,才一两天的工夫,活泼的苏珊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憔悴了,还有意无意地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胸前的十字架变成了一块玉佛……他心里想着事,开着车,一走神,车在一个路坎上颠了一下,身体一晃,伤口一阵作痛。他放慢车速,忽又转念一想,她也许是因为生病而情绪低落,自己不该这么胡思乱想的。
第二天上午,冯毅打电话告诉苏珊,晚上过来带她出去吃饭,被苏珊婉言谢绝了。他感觉苏珊在故意躲避他,但他想不通苏珊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苏珊心里是怎么想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天肯定在苏珊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苏珊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三点,头还是疼得厉害,起床吃了点东西,走到阳台上,想吹点新鲜空气。这时,天空阴霾重重,远处的大海,没有一点波光,死气沉沉的,吹过来的海风,带着海蛎子的味道,落到身上湿嗒嗒的。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心情愈加的苦闷郁郁。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进屋拿起手机一接,电话里传来曾志强低沉的声音。“身体好些了吗?”
“嗯,你从公安局回家了吗?”苏珊混沌沌的,记忆还停留在前晚。
“……我当晚就出来了。昨天傍晚,楚云……已经……”曾志强哽咽了。“什么?楚云她……强哥,楚云……怎么了?”苏珊说话的声音和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她走了……走了……”
苏珊没有道别,合上手机,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着,心里喊着:楚云啊,你这么年轻就走了……你吐了很多血,走之前疼吗?你去了哪里了?
她浑身一阵阵的发抖,双腿软软地站立不稳,扶着床边躺了下来。她开始回忆楚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笑容,每一个忧郁的眼神,每一回伤心的哭诉。她想一阵哭一阵,哭累了又接着想。忽然,她抱头痛哭起来,哭声在屋子里回旋,飞出窗外。她一阵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蜷曲着的身体不停地颤动,接着哭声忽而疾急,呼呼嚎嚎,忽而低缓,噎噎哽哽……傍晚,贝贝回来了,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不一会儿,凯伊和里奥进了家门,大人笑孩子叫,家里更热闹了。吃晚饭时,凯伊和贝贝轮流进苏珊的卧室,拉苏珊起来吃饭,都被苏珊拒绝了。
苏珊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所房子的女主人昨晚离开了人世,不想破坏他们愉快的心情。苏珊想,如果楚云知道大家在她的房子里开心地生活着,她也会开心的。夜里十点多钟,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苏珊起了床,从来不喜欢喝酒的她,突然有种想喝酒的冲动。她走进厨房,打开柜子,没找到凯伊喝的威士忌,又轻轻地走到凯伊的卧室门前,刚想敲门,听见里面传来凯伊亢奋的呻吟声,便转身去了洗手间。她洗漱完后,回卧室换了套衣服,拿了包,离开了公寓。
她走出小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阵,然后叫了辆的士,告诉司机给她找一家好点的酒吧。的士司机把她放在了“异国情缘酒吧”门口。
她进了酒吧,在吧台要了一瓶红酒,然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她以前从不喝酒,这会儿连喝了几杯便满脸通红。突然,她趴在桌上痛哭起来。片刻,一个服务员走过来,轻轻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又灌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过了许久,随着瓶子的倒地声和男男女女的喧哗声,她瘫倒在了椅子上……凌晨两点多钟,酒吧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她趴在桌上,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走过来,看着苏珊,无奈地摇了摇头。
女服务员推了推苏珊的肩,“小姐,快回家吧,我们要打烊了。”
男服务员埋怨道:“没看到她喝醉了吗?”
女服务员指着苏珊的包,对男服务员说:“她包里的手机在响呢,不如你帮她接一下吧,没准是她老公或男朋友正找她呢。”
男服务员说:“还是你接吧,我接的话,万一是她老公,会误会的。”
“你个猪头,哼!”女服务员骂着,从苏珊包里取出手机,接听道:“喂……我不是你的丫头……这是酒吧,你家丫头喝醉了……这是罗湖的‘异国情缘酒吧’……在文锦渡……”接完电话,叹道,“唉,总算有人来买单喽!”
半个小时后,冯毅心急火燎地赶到酒吧,买完单,抱起苏珊离开了。
冯毅把苏珊放进后车座后,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苏珊带回自己家里。一路上,他不停地朝反光镜里看,见躺在后车座上的苏珊,已是烂醉如泥,心想,幸亏她没有关手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车到了小区的停车场,冯毅从车里抱起苏珊,走到电梯口。这时,他感到体力不支,伤口也隐隐作痛,便把苏珊放下来,连抱带扶进了电梯。上楼后,他扶着苏珊一步步地移到家门口,开了门,咬了咬牙,又用力抱起苏珊,硬撑着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将苏珊放在了床上。
此时的苏珊浑身软软的,丢在哪里瘫在哪里,不省人事。冯毅到洗手间打了盆水端进卧室,用湿毛巾帮苏珊擦着脸。忽然,苏珊呕吐了起来,冯毅手忙脚乱地扶起苏珊往床边的盆里吐,苏珊早已不知东西,一阵呕吐,全吐到了两人的衣服上。冯毅脱掉外衣,重新去洗手间换了盆水,回卧室后关上门,慢慢地脱去苏珊身上的衣服,用毛巾帮苏珊全身擦了两遍,然后找出自己的一件t恤衫,给苏珊换好,将被子盖在苏珊身上。
冯毅去洗手间冲洗了一下,换上睡衣,回到卧室里坐在苏珊的身边。
暗暗的床头灯下,冯毅看着苏珊精致的五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苏珊转了个身,忽然推开被子,用手抓着领口,哭了起来,“呜呜……楚云是可以救的,楚云……多多会来的……强哥……你别哭呵……呜……楚云……我对不起你呵……我没帮多多……呜……呜……”
冯毅赶忙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张纸巾,揽过苏珊的肩,轻轻地给她擦着眼泪。过了一会儿,冯毅想去倒杯水,刚起身,苏珊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哭道:“强哥……强哥……别去死……你不能去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冯毅惊呆了,愣愣地坐在床边,任凭苏珊抱着他“呜呜”地哭着。过了一会儿,苏珊的哭声小了,他转过身,一手扶着苏珊的肩,一手帮她擦着泪。慢慢地,苏珊停止了哭泣,像个孩子似的将头埋在冯毅的腋下,睡着了。
冯毅看着脸色苍白,眼圈红肿的苏珊,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怜爱。他情不自禁地将苏珊拥进怀里,吻着苏珊的唇和面颊。当吻到苏珊的脖子时,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把苏珊抱得更紧了。
苏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昏暗的灯光下,苏珊惊诧地望着冯毅,“啊……我这是在哪里?……冯毅,你怎么在这里?”
冯毅轻声哄道:“丫头,别怕,你在我家里。”
苏珊无力问道:“我怎么会在你家的?……啊,我的头疼得快裂开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冯毅轻声埋怨道:“丫头,你喝了很多酒,你不要命了,半夜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喝得昏天黑地的……”
“冯毅,你……怎么知道我半夜在外面喝酒?”
“我当然知道,我心里有你,我就知道你在哪里。”冯毅说着,将苏珊往怀里搂紧了一下。苏珊这才意识到,自己穿了冯毅的衣服。
苏珊惊呼道:“我……怎么穿了你的衣服?天哪……你给我换衣服了?”冯毅脸一红,躲着苏珊的眼神,“你吐了一身,我就给你擦了一下,换了衣服,别生气,我……没,真的……”
苏珊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你……讨厌,谁要你管我……”
冯毅摸着苏珊的头,“你吓死我了,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啊?”苏珊喃喃道:“楚云死了……呜呜,她死了……”
冯毅将苏珊放平在床上,侧躺下拥着她,给她抹着泪,“唉,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伤心了啊,我知道你很伤心……”
苏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闭上眼,回避着冯毅炙热的目光。
“傻丫头……以后不能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了,知道吗?”冯毅说着,轻轻地吻着苏珊的耳朵,慢慢地向她的脖子移动。
苏珊有点酥痒的感觉。突然,她身子一颤,伸手推开了冯毅的热吻。冯毅用手压住苏珊的手臂,疯狂地吻着苏珊的嘴唇。苏珊觉得快要窒息一般,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便挣扎着叫道:“冯毅,不,别这样!”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你不是很爱我的吗?”
“不是,我是祸水,害你差点没命,害得强哥痛苦不堪,应该死的是我!”“丫头,别说疯话了,人各有命,什么祸水,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从今晚起就做我一辈子的女人。”冯毅说完,继续将脸埋进苏珊的脖子里吻着。
“不,不能,冯毅,你不能!”苏珊用手推开冯毅的头。
“怎么了,知道我多爱你吗?我爱得快要崩溃了!”
“可是……我心里也有强哥,我也很爱他……”
冯毅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涨红着脸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难道超过了爱我?”
苏珊闭上眼睛,不说话。
冯毅快速脱掉上衣,压在苏珊身上,将手伸进了苏珊的衣服里。苏珊挣扎着抓住冯毅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不!”。冯毅呼着大气,不顾一切在苏珊身上狂吻着。苏珊用力推开冯毅,挥手狠狠地抽了冯毅一记耳光。冯毅松开手,一下子惊呆了。片刻,冯毅说:“这就是你的拒绝?”
苏珊没有回答。
“我的预感是对的,你一直在我和曾志强之间犹豫,不知选择哪一个!”苏珊仍然不说话。
“我知道你没有答案,你没有勇气说出来!”
苏珊转过头,脸上挂满了泪水。
“你爱他,是因为你喜欢他的豪爽,喜欢他丰厚的家业给你的安全感,是吗?而我,能给你的只是年轻的激情,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些,是不是?你爱他,就去大胆地爱,不要来伤害我!否则,你成什么了?知道吗?你!”冯毅抓着苏珊的肩狠狠地晃着,吼着。
苏珊泪如泉涌,浑身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
冯毅一把抱住苏珊,痛苦地将头埋进苏珊长长的秀发里,抽泣起来,“鱼和熊掌是无法兼得的,你选吧……”
苏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哭泣着。
冯毅流着泪抱着苏珊,嘴里嘟嘟囔囔,渐渐地,脸上挂着泪痕睡着了。
“我是为你而来,不在乎穿越绵绵山脉,你给我的最爱,永远在盛开,是我一生的精彩……”床头柜上,冯毅手机的闹铃唱了起来。冯毅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见晨曦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床上。
他扭头一看,苏珊已经不在了。她穿过的那件t恤,挂在床边的衣架上。他腾地跳下床,冲出卧室,跑进洗手间,没见到苏珊,走到客厅里,见母亲在拖着地板,急忙问道:“妈,苏珊呢?”
“你在说梦话吧?苏珊来了吗?”母亲一脸迷惑地望着冯毅。
冯毅回到卧室里一阵乱转,心里空荡荡的。
“我是为你而来,不在乎穿越绵绵山脉,你给我的最爱,永远在盛开,是我一生的精彩……”手机的闹铃又唱了起来。他连忙拿起手机,拨打苏珊的手机,但苏珊的手机已处于关机状态。他怔怔地坐在床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粤语、英文、普通话的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直到语音消失,变成“嘟嘟嘟”的声音。其实,苏珊一直没有入睡。在冯毅疲倦地进入梦乡后,她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便蹑手蹑脚地起来,换上自己的脏衣服,离开了冯家。
苏珊乘着的士回到了住处。她好似大病了一场:一头长发凌乱地遮着面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浮肿,嘴唇发白。她走进洗手间,脱去身上的脏衣服,慢慢地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洗完澡,苏珊刚躺到床上,贝贝的闹钟在七点半准时响了,过一会儿,过道里有了脚步声,随后便是大人和孩子的说话声。随着一记关门的声音,屋里静了下来。苏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傍晚,公司里大部分的人已经下班了,只有设计部门的设计师还在忙碌着。李杰在凯伊的办公室里,为一个展会的背景是用动态效果还是用静态效果,和凯伊争论着。凯伊决定等苏珊来上班后,看了设计方案再做决定。
李杰刚离去,凯伊的手机响了。凯伊接了电话后,吓了一跳,电话是苏珊打来的。
苏珊告诉凯伊,她现在在香港的柏丽酒店,已经订好了后天回美国纽约的机票。
凯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国际航班怎么可能马上订到票?唯一的可能就是买的头等舱票。凯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是什么缘故使苏珊突然离开中国?她是有责任心、有情义的人,发生什么事了?凯伊一遍遍地追问着苏珊,最后几乎在哭着追问了。
无论凯伊怎么追问,苏珊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不停的哭声中告诉凯伊,她回美国后不会再回来了,最后嘱咐凯伊,转达她对查尔斯的歉意,代她说声对不起……凯伊心里难过极了,握着手机的手在瑟瑟颤抖。她大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劝说着苏珊,说着说着,对着手机大哭了起来。
苏珊哭了一会儿,关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