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10
村落在燃烧。
远处的山坡上,几百个衣衫褴褛的村民看着那被熊熊烈焰吞噬的屋子,女人们开始哭泣,孩子们在哭闹。老人大声喝止他们,自己的面颊上却也挂满了泪水。
那毕竟是他们的家啊!
村庄中有数骑条顿士兵还嫌火焰不够大,举着火把沿途点燃干草。村民们默默望着那些嘶喊叫嚣的入侵者,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反抗,无力反抗。
因为他们中没有能战斗的青壮年。全村的青壮年已经在十几天前加入了奥斯丁救**,而正是他们的反抗,引来了凶残的条顿人。
应该怨恨谁?已经快七十岁的老村长站不住了,看着一生心血化为废墟,即使拐杖也支撑不住他的身躯。坐倒在地,他很迷茫。年轻人为了尊严反击条顿人,后者为了惩罚烧毁他们的村庄,似乎谁都没有错,似乎谁都有理由。那到底谁是那个最后的恶人?
吹响冲锋的号角,放出战争的猛犬,让他们蹂躏四方,尽管,这不仅是战士们的荣耀归宿,更是魔鬼的邪恶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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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的一片森林中,奥斯丁救**营地。
奥斯丁救**是新近崛起的东郡起义组织,创始人为谁已不可知。连领导层也一样模糊难明。可凭着他们“驱逐条顿”的口号,东郡所有怀着一腔热血的男人,都已经集中到了这杆保家卫国的旗帜之下。
可战士们的热血掩盖不了实力的巨大差距。他们没有受过训练,不会高明的斗气,一盘散沙,毫无战术素养。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很穷,没有武器,没有装备,没有补给。救**的弟兄们只能靠着黑夜与地形袭击条顿人的游骑,但一样负多胜少,即使难得的几次胜利,也是以巨大伤亡为代价换来的。
拄着木矛的战士们在排队领取食物。他们想尽量挺直身体,提醒自己现在的军人身份,可他们做不到。饿,太饿了,饥饿永远困扰着救**的指挥官,他们的食物来源只有打猎和附近村落的支持,可随着骠骑军的怒火烧尽周边的村庄,补给变得越来越困难。
怎么办?满脸麻木的战士领到了一碗“肉汤”,清澈见底的肉汤。但他没有异议,心中有信念在刺激自己坚持下去,坚持到奥斯丁大旗重新在东郡竖起的那一天。
救**的几位领袖看着这一切,兄弟们的理解让他们感动,可现在真正困扰着义军的不仅是粮食,更多的是武器。他们的武器太简陋了,除了军官能分到正规兵器,其他的战士们只能拿农具改造的残次品,弓箭手用自己制作的粗糙反曲弓,很多人甚至只有削尖的木棍。
空有士气,毫无纪律和训练的他们在骠骑军的刀下就是待宰的羔羊,救**已经派人去跟当地控制武器库的贵族联系,但得到的回复,不是公然拒绝就是敷衍了事。
对贵族们来说,条顿人来了,无非是换一个主人。可要是贱民们掌握了武力,那就是他们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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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救**的兄弟们即将从短暂的休息中醒来,投入又一天的出生入死中。
一个大胡子弓箭手打着哈欠,还不肯睁开眼睛,就把手伸向一边的反曲弓,教官告诉过他,对战士们来说,武器就是生命,就是兄弟,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咦?不对,为什么这木头,摸起来那么顺滑,完全没有原先粗糙木渣子那种刺痛的感觉。大胡子有点奇怪地睁开了眼。
天!不对!我手上握着的是什么?大胡子抓起那把精致的步兵复合反曲弓,稳定,沉重,力量感。大胡子牢牢抓住这从天而降的弓,试着拉了一下,好困难,起码有七十磅,凭他的力量射不出几箭。但大胡子脸上只有兴奋,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军用弓。
大胡子狂喜的喊声吵醒了很多人,他们不满地嘟囔着,可随后用更高的声音叫起来。天啊,上帝啊!是谁做的,士兵们抓着闪着寒光的制式兵刃,无法相信眼前的是现实,一夜之间,这些武器是哪里来的?
后勤官的叫声把所有人从兴奋中唤醒,他们跑到粮库处,这是他们的根本,就算有了新武器,一旦粮草出了问题,他们依然躲不过分崩离析的末日。
可那是什么?在他们眼前的是什么?那是一座堆满了谷物袋的帐篷,后勤官站在帐篷门口,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到底是谁做出了这一切?救**的战士们先是惊奇,到疑惑,最后沉浸于激动之中。
是它,是他,是她!只有主才能做到这一切,只有上帝派使者亲自下凡才能让他们凭空得到昨日所梦想的一切。
战士们挺直了腰杆,因为他们相信头上有父在注视着他们。他们是被保佑的,他们必将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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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的黑牢中。
一个浑身散发着骚臭、瘦得只剩皮囊的囚犯醒了过来。是饥饿让他这么早醒来,他摇晃着站起来,每走一步身子都在发颤。好痛苦啊,眼神涣散的囚犯这么想着,他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前几天的伙食也完全不足以维持一个人的生存。监狱中每天都有人饿死,更多的人在抢夺食物的械斗中。
当一个国家陷入危机时,最先感觉到变化的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而是囚犯们。一旦政权摇摇欲坠,不会有人再抽出心思来关心这些本就该死的罪犯是死是活,不会有人来关心犯人们是否有生命危险。
随着战争的进行,狱卒们出现得越来越少,食物的份量越发不足。困守黑牢的犯人不需要新闻,就能从这里面的变化判断形势的走向。终于,到昨天,狱卒整日没有出现,自然,水与食物也不用奢求。
完了……彻底完了,犯人们再没有心思为了些许食物拼斗,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一天两天而已,反正大家都死定了,何必为了那些东西再去浪费体力?睡吧,希望死神足够仁慈,能在睡梦中结束自己的一生。
恍惚中,这个将死的囚犯似乎看到了什么。
咦?那是什么?看不清,好黑。囚犯的身体里忽然又有了些许力量,好奇催使他鼓起最后的求生意志,他要走过去,看看那是什么。
终于看清了,囚犯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大。上帝?我看到了什么?一扇开了锁的牢门?
囚犯难以置信地走过去,伸出干枯的手拉了一下牢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风从走道中吹进来了,冰冷刺骨,但其中的别样味道给他带来暖意,那是自由的味道,希望的味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他没命似地奔跑狂喊,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战争。身体中充满了力量,多少年了,他从未如此有活力过。邋遢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让该死的灾难滚开吧!他现在是自由民,自由民!
他疯狂的喊声很快惊醒了其他人,越来越多的人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走出牢门,站在走道上,从不知所措到失心疯。人群向浪潮一样往外冲出去,他们挤在走道里,纷纷闭上眼,贪婪地汲取阳光中蕴含的生命力量。
嘶吼,泪水萦绕在走道里,这是一条通往希望的道路。穷凶极恶的罪犯们从末日中找到救赎的方向,突然放下了往日的暴力,变成了最虔诚的信徒,他们手拉着手,软弱者已经开始啜泣。
这一刻,他们不分贵贱,不分高低,他们只是一群从地狱深处得到救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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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南城门。
南面的城门在维也纳向来地位极高,它和西门一起通向富饶的亚平宁,那是帝国的金库。亚平宁的帝国诸侯控制了半个环海的贸易,而哈布斯堡通过对诸侯的统治,让这些财富流向奥斯丁。可以说,西南方的道路,就是维持维也纳繁华的血管。
而随着战争的进行,这里更加人满为患。不再是为利而来的商队,却挤满了为躲避兵祸而南下的难民们,当然,很多难民们其实都顶着贵族的封号。
城防军头疼得要命,秩序一天比一天难以维持。南门的守军是城防部队的精锐,丰厚的待遇让他们在乱局下依然保持了可贵的忠诚,但绕是如此,堆积在门口的难民还是让他们很头疼。
“大人,就让我们快点出去吧。”
“是啊,老爷。不用一个个审查了吧。”
该死,真该死。城防军忽然觉得自己宁愿到前线面对条顿人冰冷的刀锋,至少那个很干脆,不像这些烦人的哀求一样永无止尽。
“闭嘴!规矩就是规矩!一个个排好队,战时例行检查是法律。不满到法院,去教堂,别来这里!”
士兵手上闪着寒光的兵刃威慑住了难民们。这些人既然没有勇气面对条顿人的铁蹄,自然也没有胆量挑衅这些如今大权在握的城防军。
“喂,你们看,那是什么?”一个队列中的人忽然指了指外面。
“少废话,别想蒙混过关!”负责检查的士兵不耐烦地说道,头都没抬一下。
“不是啊,是真的!看那边,有东西过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激动地指着南方,士兵们终于被说动,也转头向那方向望去。
那是什么?黑压压的一片,过来的速度好快,带起一片尘土。
是骑兵队!一支重骑兵队伍,一支扛着双头鹰大旗的重骑兵队伍!
“是色雷斯人!色雷斯人来帮我们了!”
“他们没有忘记西边的凯撒兄弟!”
整个城门处乱成一团,满是喜悦的欢呼声。甚至有不少难民开始往回走,有了援军,这场战争就未必没有希望了。
领头的骑士冲出队列,一马当先奔到城门口,摘下头盔。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传递给人们信心。
“色雷斯重骑兵团百夫长,曼努埃尔?弗里拉菲斯,代表我国皇帝陛下向女皇问好。”
“真的是色雷斯人!”山呼海啸般的狂欢,人们激动地抱在一起,簇拥到曼努埃尔身边,簇拥到他们的救星身边。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曼努埃尔微笑的脸色有点僵硬。
这些奥斯丁人又怎么会知道,离奇大火、后勤官失踪、信鸽消失,帝国是花了多少心力才最后组织出一支援军?
这么多突发事件,没人会相信是偶然,一只无形的大手,似乎在悄然控制着整个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