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底的时候,每天关心的就是这个月挣的钱够不够吃饭。那个时候,能够多吃两碗面就是莫大的幸福。多亏后来绿和烈的出现,他们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认识他们以后,我才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当我来到千米世界的时候,完全不同的生活让我迷乱。即便现在也是如此。我在千米世界中可以关心一些感兴趣的新闻。我可以自由的在城市中四处活动。撇开游戏里的报仇不谈,现实中除了多挣一点钱,我每天想的更多是好好工作,多认识一些朋友。唯一可惜的是,现在我仍然没有足够的钱去接受教育,也找不到有关身世或者地底人成因的一点线索。
至于五百人,听说他们都是一些成功的老板。他们是千米人中的有钱人,他们住在千米人的头顶。五百人有足够的金钱接受教育,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未来,也有足够的条件享受生活。虽然没有进入过五百人的生活区域,但是在我的脑子里,五百人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罗婷就是一个五百人。
可是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我不知道,如果我成了五百人,我的心愿又会是什么。
罗婷在我怀里大哭一场,然后正式与我达成协议。她通过转帐,很快在我的储蓄卡里存了一万块钱。
想一想这笔钱,和我现在每次出工挣到的15块钱的薪水相比,实在是太多了。绿在游戏中给我钱的时候,第一次接触这么一笔巨款的我还没有概念。当时我买下高级生态仓,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现在才明白有很多东西都是普通人一生都难以企望的。
五万块,这是罗婷给我的总价码。我承认现在想要这笔钱,不过心里又有些担心。五万块钱,对罗婷来说是决定着嫁或不嫁,却已经足够买我的命。
在卡里存完钱,罗婷又带着我去买了两套衣服。她说我原来的穿着实在是有碍身份。我只好换上一套流行的服装,自己也觉得好看了不少。
就是太贵了点。
接下来罗婷开车送我回家,我要做些准备。
我先到游戏中通知灵和山火,告诉他们,可能游戏中3、4个月的时间,我都不能上线。我对他们俩说,公司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业务需要我去处理。我把山火托付给灵,叫他都听灵的安排。这么些天,我也多少也猜出了山火的身份。不过几番生死下来,即便山火不是普通人类,他也是我的兄弟。他们两个连声祝福我马到功成。然后我又退出游戏向皮特请了20天的假,说是要在“阳光”中参加了一次长时间的冒险。皮特大哥再三叮嘱我小心安全,还告诉我公司里一切都好,叫我放心的去做任务。
面对朋友,我没有说实话。这是协议的内容之一,需要我保密。原本是托罗婷给阿剩帮忙去的,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朋友们对我都很好,倒是我自己,好像越来越会撒谎了。
处理好这些事情,我和影告别,坐上罗婷的车去她安排好的训练场地。
这也是协议的内容。我必须住在她安排的地方训练,这样可以避免和外界接触,也可以让她放心。此外在公众场合我的身份将是她的男友,需要出席几次酒会。
最后就是竞速飞行的比赛。
车子开向城外。罗婷已经变得很高兴,她不断哼着歌曲。
我都有点怀疑,她哭诉的话是真的吗?难道她真得如此相信我?
不过既然接下了雇主的任务,就只有考虑好好完成了。只是不知道教练怎么样,也不知道对手能力如何。只有看情况再说了。
也许我在游戏里佣兵当多了,雇主永远是第一位的。
车子一直开到城市的边缘,停靠在一处圆盘上。这里很偏僻,住房都很稀少。偌大的圆盘上边,只有孤零零的一栋房子。罗婷叫我下车,然后高兴地飞跑进那栋孤零零的房子里。
这里大概是新开挖的地区把,也许随着人类人口的继续增多,这里的住宅也会密集起来。
我下车慢慢走过去,我的教练大概就在屋子里边。
房门没有关。
“爷爷。”我听见罗婷在撒娇。
“我的傻丫头。来,叫爷爷看看。又变漂亮了。”我听见一个老人的声音。“听说你要来,我把你最喜欢的果汁准备好了。”
“爷爷又取笑我。我还带了人来呢,爷爷。”罗婷这个时候的声音才像个小女孩。
她实际上才20岁多一点。对于现在一百四、五的人类年龄,她还是个孩子。
怎么这里住的是她的爷爷?我站在屋子外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知道了。”罗婷的爷爷说。“怎么是取笑你呢,我的乖孙女本来就很漂亮嘛。”
“外边的是‘飞毛’还是‘闪电’?”老人问。
“都不是。”罗婷回答说。
她的声音有些沮丧。
“这一带也就这两个小伙飞得最好啊?”罗婷的爷爷疑惑地问。“其他的人恐怕都要差些。”
罗婷没有立刻回答。
“爷爷不要乱说嘛。我这次找的人也不错呢。有爷爷替我训练,肯定没问题。爷爷以前可是飞行明星的。”她停顿了几秒继续开始撒娇。
“好的、好的。没问题。”罗婷的爷爷连声说。“爷爷先看看是谁要帮我的傻孙女比赛。你快去把外头站着的叫进来。”
罗婷跑出来拉我进去,我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端起坐上的果汁递给罗婷,又给我也拿起一杯。我赶忙伸手去接。
他是罗婷的爷爷,也是我的教练?有些老了啊。
“不错,不错。”老人看了看我,乐呵呵地笑着说。
“爷爷看得出他的身手?”罗婷在一边问。“上次我的手下四个人也围不住他一个。”
“哦?是吗?”老人马上回答。“那当然。看身板就很结实,而且人也很有礼貌。”
“不错,不错。”老人看着我不住地点头。
“我看今天就不训练了。竞速飞行讲求天分,多练几个小时也没用。”老人对罗婷说道。“再说天色也不早了。我现在就去下厨,给我宝贝孙女和这位小伙子做道拿手菜吃。”
“是香辣鱼片吗?”罗婷在一旁欢呼。“好啊,好啊。”
也许只有在亲人身边的时候,她才是一个20来岁的女孩。
“小伙子,叫我姚老就可以了。”老人过来和我握手。
“姚老好,我叫寒风。”我连忙行礼。
老人很慈祥,我觉得很亲切。不过他姓姚吗?我有些疑惑。
“我是婷婷她外公。”老人向我解释。
老人又反复打量了我一阵,然后说去厨房做菜。
我和罗婷留在客厅里,罗婷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正在放新闻。
“根据5天来的最新统计,‘阳光’中民间资金流入量比提案施行前同比增长了2000多倍。有经济学家指出,这是‘阳光’中物品交易活跃的重要原因。”我听见电视里说。
罗婷很快换了台,画面变成了肥皂剧。我看了一下觉得没意思,于是看了看四周。
罗婷外公的住所很简朴,不过还好比较宽敞。除去客厅还有厨房以及另外三间小屋。可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确有些孤零零的。听声音厨房里已经开始做菜了。我倒是对做菜很感兴趣。在游戏中也可以杀了魔兽烤着吃,可是现实里大家吃的都是工厂加工好的速食品。
我心里很好奇,不知道真的做菜是什么样子。
“我可以去看看做菜吗?”我问罗婷。
“好啊。”罗婷随口回答。
电视中一个帅哥不知道在干嘛。罗婷看得津津有味。
我来到厨房,老人正在做菜。我看见他把一条鱼放在木板上,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我很好奇地凑过去看那条鱼。虽然以前看过照片,知道叫鱼。游戏里也有不少类似的怪物。但是真的看见,还是觉得鱼是好奇怪的生物哦。
我不好意思用手去摸,只是凑上去闻了一下。
生鱼的味道不好闻。
“第一次看见吗?小伙子。”老人问我。
我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东西越来越少了。你也知道,人的胃口最大。有什么吃什么,什么都能吃光。”老人告诉我。“这条鱼还是我专门托人买的呢。一直留着没舍得吃,今天婷婷和你过来,我才从冰箱里拿出来。”
“其实做菜也很简单,先把鱼切成薄片。用盐腌了,抹些生粉。”老人指了指碗里放着的鱼片,拿起一些东西往上抹。
生粉?什么东西?盐我倒是知道。老人都白说了。
“再炸一下。”过了一下,老人把鱼片放进锅里。
锅里有一些液体,加进去的鱼片噼里啪啦的响。很快一股奇怪的香味传出来。
“好了,迅速把鱼片捞起来,在炒一些调料。”老人继续把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扔到锅里。
“再把把这些调料炒好。”老人一边说一边看了看火。“呆会加汤把鱼片放进去就可以了。”
香味更浓了。和平时看见食物的饥饿感不同,现在我有了一种很想马上吃的愿望。
“不过自己做就是麻烦,你们年轻人很少做饭了。”老人继续对我说。“你还是先去客厅陪婷婷吧。其实学这个也没什么用,一时也说不清,大不了我下次教你。”
“我只是很好奇。”我连忙给老人解释。
老人看着我眨了眨眼。
“你盯着我老头子干什么?我好久没做菜了,有人看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呢。”老人眨着眼对我说。
我连忙红着脸回到客厅里边。
也是,有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在一边瞪大眼睛猛瞧,是会不好意思。
电视里的帅哥现在已经怀抱美女了。
“我终于上来了,世界都在我的脚下。”帅哥在阳光下抱着美女高喊。
电视剧演完。
罗婷关了电视,拿起桌上的红红的果汁。她叫我去外边转一转。
我们沿着大圆盘的边缘慢慢散步。
“怎么样?这里适合训练吧?”罗婷问我。
“空间挺开阔的,是个好地方。”我回答说。
“我爷爷怎么样?”她接着问。
“挺好的老人。”我回答说。“其实你应该和爷爷一起住。”
“不过你爷爷训练的好吗?”我不放心地问。
“爷爷喜欢一个人住,他说不习惯年轻人吵吵闹闹的生活。我爷爷是参与过个人飞行器开发的工程师,再说他还是当年个人飞行器的试飞员呢。”罗婷自豪地讲。“他是城里有名的教练。”
我放心了,跟着罗婷慢慢走。
“天色暗下来了。”过了一小会我告诉罗婷。
“是啊。”罗婷停了下来。
她站在圆盘边缘眺望远方。只可惜这里已经快到人造天空的边缘了。再加上黄昏灰蒙蒙的。人造的天空就好像一个大黑盖子压在城市里那堆蘑菇上边。
“站在这里看市中心,别有一种感觉呢。”罗婷突然说。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一直都很想问。
“也许是做个普通人吧。”她喝了一口手中的红色的果汁,看着千米人和五百人的城市。
笼统地说,五百人和千米人是住在一起的,只不过上下隔着一层网。
“我们回去吃饭吧。你的运气真好,爷爷的菜可是很好吃的哦。”她看了一阵终于要回去了。
我跟着她向小屋走去,我也很想尝尝真实的鱼的味道。罗婷爷爷的香辣鱼片应该做好了吧。
“我调查不出你和任何势力有牵连,希望不要叫我失望。”低低的声音从前边罗婷那里传来。
她的愿望只是做个普通人吗?罗婷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也许她的悲伤,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回到屋里,香气扑鼻。香辣鱼片已经上桌了。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
我尝了一口,香辣味浓、外脆里嫩。原来我一直认为游戏中的美味都是假的,吃到了真正的鱼才明白那些味道并不是程序员凭空虚构出来的。
我们的主食还是很普通的人造食品,但是多了这道菜,吃起来味道出奇地好。我又夹了一片,险些烫到舌头。姚爷爷也提醒我鱼肉里有刺。
看看罗婷和姚爷爷都在细嚼慢咽,我不好意思地放慢了吃饭的节奏。
谈话中我知道罗婷的爷爷今年已经九十二岁了。看得出他十分地宠爱罗婷,吃饭的时候姚爷爷不停地在给罗婷夹菜。他还叫我不要拘束,说我吃快点没关系。他很得意有人喜欢他的菜。
也许是孙女的到来让他变得十分健谈。
听姚爷爷说,对于几百年前的人类,鱼不过是一种普通的食物。我听到边吃边想,那时候的人类可真幸福。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吃着吃着,姚爷爷讲起了千米世界的历史。我很好奇的听着。姚爷爷不断感叹着社会变化的迅速。
姚爷爷说,他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千米世界的样子。他先告诉我们,除了很亮,他已经不记得地表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在他小的时候,人类完成了从地面向地底定居点的大规模迁徙。
那时候的千米世界更像埋入地下的大楼,姚爷爷说。不过这栋大楼真的很大。从地下五百米到地下一千米,每隔五米就建造了一层住房。那时候的住房都很规整,就像一间间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人们就住在这些隔层中的小盒子里。平常人们就在每一层之中活动。那个时候每个人是按照编号分配住房的,大家杂乱地住在一起。
而地下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都是各类工厂和实验室,也是人们上班的地方。
姚爷爷说那个时候根本想都想不到什么人造天空。楼层里不过安装了灯泡照明。甚至在每一层里,很少能找到大点的广场。那时候每一层的面积也远远没有现在的城市这么大。当时为了节约空间,每间房里都住满了人。到了上班的时候,为了到地下一千五百米的地方去,大家不得不拥挤着乘坐电梯。很多人因为一时不适应地下的生活,纷纷自杀了。
姚爷爷告诉我们,小时候他还不需要上班。即便如此,到处都是人的地下也给他留下了恶梦一样的记忆。他告诉我们,如果你在一个抬头就看见黑压压一片脑袋的地方住久了,老了也会选择到现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地方来居住。
姚爷爷说刚搬到地底那段时间,到处都是很多人,加上空间狭小,感觉沉闷的要命。
后随着地底人口越来越多,“大楼”每一层的面积也越变越大。各层之间的交通成为最头疼的问题。想一想不要说挤着去坐电梯,光是住房就有一百层,而电梯几乎每层都要停,浪费在等待别人上下的时间就相当漫长。那个时候姚爷爷的父母每天一大早就要去电梯前边排队。
为了解决交通问题,人类开始在各个地下城市的中心修建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洞。每个城市圆柱形空洞的直径从一百到五百米不等。在这个巨大圆柱空洞的边缘,上下每五十米就修建一个交通中心。人们可以在交通中心,集中搭乘可以同时乘坐两百人的大型升降电梯在各层之间上下往来。当时人们给它起名“中心通道”。
中心通道的工程刚一开始,人类就在上边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为了加快工程进度,大量的工人自发地在上边加班加点。姚爷爷很自豪地说,我们173城的中心通道一共只用了两年,它的直径足足有200米那么大。完工之后整个城市都举行了盛大的庆祝。这也是他印象里最早的一次庆典。
接下来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对中心通道进行美化。升降电梯被装饰的五颜六色,很多画家都无偿的为电梯绘画。173城的电梯没有染色,而是用半通明金黄色的合成玻璃来制作外壳。当时人们都称赞说那是闪亮的星星。而中心通道美丽的蓝色穹顶,最终也成了人造天空的雏形。
中心通道一建成,各种娱乐设施、商店也开始环绕中心通道集中修建,一直发展形成现在繁荣的市中心。
姚爷爷告诉我,那个巨大圆柱空洞的繁忙是现在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在当时,它带给人类的震撼也是无与伦比的。它是地下世界出现的第一个大型空间,每天都有几百万人次的人员流动。从开阔的地表迁徙到地下、变得日益悲观的人类,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缓解心中压抑、点燃生存希望的地方。
中心通道也是姚爷爷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那里几乎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姚爷爷说,他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那些上下不停穿梭的金黄色升降电梯。看见半透明的电梯飞快的上下滑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快疏散了,心头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那个时候他还经常会看见一些腰挂绳索悬在空中,像飞人一样在巨大圆柱内检修的工人。
于是成为一名中心通道的检修工成了姚爷爷小时候的梦想。
我从来没有想过人类在地下还有这样一段奋斗史,都没有听过。我很奇怪地问姚爷爷,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历史却没听人提及呢?
人类很淡忘的,姚爷爷无奈地回答说。对这一这代人异常重要的事件,如果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对他们的后代们来说最多也不过是些谈资。
中心通道的成功让人类在地底兴起了开挖大型空间的潮流,姚爷爷继续说。围绕着中心通道,越来越多的商人出资修建新的开阔空间。新的建筑材料出现,也让以前难以达成的巨大跨度成为可能。慢慢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大型空间在城市中围绕中心通道建成。在这些大型空间内使用的飞行器也开始进行研究和生产。
这种飞行器最后也演变成现在的飞行车和小型个人飞行器。
姚爷爷也随着时间慢慢长大。他最后成了一名工程师,而不是小时候梦想的中心通道修理工。地下世界最初的“大楼”也变得到处都是空洞。千米世界第一次彻底变了样貌。
因为千米世界里大小空洞的存在,飞行器使用的越来越多。姚爷爷也开始参与在这方面的研究。在姚爷爷34岁的时候,173城的大小空洞终于全部连接贯通。等到他36岁,乘坐出租车或者自己驾车已经成为了交通的主要方式。
中心通道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型电梯慢慢停开了,修理工也开始另谋出路。
到姚爷爷41岁的时候,中心通道被彻底拆除。姚爷爷说,他那个时候还大哭了一场。
再后来就是有人提出了“地下人造空间”的疯狂构想。这个想法是所有人都住在地下一千米的地方,上边全部挖空到地下五百米,然后建造一个假的人造天空。整个提案就是为了假造一种地表的感觉。
也许人类迁入地下之后,什么东西都在变化迅速,只有重返地表的yu望依然强烈,姚爷爷对我和罗婷说。这一疯狂的构想在所有人的狂热支持下最终被部分采纳。人造天空的部分被接纳,建筑之间需要留出足够空间感的思想也被接受。千米世界的样子第二次出现变化,现在的千米世界展现出雏形。
姚爷爷无法忘记小时候那些“飞人”修理工的身影,他后来自愿成为小型个人飞行器的试飞员。
在这之后,地下建筑的形式开始规范,圆盘圆柱结构成为了标准样式。为了避免失足摔死,千米世界的安全网开始逐步搭建。千米世界中不同身份的人也慢慢选择在不同的高度集中居住。五百和千米之间一道安全网的布设,也宣告五百人从千米人中的分离。
千米世界最终形成了现在这种蘑菇林的样子。
姚爷爷试飞员做得很成功。他功成名就,现在退休了。
如果当时真的成了中心通道修理工,也许通道拆除之后还在为了生计苦苦奔波吧。姚爷爷颇有感触地告诉我。就好像五十年以后,面对现在的地下城市,当初那个直径200米的中心通道,无论当时有多么的重要,也会被人遗忘。
罗婷显然是听她爷爷说过了,她对这些事并不是很感兴趣。我却听得津津有味。
“那地底世界是怎样形成的呢?就是地下两千米的世界。”我抓住机会赶忙问。
罗婷也露出了留意的表情。
“地底世界吗?”姚爷爷想了一下。
“地底世界我也不是很清楚,一直以来那里对普通人来说都很神秘。”姚爷爷告诉我。“地底世界的年头长了,至少我小时候就已经有了。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重犯才会被遣送到地底。”
“至于穷人被遣送以及地底人移居,应该是四十多年前左右开始的。”姚爷爷说。“具体为什么,我一个普通百姓还真不知情。”
晚餐最后在姚爷爷美味的食物和有趣的故事中结束。罗婷晚饭后不久也向我们告别。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快乐的晚上。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姚爷爷也不清楚地底世界的内情。不过皮特说得没错,地底看来原本真是用来关押罪犯的。
第二天早晨训练正式开始。
姚爷爷让我穿上了一套新的飞行器四处飞一下,说是观察观察。
我明显的感觉得出这套飞行器和皮特借给我的那种老型号之间的差距。除去重量上减轻不少之外,飞行器的喷射头也更加灵活更加多了。而最主要的还是上边配备的智能芯片。
智能芯片是整套飞行器中最重要的东西。穿上飞行器后,芯片可以和大脑作简单的交互。比如我想向右飞,实际操作的并不是由我去直接控制身后的喷头,而是通过智能芯片作为中间环节代为执行的。
穿上这套新的个人飞行器,我又一次明显地感到时间似乎变缓。这种智能芯片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人类的大脑又被研究出什么功能?
我穿着飞行器四处乱飞。
我在空中飞过来飞过去,姚爷爷乍有其事地在一旁观察。我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成了游戏里的经常被人拿来取乐的野狗。
还好,姚爷爷很快欣赏够了。
“过来过来,协调性还不错嘛。”老人点点头,笑眯眯地招呼我。
看起来他对我还比较满意。
“当然问题也不少,你没参加过竞速飞行吧。”不过我刚到他身边,老人就开始给我打击。
“是啊。”我有些无奈地说。
这一点也是我很在意的,不过老人家眼神倒是挺准。
“不要担心,有我在。”姚爷爷乐呵呵的拍着我的肩旁。
“身体也很结实。”看到我我身体晃都没晃,他用力又多拍了几下。
老人还是老了。
“其实竞速飞行也是有正式比赛的。”看到我有些同情的目光,老人马上说起自己的往事。“我以前做试飞员的时候可是得过正式比赛的冠军的。”
姚爷爷在我面前得意地扬起头。他斜着眼睛看着我,满脸等我奉承的表情。老人前额的头发飘起来,只可惜已经变成了白色,在空中亮闪闪的。
看到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姚爷爷不怎么高兴了。
“不好玩。”老人说。“婷婷又不在,就我们两个人可以随便点。”
“你不要小看正式比赛,实际上职业权手的速度要比普通的爱好者高出一截。”老人很严肃地对我说。
我看了看老人,没有说话。
“和你比赛的可是职业权手呢。”姚爷爷有些焦急地告诉我。
职业权手吗?我多少还是明白职业和业余的区别的,何况我实际上不过是个才接触个人飞行器的新手。我自己也有些担心。
“有压力是应该的。只要你认真接受我的训练,还是很有希望的。”姚爷爷开始在我耳边安慰。“我的训练水平可是很高……”
“我们开始训练吧。”我很平静的打断了老人的唠叨。
既然有这么多问题,还是马上训练要紧。
“也许你还真有天赋呢。”老人惊讶过后告诉我。“原本害怕你压力太大,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老虎吗?游戏中有不少,不过不是很厉害。
“可是如果你是现在这个水平,根本就不用去比赛了。”老人的话再一次狠狠地打击了我。
姚爷爷怎么还在说啊?是不是很久没和人聊天了?我只好静静地在一旁等待。
姚爷爷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却没有人搭理。
“不要老木着个脸啊,难得有人来陪我。”姚爷爷停下来小声地抱怨。“好了好了,我给你正式地讲解。因为你没有基础,也只能拣几条重要的说了。”
第一天的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姚爷爷告诉我,竞速飞行就是安排好一条赛道,然后比谁先到。它比的就是速度。想要提高飞行速度,最重要的有以下几点。
第一就是胆量。高速飞行是很很刺激,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人如果心里胆怯,就永远也飞不快。
第二就是技巧。比赛中必须穿越各种障碍物,如果一个人的技巧不过关,很容易就会失去平衡。比赛中失掉平衡的权手,就只能祈祷接下来不要受伤了。此外技巧还包括熟悉自己的飞行器,掌握手控知识这些方面。
第三就是心理素质。飞行当中如果情绪不稳定,出现失误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第四也就是最后一条,那就是说不清楚的天赋。也有人说是权手的临时应变以及反应速度。
姚爷爷把这些告诉了我,然后又想拍我的肩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拍了下来。
“你现在四条里边已经满足了三条。再加上我的训练,那就一条也不缺了。”他大声地鼓励着我。“今天你主要多适应一下这种新型的飞行器。”
他过来打开飞行器在我腰间的一块面板,然后指着里边的一个红色按钮告诉我,那是取消安全限速的按钮。平时个人飞行器都有速度自我限制的,速度一旦超过安全范围,飞行器就会自动降速。而按下这个按钮,飞行器就不会再限制速度,但是这也意味着危险性的急剧增高。
不过这种按钮只有特殊型号的飞行器才有。
至于绿色的按钮也是特殊型号飞行器专用的。按下去以后可以允许大脑直接控制一个或者多个喷头的方向。这个时候智能芯片只是起到辅助提示的功能。
姚爷爷把红色按钮按下去,然后指着周围的开阔空间,叫我全力加速体验一下。
全力加速吗?极限的速度又是什么样的体验呢?
我兴冲冲得就要朝天上飞去。
“等一下。”姚爷爷突然大声地叫住我。
“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对我说。
“重要的事情?”我很疑惑地望着他。
“是啊。你叫什么外号响亮呢?起个名字还真不容易啊。”姚爷爷站在那里深思。
“……”我无语了。
“你叫寒风是吗?那就叫‘疯子’好了。又有气势,又能迷惑对手。”姚爷爷很满意的告诉我答案。
“……”我直接一飞冲天,不再搭理这个老头兼教练。
我居然成了“疯子”,天哪!没有天理啊。
我开始在空中加速。
不过如果我真的想赢下这场比赛,非要发疯不可。竞速,恐怕还是和游戏里的厮杀差不多,都需要拿命来拼。
加速,继续加速。迎面而来的风逐渐变得强烈起来。我不由自主地把双臂抬在胸前,身体略微前倾。
智能芯片不断的传来各种数据。
速度25m/s,加速中。
警告,超过安全警戒范围。
速度29m/s,加速中。
。。。。。。
速度越来越快,前方的建筑离我还很远。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静悄悄的。
。。。。。。
速度50m/s,加速中。
警告,超过本产品最大安全速度。
超过最大安全速度了吗?什么意思?
我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视野中一处建筑被标记一个蓝框。
前方建筑相距3537m,是否启用自动标记?
这又是一个新功能,以前没有发现,大概也是特殊型号专有的吧。
现在迎面而来的风已经刮得我满脸生疼,我懂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抬起头的话,想要睁开眼睛都不容易,可是又不能闭上。该死的,周围看都看不太清。
现在我体会到一种沉寂的感觉,周围的景物好像都在缓缓地后退。而我,仿佛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不动的。
“疯子。”耳朵里突然传来姚爷爷的声音。
吓了一跳,我的心怦地动一下。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支离,又变成我急速向这前方的那个大圆柱直飞而去。
刚有点感觉就没了,我满耳朵都是呜呜的风声。
我没有理他。
“我现在用通讯器和你通话。”姚爷爷在我耳边继续说。“你再向前飞就飞到警察局去了。你现在速度太快,先降下来,不要着急转身。”
“听到了吗,疯子?听到了就说一声。”姚爷爷略带紧张地询问。
呼、呼。他吹了通讯器几下。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了,姚老头。”我回答他说。
我一边减速一边慢慢转向。一股巨大的离心力险些就让我成为有一个失控的飞行者。还好我已察觉不对,就立刻作了一些调整。
平时很容易的转向,高速当中却显得有些困难。我好容易绕了一个大圈转过身来。姚老头所在的平台已近很远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姚老头?”等我转向完毕,姚爷爷继续开始通话。
“我在望远镜里看见你有些趔趄呢。吓了我一跳。你不会是第一次这样高速飞行吧?真是个疯子。”姚老头开始取笑我。
“望远镜?”我问他。
“是啊。就当是在看戏。”姚老头在耳机里笑着。“老人家也需要娱乐嘛。”
飞回平台之后,姚老头过来看了看我的呼吸和脉搏。
“心跳还不到70下每分钟,你不会一点都不紧张吧?”姚老头测量完就开始叫嚷。“这么快的速度你都不兴奋?真是个怪物。”
“好还是不好?”我直接问。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冷静一些当然好一点了。”老头好像有些不大情愿地告诉我。“不过障碍多了以后,你就需要做更多的转向,那个时候你的运动量就要比刚才大一些了。”
接下来姚老头开始给我讲解各种基本动作。比如飞行的时候双腿不要完全合拢,这样转向的时候就相对容易一些。前倾一定的角度也是需要的。
我还问了一下自动标记和最大安全速度的问题。自动标记是在竞速飞行的时候追踪对手用的,而一旦超过最大安全速度,智能芯片在处理飞行的时候就不能保证能有稳定的平衡。
最让我生气的就是姚老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面罩。面罩一看就是我这套飞行器配套的。姚老头乐呵呵的说他刚才忘记给我了。他还问我风吹着是不是很舒服。
我气了个半死,不过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也只能忍气吞声。
戴上面罩以后训练舒服多了。我一整天都在空中狂飙。中途去吃了两次饭,加了几次燃料。最后第一天的训练在姚老头强令的几次失控体验中结束。
飞行失控的时候我回在空中高速旋转,感觉周围的世界天昏地暗全都乱了套。旋转的时候,我的眼睛会有一些发黑,脑袋也会有点晕。看见的都是一闪一闪的间断的画面。而且眩晕当中,还不得不竭尽全力去重新控制平衡,那感觉难受极了。
本来反复几次之后,失控训练还要继续的。在我的强烈抗议之下,才不得不取消。即便这样,我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看见那些家具都会觉得它们在动。我还去照了照镜子,这一段好容易红润一点的脸色又变得嘎白。
我隐隐约约听见姚老头在隔壁自言自语。
“这个‘疯子’,还真不错。”姚老头小声在说。“要是训练的时间能延长几个月就好了。”
“今天最后的那几次失控练习居然都没有掉到安全网上,不过就是人有些太沉闷了。”姚老头还在隔壁小声唠叨。
“可惜今天他都没有吐,真没有面子。”我听见姚老头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算了,等会还要吃姚老头的晚饭,还是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