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识秋怨深
她竟然在一个晚上打了他两个耳光!他与她,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想过会再看见他,而且是在邢利锋工作的公司。约了与邢利锋一起去吃火锅,天寒地冷的,吃热腾腾的火锅,连人心底也会暖和起来,所以邢利锋才一提议,她就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最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天气了,阴沉沉的,沉得连人的心情也压抑起来。本是邢利锋约好了一下班就过来接她的。但临时有个会议tv的中国新闻。她的厨房和小厅只隔了一扇小小的磨砂玻璃门。他依稀能看见她洗洗刷刷的背影,穿了件长长的t恤和一条牛仔及膝裤,清秀得像个大学生,全然不同于他身边时常围绕的女人,身型不高,但纤合有度。
他才一晃神,她已经将菜做好了,很普通、很普通的菜:一个清蒸小黄鱼,一个炒蛋,一个菌菇清汤。但却鱼鲜,蛋嫩,汤美。他心中禁不住柔和了起来,仿佛小时候与奶奶一起吃饭。奶奶总会将鱼眼夹给他。他胃口竟然极好,吃了个精光。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牵扯着,仿佛一株藤蔓,柔柔弱弱,随时可断。她从未主动联系,仿佛也是可有可无的。他曾经对于娉婷从旁侧击,从她那里知道她从来都不大与男的有什么牵扯的。况且他去的次数多了,总难免有些东西会放在她那里,若是有别的情人,也是断不可能的。
她冷冷地看着他,两个多月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在家门口与他相见。往昔的日子仿佛走马灯般,不停在眼前掠过。灯光照在他脸上,她这才看清楚,竟也有点憔悴,见惯了他意气风发、万众景仰的样子,这才发现他脸上的落寞似乎透着一种无能为力。
两人僵着不动,仿佛对阵,敌不动,我不动。她微微嘲讽地笑了起来,索性让出了一条路,大大方方地请他进了来:“江少,若你有话,请一次性讲个清楚明白。你很忙,我也没空,没有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看了她一眼,进了门。屋内没有什么大不同。但他还是注意到,他平时扔在茶几上的财经杂志的位置已经清空了。以往门口摆着的他的拖鞋也已经找不到了,那双拖鞋他记得,是蓝色的,犹如晴空万里下的海浪,他素来是不记这种事情的。她的,与他的是配对的,却是粉黄色的,有两只彩色的蝴蝶。她总是钟情于蝴蝶,莫名地喜欢,仿佛已经成了嗜好。
他能说什么呢?求她原谅,他心里清楚明白,她有她的自尊,她有她的傲气,绝不比他少一点点。若她是个物质女人,早已对他百般要求,万般温柔了。
曾经看到过一则类似笑话的故事,久远得可以了,但不知道怎么的,此刻在脑中竟然异常清晰:有三个人要被关进监狱三年,监狱长给他们三个人一人一个要求。美国人爱抽雪茄,要了三箱雪茄。法国人浪漫,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相伴。而犹太人说,他要一部与外界沟通的电话。三年后,第一个冲出来的是美国人,嘴里鼻孔里塞满了雪茄,大喊道:“给我火,给我火!”原来他忘记要火了。接着出来的是法国人,只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子,美丽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肚子里还怀着第三个。最后出来的是犹太人,他紧紧地握着监狱长的手说:“这三年来我每天与外界联系,我的生意不但没有停顿,反而增长了百分之二百。为了表示感谢,我送你一辆劳斯莱斯!”
当时只一笑而过了。这才明白,原来什么样的选择决定了什么样的生活。今天的生活是由过去的选择决定的,而今天的选择将决定每个人的未来。
他与她的这个结果,是他决定的。他曾经也考虑过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唯独算漏了他的感情。清楚明白地知道那日她会早回来,因为是他瞒着于娉婷,安排孙平华布了局,看她如何应对,究竟是要闹还是要吵?
毕竟以他们当时的关系,她也算有资格问他一句为什么的。但无论她是吵还是闹,他终究是选择结束的。因为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洞,他都看不清以后的路了,仿佛在太空舱里,失去了重心,慌乱到不知所以。
但她没有,甚至连吃惊也只表现了一下下。如此的平静,仿佛她就是个局外人,只是在看戏罢了。戏落幕了,观众也就离场了。
因为觉得自己太过于在乎她了,仿佛就像海洛因般上了瘾。他向来可以控制任何事情,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她对于他就如同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在他发觉自己太过于在乎后,作出了这个决定。但他却后悔了,后悔得可以。
那日看着她平静地离去,他的心竟说不出的不舍。那背影还是很婀娜纤细,他曾经触摸过每一个线条,熟悉得仿佛能勾勒出来。以至于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她的背影,他竟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每当拿起电话,也会顺手按出她的号码。但他坚信他能戒掉她这个瘾头的。毕竟还没有他不能的事情。所以坚持再坚持。等到了坚持不住,就告诉自己,去关心一下前女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接了电话,客套有礼地问了:“你好”,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这才发觉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她与他亲密后,接电话从未说过这两个字。她也再不会对他撒娇,对他发脾气了,因为他对她而言已经是普通人了。
试问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找你最亲近的人做出气筒,还是找个普通人做出气筒呢?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找普通人的。她与他已经是两条平行线了,再无交集!
他竟慌乱了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仿佛整个世界都要遗弃他了的感觉,竟然心乱到可以窒息!
他看着她进了卧室,一分钟的工夫,或者一分钟也不到。她搬了一个纸箱出来,放在地上。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看着他道:“这是你的东西。本想扔掉的,但是太值钱了,不好意思扔。你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时间不早了,一并带走吧。”等于下了逐客令,他不是不懂,但语气还是如此的平静。他真的看不出来,她是否对他有过一点点的感情?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撇开了头,不想与他四目相对。那箱子里面是他的物品,在那一段痛苦得令人痉挛的日子里,她曾经一遍一遍地抚摩过,冷静过后,像处理自己以往的心情般处理这些东西,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毫无眷念地放进箱子里,推进床底下,不愿意再看它们一眼。心犹如大风过后的湖面,惊涛骇浪后的宁静,虽然显得呆滞、麻木、漠然,但还是走了出来。
夜,很深了。愈深愈静,一如心情。门外是黑漆漆的一片。他这么一走,也就真的走出她的生命了。虽然没有想过有什么结果,但心还是会酸会苦会痛!
他看着她,微微抬起的脸上透着决然,原来他真的失去她了!他不能!绝不能!他缓缓地与她擦肩,猛地一把抱住了她。隔着厚厚的毛衣,他的手竟然还能分辨出她的瘦弱,那腰纤细得不堪一抱。
不待她惊呼出声,他已低头吻住了她。他的气息淡淡的,依稀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有一丝的呛味。唇齿之间的缠绵依旧熟悉得让人发晕,仿佛就如同以往的时光,一刹那间的恍惚,他与她,从未分开过。风,带着冰冷的气息,从尖尖的树梢扫过。她猛地清醒了过来,他把她当什么了?她用力咬他的唇,他微微痛,却不放开,紧紧地拥着她。
她死命推着、咬着,他却越发抱得紧,连呼吸也紊乱了起来。那么急促,令她生了一种慌乱。他就这么强取豪夺,令人无法抗拒,直到她呼吸窘迫,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方才放开了她。
她细细喘着气,手脚竟无一点力气。他低低地看着她,脸上尽是狂乱。她怒火中烧,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了指痕。她这次是用尽了全力,他竟没有闪躲,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心中苦涩一片,连嘴里也好像吃了黄连一般,尽是苦味。指尖如此冰冷,却能感觉到他脸上发烫的温度。她竟然在一个晚上打了他两个耳光!他与她,到底是怎么了?