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南市绢纺厂的一车间添置了一部分新机器,成为诸多女工眼红的目标,谁手里调换的新机器多,谁的生产效益就高,发到手里的票子就多,于是潭浩的对门中午和晚上敲门的也多了起来,因为对门住着一车间的宫主任。
宫主任最近几天走路的时候也觉得硬气了不少,和人说话的时候也常常提起某某职工会不会办事……
潭浩刚刚吃过午饭,就听到对门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有一个男人的沙哑嗓音轻声问道:“这是宫主任的家吧,我是贺云华的丈夫,我叫秦子航。”
秦子航被让进室内,坐在了沙发上,先把手里的果篮放在茶几上,接着打开手里提着的一个小锦盒,取出一把精美的玉壶,双手捧着递给宫主任:“听说宫主任喜欢收藏各种造型的手壶,这是我以前出差的时候买的,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宫主任欣喜的接了过来,当这个主任一年多了,最近几天才有了收礼的机会,虽然他知道这把岫玉做的手壶值不了多少钱,但要他自己花钱买还有点舍不得。
端详了一番之后,宫主任把玉壶小心翼翼地放下,开始和秦子航聊了起来。
“秦子航,贺云华怎么没一起来?不是我批评她,她这个人就是不会办事!要调换新机器的事情都已经说了快一个星期了,她看见我还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可不是我拿架子,我知道,我这个主任太年轻,像贺云华这样的老工人经常不给我面子,不过新机器只有那么多,每个女工都想要,而且上面要求优先考虑生产能手,以保证最大可能地创造生产效益,我确实挺为难的。”
“我老婆不仅和你宫主任不多说话,她在家里也不爱多说话。可能是因为她手里的那些机器都老掉牙了,不停地接断线,不仅影响效益,弄得心情也不好,你尽量照顾一下吧,咱也不想让领导为难。”秦子航说的很委婉也很客气。
聊了一会儿,秦子航的手机响了,是一个询问师范幼儿园择校费的朋友打过来的。
挂了电话之后,宫主任的老婆问他:“你在师范幼儿园有门路吧?”
“副园长秦若兰是我二姐。”
“二姐!是亲姐姐吗?”宫主任的老婆追问着。
秦子航点点头:“当然是亲姐姐。”
宫主任的老婆先是高兴地拍了一下巴掌,接着开始责怪宫主任:“你说你这个车间主任当的,这么重要的门路都不掌握!”
“我这才当了一年多的主任,再说我还是从三车间调过去的,那么多工人我哪能了解过来?”
宫主任的儿子快上幼儿园了,市立幼儿园和师范幼儿园是雾南市最优秀的两所幼儿园,择校费再高也挡不住家长们的热情,只是招生的名额有限,下手早的在两三个月前就开始运作了,宫主任也忙活了一个多月,能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问遍了,但没有门路的削尖了脑袋也没有进去的把握,只能等到面试的时候碰碰运气了。
现在听说师范幼儿园的副园长秦若兰是秦子航的二姐,宫主任两口子真是喜出望外,于是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变成宫主任两口子向秦子航请求照顾了。
秦子航倒是挺干脆,只要宫主任能把老婆贺云华手里的机器换上一半新的,他就保证让宫主任的孩子进师范幼儿园,而且择校费只要一万五。
“一万五?”宫主任的老婆追问了一句。
“一万五是最低标准了,如果你们还嫌高,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高不高,我听说七号楼的老田交了两万二,你真的有把握?”
“我刚刚给人办了一个,就是一万五,也可能是找的门路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吧。”
宫主任随声附和:“对对对,老田找的只是幼儿园小班的一个老师,当然不可能和找副园长一个标准。”
秦子航说:“你们尽早把钱准备好,趁着现在的竞争不是太激烈,一万五保证你们报上名,我怕越往后交的择校费优惠幅度越小,到时候不要以为是我从中加价。”
宫主任忙说:“钱一直在家里备着呢,老婆,快拿去。”
宫主任的老婆连忙跑进卧室,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大号信封,把里面的钱倒在茶几上,两沓一百元的,一沓五十元的。
“你看,这一共是两万五,因为听说七号楼的老田交了两万二的择校费,所以我们也准备了两万二,另外准备了三千块钱打点关系,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交钱?”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一万五就行了,多一分也不用!副园长是我的亲姐姐,用不着花钱送礼,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你们什么时间过去交钱合适。”
“哎!好好好!你赶紧打吧。”宫主任两口子非常兴奋地等待着。
电话接通了,通话的音量比较大,宫主任两口子也能听得见。
电话那头表示下午要开会,主要就是研究严格执行择校费标准的事情,可能明天一万五就不行了,还说最近几天已经帮秦子航办了三个了,让秦子航以后少揽这些事。
挂了电话以后,秦子航尴尬地笑笑:“看来只能对我二姐软磨硬泡了,这样吧,我今天下午先去和她商量商量,定了时间再通知你们过去交钱。”
宫主任陪着笑问:“你二姐刚才好像说,可能明天一万五就不行了,今天下午一定能交上吗?”
秦子航想了想,蛮有把握的说:“今天下午见到我二姐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说已经把钱接到手里,没法回绝了,想必二姐也不会让我为难吧?等到我二姐一同意,我就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就赶紧进去交钱。”
“你说已经把钱接到手里,然后又打电话让我们进去交钱,不是让你二姐看着自相矛盾吗?”
“可我担心如果不说已经把钱接到手里,我二姐回绝我怎么办?”
宫主任和他老婆对望了一眼,然后对秦子航说:“这样吧,你直接把钱拿着,只要你二姐一同意,你就赶紧去交钱,交上以后通知我们一声就行。”
秦子航点点头:“行,没问题!咱们两个同时进行,我帮你们去交钱,你帮我老婆调换新机器,我今天下午一定想方设法给你把钱交上。不过,你给我老婆调换新机器的时候,先不要告诉她有关择校费的事情,等她回了家,我再帮她打开这个闷葫芦,好吧?”
……
天黑了,潭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对门的门口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提着酒和水果,女的正在按门铃,看到潭浩上来,二人礼貌性的一笑。
潭浩还了一笑,然后好心的提醒他们:“整栋楼的门铃都不好用,物业一直没修好,直接敲门吧。”
潭浩这边的门刚打开,对门的门也打开了,是宫主任听到敲门声出来迎客了:“是贺云华来了,快请进。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丈夫,姓秦。”
“宫主任好。”那是一个标准的男中音,和中午的沙哑嗓音截然不同。
宫主任的眉头皱起来了:“你丈夫,你丈夫不是秦子航吗?”
“对呀,我是叫秦子航。”还是那个标准的男中音。
“老婆——!我们被骗了!”宫主任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着……
不一会儿,宫主任的老婆嚎啕大哭的声音传了出来:“都怨你呀!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也往外说,是个人就知道你想把宝贝儿子送进个好幼儿园,是个人就知道你车间的那些破事……”
ps:下一章:【气死机器的大气功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