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泸州之战(2)
杨珞也不动怒,笑嘻嘻地道:“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那人得意洋洋地道:“小子,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南双鬼’毛信高、毛信远,你要是识相的就赶快把我们放了,我们念在你年幼无知,或者还会网开一面,饶了你的性命。”
杨珞见另一人一直默默不语,恐他正在运气绷断绳子,忙冷笑道:“原来是两位英雄,久仰了,只是你们俱已服了我的‘马到功成散’,纵然你二人俱是大罗金仙,我也不惧。”
另一人果然正在运气绷断绳子,闻言一惊,劲力登时泻了,抬头问道:“‘马到功成散’?那是何物?”
杨珞见他已上了当,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马到功成散’是我师傅密制的毒药,位列天下十三种奇毒的第六位,端的是厉害无比。”杨珞说到此处,瞥了两人一眼,见二人神色俱是半信半疑,接着又道:“此毒无色,微有辛辣味,毒性未发时跟常人无异,毒性一发,中者便觉得有如万蚁噬身,奇痒无比,却又痛入骨髓,定要受够七日七夜的苦,才肌肉寸寸腐烂而死,实在是惨不忍睹。”
两人一边听他说,一边已在默查自己的状况,俱觉喉间有一阵阵的辛辣之味传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小……小英雄,这毒性还有多久才会发作?”
杨珞笑道:“毒发的时间便须从这奇毒的名字着手。”
两人想了半晌,苦着脸道:“小英雄,我们两人愚笨,实在想不出来,还望小英雄赐教。”
杨珞暗地里肚子都快笑破了,表面上还是煞有介事地道:“唉……你二人还真是愚笨,好吧,看你们可怜,我便告诉你们吧。这毒性奇就奇在头日中的毒,第二日午时必定毒发,决无例外,所以我师父才给它起名叫‘马到功成’,马即是午,到了明日午时,这毒药的性子就会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便‘功成’了,到时候就是如来佛祖也救不了你们的性命。”
那二人这时哪还顾得上什么身份地位,对视一眼,向杨珞苦苦哀求道:“小英雄,我们跟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不知何处得罪了小贵人,还请你多多原谅,饶了我二人的性命吧。”
杨珞假意徘徊了一阵才道:“想想你们说得也不错,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取你们的性命。”
两人闻言大喜,毛信远忙趁热打铁道:“就是就是,小英雄英明神武,宅心仁厚,决不会随便杀人的。”
杨珞道:“不如这样吧,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若是答得好,我便饶了你们的性命,若是答得不好,或者妄言欺瞒,那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两人连忙齐声应道:“小英雄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珞见时机已成熟,单刀直入地问道:“那我来问你们,你二人日里在松韵居所谈的是何事?”
两人闻言俱是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道:“这……这……”
杨珞见状道:“二位是不是不愿意说呀?那我也不为难你们,我这就走了。”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去。
毛信远见了,忙大声叫道:“小英雄,我……我说。”
毛信高忙道:“二弟,这可千万不能说呀,你若是走漏了风声,非但那千两黄金的赏钱泡了汤,你我二人还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毛信远道:“大哥,我若不说,马上就要死了,又怎能拿到那赏钱?就算拿到了,又哪里有命花?”毛信高闻言默然不语。
杨珞又道:“你们放心,你们若是说出此事,我决不为难你们,如果食言,便有如此筷。”他说着拿起根筷子,一折两段,扔在地上。
毛信远见状,心中再不犹豫,小声说道:“小英雄,其实……其实我们是受潼川安抚副使刘大人所命,到蒙古军中,通知蒙古国主忽必烈,说刘大人愿意尽献泸州十五郡,三十万户的版图乞降。”
杨珞闻言大惊,道:“此事可办成了?”
毛信远道:“便是已办成了,我们才到这醉红楼来寻个乐子,谁知道就遇到了小英雄你。”
杨珞怒不可遏,厉声道:“你等俱是大宋子民,怎能做出这卖国求荣的事来?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卑鄙无耻,难道你们一点骨气都没有么?”
毛信远苦着脸道:“小英雄,你别生气,我们兄弟也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混口饭吃罢了。”
杨珞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不说话。毛氏兄弟暗暗担忧,只恐他怒气上攻,就此扔下自己两人不管。杨珞无意之中得知这重大军情,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他思索良久,向毛氏兄弟问道:“那忽必烈怎生回话?”
毛信高道:“忽必烈说他明日会遣一将领提军来收城池、地图,还说刘大人弃暗投明,前途一片大好。”
杨珞“呸”了一声,道:“前途大好,好个屁,祸国殃民的狗贼,必遭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毛氏兄弟闻言都不敢吭声。杨珞忖道:“明日蒙古将便要来收泸州,能否逆转乾坤便只在今晚了。”当下向毛氏兄弟问道:“难道泸州军中人人愿降,便没有一个有血性的男儿么?”
毛信远道:“那到不是,我瞧刘大人座下的许参谋便是个宁死不屈的人物。”
杨珞急道:“许参谋?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毛信远道:“他叫做许彪孙,便住在此城的西南角。”
杨珞闻言转身便走,毛氏兄弟慌忙道:“小英雄,我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呢,你说过不会杀我们的,怎地这就走了。”
杨珞冷冷地道:“你们放心,我杨珞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以为跟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一样么?我现在去寻许参谋,你们乖乖在这里等着,你们说的若是实话,我自会回来替你们解毒,但若是虚言,嘿嘿……那便是你们咎由自取。”杨珞说罢转身大步而去。毛氏兄弟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杨珞出了醉红楼,回头向松韵居走去,没走多远在街面上撞着了珈儿。珈儿见了他,忙上来拉住他的手,道:“珞哥哥,你去哪里了?大伙都在四处寻你呢。”
杨珞道:“现在事情紧急,容不得我解释,你回去跟大家说,叫他们找家客栈落脚,我一个时辰后到松韵居门口去寻你们,若是我没有来,你们就带好行李,今夜五更时分,我们仍在松韵居门口会合,我若还是没有来,你们便不要等我了,继续往西北方走,一刻也不可多停留。记住,叫他们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珈儿道:“珞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与你一同去。”
杨珞道:“傻丫头,你若跟我走了,谁去通知大家我的行踪?乖乖听我的话,别再消磨时候。”
珈儿咬了咬嘴唇,道:“那好吧,我这就去。珞哥哥你自己可要千万小心。”杨珞答应了,自向城中西南角而去。
杨珞一路行来,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毛氏兄弟所说的许府,他快步上前,对看门的仆人道:“小子杨珞,有机密军情要禀报许大人,相烦通传一声。”
那仆人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去了,过不多时出来领杨珞进到了前厅,厅中已坐了一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络腮胡子,相貌甚是威武。
杨珞料想此人便是许彪孙,上前参拜道:“小人杨珞,参拜许大人。”
许彪孙道:“不必多礼,不知小兄弟打探到了什么机密军情?快说来听听。”
杨珞心知这秘密一说,自己的性命可就交给这姓许的了,他若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泸州城便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若是与那刘大人蛇鼠一窝,自己今日就必死无疑。杨珞不禁有些犹豫,一时沉默不语。
许彪孙见状问道:“小兄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杨珞仔细打量许彪孙,暗忖道:“此事虽然关乎我个人的生死,但大宋安危事大,我的性命却是事小,为了大宋江山和泸州百姓,我便赌了这条性命。”当下一咬牙,说道:“许大人,小子探得消息,泸州知州刘大人暗通敌军,欲献泸州十五郡,三十万户的地图,投降蒙古。该如何阻止此事,还请许大人定夺。”
许彪孙闻言大惊,道:“小兄弟,你说什么?这事可千万胡说不得。”
杨珞道:“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刘大人派去通敌的两人便是川南双鬼,现在已被我擒住了,就在醉红楼里,所有事情都是他们亲口承认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立马跟我前去对质。”
许彪孙略一沉吟,道:“好,我跟你去。”
杨珞就恐怕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这个毛头小子,闻言大喜,道:“许大人请随我来。”说罢当先快步而行。
杨珞和许彪孙来到醉红楼,毛氏兄弟还在那屋子里捆着,两人都垂着头,模样甚是沮丧。
杨珞道:“我回来了,还带了许大人回来,你们二人就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许大人听,我便替你们解了那‘马到功成散’之毒。”两人闻言却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杨珞又说了一遍,见两人还是没有动静,心中诧异,上前一探,才知道两人竟然都已气绝身亡了。
许彪孙见状望着杨珞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杨珞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
许彪孙道:“那么那‘马到功成散’又是什么物事?”
杨珞忙道:“那是我信口胡说,吓唬他们的,世间根本就没有此物。”
许彪孙默然半晌,道:“小兄弟,你却如何让我信你?”
杨珞急道:“大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此事干系极大,十万火急,小人怎敢消遣许大人?再说我要是早知道毛氏兄弟已经死了,又或者是我杀了他们,我怎会请大人来此对质?”
许彪孙闻言并不说话,上前检查川南双鬼的尸身,好半天才沉声道:“他们两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眼球突出,眼底多有血丝,应该是给内家高手以棉劲生生震死的。”
杨珞道:“许大人,我绝对没有杀害毛氏兄弟,这点万望许大人勿疑。”
许彪孙道:“这我知道,看此人的手法,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决计办不到,你才多大,便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只有他一半。”
杨珞道:“许大人能明白就最好了,不知许大人可相信我说的话么?”
许彪孙道:“我本来不怎么相信,但现下见他二人死了,我反而有些相信了。”
杨珞道:“这是为何?”
许彪孙道:“这二人平日就是刘大人的座上宾,他们武功虽强,却是贪财好色,江湖上的声名也极差,确实是最容易收买,做这卖国求荣之事的最佳人选。现下他二人离奇毙命,背后必有古怪,我也很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杨珞道:“大人说得有理,但眼下却没有空闲再去追查杀死两人的凶手,因为只再有几个时辰,也就是明天一早,忽必烈便会命人领军来收泸州城了。请许大人当机立断,早定御敌良策。”
许彪孙思索良久,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亲自到刘大人府上去问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