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二气对峙之下,却见狂风渐敛,那黑气在转生轮催动之下,已是越凝越密,诸天之气也渐渐凝于浩天剑上,却是功法将成,只待两人催动,便是雷霆万钧的一击。
只听那少年暴喝道:“无上鬼道,万鬼幽泉!万鬼噬魂咒!”
几乎同时,楚云舒喝声也起:“诛天之道,唯我雷诀!诛天雷诀!”
仿佛响应两人的喝声,却听轰隆一声巨响,天空猛然炸响,随着那响声,转生轮与浩天剑皆是异芒暴闪。厉芒过后,只见那转生轮后,天际间竟冲被开了一个偌大的裂口,从那裂口处望去,幽冥之境清晰可见,无数恶鬼乘着黑气涌出,凝成一道巨大的气柱,夹杂着森然鬼叫声,盘绕在轮上,直飞而去。那浩天剑也不示弱,牵起漫天巨雷,汇于剑身,泛起灼目的白光,迎了上去。
那黑白两道光飞速接近,只听铿然一声,剑轮交击,那黑白二气交击之下,暴出漫天震波,那密集的云层在那一震之下,瞬间消失无踪。黑气中,万千恶鬼狞叫着,伸出利爪,直扑向浩天剑,似乎是想将那剑拽落凡尘,那恶鬼甚众,密密麻麻的扑在剑上,一时间竟将白光盖过。
地上的少女看了,心中一紧,只道浩天剑已被转生轮压过。少女正担忧间,忽见那黑气之中,似有电光闪动,霎时间,无数道电光闪起,只听那恶鬼吱吱狂叫,全被震了开去,白光却又大盛,引动闪电向那转生轮攻去。却见那黑气凝聚成球,那些电光击在球上,也是不能寸进。那浩天剑与转生轮一击之下,竟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那剑轮一击既然平手,却又各自弹开,那地上的两个少年却各自额头冒汗,呼吸不由得一紧。那神器通灵,与主人心意相通,但正因如此,若是受的攻击,超出法宝自身防御能力之时,便免不得要转嫁部分到主人身上,何况那操控之术,也颇费法力,两人这一击之下,所受之压力不浅,都已心知遇上了毕生劲敌,却是丝毫不敢放松了。
只见那剑轮二气各自盘旋,交击不已,那黑白二气盘根交错,漫天巨雷,鬼影憧憧。那交击之力,虽是越来越强,交击之势反是渐渐变缓,那天上初时金铁交鸣之声不绝,到了此刻,却是隔上好半天方才响上一声了。
楚云舒气息越喘越粗,脸色煞白,那剑轮二器每一击之下,他便觉心脏处仿佛利锥突刺,眼耳口鼻间已是血丝溢出。那对面的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目充血,唇间鲜血流出,在下颚汇成血珠,滴落在地。
那两人不论法宝、修为,皆在伯仲间,却是谁也胜不了对方。两人皆心知,如此下去,只怕非得拼个两败俱伤不可,只是此刻谁若敢收手,那上古神器之威、无尚真诀之力便会瞬间全压在其身,只怕瞬间便得身披万刃、形神俱灭了,无奈之下,却也只能咬牙苦撑,只盼对方能先于自己坚持不住了。
凌樱瞳见了,她知二人正以命相搏,那每一击之下,心中的恐惧便加深一分,却生怕自己发出声来,分了楚云舒之心,只将双手死命掩在嘴上,贝齿紧咬之下,竟已将樱唇咬破。她本待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助楚大哥一力,但那四大神器何等威力,却在诀法之下,形成了一道无形结界,若无胜过二人的修为,休说出手,便连靠近也是困难。这等情形,别说是她,便是那沙魔,也是苦笑不已,出手不得。
却见转生轮所绕之黑气,已是越形越淡,虚若缥缈,所引之万千恶鬼也所剩无几,煞相大减。那边厢,浩天剑上,白光也仅余不到一尺,那剑身上本是电光遍布,此刻却也剩不了几道,时而闪动几下,威势难存。
法宝尚且如此,操控之人更显狼狈,只见两人已是跌坐地上,口中血流如柱,便连法诀也几乎捏不住了,只是各自强撑。两人心知,自己已近油尽灯枯,竟是同时起了一击决生死之心,将那残存法力,涓滴不剩,全都注入法宝中。
那黑白二光,得了这法力,又再度转强。只见那浩天剑上,那仅余的几道电光,汇成一道,却有数臂粗细,那电光在剑身上飞速蹿动,竟是仿如织成电网一般。黑气亦是散而复凝,将四散的恶鬼重又聚于一处,密密的护着那转生轮。
却见那剑轮二器,聚着光,这回却是极缓慢的靠近,刃身颤动,鸣叫不已。眼看那剑刃便要相接,这一接之下,便要定生死了。
少女早已失声,她眼见那二器渐靠渐近,却抑制不住那绝望的念头直钻脑中,脸上吓得煞白,双手虽仍是掩嘴不已,眼中却不受控制,流下泪来。
眼看剑轮二器便要相接。
异变突起!
“御酒!酒神诀!”
随着苍老的沙哑之声,一道水龙冲天而起,带起逆天之威。那水龙鳞躯舒展,利爪当空挥舞,龙须怒张,双目炯炯闪烁,头部突起处,两根粗壮尖利的龙角枝干分岔。那透明的龙头中,一个酒葫芦正自飘荡,闪动七彩神芒,正是形成那水龙的核心法器了。却见那水龙在酒葫芦的带动之下,暴起震天巨啸,直冲剑轮二器而去。
交战中的两人只觉浑身一震,却是一股无边法力涌入,竟轻易破开了他们法力交汇所形成的结界,两人心中同时一凛,只道是对方的帮手来了。那法力汹涌,便是他们全力应对也无把握接下,此刻将近油尽灯枯,更是束手无策,各自心中绝望。
那水龙却是不偏不倚,正撞在剑轮二器交汇之处,那二器正自死命相抵,吃那巨力一震,哪里还有余力反抗,竟被震飞开去。但唯那一震之下,那死斗之局却是解了。楚云舒与那少年不意如此,力尽难收之下,各自狼狈跌倒。
凌樱瞳见了,只道楚云舒受了重伤,却顾不得其他,飞奔上前将他扶起。
那水龙既解此局,却是冲天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天外,天空中只剩那七彩葫芦飘飘忽忽,却落了下来,正落在一人手中。
那人掀开了葫芦上的盖子,仰起头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大一口酒,满足的喷出一口酒气,道:“年轻人,血气这般旺盛,放着有好酒不喝,打打杀杀,却不浪费了大好时光。”
那人打着酒嗝走来,脚下却无丝毫打滑,这人来得蹊跷,却无人知道他是敌是友。
凌樱瞳却没回头去看,她见楚云舒口中吐血,心中慌乱。她依稀记得楚云舒给她所食之药的模样,想起他是从怀中掏出的,也顾不得避嫌,便探手去找。楚云舒本想拦她,动了动,却手脚无力,也只得由她去了。那药却甚是好找,便放在楚云舒胸前的一个袋中,凌樱瞳便待喂他服下,想了想,却又不放心,拿起来凑在他眼前,待得楚云舒点了点头,方才大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嘴里。
她给楚云舒吃了药,这才稍放下心,却见那无夜公子也是打坐运功,一旁的沙魔却是小心戒备,便也不禁回头看去。她这一看之下,却不禁一愣,只见那人拐脚眇目,须发纠结,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一身纠结的百纳衣,斜背着一把二胡,正是她曾在官道上遇见的盲眼老叟。她见那老者形容古怪,隐约间觉得似乎曾听说过,只是想不起来。
却见那老者走得近了,沙魔却是如临大敌,双手间隐约有法力积攒。那老者见了,却是将手乱摆,道:“且住,且住!我老叫化子只爱喝酒,却不喜欢打架。”
凌樱瞳听得那老叫花子四字,却是啊的一声,猛得想起一人:“‘丐仙’穷奇!”
那丐仙穷奇乃是少华山第七代弟子中硕果仅存的一人,辈分甚高,便是白眉大师见了,也得尊称他一声师叔。据说此人自小双眼便染奇疾,后来虽然治好,瞳仁却变成白色,望去便如瞎子一般。他一手酒神诀威力绝大,声望不在逍遥二老之下,法宝酒葫芦据说只要灌进水去,便会变成美酒。只是此人天性散漫,受不得约束,在那门规严谨的少华山中却呆不住,早在凌樱瞳上山之前,他便已下山多年了,这些年来更是神出鬼没,再不曾回过山去。那少华山中,如凌樱瞳这一辈,却是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了。凌樱瞳却想起师尊曾提起托了一个前辈前来相助,想来就是这丐仙穷奇了。
沙魔见那老者行状,本来就在怀疑了,听凌樱瞳一叫,却是更加肯定,他久闻丐仙大名,方才见他那一击,更是远在自己之上。他见那丐仙一个劲摆手,只道是在戏弄自己,心下凛然,心想若是公子无恙,两人合力,倒也可一战,此刻只剩了他一人,却是决无胜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