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东华帝君?”云汐诧异,东华可是战神,仙界之中可与天地齐寿,并且出生普通却法力极其高强的神仙。自开荒以来,东华的大名便响彻九霄云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嗯……”东华点头。“小观音可否帮忙?”
“什么忙?我才刚醒来,很多事情都忘了,你可别难为我!”云汐瘪瘪嘴说道。
“小观音跟我走吧!”东华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云汐愣了愣,快步跟上。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会腾云驾雾。她忽然大笑起来,当神仙其实也不错嘛。东华淡淡扫了她一眼。呵!这个丫头有点二!
来到东华住的漠离殿,径直走进大殿。云汐环顾四周,发现东华这人实在是有才,这房里的一切,都是纯手工打造。除了东华所为,还能有谁?不过,想想也是,若不干点活儿,怎么打发时间呢!这九霄云外的地方,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不找点事做,整日也就只能乱想。那这日子,还不会闷死。云汐左看看右看看,到处张望着,一双眼打着转转。也许,来这一遭可以捞到不少好处呢!别忘了,她之前可是总裁。唯利是图的商人呀!
“咦,那是什么?”云汐指着那不远处的瀑布说道。她刚才便觉得奇怪,那瀑布如此之大,而且还倒映着人间景象。不时转换着风景。若说与少司命见到的寒泉是一面神镜,那么现在这片瀑布就是电影屏幕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这是三月瀑布,我用灵力打造的。可观看六界奇观。”东华缓缓开口,他有些意外的挑眉。“不过,你灵力倒是不错,一般人见这瀑布都觉头昏脑涨。可你非不会如此,还看的不亦乐乎。真不愧是佛界第一才女。”
“嘻嘻!我也这么觉得!”云汐吐吐舌头,厚着脸皮说道。
“有没有人对比过你的脸皮和墙哪个更厚呀?”东华见她如此,毫不留情的问道。
“哈?”云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见东华已经夺门而入,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在后面跺脚,“东华,你这个毒舌男!”
“呵呵呵呵……对你毒舌实在不值,我不过是问问而已。看样子没有,那还真是遗憾,下次有机会我去量量。不过我猜,你的脸皮肯定更厚!”东华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云汐觉得这笑声真是可恶极了!她握了握拳头,停在门外。“你不是找我帮忙吗?就这态度,我不帮了。我走!”说着,她转头就走。
“站住!”东华在她身后喊道,声音清冷。
“帝君还有何贵干?我可以答应帝君帮忙,同样的,我也可以不帮!”云汐也是怒了。这个帝君想让自己来自己就得来,自己想走还不让了是吗?
“方才算本神君错了,本君是诚心诚意想请小观音帮忙,还望小观音能够海涵!”东华走上前,行礼说道。从他出生起,便没有干过这种赔礼道歉的事。想他堂堂东华帝君,竟沦落到给后辈赔礼,实属窝囊。若不是为了那人,他早就甩手走人。
“哼!看你态度诚恳,这次便饶过你。我也是活了十几万年的神仙了,不同你计较。”云汐心中偷笑,面上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她先一步绕过东华走进房间。听见东华在身后的声音冷淡,“小观音似乎比我小几十万岁吧。”
“嗯哼……是吗?”云汐尴尬的咳着,眼神闪烁。
房间依旧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床,白色的帐,白色的桌案,白色的……人。云汐怔怔的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人惊愣。这不是人,却极像人。是一个女子,发丝铺满床榻,身着白色的睡袍,绣着牡丹花纹,白色丝绸下隐隐可见其曼妙身姿。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禁闭着双眼。美如画,却一脸惨白。毕竟不是人。“这……这是?”她回眸看着东华。
“这是一只木偶。”东华淡淡解释道。他的眼凝视着床上的娇人,目光似春水满含柔情。与刚才的冷漠天差地别。
“木……偶?你做的?”云汐惊愣,这该是有怎样的技艺,才能雕刻出如此美艳的木偶。而且,东华似乎对这木偶有不一样的情愫。
东华缓缓点头。痴痴看了床上女子许久,尔后轻声问道:“可有兴趣听我说个故事?”
云汐缓缓点头。这个故事怕是又是一段哀伤的情事吧。
东华的声音响起,淡而忧伤。回忆如画面一下子浮现在脑海,过往的伤痛再次犯疼。“从前有个仙人,喜欢云游四海,四处为家。有一次,他入了轮回关成为了一个皇帝。对他而言,当皇帝不过是胡闹罢了,算不得真的。可是,成王败寇却不能视之为笑话。他不得已追逐着名利,身在帝王家苦累了二十年。有一次,江南发生水患,他亲自巡视。水患极其严重,淹死了太多的村庄、太多的人。有的人虽然有幸存活,可是却失去了家园。雨水不停,整个江南都在哭泣。他忽然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力量太过弱小。于是,整日整夜惆怅,夜不能寐。”
“一晚,他起身想去再看看,他放心不下那些灾民。烟雨纷纷,寒风簌簌。站在桥头,他执着伞,看着躲在桥下的人们奄奄一息的存活。心下不忍,正欲上前。却见一女子,一袭月白色长裙,执着一把素伞。她的手中端着一盆米粥。皇帝见那女子缓步走到桥下,身形摇曳如柳叶,声音轻柔:‘饿了吗?我做了一点吃的,你们吃吧!’灾民们一下子涌到了她跟前,开始疯抢。丝毫不顾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女子被推倒,趴在地上,素伞落在地上,她的发丝铺在污水中。这样的她,太过狼狈。皇帝一下子,跑到了女子跟前。将她小心扶起。”
云汐淡淡听着,不说话,沉默的空气让她快要窒息。如果没猜错,那个女子便是床上的木偶,那个皇帝便是东华转世。可是,为何那名女子成了木偶呢?
“烟雨蒙蒙,皇帝看清楚了女子的脸,是一张被疤痕覆盖了一半的绝世容颜。皇帝惊愕住了。他原本以为那女子心地善良至少长的不会差。却没想到竟是天妒红颜。他忽然百感交集。女子感受到他异样的目光,忽然惊叫,疯一般的逃走。在风雨中,她不顾一切,看不到所有的方向,只是一直往前跑。皇帝跟在她后面追着,全然忘记自己还有法力在身。他在后面喊着:‘姑娘!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心疼你!心疼你如此善良,上天却不善待你!’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顿住的身体,缓缓向后转身,每一步似乎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她回眸,泪光点点,青丝在风中飞扬。哽咽的嗓音,‘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真的这么觉得?’素白的衣裙上污水四溅,甚是狼狈。皇帝心疼更甚。不知怎样安慰她。只是拼命的点头。”
“女子忽然笑了,丑陋的伤疤更慎人,皇帝却觉得她笑的极美极美。她的身旁似乎有鲜花在盛开。皇帝凝视着她,痴痴的说了一句:‘姑娘,你长得真好看!’女子的眼泪泛滥,哭的更甚了。她一下子扑倒在男子怀中,不停地哽咽着,所有的苦涩都化为了泪水,她的身体在皇帝怀中颤抖着。皇帝并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乖,没事的。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女子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皇帝的手臂酸涩,她才止住了哭泣。抬起眼眸,一双杏眸红肿。皇帝体贴的擦着她的泪珠。女子话语轻柔,略带沙哑,‘谢谢你,还是头一回有人说我好看。他们……他们都讨厌我。’皇帝笑笑,‘姑娘你心地好,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那为何没有人愿意娶我?他们都讨厌我,都嫌弃我长得丑。可是我这张脸是天生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女子不知不觉又哭了起来。皇帝只好再次安慰:‘姑娘,何必自卑呢?一定会有人喜欢姑娘你的。肯定有人会只看中姑娘的热心肠,而爱上姑娘的。’”
“‘你喜欢我吗?’女子抬起杏眸,看着男子。那双眼清澈动人,太过妖冶。皇帝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子看着他沉默,再次哭泣。‘果然,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你的话就只能当安慰。你就是个骗子!’她躲在皇帝怀里拼命用手拍打他,皇帝站着,心中苦涩,任她拍打。若说喜欢,他也不能娶这名女子呀。”
“‘我喜欢姑娘,真的!’犹豫了很久,他开口说道。‘姑娘你是个善良的人,在我眼里,心地善良的人最美。’他自然知道说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女子躺在他怀中,嘤嘤哭着。声音断肠。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忧愁,此刻都倾泄而出。女子停止了哭泣,天已经亮了。终于离别,皇帝问那女子,‘在下元安梦无,敢问姑娘芳名?’‘江吉,柳叶子。不知何时还能见到公子?’‘也许很快便能再见。’皇帝答道。因为他想要把柳叶子娶进宫为妃。”
“他果真到江吉提亲,柳家人自然同意。柳叶子并不知梦无的真实身份。兴意阑珊的穿着水红衣裳跑到梦无面前,问道:‘我美吗?’梦无自然夸赞。柳叶子开心极了,但她一下子就皱了眉。‘可是就算你觉得我美,别人也不会这样认为。皇上,更不会这么觉得。’他忽然就明白了柳叶子的心思,一肚子怒火。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后来柳叶子果然入宫为妃,却并没有得到皇帝垂青。只是一个人住在深宫冷院,一直都是一个人。梦无偶尔过去,远远看着她一个人喃喃独语。有一次被柳叶子发现了。她轻声问:‘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梦无摇头。‘我是来此面见皇上的。’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不说比说更好些。‘是吗?那帮我告诉皇上,若不喜欢我何必当初说喜欢呢?若非真心待我,何必呢?把我圈在这深宫之中,他就会快乐吗?’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罢了。梦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是转身离开。夜晚,想再去看看她接她离开。却看到她的小院着了大火。梦无冲进火海,看到她倒在地上,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她一样。他抱住了她,含泪,‘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带你走!’可是很久很久很久,都听不到那人说话。”
“后来,柳叶子忽然睁开眼眸,声音几乎听不见。她说:‘终究……我是爱你的。否则,怎么临死前,都还想着再见你一眼。下辈子,我要变得很漂亮很漂亮,你再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故事戛然而止,东华已满脸泪水。云汐惊愕,这个故事太过悲惨。柳叶子的痴情,东华的伤情。两个人都爱的很用心很小心,但却不曾知道对方的心意。“你……是……”
“那一夜,是她自己放的火。而我,一直抱着她,跟着她一起死了。”东华缓缓说着,声音颤抖。“回到天界以后,我就做了这个木偶,一共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怎么样,她美吗?可是我还是不能做到完全像她。”
“她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云汐回答。“我该怎么帮你呢?”
“我要你的血。”
“哦。”云汐点点头,很干脆的变出一把小刀和一个碗,轻轻隔开右手脉部,任鲜血汩汩流出。待血液装满碗,她的右手自动恢复了原状,连刀口都不曾留下。“给!”
“谢谢!”东华将灵力注入血液,紫色光晕萦绕在木偶全身。
须臾,血液用尽。木偶睁开了双眼,东华倏的笑了,灿若星泓,一笑消除了泪痕。柳叶子看着他,恍然一笑。“梦无?”
东华缓缓走到她身前,轻声开口。“在下元安梦无,敢问姑娘芳名?”
“江吉,柳叶子。”
何人在笑?笑的风华凄凄。何人在哭?哭的梨花带雨。何人心累?何人心碎?江南依旧,佳人依旧,几分凄楚惆怅,萦绕心间,解不开的,是相思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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