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网底边的铅坠互相缠绕着,潭浩想调整一下体位都很困难。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潭浩想起了钥匙串上的折叠小剪刀,以前在文化市场卖花的时候随手剪个小枝和草绳什么的。
潭浩从裤腰带上卸下了钥匙串,打开小剪刀,开始剪包裹着自己的鱼网。
鱼网的网线虽然很细,却很坚韧,至少比小花枝和草绳的韧性强多了。
小剪刀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刃上有很多小缺口,就像掉了牙的老太太似的。
说是在剪网线,就像拿着一把钝锯子在锯差不多。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潭浩终于从鱼网里钻了出去,马上调整空气层的厚度,几乎是紧贴着河底和水草丛的边缘,顺着水流到了靠近蚬龙河大桥的一个滚水坝。
滚水坝的主要作用是抬高上游水位、拦蓄泥沙。
现在是盛水期,这个滚水坝上面的过水高度有一两米,但落差也有一两米,如果不是潭浩早就知道这里有落差,可能就直接顺着水冲下去了。
因为滚水坝阻聚了河道底部的水流,这里的鱼虾不少,经常有胆子大不怕冲到滚水坝下面的人在这里捕捞鱼虾,可人们现在都被吸引到老石和小董那边去了,滚水坝附近已经空无一人了。
潭浩在靠近岸边的水草旁边伸出头来看了看,确信没有人注意这里,迅速爬到了岸上,身上的空气层在他全身出水的同时自动消失了。
老石和小董几乎是同时大叫的那一声:“鬼呀!蜘蛛精呀!”把蚬龙河大桥北侧的人全部吸引了过去,胆子大的凑到了最接近小舢板的岸边,胆子小的站在自己认可的安全距离之外,都想尽快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在众人的一再催促下,刚才被吓得大喊大叫的老石和小董才缓过神来,小董连忙坐下,奋力划桨向岸边靠近。
船头碰到了河岸,二人慌慌张张的跳上岸,跑开了十几米,才开始讲述刚才见到潭浩的情形。
有几个少不更事的小伙子不信邪,非得过去拉上网来看个究竟,围观的人们都想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不再劝阻。
于是,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鱼网慢慢地出水了,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有了一个大洞的鱼网。
大家都觉得危险似乎已经远去了,瞬间就把鱼网围了个水泄不通,各自发表着高论。
最后的结论是:第一,水下有不明生物,长的很像人,穿的也很像人,但全身不沾水。第二,该不明生物有一口锐利的牙齿,被咬破的鱼网就是证明。
谣言的传播速度永远都是快得让人骑着火箭也追不上。
天还没黑透,蚬龙河大桥的北侧就聚集了电视台、广播电台、报纸、杂志等等各路人马上百人,据可靠消息,知名网络平台和外省市的精英记者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其轰动程度不亚于尼斯湖的怪兽。
潭浩吃过晚饭,正在考虑是出去散步还是看电视的问题,苏姐打来了电话。
“小潭,是小潭吧?”苏姐的声音有点游移不定。
“苏姐,你到底是不是拨的我的号码?对这个号码是不是潭浩同志的还有怀疑吗?”
“你还会说话我就放心了!你今天去过蚬龙河三桥吧?”苏姐换上了一副如释重负的声音。
潭浩猜不透苏姐问话的意思,故意含糊其词:“苏姐,哪一座桥是三桥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哎呀,我先不和你废话了,你在家里吧?别挂电话,赶紧打开电视,调到雾南图文频道。”
潭浩马上打开了电视,调到了雾南图文频道。
屏幕的左侧是一条裤子的图片,那是潭浩的裤子,就是今天从无盐死海旅游度假区的储物柜里拿出来的那条裤子,估计今天从蚬龙河三桥往下跳之前就掉在地上了。
屏幕右侧的字幕也进入了潭浩的视线,大意是有谁认识这条裤子的主人,或者提供这条裤子的主人的相关线索,抓紧时间拨打屏幕下方的公安部门联系电话……
苏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潭,看到了吧?裤子是你的吧?”
“苏姐,上面没写什么三桥的事……”
“十分钟前雾南新闻刚刚报过了,说有一个男青年被人从三桥上推了下去,当地派出所组织了四五十个人往返打捞也没有结果,就是常说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理论上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男青年落水前只留下了一条裤子,公安部门希望知情者抓紧时间提供线索。对了,是你的裤子吧?”
“是,你怎么会认出那是我的裤子?”
“你忘了,上次我老公从镇平带了一堆南阳玉的小珠子,你穿了一串拴在右边裤袋上面的腰带袢上,你看看,那串珠子还在上面拴着呢。”
潭浩又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那串小珠子果然非常显眼,只是刚才忘了这个细节和苏姐有关了。
“潭浩,你可是如假包换的旱鸭子,被人从四层楼高的桥上推进河里,怎么会一点儿事都没有?河水那么急,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竟然好几个小时不见踪影!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潭浩!”
“苏姐,我当然是潭浩,这还有假吗?”
“其实从无盐死海回来以后,我就觉得你变了很多,胆子大多了,心也狠……腹黑多了,你不会是在雾幽潭里被落水鬼附体了吧?”
“说什么呢苏姐!故事里说被鬼附体的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了,你觉得是在和你不认识的人说话吗?”
“那种感觉倒是没有,不过有一种怪怪的说不清楚的感觉……”
“好了苏姐,一切正常……”
“你没被淹死就不正常……”
“你……你也太狠了吧苏姐!什么叫我没被淹死就不正常?”
“嗯,现在的反应倒是很像我那个熟悉的小潭……”
“苏姐,别胡思乱想了。哎,那条裤子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因为我想让那两个混蛋被逮起来,所以不能让我还没死的事泄露出去,反正那周围没有摄像头,看热闹的都离着挺远,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描述出我的样貌。公安部门虽然找不到我的尸体,但也得不到我还活着的消息,再加上那么多人做旁证,那两个混蛋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