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2-02
“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外表,但几乎没有人能体会到真实的你。”
卡尔坐在霍夫堡深宫的书桌前,把头靠在双臂上,闭目养神。
他很累,他很孤独。
孤独?年轻的时候,他一度认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骑士,不会惧怕孤独,即使全世界与他为敌又如何?他还有手中剑,胯下马,就足够了。
十年前,他在人生的巅峰状态下黯然走下神坛。庄园、隐居,那是他最寂寞的十年,那座老宅里,他只有一个人,他很孤独,他看不到未来。
十年后,他回来了,比十年前更强。从当年的大元帅走到今天的临时独裁官,花了十年,帝冠就在他面前,戳手可得。人民在欢呼他的统治,全国上下期待他力挽狂澜。可是他,却感到更孤独,更寒冷。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目标是帝国与皇冠,人们不能理解他自称临时独裁官的深意。没有人能体会到真实的他。
呵呵,无奈地轻笑两下。一个年过五十,没有子嗣的老人,愿意尽自己最后的余力为带这个国家走出深渊,就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吗?
他睁开眼,疲惫地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剑盾,似乎从中找到了什么支撑自己的力量,额角的皱纹渐渐舒缓了。
再度把头转向书桌,他拿起《君主论》,翻向下一页。马基雅维利的著作是他下台之后十年来的信仰支撑,现在回到了执政的位置,他渴望从中找到智慧,找到答案。
“所以,你必须既是一只能发现圈套的狐狸,也要是一只能吓跑豺狼的狮子。”
就是它了,卡尔抬起头,眼中寒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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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中枢那边的急报。”
骠骑军统帅,齐腾从手下那里接过情报,他还骑在马上,或许正如他所说,骠骑军不休息,骠骑军是永远的先锋。这个铁人一样的将领已经奔袭了两天两夜,正是有他这种疯魔般的精神条顿军才能在东郡逐渐取得优势,疲劳的亲卫军们在咬牙支撑的同时骄傲地挺立,他们最哭,他们最累,但同理,他们拥有最为傲人的荣耀,这就是条顿式的逻辑。
齐腾看完了情报,脸上阴云密布,把情报还给手下。后者敏锐地注意到,将军手中的信已经被捏的有些许破碎的迹象。
“你怎么看?”
“嗯,将军。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说。”齐腾的语气有点淡淡的烦躁。“陛下和中枢命令我发动一次大攻势,威胁奥斯丁新政权的根基。我很赞同,是该杀杀他们的锐气。可下一条又是什么意思?注意卡尔这个人,尽量不要与他正面冲突。这又是什么话!卡尔又是什么人?凯撒帝国的英雄人物,在我看来从欧根亲王死后就绝迹了。”
“可将军……难道我们骠骑军不就是应该利用机动性优势袭扰地方和劣势兵力敌军的吗?”
“那是对平等的敌人而言!”齐腾冷笑一声。“就凭奥斯丁人那群软蛋,也配让我们避让?我看陛下也是糊涂了,埃里森是很有天份,但毕竟没什么经验,只知道泛泛而谈。陛下却只听信他的意见,下命令前从不问我们前线将士的意愿。”
“我可不会听从这样的乱命。”齐腾脸上的冷笑更甚。“发动一次大攻势的确有必要,但避让卡尔的主力?我没那兴趣,我倒是要让那个埃里森好好看看,奥斯丁人的骑士精神早就绝种了,王国就该直接一路杀进维也纳,好过在这浪费时间。”
“传令,召集兄弟们,我们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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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裁官阁下,我军的新兵数量已经达到了三万人,大部分都是失去土地的逃难者。根据您的吩咐,我们已经给他们都配发了白衣军团的装备,并且传授了他们斗气的修炼法。训练也在渐渐到位,请阁下检阅。”
一个月的功夫,内阁诸官员已经渐渐熟悉了独裁官这个称呼。尽管内心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猜测,至少他们已经不再纠结于形式。
御座上的卡尔点点头,随后看向旁边的财务大臣,也是原来维也纳城中的一位大商人。
“独裁官阁下,卡斯提尔与法兰斯给我国的援助已经陆续到达。另外,根据您的意愿,我国查抄叛国贵族遗留财产后大有进账,现在国库还算充盈,粮草物资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并且您关于重新分配土地以作军功的政策在新军中很受支持,所以我国现在的财力还足以支撑。”
“这么说来,军力财力都准备好了?”卡尔点点头,最后总结性地发问。
总理大臣,现阶段最尴尬的人。这个位置本身应是位极人臣的体现,甚至在很多王国它的权力足以与王权抗衡。但不要忘了,现在卡尔的头衔并不是世袭制君主,而是独掌一切军政大权的独裁官。那么他,现在的总理大臣,曾经的维也纳著名学者,还剩下什么权力?恐怕也只有像现在所做的这样,侧面给独裁官提个醒了。
“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礼。可您应该知道,即使我国现在财力军力都够了,但比起条顿蛮子来说还差得……嗯,很远。况且,依我之见,阁下如今应该把精力放在整合全国不稳定的政局上,至于北面的失地,如果阁下能发动全国的力量,再配合法兰斯盟友的攻势,收复指日可待。当然,您明白的,那只是我,一个老人的个人建议,个人建议。您才是独裁官,对,独裁官。”白发苍苍的总理大臣边说变哆嗦,句子一长就磕磕绊绊,但话里的牢骚x味还是清晰可闻。军务大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而以财务大臣为首的一批人则不动声色,只是悄悄转了转眼珠。
“艾林爵士不必过谦。”卡尔没有发怒,而是冲老人点点头。“但您有一点搞错了,我计划反攻,正是为了更好地巩固政局。”
“在座的诸位都明白,我们是靠着什么推翻了旧王朝的统治。是人民的信任。那么为什么旧王朝失去了民心?不言自明,正是那对外敌时表现出来的不堪一击。人民渴望政府,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奴性,而是渴望一个强有力能够保护他们的政权。所以当一个政权保护不了它的民众,自然会被淘汰,反之,只有能够保护人民利益的政权,才会得到支持。”
卡尔说着,声音越来越激昂,眼神越来越明亮。
“庸俗的人们只知道看外在现实,但这个世界就是由庸俗的人组成的。”他忽然又静下来,低声念了一句。
老人没有抬头,尽管他很熟悉这句《君主论》上的名言,更清楚那本书的核心思想是什么。
中央集权,君国一体的大一统新时代国家。
“之所以现在边远地区还没有彻底归心,政局依然动荡不稳。是因为民众怀疑我会跟旧王朝的统治者们一样腐朽无能,他们在观望,在等待。如果我不能取悦他们,他们就会抛弃我,选择下一个领袖。所以,我要北伐,不论结果如何,要让人们看到我的决心,我的实力。“
“诸君,现在还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默然不语。民心、民意,在多少年前还是个很陌生的词,由其对于艾林学士这样的老人来说,他生长于一个贵族与骑士横行的年代。平民?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交税。艾林不能理解为什么民众会冲进宫殿掀翻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直到他被一群年轻的军人从床上脱下来,被刀剑指着请去当总理大臣时,他才稍微理解了一些。
刀剑胜于书,人多比人少强,很简单的道理。
但为什么卡尔不愿接受帝冠而自称独裁官,甚至只是临时独裁官?他不能理解。现在,这位实际权力甚至超过皇帝的独裁官,却要处处考虑民众,甚至,取悦他们?艾林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只有平民取悦贵族,贵族取悦国王,哪有反过来的道理?《君主论》?在他看来马基雅维利就跟那个该死的马丁?路德一样,活该下地狱!
哼,卡尔看着众人的表现,只是淡然一笑,也不理会他们。内阁,正是让他孤独的原因。而他,其实也不需要在乎内阁的建议。他离开御座,走到大殿的窗边,那里正对着大街,无数的年轻人在示威,一个月了,他们渴望反攻的意志没有动摇过。
看着他们,卡尔才感觉找到了依靠。这是一股力量,不是吗?他想道,有他们的支持,卡尔不会惧怕任何挑战,即使是号称野战无敌的条顿精骑,即使是那毁天灭地的大贝尔塔,在卡尔看来,战争,说到底是国力的较量,只要奥斯丁的行政效率能达到条顿的高度,那么战而胜之不在话下。
朝阳照射在卡尔身上,他泛着光辉,好像天神下凡。游行的民众有的发现了窗边的独裁官,兴奋地欢呼,呼喝他的名字。
昭昭天命,天运所归,卡尔站在那里,有信心对抗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