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请不要这么说,好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黑暗的墓穴里回荡着。
“侃什,你好象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了?我很抱歉你刚才冲着我发火,你能有如此勇气确实让我为难。按照本人以前的原则,我想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也就是说,我若出手,你刚才就成为了一具死尸,在烈焰中洗礼,象烧焦的臭虫那般的可怜,遭受着世人的唾弃,没有人怜悯。”侃什只能选择在黑暗之中沉默,他脸上的表情也许真得很难看。但另一个男子显然没有心情继续谈话,他用严厉的口味道。
“我想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况且纨支那个老匹夫老谋深算,万一从岚云身上看出任何一点端倪,我们的计划恐怕就要付之流水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感叹地说,“我也曾劝戒过你。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主持,即使是你父亲灵毒来,也要给我老太婆三分面子。大君临走前,将诸事交托于我,就是希望我们魔族能够团结起来,趁此良机在星月大陆搞风搞雨,先弄个人心难安。而不是让那些无知的人肆意妄为,破坏好事的。”
千面姥姥不无严厉地道,丝毫没有给那男子一点面子。“天儿呀,姥姥我可是看着你从咿唔学语的孩子长成一个优秀的魔法师的,相信你不会成为族部的罪人吧!我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灵毒法师一直在外漂泊,你经常哭闹着要见父亲。是姥姥我带着你夜游揽月峡谷,看怀抱中的磊磊明月。”男子的手心闪烁起了一团光芒,然后墙壁上的灯火忽地点亮了。
千面姥姥坚果皮似的面颊上看不出一点悲伤和喜悦,她象是给自己的孙子在将一个充满温情的动人故事。“记得,姥姥带着你坐在危崖边上,那时的你是多么可人的一个孩子。你指着碧水寒潭的一轮明月,说长大了要拿它替姥姥做最美的装饰。姥姥当时的眼圈都红了,虽然姥姥知道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但还是能你稚嫩的掌心感觉到一丝温暖。”
飞天似乎真得有点后悔刚才的大发雷霆,他望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柔和地道:“姥姥既然这么说,我们做后辈的当然莫不遵从。飞天是姥姥养大的,您就象我的祖母一样的和蔼。”说完,法师将黑色的斗篷向下拉了拉,让光线不至于太刺眼。
侃什有点错愕地看着两人,才从飞天的神色中瞧出点什么。千面姥姥迷起了老眼,凹凸不平的脸在壁灯下益发地可怖了。她冲侃什点了点,示意他一切都听她的。
然后才悠然地说:“既然天儿这么说了,我老人家也不能闲着了。”她缓缓地转过头去,等到她再一次转过脸来时,两个男子都瞧得瞠目结舌。原本鸡皮似的面庞此时变得白皙细腻,隐隐中还透着少女的红晕,一对无神的眼睛此时竟然明波流转,媚眼如丝。十指在幽幽的淡蓝色光芒下纤纤欲折……飞天虽然知道千面姥姥超凡的手段,但也是通过父亲听来的。而且在飞天眼里,她从来是以一个祖母的姿态出现。此时,亲眼目睹千面姥姥的手段,心中也不禁为之折服——好一个美丽的老巫婆呵!
两个男人也虽知道面前的此女乃千面姥姥的一个面坯,但仍然为之倾倒。这惟妙惟肖,出神入化的幻影之术早就失传了百年,就连白巫书关于幻影之术的记载也是寥寥几语而已。此女盈盈一鞠,看着两人的失神的样子,掩嘴娇笑连连。
飞天看了半晌,不得不叹息道:“看到姥姥非凡的技艺,才知道人外有高人。飞天还能说什么呢?那一切由姥姥做主吧!”
“那当然是好了!乖孙儿。”千面姥姥皮笑肉不笑道,“我今次应大君之约,专程从揽月峡谷赶来。而且带来了我的二十多个乖女儿,她们勉强栖身在余贵的揽月楼里,但过得也不是人能过的日子,我想等事情办完后,就让女儿们各自寻找她们的幸福,不至于等到我这把年纪,还没有等到那个负心人……”
“这是。只是霰雪姐姐呢?”飞天有点犹豫地看着她,“我一听到姥姥到来的消息,便去了揽月楼,却未曾见到霰雪姐姐。她……”
“呵呵……霰雪那丫头,素来和尹瑶公主情同姐妹,自然先去了桑楠。你从小和她长大,自然明白她的任性。她决定的事情,姥姥也难以反对,她就是我命中的客星啊!”千面姥姥大袖一拂,又恢复了当初的模样。这让两个大男人又是一阵不舒服。
“不好!有人进入了墓穴。”侃什神色一变,叫道。甬道内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这次飞天和千面姥姥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又是那个畜生!”飞天快速地从一旁的甬道里掠了出来,法师的披风粘满了尘土,看来他刚才突入进去,定然撞上了避水灵虎,才这般的狼狈。他不禁恨声咒骂道。“卡塔还活着,看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才算安全。”
飞天不停地抖着身上的尘土,英俊的脸上满是怨忿。“是云靥和微润两人。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好了。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若是让她们拆穿了我的底细,游戏就不好玩了。”千面姥姥喉中发出格格的笑声,黑木拐杖幽光一闪,人影便消失了。
“这里先交给你了。今次先让她多活几天,嘿嘿……”飞天冷笑一声,带上一个人皮面坯,在脖子间用手抹了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侃什愕然地望着那张脸,干咳一声,双声轻挥,壁灯摇曳几下,被一团黑暗包裹,“这里的事情我会按照千面姥姥的吩咐做的,法师请放心。”
黑暗之中,只听得飞天低哼一声。一股疾风扑面而来,让侃什差点儿窒息,接着整个墓穴安静得如同死穴一般,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象是深埋在地下干瘪的苦草味。侃什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直到确定飞天真正离开,才甩袖大步向另一边的甬道走去。
他猥琐的身体变得挺拔起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千面姥姥如是,飞天如是,我何尝不是呢?侃什心道。他很快就摸索到墓穴甬道内,然后沿着甬道向前走去。这个地下墓穴,是他不惜花费十多年的努力营造的,就因为建造这个秘密的地下墓穴,他人生的一半都随着墓穴而埋葬了。若非他精通医药术方,那有重新来这个人世的资本呢?
黑暗之中,他开始无声地呜咽,让滚烫的泪水沁润着干涸的皮肤,他想起妻子的惨死的情景。他阖上眼睛,蒙笼中,脑中闪现了出了一个画面。一个女子**地躺在床上,雪白的*上沾满了红色的血。她修长的腿蜷曲着,丰满的*上是别人猥亵留下的齿痕,下体一片血肉模糊……
啊!是谁?谁能告诉我?他喑哑的声音在无声地咆哮……他手中的草药在风中化为飞雪,他抱起了早已死去多时妻子,也是这么无声地恸哭,滚烫的泪水却怎么也无法唤醒美丽的妻子,即使他那时的医术能起死回生。他握住妻子的手时,已经感觉到她的生命已经远在天边了。
然后他感到身心一片倥偬,他知道他在消磨意志。他不再行医济事,曾经年少的岁月在短短的几天后竟然一去不返。他变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于是人们渐渐疏远了他。但他不怨他们,他们的眼神最多带着一点疑惑和嘲笑。后来,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只说了一句话,他便把生命输给了这个人——法师灵毒。
突然他中断了自己的思维,极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为他听到了少女清脆的说话声。走出甬道,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响指,周围便亮起了灯火。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为那个人开始卖命,他感觉到,即使这样人生也如此的乏味!
眼前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地穴,顶围豁然,但墙壁四周是嶙峋的石块钟乳,乳白色的光芒便是从那些钟乳里发出来的。这是他采自穿云雪峰的料峭白石,他想起妻子最喜欢这种岩石了。他用手细致地抚摩着身边的一块发着朦胧白光的料峭白石,怔怔地站了良久,才收回了手臂。
明亮的地穴中央,放置着一张通体乳白的精美床塌,周围则蒙络摇缀的珠玉阁帘。而华丽之极外,却是简单的几个破罐摆放在床塌外。地穴边上开有一个较小的洞,里面却没有一点儿灯光,在乳白色凄迷的光芒下显得深邃幽远。
料峭白石为床,络缨珠玉为帘,一具全身**的女子平躺在那里,她的两只手搭在腰间,苍白的脸似乎要融化在这场梦里。医师走到床前,站在帘外,注视着少女成熟的*,没有一丝的表情写在脸上。他将手放在岚云的额头,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便转身走进一旁的漆黑小洞内。
他走进洞内,在墙壁上吹了吹,然后蓬地一声,三角油樽上摇曳起了丝丝的光亮。这个洞虽然较之外面的洞来说,小了点。但却比外面多放了五个人。除了周围的陶陶罐罐外,深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个骑士,从他们身上的肩章来看,都是身手不凡的剑士级别的骑士。
他们睡得正酣,粗野的鼾声如雷般地响彻着整个洞穴。每个人的表情洋溢着微笑,那是千面姥姥最擅长的‘离别吻’的结果。若非他提出要拿这几个活人来用做试药,那个好杀成性的疯婆子便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即使她清楚他懦弱的‘仁慈’,仍然微笑着答应了他。
他当年见到千面姥姥时,他的脸还是象现在这样,令人不敢恭维。只是她的女儿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带着妖异的霞衣,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而他的妻子便是她收养的第三个女儿,直到她嫁给他时,她才透露了实情。而她得到女儿的死讯时,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没有颤上一颤,似乎人世间的所有生命本该如此。
侃什坐在一个石椅上,皱着眉头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乌黑发亮的石头,用铁锉努力地打磨着,偶尔一丝火花从他的手指间崩射而出,落在他一双干瘪枯瘦的手背上,然后留下了黑色的‘吻’。他的额头满是汗水,一滴一滴地滴在那块黑色发亮的石头上,浸得那石头更加的*了。他的手暴起了青筋,虬结在盘旋在手臂上。仿佛一根根青色的弦机械地调动着他的手臂。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心里大声地怒吼着。铁锉每一下磨擦过石头的表面,发出嗤嗤刺耳的响声,象是毒蛇吐信,急走行草的匆忙;又仿佛暗夜精灵,洋溢着讽刺的嘲笑……他狠狠地用铁锉锉着那块黑色的石块,他要让它变成妻子生前最喜欢的白色。那样,他们俩就能够重逢。
他没有听见墓穴甬道内,那一声声如雷般的怪兽咆哮声,没有听到少女沉重的脚步声,甚至他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了。他面带狰狞地使着那柄铁锉,他要改变命运,改变人生的命运。看着火焰似乎要从手间燃起,看着黑色的碎屑飞扬在空中,他的呼吸也开始随着那柄铁锉机械地变化着……
他要打破灵毒印在他心底的诅咒,“黑色代表着死亡,如果你能将这块石头磨成白色,你一切都愿望都可以达成。即使你想要整个世界……诸神之神都拦不住你!呵呵……”他的眼前是灵毒傲慢的嘲讽,你这个混蛋,侃什扭曲的嘴角吐出一口唾液。然后又开始那僵硬的动作,一下,两下,他在心中数着,那块黑色的石头竟然是如此坚硬,他在十多年里,惟一可以用来回忆的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用一把铁锉将黑色的石块磨成白色,一如妻子雪白的脸庞。
我能够完成的,一定能够,没有人能阻止我,神也不能。他嘶声愤吼,凄厉如同被恶魔扼着生命之火的反抗者最后的怒吼……地穴为之震动,就连黑暗中狂舞的地鼠都颤抖地缩回了身子,等待着那摇撼的感觉消失。
“前面有人声传来,公主。”隆隆隆……沉闷的狂吼回荡在地穴里。两女骑在卡塔的背上,向黑暗地地穴深处走去。听到一声嘶号,微润感应着方向,对云靥道。
两女手握着剑柄,死死地抓着卡塔脖子间的鬃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移去。两女自落下墓穴后,才发觉来到墓穴内,幸好当时接近墓穴出口,有微微的天光,不至于如此的黑暗。就这样,她们在迷宫似的墓穴里,摸索了好久,才在一个较浅的地穴里找到了可以燃烧的提灯。
开始时,他们可以在墓穴里找到卡塔粗大的足迹,但是由于墓穴之大,远出两女的料想之外,还是让她们在墓穴内迷了路。更可怕的是空气的稀薄变化之块让人后怕,两女走过一段不远的甬道,就感觉到了呼吸的不快。提灯更是不撑,一闪便将两人扔在了黑暗中,先一步结束了生命。
两女磕磕绊绊地后退到先前的一个稍宽的甬道里,想要回头再找提灯时,才发觉到这次进入的洞穴里,温度明显地严寒了许多,黑暗中洞壁冰冷而光华,温暖的手触上洞壁立刻感觉得到有液体顺着手掌留下。原来这是一间纯冰开凿的洞穴,两女无法只能再一次退到甬道里,等待着卡塔的到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甜蜜的猫叫,两女才找到了这里。越走下去,地穴似乎渐渐地亮了起来,周围的空气虽然带着**的涩味,但比在黑暗中等待好多了。卡塔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直低声嘶吠着,巨大的爪子狂刨着地面。每走一步,卡塔都重复这样的动作。云靥看得出来,这里充满了恐怖的陷阱。
于是,她开始真正地担心起岚云来。飞天荒冢间一闪即没,会去那里,显然他的目的地也是这里,他认识侃什,也许不是这样的?她忍不住为侃什辩护起来。卡塔也许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攻击,才被迫从这里逃了出来,可能飞天也在这诡异的地穴里,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两女都一片茫然。难道说侃什是飞天的人,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突然卡塔低叫一声,跃了起来,两女惊叫一声,不禁将卡塔抓得更紧了。地穴内的甬道壁上忽然亮起了灯光,昏黄的漫影照耀下,墙角靠着无数的动物的尸骸。两女仔细看去,只见甬道正中是一个漆黑的垂直伸下的落井,周围遍步着森森白骨,凌乱地散在那里。
“原来是个陷阱,这么多的骸骨被遗弃在这里。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微润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对云靥笑了笑。
“我没事!”云靥手心里全是汗水。两女惊魂甫定,却见转身处是一级石阶,在灯火不及处盘旋地伸向了更深一层的地下。“也许面有危险,我们要小心点才是。”微润没有忘记嘱咐云靥,见她点了点头,轻拍了拍卡塔的大头。
随着卡塔不断地起伏,两女渐渐地感觉到空气的燥热。又是在黑暗之中摸索了一会儿,两女听到铁器嘶磨的声音,聒噪得令人烦闷。循着那声音走去,渐渐地地穴被乳白色光亮环绕着,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神秘而迷蒙。然后她们便看到了料峭白石错落分布的宽阔地穴,声音便从这里传出来的。
“是岚云,她在这里!”云靥欢喜地从卡塔身上一跃而下,向岚云躺着的地方走去。“侃什医师,是你在这里吗?”微润也跃了下来,跟在公主身后。
“里面有人。”
“侃什医师是你吗?”云靥有点意外,然后折向了旁边的小洞穴,突然里面有人大喝一声:“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天哪!”分明是侃什的声音。两女都是一惊,心忖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