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5
拉切尼一动不动,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席琳,仿佛在观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席琳把头扭了过去,轻声说道:“拉切尼,你还打算一直跟我走下去吗?”
拉切尼摊了摊手,道:“教宗受伤了,那我也没有什么事,如果你不介意,席琳小姐,我愿意一直跟随着你。”
席琳叹了口气,道:“我有事要去处理,你走吧。”
拉切尼站了起来说道:“你有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席琳摇头道:“不,没人能够帮我。你走吧。”说着,她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出了酒馆。
“席琳小姐……”拉切尼想要跟她出去,但是却被她制止了。
“请不要跟着我,”席琳有些疲倦地说道,“不要跟着我……”说完她便扶着墙匆匆离开了。
她盲目地在街上逛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教宗已经不能再接待她了,而她父亲那里她也不想再回去,法国——她的家,太遥远了,而且充满了危险。
她拖着脚步走近了一条不那么喧闹的巷子,想要坐下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两天之内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多的已经令她的脑袋无法负荷。
她靠着阴冷潮湿的墙微微地喘着气,正要合上双眼。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把她望巷里拖去。她想要反抗,但是双手如同被钳子钳住一般无法动弹,她想要叫唤,但是嘴巴也立刻被一只肮脏的手堵住了。
她很快被拖到了巷子的深处。
虽然知道自己的反击微不足道,但是席琳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拼命地拍打着抱住她的几个人。
“席琳小姐,席琳小姐!”其中一个人说道,“请不要这样!”
席琳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她怒气冲冲地问道。
“席琳小姐,我们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带你回去。”其中一个人说道。
“你们是路易的人?”
那人点点头。
席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说道:“请你们转告他一声,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去。”
“席琳小姐,恐怕——这可不能由着你了。”
“你们想怎么样!”席琳怒视着他说道。
“对不起了,席琳小姐。”那人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席琳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混混沌沌中,她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片昏暗,她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她面前。她不知道那是谁,但是她知道他将会决定自己的命运,她想伸出手去拽住他,但是,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始终没有办法够到他。
“席琳小姐。”那个人说道,他的声音并不严厉,但是听其来让人觉得有一种从背后挠上来的不舒服,“很抱歉,要用这样的方式请你到这里来。”
席琳抬起头,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他的面貌,但是却想在做梦一般一直无法看清。
“对你这次不慎重的离去,陛下他……”他似乎思考着措辞一会儿然后又道,“他非常焦虑,他希望你尽快回法国去。”
“我……”席琳费力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回去……”
她听到那人叹了口气。
“我不回去!”她又强调了一次,“即使你们强迫我回去,我也不会为路易做任何事。”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道:“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席琳小姐?在陛下的庇护之下,你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而且不用再像这样担惊受怕,这有什么不好吗?况且,陛下也没有让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你们祖孙三代都替几位国王做同样的事,为什么你要改变它呢?”
“不,我并不是憎恨路易,我只是不想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可是这对陛下非常不利啊。”
“路易有那么多钱,你们完全可以另请高明。”席琳说道。
“你在说气话,席琳小姐,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帮助陛下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谢谢你提醒我这点,否则我还以为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席琳说道。
“席琳小姐,请你不要固执,即使你不考虑自己,也请考虑一下陛下吧。如果没有你,他,他……”
这时,席琳的视野清晰了起来,她看清楚了自己面对的是谁——皮埃尔&;#8226;拉歇,巴黎圣母院院长索尔邦手下的干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隐修士,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但是索尔邦却明白他的利用价值。一般来说,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但是他却有着非同一般手段,能够从任何人口中得到他想要的讯息。没有人相信用礼貌的方式能够达到这样的结果,但是他确实达到了。于是有人猜测在他冷静的外表下,有一颗冷酷的心,他会秘密地对人严刑逼供,手段残酷之极。但这只是传闻,从来没有人证实这一点。席琳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是除了对他的嗓音感到不适以外,其他并没有觉得这个人格外令人厌恶。
回到眼前,席琳发现他依然是想往常一般耐心,表情中似乎还带有忧虑甚至是一些哀求。
“对不起,”席琳不知不觉地缓和了下来,“我知道路易有难处,但是我不想再像我的外婆和母亲一样,一辈子被软禁起来。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办法,一个折衷的办法。我不必被关起来,而路易也能够得到必要的帮助。”
拉歇一击掌,高声道:“很高兴你能有所转变,席琳小姐。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正式要与你协商解决这件事。”
席琳回头望了望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彪形大汉说道:“我看不出这里有任何协商的意思。”
“对于你受到的粗暴待遇,我向你道歉,席琳小姐,但是现在我们总算达成了共识,请不要拒绝我们的诚意。来吧,”拉歇朝她伸出了手,“陛下已经快等不及了。”
“路易他也来了?”席琳一惊道。
“你离开他已经时间不少了,陛下他不想再拖下去,便亲自来了。”
这时,席琳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出了什么事!”拉歇问道。
“有一个人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张望。”一个人回答道。
拉歇望了席琳一眼,说道:“带他进来。”
没过多久,几个大汉推推搡搡地把一个人带了上来。
“拉切尼!”席琳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你认识他?”拉歇问席琳。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席琳说道,“我没有想到他会跟过来。”
“席琳小姐,”拉切尼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路,就远远跟着你,后来见你被他们绑架了,我真的要傻了。”他左右望了望,问道,“这些人是谁?他们要你做什么!”
“拉切尼,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了。”席琳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一个人处理,请你离开吧。”
“不,不行!”拉切尼道,“我不能让你被这些野蛮人欺负!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要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席琳小姐,恐怕他现在也不能随意离开了。”拉歇说道,“鉴于他的行为,我们不得不提防他出去后可能带来的后果,因此,他得和我们待一段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席琳斥问道,“你也想绑架他吗?”
“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席琳小姐,请你理解。我们不会动他一根汗毛,如果他不节外生枝的话。”拉歇说道。
“席琳小姐,不用为我担心,我要一直保护着你。”拉切尼气鼓鼓地说道。
“你保证不伤害他?”席琳问拉歇。
“我对天发誓。”
“那我们走吧,去见路易。”席琳说道。
于是,拉歇和他的随从连同席琳和拉切尼离开了那间屋子。
拐过几个弯后,他们走进了一间小教堂。
“这里是国王陛下在罗马的驻跸地。这件事连教宗都不知道。”拉歇言语间有些得意。
“国王?”拉切尼一把攥住拉歇的衣袖,紧张地说道。
拉歇瞟了他一眼,道“是的,我们要去见法兰西国王。”
“你可以留在这里,拉切尼。”席琳说道。
拉切尼似乎相当焦虑地考虑了一阵子,最后说道:“不,席琳小姐,我要陪着你,哪怕是国王,也别想在我面前欺负你。”
“拉切尼,你不必……”
“不,我坚持。”拉切尼说道。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席琳明白他的主意不太容易改变。
“那咱们走吧。”拉歇说道。
望着两旁矗立在幽暗之中的石柱,席琳问道:“这都是你安排的?”
“嘿嘿,小事一桩。这里非常安全,就像在法国一样。”
在祈祷堂里,一个人影坐在最前排,隐隐可见他头上戴着修帽,人整个缩在了座椅上。
拉歇一个人走了上去,和那人耳语了几句。
接着,他回头朝席琳招了招手。
席琳慢慢地走了上去。拉切尼小心地跟在她后面。
当席琳走到那人身旁时,那人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席琳,好久不见了。”
席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是的,路易。”
“这么多天,你在干什么?”路易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仿佛是一个长辈正在对自己心爱的侄女说话。
“我在寻找教宗。”席琳说道。
“教宗?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要告诉他一些事。”
“那是什么事?”
席琳望了他一眼,说道:“很重要的事。”
路易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和我——没有关系?”
席琳摇摇头。
路易吸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亲爱的席琳,我知道你不像你的外祖母。你喜欢自由,不喜欢待在阴森寂静的修道院里。这我理解,这么多年来,也委屈你了。所以,我打算为你提供一项特别的待遇——你可以在离我的王100里以内的地方随便挑选一个地方,我会在那里为你盖一间世上除了国王以外没有人住过的大房子。你可以……”
“我可以离开那里吗?”席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这个……”
“可以吗?”席琳进一步逼问道。
“席琳,你瞧,我的状况你是知道的。我需要你,可能随时都需要……”
“你只不过是把修道院改作了一幢豪华的大房子,不是吗?”席琳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席琳,听我说。”路易有些烦躁起来,“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但是你要明白,你不能离开我很远,就像这么远。”
“如果我不答应呢?”
“哦,席琳……”路易表情痛苦地说道,“请你考虑我的处境。难道我希望这样做吗?一个国王会乐意像我这样低声下气向人家哀求吗?”
席琳沉默了一会儿。
路易可能是认为她已经被软化了,就又说道:“席琳啊席琳,你知道我不会欺骗你。”他朝她伸出手来。
“席琳小姐,不要上他的当!”拉切尼突然在她身后大喊一声。
路易猛地抬头朝他望去,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会来反对他。
拉切尼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仓皇地后退了几步。但是他很快发觉自己的双臂已经被拉歇的手下紧紧捏住了。
路易朝那几个大汉招了招手,他们把拉切尼往前一推。
路易一见到拉切尼,先是一愣,一阵沉寂之后,他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拉切尼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敢正视他。
路易挥了挥手,说道:“把这位客人带下去,记住,要好好对待,绝对不可以有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拉歇望了拉切尼一眼,答道:“是的,陛下。”
两名大汉把拉切尼架走了。
“席琳小姐,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临走前,拉切尼回头大喊道。
“你想把他怎么样?”席琳问道。
路易笑了笑,道:“他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客人,我怎么会对客人无礼呢?放心吧席琳,他不会有事的。”
席琳忐忑不安地低下了头。
“怎么样,席琳,能够接受我的建议吗?”路易再一次朝她伸出了手。
席琳沉默着不答。
“可以吗?”路易期待地望着她。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可以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你都不会失望的。”路易仿佛松了口气似地说道。
“修士,我们还要在罗马待多久?”埃蒂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身下的草坪已经被她的重量压得奄奄一息了。
“等等,再等等,事情还没有完。”威廉修士一面凝神沉思着,一面喃喃道。
“认命吧,修士,你的主教完了,教宗也没戏了。你还能怎么样?”
“胡滕主教被人杀害前,曾经去过一间屋子和某个人秘会,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跟踪的那个姑娘也进了那屋子。”
“是的,那又怎么样?”
“或许——”威廉修士把双手反枕在颈下,说道,“或许在那里我还能找到支持。”
“修士,我可不建议你那么做,那里明显是个贼窝。”埃蒂说道。
“我不认为胡滕主教会和强盗打交道。”修士严肃地说道。
“哦……你们这些人总是互相信任。”埃蒂摇摇头道。
修士突然一跃而起:“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
“去那幢房子那里。”
“修士,你不会是真的想要自投罗网吧。”埃蒂懒洋洋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试,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修士望了她一眼,道,“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埃蒂无奈地坐了起来,用手搓了搓脸,说道:“我咱们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呢,修士。好了,咱么走吧。”
没有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当初曾经监视过的那幢房子。
“你确定要这么做?”在敲门前,埃蒂最后一次提醒修士。
修士点点头,然后抬手敲了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门,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说道:“有什么事吗,修士?”
修士镇定了一下,说道:“请你通报一声,胡滕主教派我来有事相商。”
那人狐疑地望了他们一会儿,然后道:“你们等会儿。”说着,便粗暴地把门合上了。
“最后一次,修士,我看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埃蒂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我们正接近成功。”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门被打开了。刚才来应门的男人让他们进了门。
“和我来。”他用粗哑的嗓子说道。
修士一面环顾着屋子里杂乱的摆设,一面跟随着他走了进去。
穿过几间屋子,走过几道走廊,上了几层楼梯,当他们谁都不知道究竟到了那里的时候,前面那个男人停了下来。他推开了一道门,说道:“就在里面,进去吧。”
修士礼貌地朝他致谢,然后便进了那道门。
一个身材匀称,面容坚毅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的吗,修士?”
威廉修士点点头说道:“是的。”
“那么请讲吧。”那人彬彬有礼地请他们坐下。
“请问你认识胡滕主教吧?”修士问道。
那人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的,你是他派来的人?”
“事实上,呃……”修士搔搔自己的脑袋,说道,“胡滕主教已经死了。”
那人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是说他死了?”他问道。
“是的。被人刺死了。我是说胡滕主教被人暗杀了。就在今天早晨。”
“今天早晨……”那人若有所思地说着,“是谁干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与他擦肩而过,但是他整个人都隐藏在黑衣黑帽下,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
“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哦,对了,他临死前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字。”修士好像突然回忆起来。
“什么名字?”
“该隐。”
“该隐?”
“是的,该隐。但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修士说道。
“不,修士,这已经告诉我们足够多的了。”那人叹了口气道。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
“修士,还是谈谈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吧。”那人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哦,是这样,我是威廉修士,我是弗兰德人,我……”
“啊,你就是可敬的弗兰德的威廉修士呀。”那人肃然起敬道。
“是的,你听说过我的名字?”修士惊讶地问道。
“没错,简直是如雷贯耳啊。胡滕主教一直和我说起你以及你的伟大的事业。”
“是的,是的,”修士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正是想和你谈谈这件事。”
“好的。是什么?”
“关于这次旅行……”
“胡滕主教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
“可是现在他死了。”
“但是教宗不是站在你们这边吗?”
“可惜,”修士叹了口气,道,“今天早上,连他也受伤了。在半个月内将无法处理任何事务。”
“真的?教宗也受伤了?怎么回事?”那人震惊道。
修士把今天早上的遭遇简单和他讲了一下。
“主教和教宗在同一天遇刺……”那人喃喃说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么说,你坚固的靠山一夜之间都化为了乌有喽?”
“是的,可以这么说。”修士难过地说道。
“我很遗憾,修士。”
沉默了一会儿,修士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以你和胡滕主教的交情,我可否贸然地问一句,你是不是有其他途径可以帮助我完成这项大业。”
“我?”那人看了他一眼,道,“对不起,你好像误解了。我其实和你的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胡滕主教只是作为我私人的朋友来拜访我,顺便提起了你的事。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的话,我也想资助你,可是很遗憾,我的朋友,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其他可以帮助你的办法。”说着,他摇摇头站了起来。
修士知道这时在催促他们应该离开了。
“对不起,”修士黯然道,“打搅了。看样子我的计划真的完了……”
“我很抱歉。”那人打开了门。
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大喊道:“罗兰!出事了!”
“什么事!”那人一把抓住了闯进来的人问道。
“有几十个人闯了进来。”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我认识那个领头的人。”
“是谁?”
那人舔了舔嘴唇,说道:“是……席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