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头一回被人这么隆重的打扮。扫的是玉簪粉,唇间点的是石榴娇,再以洛儿殷为胭脂,配上一袭鹅黄色缀着月光石的罗裙,既雅致又妩媚,美的好似不是这人间的女子。她走出房间,明艳照人,令守在门外的陆一焕吃了一惊。
陆一焕也换上了隆重的朝服。黑色的锦袍,以金线绣上活灵活现、意欲腾空而起的蟒,他身躯凛凛、气宇轩昂,是意气风发的男子。
比起庄严肃穆的镇南王府,太子府极尽骄奢!
十步一个灯台,居然以青玉垒砌,并缀以夜明珠;主干道上铺着的不是鹅卵石,而是碎玉和珍珠;亭台楼阁皆贴着金箔,金光闪闪,珠光宝气,酒池肉林,极尽奢靡!
就连为他们引路的女婢也都穿戴精美,薄如蝉翼的紫色云烟裙,头戴珊瑚珠翠,身姿娉婷。
“哈哈哈哈,镇南王迟到了。”太子坐在主位上,笑里藏刀的说道。“快快入席。”
再一看他身后的女子!美的甚为明媚!“镇南王,这佳人可是你上次说的心音姑娘?”
陆一焕冷冷一笑,体贴的扶着心音在他身边坐下:“太子的记性真好。”
再抬起眸子,看清坐在对面的人。忽然心里一沉!
只见一位白衣皎洁的男子正静静的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
他的样貌俊美、气度不凡,眼神清明慈悲,全身上下皆透着一股温润与静谧。
心音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太子府看到七爷!他正以温柔悲苦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令她内心动容。
“哈哈哈哈,一看到美人我就忘了正事。莫怪莫怪。”太子眯起狭长的眼睛,“这位是虢国的七王爷叶君度,他可是点名要见镇南王,可见镇南王你的面子不小啊。”
陆一焕的眼中汹涌起冰冷的风雪,原来他不是个普通的修行人,而是虢国的七王。
叶君度,叶君度,叶君度。好熟悉的三个字啊,心音轻轻的咬着下唇,内心抖的厉害,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心里都异样的很,仿若有一个声音正在用力的大喊,却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不敢看他,也不敢看陆一焕,只得悄悄低下头去。早晨不是才下定决心要好好留在陆一焕的身边吗?怎么现在又心神荡漾了起来,切不可做那水性杨花的女子啊。她告诫着自己。
看他露宿山野,又穿着朴素,想不到竟是虢国的王爷。
虢国?莫非他们以前真是认识的?陆一焕不是说她是虢国人吗?
“听闻虢国的七王爷潜心礼佛,不问世事,也不知为何会来我梁国。”太子笑眯眯的问道。
“我是来找人的。”叶君度语气和煦,淡淡一笑。
陆一焕一听,周身的气息仿若瞬间冻结成了七尺的冰寒,冷意直冲云霄。
“哦?那可找到了吗?”太子问道。
“咣当!”叶君度还未回答,只听一声尖利的声音乍然响起,原来是心音一时心慌竟然把酒杯打翻了,“对不起对不起。”她有些失措的站了起来,“太子殿下恕罪,可容我出去擦一下酒渍?”
“无妨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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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理完衣服,却不想回归筵席,怅然若失的对女婢说:“我想透透气,一会儿自己回去。”女婢顺从的行了礼,便退下了。
她走出房间,来到庭前,有晚风习习,大朵大朵的芍药亭亭玉立,娇艳欲滴。她不知怎的,有些失魂落魄。刚伸出手去想要采撷一朵,却又忽然止住。手停在半空中,默默的念道:“花落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花落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身后竟然有人与她同念着这一句!
她抬起眼睛转过身去。
他的笑容温润和煦,眸子温柔静谧,一袭白衣在夜色下宛如月光般皎洁。叶君度。君子气度,温良恭谦。
她看着他:“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没有回答,反问道:“姑娘觉得呢?”
“我不知道。”她有些着急:“我好似认得你,看到你的时候心就怪怪的。可是我失忆了,不再记得以前的事。”
他微微一怔,她失忆了?所以她不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再记得他。
他的眼睛里有悲苦的神色,想起陆一焕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他对你好吗?”
她垂下眼睛:“他对我很好。”
他确认她就是沁儿,只是她不记得他了。在她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里,一直呆在镇南王的身边。他看得出镇南王是真心喜欢她的。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了。在她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佛法,当他明白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她却不再记得他。这就叫作造化弄人吧。
他感受到了情爱的苦,竟然是这番的切肤、蚀骨。想不到他还是陷入了因果业报里。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执着的问。
他苦涩一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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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入席,太子已然有些喝多了,怀拥着舞姬,问道:“七王爷,你刚才说你要找人,可找到了吗?”
“应该是……再也找不到了。”叶君度垂下眼帘,将失落藏于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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