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身世
听见小蛮的惊叫,外面三人皆是赶紧去推门。谁知这门不光关的牢靠,甚至还被人从里面给插上了闩!
奎儿这家伙灵巧,从门边跨步就迈到窗台前翻身而上。谁知刚刚准备跳进去,就见小蛮两手一推把他给弄了出来。不仅如此,在奎儿险些被摔倒在地上的同时还把窗户给牢牢的关严实了!
几人觉得奇怪,这丫头大早起的干什么啊!一会失声大叫一会又阻止几人进去帮忙。不过,既然是小蛮不让进去而里面只有三个女的,那就先等等看吧!
过了一会,老狂就听门闩好像被人给拉开了。用手轻轻一推,房门应着力道缓缓开启。三人这时就争先恐后的向里面看着,结果发现小蛮她们坐在床上而情离不知何时又变回人形立在一旁,身上还穿着小蛮的衣服。让人奇怪的是,这会情离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连头都不敢抬。而小蛮和海希则是满面通红,也像是在不好意思。
奎儿去问小蛮为何会大呼小叫,这丫头只是一味摇头也不透露半点细节。但是老狂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黑布,和领导对视了一眼这才想起:别是情离的衣服在他这里,裸着身子被起床的小蛮看到。但是现在看情离穿着小蛮的衣裳,领导就用满怀深意的眼神打量起老狂。那意思,你小子行啊!大半夜啥时候把人家的衣服弄下来了?
不过,既然大家没事比什么都好,就算领导用一副奸佞的神色盯着自己也是一样。看大家既然都已经醒了,老狂这才发现天色尚早吃饭也找不到地方。进到屋内招呼情离随着小蛮她们坐下,这边三人也挤到了一张床上。
之后,因为确实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老狂就略做停顿向情离问道:“虽然不知道你了解那个木净妖多少,但是四.六.一百一十九会不会有什么深意?为何他用阴灵扣做的风铃会应验这个数字呢?”
其实这不算是老狂胡思乱想。因为那个风铃不仅有阴灵扣做的结,而且确确实实应验了这几个数字。再加上奎儿遇到坠魂梯时的遭遇更是让老狂认为这几个数字别具深意。就像那个风铃的构造——四串贝壳应的四之数;上面六个小海螺应了六之数;加上四串二十八个贝壳也就是一百一十二,还有六小一大七个海螺不正是最后那个数字么?至于这个阴灵扣为何要做成这个模样,还有奎儿怎么就遇上了坠魂梯这种种的联系都是他想知道的。
看老狂一大早就去问情离这些事情小蛮有些不高兴。虽然一开始情离酷似叶绫心的长相让她非常反感,但是早上起来时见她赤着身子抱了夜雪蹲在门口就觉得非常可怜,后悔早些时候没想到她。再想起昨晚几人遇险时情离变出来的黑布救了他们几人,心里的排斥也就一点点释然了。
这会稍稍安定,老狂又开始问那些诡异的东西。小蛮哪能不急?当下就嚷道:“什么事不能等情离休息好的再问!这一大早追着不放像话么!”
老狂想想小蛮说的有理也就不再言语,倒是奎儿觉得很奇怪情离不是昨晚也在屋里么?怎么会没休息好呢?就在几人被小蛮的话给说的静下来的时候,情离坐在小蛮身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主人心念之事没……”
话刚出口,老狂连忙阻止她!这主人主人叫个不停,别说让大家听了别扭。就是回头上街什么的,也不能弄出这么个称呼啊!并且,这个意见也被旁边四人异口同声的支持。情离被要求的没法拒绝,只好同意以后只以兄妹相称。倒是老狂心里觉得怪怪的,毕竟一个几百年的灵兽化为人形叫自己哥哥,这让他老的也太快了点吧!
不过情离后来所说的不仅仅印证了他们很多猜测,而且带出来更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情离和夜雪它们一共四个灵兽的身世——
黄泉隐,在没有被木净妖乘虚而入的时候叫做五龙庄,这个地名全是因为这里有个将军府。府上五个兄弟不仅战功卓著,更是为人厚道乐善好施。因为此时天下太平,虽有小股贼寇作乱但哪用得上千军万马前去征讨?加上天子御赐五龙之名以示褒奖,甚至还赐有盘龙柱镇在府前!这样的封赏可算是位极人臣的待遇了。
所以不仅朝廷给与极高的俸禄,连地方官都经常送些钱粮巴结。这五位将军安住在这里,时不时将府上钱财拿出来帮助村民。竟使这里慢慢形成了路不拾遗,夜无闭户的淳朴民风,在当时算是一方乐土。
老大叶休乾因为战功卓著是皇上钦封的大将军,带着四个弟弟——叶休坤,叶休阳,叶休炎和叶休淼戎马半生,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是尽享天伦之乐。带兵时这几个兄弟非常体恤下属,是以身边跟随多年的军士有舍不得他们的,也都随到此处做了家将。
不过这五龙庄也有自己独特的规矩。其他倒也是督促着人们奉公守法,但有一条非常奇怪,那就是绝不容许姓蓝的人进入!虽然村民和诸多家丁不知这是何故,但蓝姓本就不多见,就算有了这样的规矩也只是慢慢的将它放在脑后。最多是见了生人就问是否姓蓝而已。
大将军和四个弟弟征战多年都未曾得到过一点点香火延续。虽有朝廷送到军中的美女解闷,但哪是可以成家的人选?这可把老太爷叶立轩给急坏了。等儿子们一个个回到身边,就马上张罗他们的婚事。还好朝中官员听闻这个消息纷纷上门提亲,没出两年将军府就是人丁兴旺让村民羡慕不已的大家庭了。并且,就在这年将军府出了个天大的喜事!叶家几代满是男丁,根本就没生出过千金。但是到了大将军这一代不仅做上高官光宗耀祖,而且大夫人还给叶家添了个漂亮女孩。
就算当时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但这女孩生的唇红齿白而且身带奇香。再加上她几个叔叔家里都是公子,就更显出她的娇贵。不过,此事唯有老太爷似乎不太在意甚至还经常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兄弟几人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时间长了随着女孩渐渐长大越发乖巧可人,老爷子似乎也慢慢改变了对她的看法。而这个女孩的名字,就叫叶绫心……
要说老太爷对孙女也是疼爱有加,怎奈祖训上交代家中有女定要千万小心!就连叶家从几代上传下来的族谱也都无时无刻不提醒他这些。从族谱第一人叶若尘开始,之后的叶家后代是按照“现”,“红”,“颜”,“运”,“立”,“休”的字号排辈。如果把祖宗的名号也加进去,竟然是一句:“若现红颜运立休!”这怎能不让老太爷心中百般焦虑呢?
但是后来,自从叶绫心渐渐长大村子更是一片盛世繁华,以至于临近的县都不如小小五龙庄富有安定。这才使他慢慢开始接近并喜欢上这个唯一的孙女。
要说叶绫心也是没有辜负家人的疼爱,不仅没有因为叔叔和哥哥们的百般呵护变得娇气,反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哥哥们出外游玩时,对于普通百姓也彬彬有礼。以致在五龙庄甚至更远的地方,都传出叶家千金——闻香百步见其人,明月万里也含羞的美誉。以此形容她身散奇香,美貌闭月的天人模样。
但这大好的时光,都随着叶绫心一天天的长大在悄然改变着。
这一日,老太爷突然开始卧床不起,饮食也是毫无规律。几个儿子赶忙找了附近有名的大夫,甚至连御医都被皇上派来为他诊治。却也无论如何找不出病因!后来,家人皆以为他天命将至,虽然心中悲痛却也毫无办法。也正是这段时间,叶绫心为爷爷每日里端茶送水认真伺候。假如老人稍稍精神头好些,就随着他的意思为他抚琴解闷。
但即便如此,老人一天天看着快要不行了所有人仍是毫无办法!只能开始无奈的准备后事。不过,正在这个当口府外来了个小小郎中,一身书生打扮很是俊逸。虽然看这个孩子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他一脸的认真就要为老太爷看病,就算家丁赶他也是不走!
大将军叶休乾闻讯出门一看,居然是个娃娃要给老爷子看病。紧紧压住心头怒火,让管家取了些银两就想打发他走。谁知,这个自称从小学医的訾姓少年真就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好言相劝也是不依!最后见不让他进去,居然放出话来——治不好老太爷他甘愿以死谢罪!
这让久战沙场的大将军犯了难。因为他眼中阅人无数,这个少年怎么都不像是那种欺人之辈。不过要真的放他进去为老父亲诊治,又因这少年年龄太小怕耽误事情。最后,抱着一线希望领了訾姓少年前去老太爷的寝室看病。而且还万般交代,如果看不好速速离去,别拿自己的性命轻易做注!
这时,少年才知道大将军是何等宽容之人。马上深作一揖,道出自己的名字訾云峰以示尊敬。然后背了自己的行囊就随大将军进入内室。
谁知还未在桌上摊开自己的东西,就发现一把古筝摆在上面。正要拿开,一个面容清秀灵丽好似仙女下凡的女孩就先将其撤到一边,为自己腾出地方。后来大将军和她说话才知,这个像丫鬟一样收拾东西的女孩竟是将军府唯一的千金!心中不由对她这种平易近人的样子有了几分好感。
等一切收拾停当,訾云峰开始为老太爷诊治。他看病很怪,不仅把脉还让病人喝下些清水然后再吐出来查看!正当叶绫心扶着爷爷喂水时,訾云峰暗暗称奇!倒不是她身上奇香和花容月貌的缘故。而是这个名声极为秀美的将军府千金真如传说中一样,不仅没有大小姐的脾气,竟还多出几分连平民女子都没有的细心孝顺。这心中好感再多几分就从心里生出些爱慕。
但是这会诊治病人要紧,当訾云峰细细号脉,又看了老太爷吐出的清水后。隐约发现唾液中含着一些血丝!心中想,这可不好办了!因为,这样的症状正应了先师讲过的一种奇症——阴木寒!
这种病说是奇症一点都不为过。因为病源就是阴木,而这种木头别说贵重,就算是说价值连城都算小瞧了!况且,在訾云峰被家丁领了到将军府的水源查看时,更是被眼前这颗参天大树给惊呆了!
阴木本是生在没有光线的地方,正因如此才难以成材。谁知这将军府内日照充足,居然能在后院水井旁边长出一颗高达十丈的阴木!如果算起来,别说年数,就是按照尺寸比对也应该是树木中千年一见的灵物了!
看到这些,訾云峰暗暗犯难!虽说自己有治病的方子,但比起人命来怎能去用那样的办法?就算能让老人治好眼前的疾病,不过将会折去这样的参天宝树啊!他的来回思索以及种种神态被家丁看在眼里早就派人禀报了大将军。叶休乾一听这个少年像是有些主意,赶忙也去后院一同查看个仔细。
但到了跟前,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让叶休乾有些着急。事关老父性命,这少年怎能如此犹豫?等他问清缘由虽然有些惊异,但也马上做了个决定——砍去这棵阴木也得保全老人的性命!
有人会有疑问,如果是这树染了水源为何单单就老人一个生病呢?其实这也是因为阴木的树根如果连上水源的话,一般人不会有什么异常,甚至这水还能比甘泉更要甜净。不过,老人年事已高加上不常走动。所以被这阴寒的井水给激出了病症。解法倒也简单,只要移除了阴木再让老人饮上一些井水就能除病。但也只此一法!
大将军听了这样的话,别说是树了,为了父亲就算是自己的胳膊也能砍得下手!当即就召集家丁们开始锯这棵大树!
而这些家丁因为每日里除了劳作,都是陪着大将军去府门东侧过桥后的演武场操练,也不曾丢下手中武艺和力气。被召集起来果然有军队的威武之风,没多大会这棵几人环抱的大树就被锯翻在地。这还不算,等众人把树根都尽数刨除这才稍稍休息。
这一切让訾云峰看在心里感慨不已。不仅为这棵根茎盘错近百丈的阴木可惜,更是有感于大将军的孝心。等他们将阴木清理完毕,这才取了井水赶紧去给老太爷治病。
等老人服下这水,觉得精神猛然一震!满身无力的感觉居然在一时间就不见了踪影。不仅如此,肚子里饥渴的感觉也回来了。让叶绫心在一旁看在眼里高兴非常,跑着就出去给爷爷弄些饮食。并且,因为这个少年救了爷爷她也在心里埋下了颗种子。虽然不知是敬佩还是些别的什么……
叶休乾看这个小大夫取了井水便走,但他却犯了难。这树如此巨大,要想从院子里弄走哪有锯倒时那般容易?正与家将门商议如何处理,众人猛然发现树洞之中冲出一股黑气直入天际!
这样的异景把在场征战多年的男人们也给吓住了!别是他们这么一挖,惹到什么诡异的东西才好!不过,在这股黑气冲入天际之后再不见其他的动静,众人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正要动手去除树上碍事的枝叶,就见小姐跑至大将军身前高兴的说道:“爷爷此时想吃饭了!”
大将军闻听此言,心中万分高兴!想想留下訾云峰为老太爷诊治本是无奈之举,谁知还真是药到病除!当下就让女儿牵了向着老太爷的住处而去。留下诸多家丁也是欣喜不已,加了些力气就把树木上的枝叶清理干净。倒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家觉得奇怪,这棵树通体都是寒气逼人!为何在以前没有发现过呢?
这边大将军看老太爷服下小大夫的药后,不仅病立即好了,就连精神头也是马上变得不一样心中很是高兴。取了百两黄金以作酬谢,谁知訾云峰竟是不收!这使他对眼前的少年更是刮目相看。之后问清病因,心里烦闷不已。倒不是砍去那棵阴木可惜,而是这许多的医生甚至御医都看了怎么就没人知道是何原因呢?
后来訾云峰自报家门才知,这个孩子不仅读书学医,师傅更是位精通玄学的人物——柳行痴。这人在当时相面批字,治病救人很有些名气,后来却渐渐不知所踪,在听了訾云峰讲后才知道其已经业满归天了。不过,正因这少年医术高超并且为人厚道,大将军就想把他留下。后来,訾云峰说什么都不肯在将军府住下,叶休乾就在村子西面弄了套民家小院一来安置他。二来,这个孩子医术高超留在身边也能给村民们造福。
就这样,訾云峰一边为村民采药看病。一边同将军府的公子们一起读书倒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但是,劫数毕竟是劫数。当时虽然他看出来那棵阴木是颇具灵性的东西,却怎么能知道其乃是木净妖的真身!更别提他为了给老太爷看病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姓氏!
原来,在蓝云峰的师傅柳行痴弥留之际曾经仔细的叮嘱过自己,他的缘分或是劫数皆在五龙庄叶家。而这柳行痴自认透露太多天机给世人,这番报应显现命不久矣,这才把最后的两句话交代给了徒儿——庭前月下泪舒曲,淡看凡尘姻缘薄。虽然云峰年少尚不懂得男欢女爱,但是这诗句一看便知师傅在说自己将来姻缘宿命之苦。
等师父西去之后,云峰变卖身边值钱的东西把他葬在生前早已选好的山巅,这才寻了五龙庄而来。
谁知到了这里还未向人打听,就有人上前盘问自己名号。虽然蓝云峰自小随师父学医救人,性格也非常厚道。但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居然碰巧就藏起了自己的姓氏,不过还是用蓝紫的谐音表明心思。后来才知五龙庄竟有不许蓝姓之人进入的讲究!想想自己都觉反常的一时兴起,居然真就避开了这样的规矩!惊异之下,心里不由的暗中佩服师父神机妙算。
找了地方刚要住店,就听旁人说到将军府上叶老太爷病危的事情,他更是由衷感叹师傅口中交代的种种。没等店家招呼,自己又背了东西直接找上将军府去给人看病。
就这样一来二去应验了师傅柳行痴临终前的未卜先知。虽然蓝云峰知道自己如此做有违道理,但是无奈五龙庄根本不让蓝氏的人进来。加上他心里着实放不下将军府里的那份牵挂,也就隐瞒了姓氏安心的住了下来。
时间长了,云峰因为性格温顺善良就和府上几个公子好成了一家的兄弟。加上他救过爷爷的性命,不光是几个将军的儿子和他感情愈发深厚,就连叶绫心也总是喜欢在一旁看着他念书作诗。
这些让大将军叶休乾看在眼里甚是高兴。因为他对这个孩子是越来越喜欢。不仅为他翻盖了小院,更是交代先生要认真的教导云峰这个孩子!连老太爷都看得出来,这是想让云峰将来考个功名也算为女儿找到一个好归宿。
正当一切都向着幸福的结局发展时,变故从天而降!
这一天,朝廷传来旨意。征召五位将军进京面圣!要知道他们卸甲归田已经过去了近二十个春秋,连叶绫心都早已出落成个十七岁的佳人。此番来了这样的圣旨,谁能说以后还可团聚?顿时,将军府内一片肃穆的气息。
但君命难违,兄弟几个只好年届四十毅然披甲,带了几名家将就往京城而去。这一走,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从春节将过,一直到了二月十五才回来。正因如此,老父亲在家思念成疾饶是云峰医术高超也是回天乏力。
好在兄弟五人回来还赶得及再与老父亲见上一面。这才把这次进京的情况略作担待,讲了出来——
此番被皇上征召哪是为了打仗?居然是当今万岁不知从何处听说大将军有个天仙一样的女儿,直接把他们召入宫中,下旨要把叶绫心接进宫里纳为妃子。可怜叶休乾一世忠臣,唯一的掌上明珠还要亲自送到京都大婚。虽说外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自己清楚,皇上五十有余身子也是越来越弱。假如哪天有个好歹,女儿岂不是要一起陪葬于皇陵之中?
但是这些话他没有和老父亲说,只是告诉老人此番面圣皆因皇上挂念倒无大事。不过兄弟五个暗暗的叹气,叶家风光了这么多年,竟被这事给闹的人心惶惶。谁知知子莫若父,就算他有意相瞒也禁不住老太爷再三询问。在问清前因后果之后,老人隐隐就觉得叶家的劫数可能真的到了!因为他清楚儿子的秉性,再加上眼中所见也知孙女和云峰的感情。所以在最后的一晚,将叶绫心叫到床边。也不避讳在一旁为他煎药的云峰就拿出了一样东西。
叶绫心何等聪慧?见爷爷这般模样像是要交代后事,早已是泣不成声。泪眼中看老人把搁置床头多年的匣子给拿了出来。
这个匣子在府上几乎人尽皆知。只因老太爷多年来把它收藏的像是镇宅之宝,别说下人,就连几个儿子都没机会一探其中究竟!而叶绫心的几个哥哥小时候顽皮,也没少因为打这个匣子的主意被家法处置。
自此,叶府上下都知道这个匣子是老太爷的不传之秘,再没人敢去想了。但是今天被爷爷颤微微的端到叶绫心面前,岂不是在说这已经是最后一面了?想到这里,叶绫心心中悲痛不由的就哭出声来。
她这一哭,把外面的家丁给惊动了,赶忙叫了几位将军前来!等兄弟五人到了房中,谁知还未站稳就见老爷子在做着手势赶他们出去,并且手中还拿着那个堪比传家之宝的盒子!几人虽然不舍,但是父亲如此表示了也无可奈何。只是奇怪,为什么连云峰都可以留下而他们却不能守在老爷子身边呢?
等老太爷看身边只剩下云峰和叶绫心的时候,挣扎着从口中问出一句话来:“云峰,你是不是姓蓝?”此话一出,叶绫心有些诧异。五龙庄不是有那个不许蓝姓之人进入的乡俗么?再说,云峰姓訾啊!但是看爷爷费力的模样,心想可能是弥留之际神志恍惚所致。不过,身后云峰的话让叶绫心震惊万分!她不明白爷爷为何有此一问,更想不到云峰亲口答到他真的姓蓝!
老人躺在床上本已没了什么力气,但是得知云峰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居然是祖上传说下来的那个让叶家缘尽之人时,努力的又强打起精神。但云峰清楚,这只是老太爷的回光返照罢了。
只见老人将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三样东西。一方锦帕一对耳钉还有个小猫模样的瓷器,口中把这些东西的来历也一一讲了出来——
其实叶家祖先叶若尘的妻子就姓蓝。二人不知怎样结成了缘分,却留下一些让子孙们千万遵守的讲究。比如,后人尤其是有了女孩之后绝不能和蓝姓之人扯上任何的瓜葛!如若不然,必会应了劫数!而且,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也只能听天由命绝无一点点回旋余地。要是想妄图改变这些,只会招致飞来横祸!
不过,祖上传下来的说法中,两位先祖感情极好!并且恩爱的无以复加。又怎会留下这样的交代呢?另外,还有祖训说家中如果生出女孩必然要多加注意!而这些秘密和老太爷手中的匣子,都是每代的家中之主保管,只有临死前才能托付给下一代。
最后,两位先祖不仅留下诸多说法。还将后代的字号都提前给排好,像是知道六代之后真就会生出一个女孩一样!而这就是老爷子在族谱中发现的那个“若现红颜运立休”的巧合了。虽说他弄不清楚其中的奥秘,但是自叶绫心出世以来老爷子始终担心会发生先辈们万般提醒的事情。时至今日果不其然!
再说这三样东西也有说法。其实,这几样全是叶若尘妻子的遗物。虽然不清楚有什么用处,但是老太爷被先辈交代过,假如叶家生出了女孩,这些东西都要在紧要的时刻留给她!虽说不一定能化解叶家满门的劫数,但对身后之事重要非常!并且,还交代说这三样四件东西缺一不可!至于用处,就是她自己才能发现的了。
叶家倒是有人追寻过先祖为何要如此安排。怎奈他们生前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搬来的,根本找不出什么线索。不过,正如他们交代的那样。府上不仅一帆风顺门丁兴旺,有了孩子皆是男的,甚至在休字辈居然出来了五位光宗耀祖的将军!只是到了叶绫心这一代才有了女孩,而且让老人心中感到不安!像是有个劫数已经临在了叶家的天上!
在得知皇上居然要选绫心入宫时,老太爷更是隐隐觉察到此事非比寻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数?要知现在天下唯一能将叶家置于死地的,也只有皇权一道!
现在既然自己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当然得将这几样东西一一交给叶绫心。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毕竟先祖似是洞悉天机一般的遗训时时提醒着他!等把这些交代完,老人已经耗尽了力气。把两个孩子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合拢,安然辞世!
叶绫心见爷爷没了呼吸,心中悲痛就哭出声来。把门外急急等待的五位吓得赶紧进来!谁知进门一看老太爷已经西去,而且还把两个孩子的手给握在一起!这更是让几位久经沙场的兄弟犯了难。要说君命难违,但老爷子临死前的动作不就是让几人成全云峰和绫心么?
叶休乾心中悲痛,而且还被父亲这样的交代给弄得痛苦不堪!感慨着忠孝不能两全时,又看了看女儿和云峰。这两个孩子不仅感情极好,要说长相人才也都是万里挑一珠联璧合的一对啊!不过,毕竟和全家人的性命相比,这两个孩子的幸福又怎能相提并论?
其实这件事情兄弟五人自打京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商议。这段时间,也正是这事让他们揪心不已。五人纵横疆土驱赶强虏哪有过如此左右为难的时候?偏偏为了一个女儿要做如此抉择。要说他们这样也不奇怪,假如叶家儿女众多倒还罢了。不过绫心偏偏是这么多叶姓后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加上乖巧可人家里上下无不对她疼爱有加。所以就算知道皇上的心思不能更改,也是想尽了办法周旋。
无奈几人本就是武官,加之在五龙庄修养多年。虽然位极人臣,但真就找不出个可以帮他们在皇上身边游说之人。况且,以前的那些同僚不无对他们得到的这份皇恩感到高兴。他们哪知道叶大将军心中早已为自己挑选了乘龙快婿?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为了孩子的幸福断送全家人的性命!毕竟全家一百二十一口人,就算是老太爷现已归天,生前留有遗愿,也不能因为绫心和云峰的事情全放在龙威之下行险!所以,就算是心里痛苦不堪,这兄弟几人也只得接受现实。准备妥善安置了云峰后赶紧将绫心送到京城。
叶休乾走到痛哭不已的两个孩子身边,眼中含着泪水就将云峰叫到门外。交代他先回去,等府上办了老太爷的丧失再做打算。
云峰饱读诗书自是聪慧,眼见大将军如此犯难的模样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外人,现在老太爷归天又怎能留在这里妨碍叶府操办丧事?想到这里,转身就跪在门外,向着老太爷远远的磕了几个头这才孤孤单单的离去回到自己的小院当中。
大将军看这孩子不仅懂事,就算悲痛中也能顾及礼数哪能再遮掩下去?想着父亲西去的忧伤,跪在床前就让一个不曾被血淹没的英雄哭的泪流满面。之后,叶家上下无不披麻戴孝。此事也惊动了地方,不仅有官员前来吊唁,更是把这事也上报了京城!
皇上也算是体恤叶家一门忠烈,就算心中如何渴望快快见到那个身怀奇香貌若天仙的叶绫心,也不能因此留下把柄让世人传说。只好下旨等叶府办完丧事,三七之后再启程将人送到京城。
眼见女儿即将离开自己,叶休乾心中愈发难过。老太爷归天后没几日,叶府突然迎来圣旨,当众宣读了圣上恩准大将军叶休乾办完家中丧事再送叶绫心进京的意思。家人才知绫心居然被皇上选去为妃!但此时众人皆是忙碌丧事,哪还顾得了再细细去想其他?单单是云峰和绫心二人听闻此事,各自心中垂泪。
从这时起,叶绫心每日除了祭拜爷爷只是把自己锁在房中足不出户。家丁送饭时,居然还能听到屋内她和一个女人在说话一样!赶忙将这怪异的现象报知大将军。但是,叶休乾去往女儿房中查看的时候,只见她拿着手帕对着一个小猫的瓷像发愣,其他却什么也找不到!想必是下人听错了吧。并且,叶绫心见父亲专门前来,心中也知道她和情离说话的事情可能被人发现!随即就用话打消父亲心中顾虑:“爹爹,女儿知道孰轻孰重。绝不会做出傻事连累家人的……”
叶休乾看女儿洞悉了自己的担忧,再说也找不出更好的言辞来安慰她,也只好任其在房中自守,单等老太爷下葬后把这个玲珑乖巧的女儿送往京城。
而云峰则是每日里在府前跪下,等老太爷归天的时辰到了就做叩拜,也不说话,行了祭拜之礼就孤单离去。此时大将军虽然心疼两个孩子,但为了全家人也只能狠下心来。就这样,正因他这番违逆了老太爷的安排,为家人招致杀身之祸!满门一百二十一口人,除了西去的老太爷还有叶绫心之外一百一十九口,竟在一夜间皆被处死!而那天,正是四月初六……
叶绫心从爷爷那里接过这几样东西后,回到房中就发现其中的怪事!因为这对耳钉一个是飞鸟羽翼环绕的模样,而另外一个则看不清楚到底为何物!但要说起来,耳钉就算形态不一也只是用来区别左右罢了。怎能会有如此奇怪的迥异样子?难道这双耳钉不是一对么?
再说那小猫瓷像以及手帕也不正常!小猫活灵活现,像是会活过来似的,叶绫心居然隐约就能听到它的叫声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听情离的话!她虽然不知道情离到底是谁,不过心中也能猜出这几样东西绝非俗物!
而手帕则是在她独自回到房中后显现出几句诗——
缠绵细数轻雾散,
赤阳笑取九重天。
堪将明镜沉如水,
冷月一弯照冰弦。
虽然叶绫心对于诗词歌赋皆有不俗的造诣。但这诗句虽然意思浅显,不过无法得知作者心绪的话也是无从找出其中的奥妙。正在她想不出头绪,开始又陷入爷爷逝世后的悲痛时,眼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正好手中拿着锦帕,就用它来擦拭脸上泪水。
哪知这锦帕刚沾到眼角的晶莹,就开始慢慢的膨胀!像是会变成个什么东西似的!把叶绫心吓得的赶忙后退。她的闺房本来挺宽敞,但怎奈本就呆坐在床边离门很远,再加上大家闺秀何时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顿时连叫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这锦帕缓缓变出个人来!
等这个由锦帕变作的人回过身,叶绫心吃惊不已!眼前的这个女子怎么和自己生的是一个模样?除了衣领上面多出了梅兰竹菊之外,无论是眼睛神态还是走路的姿势都和她一般无二!叶绫心还沉浸在惊吓后的失神时,就看这个女子渐渐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云峰每日到叶府门前祭奠老太爷的在天之灵虽是自愿,但在他心里却很是失落。虽然清楚圣旨已下早已绝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事实,但他和叶绫心两情相悦,现在知道她马上就要被大将军送入宫中却怎么也无法接受。
每日祭拜了老太爷,孤独的回到家里就坐在院中呆呆的发愣。待过了头七之日,就准备收拾起自己的细软悄悄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这时他才想清楚师傅口中留给自己的两句诗究竟是何含义——
庭前月下泪舒曲,
淡看凡尘姻缘薄。
好一个淡看凡尘姻缘薄!师傅真是把一切都算在了前面。无论是自己碰巧救了叶老太爷一命,还是最后这个让自己怎么也不愿去接受的事实。不过,云峰深知先师的修为,他能这么做,留下如此提示肯定有自己的道理!虽没有明言,但云峰也很清楚他和叶绫心以后再也没有了一丝丝的缘分。
就这样,云峰想着心事呆呆的坐在院中,浑然不觉头上明月已经被什么渐渐给蚕食掉了……
木净妖因为真身被毁,心中愤恨但也无计可施。只因他失去阴木的屏障,白日能够侥幸逃脱也是全靠多年来吸收的日元精华勉强支撑!不过,他谨记住了叶家府上的主仆和那个说出老太爷病根秘密的少年!要不是这少年道出真相,要不是叶家连参天阴木这样的宝物都能舍去,自己怎会落个魂无归处的下场?如果有一天能够东山再起,必定让你这五龙庄万劫不复!
要说叶家劫数当头,种种的迹象其实都在悄悄酝酿着一场天大的变故!好比皇上怎么会远在京城里就知道叶绫心?如果不是有奸人进言,就算她在五龙庄附近的地界有不俗的口碑也不至于传到万圣之尊的耳中!再加上对叶家毁去真身心生愤恨的木净妖蠢蠢欲动,眼看着风光无限的将军府就要陷入灾难。
只是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丝毫没有察觉。无论是发现爷爷留给自己几件宝物的叶绫心,还是每日夜晚呆坐在院子里的蓝云峰,包括叶家上下的一干人等都沉浸在各自的忧伤之中。哪会知道有木净妖这样法力强大的鬼魅将会在这里耍弄手段?
这夜恰逢月色正好,蓝云峰正在庭前月下暗自伤心。就被正在吸收灵气的木净妖看个正巧!虽然这鬼魅法力高强,但怎奈真身被毁只剩下魂魄已经无法害人。除非等到机会让这些仇人一个个灵魂出窍方能加以利用然后再显出真形,这时纵有满心的恶念怎奈无法实施。正在苦闷,就觉天上明月居然渐渐在暗下去!这让木净妖发现之后几乎狂妄的笑出声来,这真是天助我也!居然在这个当口来了天狗食月的至阴异像!
要说鬼和魂其实是有分别的,鬼有形而魂无形。鬼能现身人前,但魂至多是托个梦造些浅薄幻象罢了。像木净妖现在只剩下魂魄,就算在蓝云峰脑子里留下点邪念怎奈这少年心念极为纯正!醒了之后就会把这些忘个一干二净。不过,现在既然遇上这样的至阴佳时木净妖哪肯放过?先去叶绫心那里打探了一番,居然发现有些东西正好可以让自己用到,不由的心中大喜过望!不枉我木净妖沉寂多年,一朝受天眷顾竟会有种种巧合将这五龙庄活生生的往手里送!
不过,他也深知此事不能稍有差池。心中略作打算径直就向着蓝云峰的住处飘去,因为还有一步最为关键的棋需要自己亲自去走!
叶绫心发现这个锦帕变成自己的模样之后呆立当场。就见这个诡异的女子慢慢向着自己靠了过来也无法去抵挡!眼看她走到跟前也不加害,只是在身边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像是在学什么东西一样。后来估计看自己不敢稍动,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小姐不必惊慌,情离只是助你脱身之人。”
听到这话,叶绫心稍稍的放下心来,但仍是对这灵异之事心存顾忌。后来听完情离叙述,才知爷爷留给自己的几样东西全是祖上留下用来应付叶家劫数的灵物。尤其是这情离,因为沾了她的泪水所以能幻化出叶绫心本人的模样。不过,即便如此叶绫心还是很不放心。毕竟这是去宫中,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将会陪伴在皇上左右。稍有差池被加以欺君之罪岂不是酿成大祸?不仅情离性命难保,就连叶家上上下下也难逃被处以极刑的厄运!
等她说完这些担忧,情离倒不着急,只是走到那个小猫的近前将它抱入怀中。看这瓷器模样的小猫在怀里渐渐活灵活现起来,这才笑着说道:“皇上龙威自是一般灵物无法抵挡。但夜雪元神属水,倒是能将我这模样用它的灵力加以辅佑,以保周全。别说皇上,就是来了有通玄视力的高人也难窥出些蛛丝马迹。”之后,竟然开始询问叶绫心的种种习惯秉性。却不知隔墙有耳,此事竟被木净妖全都听去,顿时有了主意!
当她们把这些说完已是深夜。叶绫心刚准备就寝,就听情离说道:“小姐难道还准备在这里住下去么?就算情离替小姐嫁到宫中,但你再被谁看了去仍是会出大事!”
听情离这么一说,她才明白过来。这次假如不用进去深宫大院,自己也绝不能再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了。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失落就垂下泪来。倒是情离咯咯笑道:“小姐不是已有意中之人么?情离这就帮你脱身,稍后情离设法将蓝相公引致桥边相会。但愿小姐能够和他远走高飞,从此能安享今生。”此话一出,叶绫心就算是听出了意思也是面露羞赧之色。但是府上哪有让她走脱的机会?再说,情离这般牺牲自己,她也绝不能就如此忘恩负义的走掉啊!
不过,她的这些话没有机会再说了。情离此时将那两枚耳钉缀在叶绫心的耳际,用了块纱巾将她头面包起,又找了些旧衣服为她换上。这才不顾叶绫心不舍的挣扎将她带到将军府的正门口。哪知二人还未出门,大将军就听了家丁禀报急急赶来拦住去路!
毕竟,叶休乾也深知女儿心思。就算万般不舍,却也无法将绫心的幸福凌驾在全家人的性命之上。早就做了周全的布置,害怕她身上出什么岔子连累家人。不过,因为老太爷没能在最后把身后事都交代清楚,用尽了气力才把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以示自己心意。叶休乾哪里知道女儿其实不必自己进得宫去?再说,倘若周全的安置,也不会让那木净妖有可乘之机了!
情离正想把叶绫心送出门,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绫心,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叶绫心正要回父亲的话,就见情离将自己挡在身后抢先答道:“此去京城女儿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归来,将些身边饰物送给儿时玩伴留作念想,难道连这些小事父亲都不能答应了么?”听到情离如此说,叶绫心深知此事已经无法回头。现在只能听着情离的话,出门之后去桥边等蓝云峰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将军仍是十分在意到底是谁躲在女儿身后!正要上前查看,就听府上大门被人敲响!
蓝云峰痴痴念着师傅留下的诗心中忧伤之极,哪会注意到刚才还像银盘一样的明月此时没了踪影?正在出神的时候就见从庭院树后走出个白衣男子!虽然他清楚这个男子来路不明,但怎奈此人像是窥破自己心思一样竟直接就把话先说了出来:“兄台不必怀疑在下出身,只须把这些事情一一做了,在下保证叶小姐能和你共度余生!”
听来人这般讲述,蓝云峰甚是不解!并且,他在师傅身边也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灵异之事。知道鬼魅专挑生人心中有杂念时下手!再说,叶绫心虽是自己唯一的牵挂。但此时就算将佳人放在眼前,蓝云峰也绝不会做出和她私奔的事情!毕竟,皇命大如天,就算自己对绫心有再深的情意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整个叶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哪知这书生打扮的白衣男子也不多言,只是从手中笛子的中空之处不知如何抽出一根木簪来。然后交代自己收拾东西去府前告别,让人把这木簪交到叶绫心手中时佳人自会出现!并且,还可保府上平安。
云峰听闻此言,虽然不解却多多少少有些动心。看了看手中木簪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再加上这人说了可保叶府平安无事,就不由得被他控住了心智。居然收拾东西后背着个包裹径直向将军府走去!
看蓝云峰走的远了,木净妖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口中得意的说道:“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本以为刻意将我留在将军府内枉受禁锢之苦。谁知居然有此良机可以让我把这五龙庄尽数握在手里!哼哼……呵呵……哈哈哈哈……”说完居然在这个坐落在五龙庄西侧的小院内放肆的笑了起来!不过,附近住的村民却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蓝云峰背着包裹手拿木簪就走到将军府门前。此时虽然夜已深了,但他听院里似乎有人说话!其中竟然还有大将军和叶绫心的声音!他又细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思索再三叩响了大门!
院里的情离正在担心大将军发现蒙面的女子居然也是女儿的模样,就听门被敲响。家丁开了竟然是蓝云峰呆立在门前,背着包裹手中还拿有东西像是来告别的样子!心中大喜,想不到叶绫心和蓝云峰真是天作之合!在这个当口能适时的出现,救下被自己乔装打扮的叶绫心。
大将军见云峰像是来告别,心中顿生愧意,此时再也无心管女儿身后之人。却见女儿拉了这个蒙面的女子走到云峰跟前,把这女子推到他身边说道:“云峰,你是来作别的么?”
云峰不见叶绫心也罢,这一见佳人身后林立的家丁还有大将军似乎也小心的防着自己,就再也止不住心头的希望被击碎后从心底里渗出的忧伤。留着泪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临走把那个木簪交到了叶绫心手中。刚刚回身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就听叶绫心叫住了自己:“云峰,夜色晚了,你把兰儿送回家再走吧!”
蓝云峰听了这话就觉得奇怪,他并不认识什么兰儿啊!再看身边所站的人,虽蒙着面却似曾相识一般!正待细问就见大门被叶绫心绝情的吩咐家丁关上!无奈之下,只得随了这个叫兰儿的女子离开将军府缓缓前行。
府内大将军看女儿的模样就觉奇怪,他本来还头疼以绫心和云峰的感情会有一场生死离别让人揪心。但此时看女儿怎么一副毫无离别痛苦的样子?不过,这样其实也好。总比让人把女儿和云峰之间的情意给偷看了去更为妥当。正想送女儿回房,就见她缓缓将木簪插在头上说道:“父亲不必费心了,自今日起直至成行,绫心只愿在家静静住上几日,不想再被杂事打扰。还请父亲从了女儿意愿。”
叶休乾听她这些话,虽然有些冷淡的意味却也能理解。心想女儿是悲伤过度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才会如此漠然。将女儿送回去后,她关上房门不久就从屋里传出琴声,像是有些生疏一样竟不时奏出杂音!他还以为这是女儿心中太过苦闷所致,哪会想到情离是在练习叶绫心的琴艺!
再说这边蓝云峰跟在兰儿后面心神涣散的走着,到了桥边忽听见一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云峰,我们今后该如何是好?”
这个声音把蓝云峰的心思一下给揪了起来!环顾四周,却只见兰儿呆呆站在面前。正在责备自己不该想她想得连兰儿的安全都忘了,只见眼前蒙着面的女子缓缓摘下面巾,露出那泪眼婆娑的伊人面容!虽然不解为何她会能同时出现在将军府和自己身边,但现在却什么也顾不得了!两人紧紧相拥就泣成一团……
木净妖把这种种看在眼底,心知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想把眼前二人的性命也害了,但怎奈此时刚把仅存的法力用在那木簪之上哪有更多的力气?就开始在蓝云峰之前所住的西边小院准备自己的邪法,因为他知道这五龙庄的命运出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被自己收入囊中!
把老太爷厚葬之后,大将军不敢稍作耽搁,准备了车马随从就将轿中的女儿送往京城。本来却是可以相安无事,但怎奈木净妖在木簪上施了邪法!专挑面见龙颜的那一刻抑制住夜雪的法力!而夜雪属水正被这木净妖所克制,所以在进入京城当天就出了大事!
皇上听闻心慕已久的天香佳人到了京城,居然大喜之下带着百官行至宫门去接!这让送叶绫心的大将军看到吓得连忙从马上跌落下来!毕竟,皇上龙行虎步哪能为了自己区区一个女儿移驾?倒是万岁毫不上心,亲切的将他搀起就独自走向叶绫心所乘的凤鸣轿。哪知掀开轿帘看了,只有一只小猫卧在里面,旁边搁置着一块方巾!仔细查看也不见佳人的影子!不由心中大怒!命左右将大将军一行人尽数绑了!
叶休乾一路上明明小心照顾,怎会知道这活人怎会变成锦帕其中的秘密?只是一味的在万岁面前求情。不过,龙颜大怒绝不是任何人敢去说情的。再说皇上在百官面前遭此戏弄岂能善罢干休?随即找人取了火盆将轿中小猫和手帕全都丢在了里面!夜雪属水倒不怕火,怎奈那个木簪还嵌在情离身上无法接近。只得独自勉强跳出火盆逃走,寻找叶绫心他们夫妇二人去了。
皇上见这猫居然能从火中逃出更显邪异,心中就想着大将军是否意图弑君!不过,念在他征战多年战功赫赫的份上,加之其官位极高,就思量了一下刑罚。随即下了一道圣旨以示天恩——大将军叶休乾不顾皇恩浩荡,却以狸猫锦帕戏弄与朕。但念其劳苦功高,故将送亲之人尽数押回将军府,连带叶家上下人等尽数赐以三尺白绫保全尸。
听见皇上金口玉言下了旨意,叶休乾知道再也没有回转余地了。愣愣的就任人绑了关入囚车,连带其他人一起被押回将军府自缢。而那方被投入火中的锦帕,居然在炭火燃尽之后没有什么损伤,只是由白色转为乌黑的模样!有人将这些禀告了皇上之后,天子正在发怒怎会想起其中奥妙?让人把锦帕也一并带回将军府给他们践行!
压着大将军一行人的刑队回到五龙庄时,已是四月初六的夜晚。乡亲们不明就里,纷纷站在府前路边围观。得知一向行善的叶府出了满门皆被处以极刑的大事,都是心中悲痛不已。要知道五龙庄的村民全因这将军府的恩泽才会享受如此繁华太平,现在大将军出了事情,乡亲们怎能不前来相送?于是纷纷前来为叶府家里的老老小小送行。
是夜,在皇上钦点的御林军监视下。将军府一家清查后一百一十九口全被赐以缢刑,之后将诸多的尸身皆放在院中回京复命。待皇上下旨后再看是否入土为安!
到了将军府头七之日,乡亲们自发的将门窗全部打开。以示对叶家人的亲切情意,就算头七还魂也希望叶家冤魂能够找到归处!哪怕回转到自己那里,也不能让这些善人魂无归处!
之后,纷纷聚到将军府门前吊唁,并且商量着要把这些尸身尽快厚葬。毕竟,时至四月中旬天气有些热了。如果尸身被毁让这些村民情何以堪?却不知,那木净妖居然靠着将军府这些人的怨气施展邪法将五龙庄内的生灵全数纳入黄泉隐中,自此再也不见天日!
后来御林军回京禀报,皇上听闻大将军居然在五龙庄如此深得民心心中就有些后悔。想来能够安安静静住在弹丸之地的大将军又怎么会萌生反意?加上据回禀之人所说,府上亲属倒也罢了,就连跟随多年的家将一个个竟先泣血跪拜了大将军后先行赴死!口中齐齐说道要替大将军在黄泉路上先行平定妖魔!更是让皇上震惊不已!
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唯一可以挽回的就是命人将叶府上下赐以皇族待遇厚葬!却想不到,只要是派去之人皆是有去无回。五龙庄自从叶家人死后,竟像是幽冥境地一般再也去不了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